“这……这是血吗?”
好几个站在台阶边上的人都退开了些,陆望知和庄随终于从露出的缝隙里看到了地上的东西。
几乎一眼他们就确定那是什么,彼此脸色都是一变。
坐在后排靠门的一个年轻人小声道:“好像是刚才下车的那个人,我看见他手里提着个袋子,下车的时候从袋子里拿了什么黑色的东西出来,然后地上就这样了。”
陆望知和庄随闻言互相看了一眼。
“难道是?”
他们凭着身高优势探头试图往窗外看,公交车刚好拐弯,转过去的瞬间从车窗能看到他们刚刚上车的那个车站,一个身量不高的男人手里提着什么东西,隔着有些距离了看不清,他晃晃悠悠地进了车站后面的小路,正是他们穿出来的那条。
庄随连忙抬头看车行线路,问旁边的乘客:“这车下一站有多远?”
那乘客道:“过了这个红绿灯就是了。”
庄随和陆望知听了都有些急。
好不容易等车到下一站停了,两人匆匆挤下车拔足往刚才的小路跑去。跑到小路口时,路上两边的饭店都陆陆续续开起了灯,陆望知往里一看,急声道:“在那!”
路口最后的夕阳余晖和斑驳的灯光交替落在他们衣服上,随着奔跑完成了白天与黑夜的切换。路人听到声响抬头看着他们,脸上都有些惊奇。
他们有些艰难地排开路人往前跑,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总算看到了地上断断续续的血点。
周围一片热闹,而他们脸上一片凝重。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就在即将要穿出小路时,陆望知终于追上了那个男人。
他用力地按住那人的肩膀,大声道:“?3" 见鬼风水司0 ">首页15 页, 愀艺咀。 ?br /> 路边小摊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在吃晚饭,闻声都抬头看过来。
男人被陆望知按住,倒没有挣扎,他慢慢转过身,一张普通的脸,单眼皮,右边面上有痣。
陆望知刚要说话,那人将叼着的半根烟吐在地上,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他双眼布满血丝,眼下一片青黑,提起手里的东西呵呵笑着冲陆望知说:“怎么?你要陪我一起去派出所吗?”
待看清他手里提着的是什么后,好奇往这边看的路人都失声尖叫起来。
路灯暗淡的光落在那齐颈切断的人头上,让人头和它后面一马路之隔的派出所门牌融合在一起。
陆望知因为对方的话而微微愣住,等反应过来,男人已经甩开他的手,提着一颗人头,逛街似的悠闲横穿过满是小货车小拖车的马路。
庄随连忙拉着他跟上,只见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对面的派出所,把拿着一叠资料出来的民警吓得停在原地。
“喂——你!怎么……”在前台值岗的民警隔着办公桌一时没看到男人手里提的是什么,话到一半站起身,猛地看清那是一颗人头,顿时惊得不记得接下来要说什么。
派出所的人三三两两地站起来,男人环视一圈,将人头拎到面前晃了晃,冷静地道:“我来自首的。”
他说完之后,现场落针可闻。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民警,也从未在自己单位门口见到这种血腥的场景,试问谁会在杀完人之后提着人头招摇过市跑来派出所自首的?
在场民警由于太过震惊,一时竟没有人上前。
男人见没有人动,一脸无所畏惧地盘腿坐在地上,他把人头放在身前的地上,将人脸那面正对着室内,嘿嘿诡笑了几声,以一种甜腻死人的语气道:“亲爱的,快跟各位警察同志打声招呼吧。”
离得最近的民警顿时打了个冷战。
还是一位比较有资历的中年民警当先镇定下来,他快步上前,呼喊旁边发愣的同事,三四个人如临大敌地冲上去,把男人压倒在地上戴上手铐。
陆望知和庄随迟了一步,他们在派出所台阶上目睹了这一切,里头一片忙乱,绑人的绑人,拿走人头的拿走人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看了一会确定男人逃脱不了后,两人才从台阶上下来。
“先回去吧,既然他自己进了派出所,这事我们现在暂时就没法管了。”庄随道。
陆望知点了点头:“先不要和薛晚瑜说,这事太诡异了,她要是知道自己做的梦成真了,指不定要吓出病来。”
庄随也同意,两人神情复杂地往因为刚才的事骚动不已的小路口看了一眼,只见看到全过程的小摊档食客都神情各异,有人拿着手机在拍,有人筷子都滚到地上了,现场一片嘈杂,早没有人还记得吃饭的事情。
别说他们,连庄随和陆望知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提着人头走街窜巷去派出所自首?
“恐怖片都没有这么拍的。”庄随轻声道,他眉心蹙起,注视着周遭光怪陆离的一切,心底隐约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则路边监控小视频被发到了微博上,因为内容太过惊悚而迅速扩散,很快便上了热搜,等到夜晚相关内容被全部屏蔽,造成的轰动后果已无法挽回。
第37章 梦变了
男人自首的地方是南岗街道派出所, 庄随第二天通过关系了解到一些情况。
此案基本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凶手自首之后全都招了, 人就是他杀的, 死者是他的妻子。因为妻子最近经常夜不归宿,于是他就怀疑妻子有外遇, 在经历了几个星期的争吵后, 他昨天终于忍不住,把妻子给杀了。
“这人估计精神有些不正常,他杀人之后居然出门买了份盒饭回家吃完,然后把头砍下来,放进盒饭的塑料袋里装着, 直接提着出门,全程十分镇定, 看不出来丝毫亲手杀了自己妻子的悲伤。”
陆望知听庄随说完, 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就是一场家庭惨剧,那这跟薛晚瑜的梦只对上了一半。”
“对,还有快递柜里的人头。”庄随说, “这会不会是两件事?”
陆望知将水果放到蛋散面前,看着它低头啄食:“基本可以认定薛晚瑜做的是有预知能力的梦, 但预知梦的真实程度因人而异, 梦里出现的未必都是将要发生的事情, 有些情景可能只是梦自己衍生的情节。”
像案件发生的时候, 薛晚瑜实际上并没有前往那条小路, 碰上凶手的是陆望知他们。
蛋散在果盘里挑挑拣拣, 比较生的它都不屑一顾,专门吃烂熟的,吃了几个后庄随担心它的体重会有超标问题,把果盘直接拿走。
台风过后这段时间海城风平浪静的,周淮又跑去领馆门口卖他的符,之前庄随给他牵了霍阳的线,现在他卖符的收入直线上升,偶尔还有些富豪慕名而来,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叶天双同样闲得发慌,陆望知这两天才发现这姑娘其实也有副业,她大学居然读的是编程,工作不忙的时候她会帮灵界做一些app,据她说豆瓣酱app开发初期她也有帮忙。
自从她知道庄随和陆望知可能有情况,她就时不时混在豆瓣酱里刷帖,暗戳戳地看了几篇用代号写的分析文和同人文。现在她把更新都看完了,在直播平台逛了一会没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内容,就支起耳朵听庄随他们说话,边听边打开微博,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
刷了一会后她突然咦了一声。
“老大,你们刚才聊的是什么来着?”
庄随回头见她表情有些奇怪,道:“怎么了?就南岗街道昨天发生的一起杀人案。”
“是不是有个男的提着个人头招摇过市?”叶天双没抬头,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对,有什么问题吗?”
“老大你看这条微博。”叶天双把手机递了过去,“这个博主不知从哪里拿到了一段监控,现在转发都破两万了。”
庄随和陆望知凑上去看,发现那视频大概十多二十秒,应该是路边某个店铺门口的监控,拍到了一个男人边抽烟边拎着一坨黑色的东西,从容镇定地经过店门前。
监控画面有些模糊,但陆望知还是认出来正是昨天那名凶手提着头的情形。
发这段监控的博主还配了段文案:据说这是海城某地?这男的杀了自己妻子,还把头砍下来提着去派出所自首。
下面评论和转发都是一片惊恐,陆望知往下翻了几条,发现热评里有人爆料,说凶手杀完人之后还在尸体旁边镇定地吃了个饭,回评的网友纷纷表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这东西怎么会流传到网上的?”庄随皱起眉头。
海城提头杀人事件迅速登上热搜,监控视频虽然并不血腥,但不妨碍网友们自行脑补当时的恐怖场面,不一会那条原微博就已经转发五万了。
南岗派出所那边估计一开始并不知道事件已在微博上发酵,反应有些慢,等到临近傍晚才开始删微博。但视频已经被不少网友保存下来了,海城本地的甚至有人发到了朋友圈,视频在各种亲友微群里流传。
薛晚瑜今天晚上有选修课,但因为她最近睡得都不好,上课听了一会便伏倒在桌上睡着了。
她又梦见了那条小路,还是那个提着头的男人,一模一样的场景。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她惊恐地发现,男人手里那颗人头忽然睁开了眼。
那张脸即使沾满了血污,仍然能看出生前的秀丽,猛睁开的双眼里含着血,用一种哀戚的眼神注视着薛晚瑜,不知是在为自己的死亡哀恸,还是在怜悯闯入梦中的薛晚瑜。
薛晚瑜吓得转头狂奔起来,因为慌不择路,直到撞上硬物她才停下来。
抬头一看,面前是往常梦里都会见到的那个快递柜。
她双腿不听使唤,慢慢走到柜前,正对着的一个柜格咔哒一声打开门。薛晚瑜已经见过很多次这场景了,知道里面会出现一个人头,所以并没有刚才那么惊慌,她定神往柜子里看。
果然,一个被乱发覆盖着面孔的人头端正放在柜中。
薛晚瑜忍不住松了口气,心想这梦差不多要结束了。
她正等着梦醒,忽然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阵风,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伸手拨开面前的刘海,下一秒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退一步。
柜子里的人头还好端端放在那里,但那头干枯的乱发被风吹开,终于露出发丝下掩盖的脸。
薛晚瑜背后发凉,只觉如坠冰窟。
那张脸她认识,是同校的一个女孩。
女孩年轻美丽的面孔此时如同凋零的花朵,空洞的眼睛并没有闭上,正直勾勾地看着薛晚瑜的方向。
……
“……瑜,晚瑜!”
薛晚瑜惊醒过来,她胸膛急速起伏着,转头瞪大眼去看旁边的人。
叫醒她的同学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迟疑着道:“怎、怎么了?”
薛晚瑜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教室里,这时正好到了课间,附近都有同学在走动,教室里气氛活跃,她左右看了一会,一颗心总算没那么慌乱。
“……没事,做了个噩梦。”她摇了摇头,没有细说。
同学见她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安抚道:“那怪不得,你刚才吓死我了,我刷朋友圈看到一个特别可怕的视频,你醒来还那副样子,哎哟吓得我这小心脏!”
薛晚瑜伸手摁了摁太阳穴,随口问道:“什么视频?”
“你不知道吗?离我们学校特别近,据说事发地点就在南岗派出所。”同学说,“有个男的昨天把他老婆给杀了,然后还把头砍了下来,直接拎着就跑去派出所自首,你说可怕不可怕?”
薛晚瑜气息一滞,猛地转头看她,声音有些发抖:“……你、你说什么?”
同学将手机推到她面前:“喏,朋友圈都传遍了,还有监控拍到那人拎着人头走路的场面呢,我要是路人,知道旁边有人提着人头,那不得吓死了,那边还都是饭店呢,简直心理阴影了好吗。”
薛晚瑜目光机械地转到手机屏幕上,盯着那个十来秒的视频,脸色刷白。
同学噗嗤笑了一声:“晚瑜你怎么看着比我还怕。”
薛晚瑜猛地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包,胡乱把笔记本塞进包里。
“哎?晚瑜你要去哪?还有一节课没上呢!”
薛晚瑜含糊地应道:“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她有些步履不稳地出了教学楼,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陆望知接了起来:“你好,我是风水司的陆望知。”
薛晚瑜深吸一口气:“……陆先生,我是薛晚瑜,我……我看到网上有个视频,是、是……”
陆望知看了庄随一眼,张嘴无声地说:“是薛晚瑜。”
庄随点了点头,陆望知又马上出声道:“你看到南岗街道那案子的监控了?”
“是的……”薛晚瑜极力保持着镇定,“和我的梦一样,是那个男的没错,陆先生,我该怎么办好?”
陆望知耐心道:“你先别急,我们不是给了你一些驱邪符吗?符纸昨天和今天有没有动静?”
薛晚瑜从兜里摸出她折好的符:“没有,完好无损,什么动静都没有。”
“那就行,暂时先不用太担心。”陆望知说,“你发的梦可能是预知梦,它可能预知到未来将发生的事,但这些事不一定和你有关。只要身上的符纸没有动静,那就证明你身边暂时是没有阴邪之物的。”
薛晚瑜不敢走阴暗的小路,选了路灯明亮的大路绕了个圈回租房,听了陆望知的话后她心情多少平复了些,拽紧了驱邪符放回口袋里。
“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就找朋友陪陪你,或者你去朋友家里先住几天。”陆望知最后道,“明天早上你有空吗?我们过去找你,别担心。”
薛晚瑜忙道:“好,明天早上是吗?我都有空的,陆先生你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