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撇了撇嘴,将于子亦拖到一旁,于兄啊,真对不起了。
“徐百里不像是马越杀的。”花田回到了案情,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为什么要这么说?依据是什么?”兰子君一向讲求拿证据说事。
花田分析道:“马越一定是非常想让徐百里复生,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轻易杀死徐百里吗?”
三个点头,同意花田的分析。
花田继续道:“可这具尸体证明,马越根本没有办法让徐百里复生,他只是想保存尸体。”
花田分析完后,几个人陷入了沉默,他们也是亲眼所见舍饶山上美妙的风景,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造出来的,一定是等了很久,等到动物在这儿栖息,等到草地踩出小路,等到麦田结了一波又一波。
第三十四章 人间地府
“你是不是找这个?”兼坚从袖中掏出一只纸鹤,在花田面前晃了晃。
“对,就是这个,兼坚你怎么知道。”花田接过纸鹤,这个是他从兰子君哪儿偷来的,偷得过程不议,反正是很艰难。
“之前看你在马越的身后放过纸鹤,我猜你日后定会再用到它,怕你弄丢,便替你保存起来。”
“兼坚,你真是我的贤内……好帮手。”花田差点将脑中对某人的定义说出来,赶紧掰扯回来。
“趁于子亦还没走远,赶紧追上吧。”兼坚提醒。
花田展开手中的纸鹤,念了一咒,纸鹤飘飘然的飞出窗外,朝某个方向飞去。
做完这些,花田才放下心来,恢复以往嬉皮笑脸,答应去舍饶山“抓”马越。
天色渐晚,远边的天空蒙上了鱼鳞般的光亮,四个来到舍饶山,看着巍峨高耸的山峰,皆都陷入了山顶美好的回忆,实在与这座枯山不相称。
钟离提刀,这种刚结的小阵,费不了太大的劲,一刀便可以破阵。
“不劳烦这位大侠挥刀了。”就在钟离要落刀的时候,不远处草丛微动,马越毫无征兆的出现。
马越先前受的伤还没有好,手上裹着纱布,周身弥漫着血腥味,摊开双手,朝一众走来。
夜色被蒙上了一层灰纱,眼睛被框在这黑纱中,视力减弱了大半。“谁?马越吗?”兰子君问,他没想到马越会自投罗网,还是有其他的阴谋?
“是吧。”钟离也有9" 一觉醒来我成了阎王0 ">首页11 页, 点迷茫,眯着两只眼睛,仔细的看,还问向一旁兼坚,“你眼睛大,快看看是不是马越。”
“……”这跟眼睛大小有关系吗?
“好像是。”兼坚瞪大眼睛仔细看远处来的人。
“就是他。”花田看到了马越身旁飞舞的纸鹤,非常的肯定道,旋即迈开大步,朝马越的方向会合。
“花大人,你不怕被砍脑袋了?”钟离虽调侃花田,但很快冲到花田身前,挡在了前面。
花田给了他一个白眼,钟离最喜欢做的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还乐在其中。
“你还敢下山!”打前阵的钟离高喊一声,今儿他要骂醒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这不正是你们所期望的吗?”马越淡定从容道。
“兰大人,快用锁仙链把他捆起来。”钟离催促兰子君。
“你们别用对付于子亦的方法来对付我,我又没疯。”马越丝毫没有要逃走的意思,很是坦然的和钟离交谈,钟离嘴拙,几句就给怼的没话说。
花田将钟离拉到后面,这块木头尽丢人。
“把魂魄交出来,再把这个喝掉,你就可以走了。”兰子君凭空变出一个小罐,抛给马越。
“这是什么?”马越没问出口,反而是花田在半空拦截下罐子,研究起来。
“抹掉人的记忆,让他忘记如何使用魂术。”兰子君看向马越。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不惜一切的消除凡间懂得魂术的术士。
兰子君为的是凡间安宁,花田没有理由阻止,将罐子抛给马越,一切由他定夺。
接过罐子,马越从容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动,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伤神道:“虽然我三十多年来的记忆是不怎么令人满意,但我并不想抹掉它。”
“那我只好采取别的办法了。”兰子君语气强硬。
马越没有答话,自顾自的做起了自己的事。
他将手上缠的布条摘下,一只满是伤痕的手显露出来,丑陋是给人的第一感觉,随后就会让人觉得恐怖,整只手布满密密麻麻的刀痕,有的还是新鲜的疤痕,因为少了布条的止血,献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马越并没有在意自己的手,半跪在地上用手上的鲜血涂涂画画。
“他在干嘛?”花田问。
“在画阵符。”钟离从前看见过用鲜血画符的术法,因为场面很血腥,所以他对此记忆深刻。
“不好,他要设阵,快去阻止。”兰子君跟钟离说。
钟离这才反应过来,提着刀朝马越走去。
马越用手势阻止了钟离,随后道:“我在破舍绕山的阵,你们别过来。”
钟离看向兰子君,用眼神询问。
兰子君摇了摇头,将钟离召回。
“子君兄,凶手就在眼前,怎么不直接抓了他?”花田见兰子君迟疑,讥讽道,“你相信他的话?万一马越是在结新的阵,我们一行可要遭殃了。”
兰子君不言语,脸色不太好看。
“你也觉得马越没那么坏,对吧。”
兰子君的心思被花田猜中,脸上有些挂不住。
花田懂了他的意思,没再多说下去,闭上了嘴巴。
“破!”这边的马越画完了阵,大喝一声。
四个静等阵后反应,已经做好了再次看到舍饶山变化的准备。
“钟离,变了吗?”花田环顾四周,似乎除了夜间的山风在耳边猎猎作响,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没感觉,要不我们再等等。”钟离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一副等戏的样子。
“不用等了,出来吧。”马越召唤了一声,林间冷风四起,夜幕四合,一队敲着锣打着鼓的乐者从林间飘出来,热热闹闹的出了场。
“集会要开始了。”马越跟上了乐队的步伐,很是惬意的散着步。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小贩”都出了摊,吆喝声此起彼伏,卖糖葫芦的,卖面具的,卖纸灯的,卖糖人的,卖枣糕的,卖蒸包的,卖馅饼的……应有尽有。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前拥后簇。
成群结队的孩童追逐打闹着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小摊,直到用光了布袋里的铜钱才老老实实的回到父母身边,新婚燕尔的夫妇如胶似漆的粘在一起,女子挽着男子的胳膊,没有一刻不露出幸福的笑容,就连拄着拐杖的爷爷奶奶也闲不住的出来闲聊。
花田四个虽是诧异,但深陷这种环境中,也不自觉的跟着放松下来,马越给他们的惊喜越来越多,竟不自觉的跟在马越身后闲逛,也不管是人是鬼,不管眼前的集市是怎么变出来的,他们也是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热闹的时光了。
“他快来了。”马越兴致很高,还有些许的紧张。
“谁?”钟离问。
“喏。”其他三个同时看向一个方向,钟离跟随三个的目光,看到了徐百里的魂魄。
第三十五章 人间地府
他自己一个“人”无所事事的逛着,饶有兴趣的询问着“摊主”摊前新奇的玩意儿,有时遇到几个不耐烦的卖主嫌他只问不买,几句话草草的将他打发走,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继续兴致勃勃的只问不买。
马越转过身去,走到四个身边,问道:“我的衣衫还整洁吗?”
“除了你手上沾血的布条外,其他都很好。”花田打量了马越一番,面容普通,脸上的伤疤甚至有些骇人,但好在他身材魁梧,剑眉朗目,直鼻方腮,放在一般人家,绝对是争着抢的好夫婿。
马越笑了笑,将手塞进袖子里,便向徐百里走去。
“公子。”马越等到徐百里被摊主赶走后才上前打招呼。
“马越,你怎么才来。”徐百里上前挽起马越的手,可以看出两人很熟悉。
“你快看这个。”徐百里指着一坛酒道,“摊主说这酒是用琼花酿制而成,我闻了闻,果然是琼花的味道。”
“公子,出来前,娘娘嘱咐过,不让你喝酒。”马越面露为难。
徐百里不吵也不闹,低下头,手指抓着衣角打着转,盯着酒酿叹了好几口气,看的人不忍心。
马越掏出几块铜板交于摊主:“给我来半碗。”
徐百里的眸子立即亮了起来,眼中跳动着欢喜,雀跃的围着马越转圈。
“半碗不卖!”摊主态度决绝。
亮着眸子倏地暗了下来。
“那给我来一碗。”马越手拿酒碗,仰头豪气的干了大半碗,将剩下的塞进徐百里手中,道:“小口慢慢的喝,可别贪杯一口饮了,容易醉。”
徐百里接过酒碗,小心翼翼的捧着,呷了一口,甘甜润喉,口齿间醇香四溢。
两人说说笑笑的结伴游了大半条街,十分亲昵。
“我感觉。”兰子君说了一半,又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子君兄有什么话,说来与我们听听。”花田怂恿兰子君继续说下去。
“我感觉徐百里很依赖马越,马越更像是徐百里的……”兰子君找不到形容什么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随从,贴身随从。”钟离替兰子君找到了好词。
花田浅笑,搂过钟离的肩膀道:“看来钟大侠感同身受。”
“走吧,我们也去尝尝这琼花酿。”花田拥着兼坚寻得摊位,兰子君与钟离也跟了上去,都是爱酒之人,在凡间小摊尝一碗酒酿,实惠的很。
这群“好酒之徒”被琼花酿勾出了酒虫,找的马越与徐百里,几个寻得一家酒馆,组了个局,胡吃海喝起来,好不热闹。
这一刻,谁也没提案子,也不管什么身份,只是尽情的饮酒欢乐。
时过三更,集市散去,酒馆将要打烊,花田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兰子君也一改常态,和花田聊起地府的琐事。
花田趁马越不注意,灌了徐百里几大碗酒,徐百里不敌酒意,昏昏的睡了过去。
马越起身抱起了他,将他带出了酒馆。
“去哪儿?”花田问马越,他们现在可是待在马越的阵里,一不留神就会被封锁在里面。
“等日出,把公……”马越顿了一下,继续说,“百里送回去。”
天蒙蒙亮,白昼与黑夜交汇出奶灰色,从这暗沉的颜色中挣脱出一道光束,太阳跳出了地平线。
徐百里枕在马越腿上,依然昏昏大睡着,马越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格外的轻松,满怀好心情的欣赏着日出,当然,还有膝上的人。
直到太阳完全升空,徐百里的魂魄才慢慢消失。
这样的时日,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上演一遍,仿佛,徐百里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缕残魂是马越唯一的寄托。
“魂魄你们收走吧,但是我的记忆不可以抹掉。”马越头也不回的跟兰子君说,他知道花田四个一直在观察着他们。
“你保证不再收押魂魄。”兰子君道,他最担忧的依旧是地府,不过好在,马越收押魂魄并不是干什么危害人间的勾当,魂魄再次也没有变成烈鬼。
“百里兄的魂魄都被你们收走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再收押魂魄。”徐百里说的也在理,兰子君不再追问。
“徐百里是不是你杀的?”花田脱口而出,马越诧异的回过头,愤然道,“我怎么可能碰百里?”
“呵,这是于子亦跟你们说的吧。”马越旋即轻笑道,“他越来越疯了。”
“于子亦真的疯了?”花田和于子亦打交道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他时而暴躁,时而沉默,性情变化很大。
“于子亦上京赶考之前,我一直在于府做门客,他所说的我性格爆裂与于老爷发生争执,以及去舍饶山做了土匪并屠杀于府几十口人都是他自己幻想。”马越提到被杀害的于家人顿了一下。
“幻想!这都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花田问。
“对,都是假的,都是于子亦捏造的,并且他自己深陷其中,一直以为是我杀的,还要跟我报仇。”马越冷笑,继续道:“我随百里入住于府,实属无奈之举,要是知道会有今日,当初说什么也要带他走。可惜已经晚了,百里已经和于子亦交好。”
说到这儿,马越捶胸顿足,痛恨不已。
“那于家的人……”花田早有了猜测,只是说不出口。
“是他自己杀的,包括他口口声声说爱着的百里,也是他杀的。”沉淀了三年,马越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脱口而出。
“那日我受于老爷嘱托,去了外地亲送书信才逃脱了这场杀戮。等我回来时,看到了于子亦在焚烧尸体,本想着去衙门报案,可是我看到了百里的尸体,百里死了,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替百里报仇,无奈功力比不上于子亦,被他打败,急匆匆的带着百里上了舍饶山,在这儿一待就是三年。”马越讲完后,久久难以从中平复。
“山上的茅草屋就是你建的吧。”花田念念不忘山上的美景。
“嗯,百里二十多年的人生并不美好,我只想为他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马越将小罐抛给兰子君,继续说,“所以你不能抹掉我的记忆,不能毁了我仅有的美好。”
兰子君接到小罐后,没再说什么。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过?”花田望着马越孤独的背影,格外凄凉。
“继续和百里兄住在山上。”马越突然想起徐百里的尸体,向花田问道,“百里被你们带哪儿去了,是在客栈吗?我去接他。”
第三十六章 人间地府
花田也猛然想起:“徐百里被于子亦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