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君怒目圆瞪的回了花田一眼,恶狠狠道:“看我干吗!”
“他就是于子亦!”花田突然回头,喝了一句。
青衣被这一喝,本能的回道:“是!”而后不可思议的捂住嘴巴。
花田来至青衣面前,道:“青衣姑娘,一个雇凶杀人的人,怎么可能称得上君子,是吧兰公子。”
“花田,你大爷的!”活了几百年,兰子君第一次爆粗口,抄起身边的茶杯,朝花田瞥了过去,“你聊天就罢了,老带上我干嘛!”
“这不是觉得兰公子是君子中的表率,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吗?”花田躲过茶杯,坏笑着躲在兼坚身后。
兰子君没了法子,气哄哄的出来门。
“花大人,我们怎么办?”钟离指了指门,又指了指青衣。
“还能怎么办,走呀,案子还没破,凶手还没抓呢,要不,你留下安慰安慰青衣姑娘。”花田调侃钟离。
钟离被花田说的面红耳赤,跟着兰子君出了门。
花田挽起兼坚的手,大步走了出去,踏出门栏前,花田突然停住脚步,不知是面相兼坚,还是面对后面的青衣,大声道了句:“有时候,这人心比恶鬼还可怕。”
青衣蓦地抬头,门框处已经没了身影,再看桌上,两锭银子齐整的摆着,青衣上前握紧银两,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
几个回到客栈,等马越清醒过来,打算和他一起寻于子亦。
“这都一天了,他怎么还没醒?”花田瞧着二郎腿,有些不耐烦。
“钟离,是不是你下手太重,给敲的昏迷不醒了。”花田唬钟离。
钟离上前试了试马越的鼻息,坚定道:“大人,我怎么可能不知轻重,我鬼手钟离可不是随意叫出来的。”
“对对对,你是大侠,那你说说,他什么时候醒过来?”花田怼道。
“我要是有那本事,能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那我就直接飞升做帝君了,还在这儿等他醒来干嘛!”钟离这话引起的反响很大,明摆着让人怼。
花田还没来得及嘲讽钟离,在一旁喝茶的兰子君先做了反应,厉声责怪道:“不得放肆,帝君是你随意谈论的吗?”
兰子君的火气来的莫名其妙,钟离不语,花田看不惯,替钟离辩道:“我看帝君挺好说话的,他老人家怎么会在乎这些,你也犯不着为这点小事责怪钟离。”
兰子君森然冷淡道:“帝君是尊上至尊,对你来说挺好说话,可对别人可不一样。”
“难道华盖不是一视同仁?”花田觉得理所当然。
兰子君抬眼,看向10" 一觉醒来我成了阎王0 ">首页12 页, 花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又是这句,每次到了呼之欲出的关头,兰子君总是用这句话搪塞,花田已经憋了很久,他到底清楚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马越醒了。”尴尬时刻,马越醒了过来。
“于子亦呢,我要去杀了他。”刚醒过来,马越就炒热了气氛,拿着剑颤悠悠的出门要砍于子亦。
“喂喂喂,你知道他在哪儿吗?”花田几个上前搀扶马越。
“你快说说,他在哪儿?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救百里。”马越抓紧花田不松手。
“徐百里反正已经死了,也不差这会儿了。”花田艰难的从马越手中拽出自己的袖子,远离了这个固执的人。
“你放心,于子亦不会对徐百里做什么的。”花田宽慰马越道,“反而,他会给你带来惊喜,只不过这惊喜是要折损上千条魂魄才能换来。”
马越冷静下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力量,必须得依靠眼前的几个人,经过几次接触,对花田的话也是深信不疑。
花田闭上眼睛,念了一咒,很快感知了于子亦的方向。
几个夜行,去寻于子亦。
暗夜涌动,又是一个皎洁的晴空,高挂的月静咪咪的看着底下赶路的人,光仿佛为一行人开路,照的更加亮。
“大人,我们为什么每次都在晚上行动?”钟离步伐飞速,嘴也不能闲着。
“因为。”花田一顿,思索了一会儿,道,“神秘。”
钟离:“……”
“别扯了,钟离我跟你说哈。”兼坚也加入了讨论。
钟离伸长脖子,洗耳恭听。
兼坚郑重其事道:“赶巧了。”
钟离:“……”这话没毛病。
“等等,是不是找错路了?”马越停下了脚步,叫住了四个。
“怎么?有问题?”花田回头探问。
马越指了指前方的高山,四个抬头望,咦?怎么这么熟悉。
“这是舍饶山呀!”马越在此待了三年,就算是山倒过来,他也能认出。
“大人,是不是认错路了?”钟离也怀疑起来。
“不可能,纸鹤是不会认错路的。”兰子君肯定道。
花田摆了钟离一眼,一点自己的判断力都没有,听风是风,听雨是雨。
“于子亦为什么不能在舍饶山,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不懂吗?要不要我解释一遍?”花田打消了一众的怀疑,继续加快步伐前进。
第三十九章 人间地府
寻觅至舍饶山下,花田停下了脚步:“就在这附近了。”
“你们听!”兼坚提醒道,几个安静下来,悉心听。
“是叫声,和于清泉一样的魂叫声。”花田道。
那声音实在难听,不似撕心裂肺的高喊,是一种被压制的低沉吼叫,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断,搔的人耳膜难受。
声音越来越响,钟离捂着耳朵愤然大喊:“我想让他们闭嘴呀!”
“那你就快去。”花田也受不了这声音,怂恿着钟离打前阵。
得到允许,钟离提着刀赶往声源地,定要让着魔音停下来,几个在钟离身后跟随。
到了一处黑魆魆的洞穴,聒噪声从内传出,兰子君阻止了一众前进的脚步,取出生死簿,敲了敲紫毫,没有丝毫反响。
“魂魄被定住了,召唤不出来。”兰子君放弃这个法子。
“那我们只有一条路走了。”花田指了指乌漆嘛黑的洞口,大喊一声,“崽子们,冲啊!”
兰子君极其嫌弃的拿开花田挡住洞口的手,兀自进了山洞。
钟离戳了戳花田的腰,问道:“大人,还冲吗?”
花田翻了个白眼,带着兼坚进洞,马越看了呆在洞口外的钟离,绕过他身旁进了洞。
“啊,你们一个个的不是要冲嘛!”钟离委屈巴巴的殿后。
山洞是一条路下来,没有曲折蜿蜒,几个很顺利的前进,洞壁四周有一圈晶莹的岩体,发着微微的光亮,没有火把也看的清亮。
行过不远的路程,眼前豁然开朗,一处被掏空的硕大岩洞展露在眼前。
磨耳的吼叫声在几个进洞后戛然而止,最先映入眼前的是在中央石床上躺着的徐百里,岩壁内冷冽刺骨,徐百里的尸体被一层青白的雪霜紧裹,双手交叉握在胸前,面容安静,浅谈的笑容已经挂在嘴角。
抬眼看,石壁上数不清的魂魄被定住,冷峻的低温将魂魄冻住,人形体凝固成透明状,参差不齐的分布在壁上,蔚为大观,如同巧夺天工的雕刻品。
等过了眼瘾,几个才觉出冷冽,没人会想到在洞窟里还要这般景象与气候,衣着单薄,避之不及。
兼坚瑟缩着靠近花田,本就瘦削的身子更是抵挡不住低温的侵袭,无奈换那个地方御寒,严寒总是能穿透衣襟,冰冷血骨,怕是再待下去,很快会变得跟徐百里一般了。
兼坚咬紧牙关坚持下去,不能因为一人耽误了破案,胡思乱想之际,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兼坚拦进怀里。
“你怎么这么凉,快钻进来。”花田支起衣袍,示意兼坚进来。
衣袍间的热气扑面而来,兼坚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受不住诱惑,钻了进去,花田手臂加紧身下的兼坚,衣袍裹得密不透风。
衣袍的遮挡,再加上花田的体热,兼坚很快回暖,露出两只眼睛观望着外面的冰雪世界。
钟离检查了周遭一切,没有发现暗含的机关,这才放马越去中央的石床找徐百里。
还未接近,一道力量将马越弹开,马越腾空而起,狠狠的摔在地上,吐了几口血。
“大意了,是阵法。”马越捏诀,推演阵法。
“你来了。”于子亦从一旁的石壁中走出,“恭候你多时。”
此时的于子亦一改前貌,潇潇而立的公子已经不复存在,于子亦披头散发,冰霜凝结在发丝上,雪白了一片,依旧是端庄肃穆的黑袍,却是邪气的很。
“把百里还给我。”马越没心思破阵,在阵外与于子亦斡旋。
“百里说他要回家。”于子亦在石床坐下,抚摸着徐百里的散发,又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
“他死了!”马越突然吼道,不敢说出的事实终于道出,今日就让这虚假的梦一齐醒来。
“你记性真差,你不是用还魂术复生了他吗?”于子亦不相信马越,抚上了徐百里僵硬的脸颊,全然陷入幻想,“呀!百里,你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暖暖。”
于子亦兀自的抱紧徐百里,这具身体却是越暖越凉,冰彻心底。
“他死了!他死了!他是被你活活掐死的,以后再也没有徐百里了。”马越发泄出来,这些年他也是靠阵中的幻境欺骗自己,要是徐百里没死,要是他没死该多好,三年来他无数次错觉的以为徐百里复生了,哪怕是错觉也好,让他守着徐百里的尸体在山上过一生也好。
“不要再开玩笑了,一点儿都不好笑。”于子亦将徐百里的尸体抱得更紧了,身体微微的颤抖,眼中布满了血丝。
“你不配得到百里兄,把他还给我。”马越拍打着脆弱的阵法,很快裂开一道缺口,阵法经不住拍打,四分五裂开来。
马越俯视着床前的于子亦,狠厉道:“把百里还给我。”
于子亦蓦地大哭起来,双手抱住脑袋,躲闪道:“爹,你别打我,我以后一定听话。”
马越不明所以,眼中只有躺在石床上的徐百里,动手抢夺起来。
“百里,百里你不要走。”于子亦将徐百里抱在怀里,死死不肯撒开,“我只有你了,你不要离开我。”
于子亦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任凭马越如何拉扯,于子亦愣是纹丝不动,怕伤了徐百里,马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放手,在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马越举起手中的剑,对准徐百里的脊梁准备刺下去。
“等等!”衣袍里的兼坚突然大喊,马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众看向了兼坚。
兼坚离开花田温暖的臂湾,兀自向石床走去。
花田拉住兼坚,用眼神询问,兼坚坚定的点了点头,花田犹豫了一会儿,放开兼坚的手臂,旋即扣住兼坚的手指:“我和你一起去。”
暖流通过十指传递,兼坚笑颜展开,同花田一齐来至石床。
“越兄,打打杀杀的不好,你起开点,给我们让点地方。”花田歪头示意。
马越虽心有不甘,但又不能不听花田的话,愤恨的用剑劈碎一旁的石块,推到一边。
第四十章 人间地府
兼坚来至于子亦身旁,双手握上于子亦和徐百里的手,强大的吸力将兼坚的意志拉了进去,与此同时,花田将兼坚环进怀中,意志跟随着兼坚一同进了回忆轮。
“爹,不要打娘。”于子亦跪在于铭天脚下哀求。
于铭天一脚踹了了于子亦:“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阻止老子,今天老子非打死她。”
“娘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打她?”于子亦哭喊着挡在黄奕身前,抱住于铭天的腿不让他起脚。
“老子的女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醉醺醺的于铭天一脚揣在于子亦腹上,年幼的于子亦吐了一口鲜血,几乎昏厥过去。
满脸淤青的黄奕上前抱起于子亦,抚摸着他的额头痛喊道:“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我本来和我夫君过的幸福美满,你这个土匪屠杀了我夫家五口人,将我掳走圈禁在此,日日拳脚相加,甚至连你的亲儿子都不放过,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骂够了吗?”于铭天面露狠厉,拽着黄奕的头发甩了两个耳光,将她拖至一旁,单手抓起地上的于子亦。
“你别以为你给我生了这个儿子,就可以放肆,老子今天就杀了他。”于铭天摇晃着从桌上拿起刀,对准于子亦稚嫩的脖颈。
“不要!要杀你就杀了我!”黄奕冲到刀前,锋利的刀刃抹过她纤细的脖颈,滚烫的鲜血涌出,飞溅了于铭天一脸。
于铭天被鲜血泼醒,放下于子亦上床酣睡起来。
被放下的于子亦睁开眼睛,其中丝毫不见惊恐,仇恨之火将要溢出眼眶,连刀柄都握不住的孩童,拖着长刀朝自己的亲生父亲走去。
“儿子,不要。”黄奕抓住于子亦的脚腕,阻止住他,于子亦跪倒在黄奕面前,泪水崩塌,倾泻而出。
“娘,我要杀了他。”小小孩童将心中的愤恨脱口而出,眸子里满是怒火。
黄奕沾满鲜血的手抚上于子亦的脸颊,他还这么小,却要承受这么多,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黄奕气若游丝,吐出最后的遗言:“儿啊,好好活下去。”
说毕,黄奕没了气息,于子亦蜷缩在娘亲身旁,直到尸体凉透。
花田与兼坚站在回忆轮的外侧,皆不做声,只是两具身子靠的更紧。
回忆轮一转,换了一处场景,没了在屋内的沉闷与血腥。
雪花飞扬,梅开正旺,少年意气风发,手中挥舞的剑遒劲有力,有一番剑指天涯的豪气。
一把风霜剑斩尽满园风雪,于子亦挥舞着手中的剑,时而极速,时而舒展,时而跳跃,时而静止,像一首曲子,撩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