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苫域吐了口气,他说的其实也不假,仙崇派里的人个子均是非常高挑,连悟念安这个小废物的个子在凡世当中都可以俯瞰众生,唯有悟苫清一人像是停止了生长,从上山以来,个子就从没变过,这也是他身上唯一一个能称作笑柄的地方。
王子途也跟着哧哧一笑,眼见那队伍已经快到跟前了,便示意他们赶快准备好。
抬着最后一辆轿子的两个轿夫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轿子也停了下来。
动静很大,可前面的那些轿夫像是没3" 三师叔总想私奔0 ">首页5 页, 听得一般,还是僵硬的往前一步步行走。
悟苫域赶紧上前点了他们的穴位,从怀里掏出一把火折子递给悟苫清,小声道:“把这个放在身上,以防万一。”
“师父,你要小心。”
悟念安眼中也包含担忧的扯着悟苫清的袖子。
接过火折子,悟苫清缓缓点了点头。
“还在说什么,赶快进去啊!”把轿子里面的美人扛出来的王子途焦急的冲他们小声喊道。
悟苫清把大刀藏在衣袍内,动作敏捷的钻进了轿子。
悟苫域在那两个轿夫身上点了几下,他们又缓缓站起身来,像是没发生任何事一般,继续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我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不会有什么事吧。”悟苫域担忧的看着已经见不到影子的队伍喃喃道。
这次坐的轿子有些晃荡,不像上次那般平稳,悟苫清点了一根火折子观望起了轿子里的环境。
没过多久,这轿子便停了下来,悟苫清赶紧吹灭了火苗。
轿夫掀开了悟苫清的门帘,一阵刺眼的光芒袭来,悟苫清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轿夫苍白的脸像是一张皱巴巴的白纸,灰白的眼珠子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盯了悟苫清半响,才移开了身子,让他下来。
其他美人已经下来了,整齐的排成两列,她们的眼睛里没有惧怕和紧张,只有失了魂的空洞。
悟苫清余光往四周撇了撇,那些轿夫和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他们眼前所处的是一座金璧辉煌的殿堂,琉璃珠宝堆满了每一个角落,看起来很是萎靡和奢华。
“这批货倒是挑的好!”
殿堂上方传来一阵嘹亮刺耳的笑声,一个穿着金色衣袍的男子从高位上走下来,他身子有些瘦弱,长了双三角眼,眼里满是淫邪的暗光,虽然穿了一袭皇袍,却无半点上位者的气势,浑身都透着东施效颦这四个字。
他径直走到这些女子的面前,摸了摸她们柔滑的脸,时不时凑上前嗅嗅她们身上的馨香,表情猥琐的像是一只流着哈喇子的癞|蛤|蟆。
悟苫清站在最后一位,蹙着眉头看着这个人的脸,心中有些奇怪,那日在鬼仙轿子中闻到的梅香,平阳城的那些‘人’身上也有一样的味道,可这个人身上却没有,相反还有一股腐烂的恶臭。
心下暗虑的同时,那人已经到了他的跟前,一看到悟苫清的脸,那人淫邪的光芒更甚,伸出手就想摸一摸他的脸。
悟苫清眉头一蹙,后退了半步,那人的动作落了空,却不见生气,相反眼中还闪过一丝欣喜。
“没想到,这次还有个会反抗的美人。”
他舔了舔嘴角,动作看起来格外淫|色。
“来人!”
殿门外走进来几个身着红衣的轿夫,朝着这人笔直的跪了下来。
“这些人赏给你们了,带下去。”
他放肆的目光扫过悟苫清的脸,情|色的舔了舔嘴角,“除了他!”
“我今晚可要好好享用。”
听到这话的那几个轿夫,从地上站起来,领着那十几个女子很快就下去了。
独自在一头站着的悟苫清脸色越发难看,看来是到了忍耐的极限。
见他们走后,那人便急色的朝悟苫清扑去,可没想到几次都落了空,神色也渐渐着急起来,话中也有了些怒意,“不识好歹,看来不来真的,你是不会听话了。”
话落,他的手就突然变长了好几尺,像是两条灵活的泥鳅朝悟苫清涌了过来,悟苫清脚步身子迅速的往旁边一躲,可那手临到他跟前竟然又分裂出来了好几只,虽然悟苫清避的及时,还是被勾住了衣衫腰间的系带。
悟苫域和悟念安两个大男人哪里会穿什么女子的衣服,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的问题,现在却是出了大事,被这人一勾,身上的衣裙哗啦啦齐齐的落在了地上,全身上下就只剩一条白色的亵裤,光裸的皮肤白皙中透着红润,带着少年独有的紧致和光泽。
“你竟然是...男人?!”
那人面色一惊,反应过来后,又是满脸的喜悦,狂喜道:“男人也行!我还没玩过男人呢!”
悟苫清的脸色一僵,这次再也忍耐不了,脸色阴沉的仿佛马上就要滴下墨汁,他凌空朝着那人的脖颈甩过去一道剑诀,随后把衣袍内藏着诛祸刀拿起来,朝着那人飞身而去。
那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人如此彪悍,凛冽的招式给打的他措手不及,一不留神,就被砍了个正着。
手上一阵剧痛,急忙把手给收了回来,捂着手上的伤口,眼里满是阴霾,森森道:“你到底是谁?”
悟苫清冷着脸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刀刀见血,招式间尽是杀机,那人被打的节节败退,好不容易躲过一个杀招,他吐了口气,迅速的念了一句口诀,周围的环境猛地一变,华丽的殿堂瞬间变成了荒郊的深林,天上的皎月被黑云遮住了光辉,四周黑漆漆的只能辨清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人捂着伤口准备落荒而逃时,余光却撇到悟苫清并没有追上来,他心里奇怪,回头望去,才发现悟苫清的额头布满了冷汗,撑着刀柄,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被眼前的状况有些吓得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后又面色一喜,眼里带着癫狂,哈哈笑道:“这下你落到我手上了吧,我定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朝着悟苫清的身影迅速的走了过去,面上挂着阴狠的笑意。
悟苫清抽出一丝气力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他身上的衣衫也跟着那殿堂不见了,他缓缓吐了口气,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次回去定要把悟苫域和悟念安两人大卸八块才得以解心头之恨。
那人受了伤,维持不了人形,皮肉已经腐烂,悟苫清抬起眸子,只看到一双烂的能看见骨头的手伸到了眼前,他有些恶心的闭上了眼。
可随之而来的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他吐出来的动作,那人尖利的笑声不见了,四周寂静的只能听到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他心下奇怪,缓缓睁开眼,发现一个肉团直直的跪倒在他的跟前...
遮住皎月的黑云恰好在这时候散开,月光洒在眼前这人的白袍上,如同是水上的浮光跃金,美则美矣,却失了些真实感。
察觉到了悟苫清的眼神,他把手指从肉团的后脑勺里拿出来,透过月色,悟苫清清晰的看到了那人莹白如玉的指尖上捏着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他拿在手心里把玩了片刻,忽然捏紧了手心,青绿色的液体从他手心里流了下来,竟然是活生生的给捏碎了。
明明已经有光亮了,可悟苫清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如同置身于黑暗之中,四肢僵直的动不了,就这样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的动作。
那人的另一只手上提了一盏红灯笼,猩红的火光在这个黑夜里像是黄昏时燃烧的晚霞。
悟苫清有些警惕的看着他慢慢走近的脚步,许是察觉到了悟苫清的想法,他勾起嘴角温和的笑了笑,如同红琉璃的瞳仁随着他笑意慢慢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墨色,刚刚从远处看不真切,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个人右眼下还有一颗黛青色的小痣,随着睫毛的颤动若隐若现。
他缓缓解下了外袍,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将外袍披在了悟苫清光裸的身上,掏出手帕擦了擦悟苫清脸上的血污,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
“这双眼睛倒是生的好。”
听到这话的悟苫清有些愣愣的看着他的脸,又好像在透过这张脸望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擦完后,准备把手伸回来,悟苫清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漆黑的眼底酝酿着风暴,话里带着未曾察觉到的颤抖。
“你是谁?”
“噗嗤!”
没想到悟苫清一说完,那人却突然笑出声来,漂亮的凤眼里像是承载了温煦的春风,生动涟漪,旖旎泛滥。
明明那人满脸笑意,但悟苫清却感觉其实是在低声恸哭。
终于止住了笑意,墨色的瞳仁里偶尔闪过一丝血色,片刻又被压在了眼底。
悟苫清有些怔松,不知道是在因为什么而出神。
“你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还不知道我是谁?”
悟苫清蹙了蹙眉头,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那人勾了勾嘴角,幽幽凑到悟苫清的耳根。
“...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贪图美色的鬼仙。”
夹杂着冷意的气息在耳边缓缓响起,除了那不能忽视的寒气外,还有一股浅淡却又沁人心扉的梅花香。
第13章 第12章
悟苫清感觉那人的指尖擦过耳尖,上面还带着点残留的腥气,却不难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人指尖正把玩着手里的黄色符纸,正是王子途藏在他耳后的引路符。
“能走吗?”
悟苫清点了点头,从地上站起来。
那人轻声笑了笑,把灯笼递给他,“那走吧,我带你出去。”
翻飞的衣袂在空中滑过一道轻轻的弧度,悟苫清把灯笼放在他的背影上,眯了眯眼,发现这人竟是比光芒还耀眼。
“怎么还不走?”
那人见悟苫清迟迟不动,回过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话虽这般问,眉眼间没有半点不耐烦,柔和的像是春日里的一轮暖阳。
悟苫清突然感觉心中跳了一下,他张了张嘴,话里带着点不知所措的慌乱。
“思...思君?”
那人眼里的笑意一滞,片刻神色又恢复成了平日里浅笑吟吟的模样。
“我姓怀,你可以叫我怀双书。”
许是这人温和的语调下藏着忽视不了的寒意,出神的悟苫清瞬间清醒过来,目光又重新黯淡下来。
...
“啧啧,不容易啊,难得见夫子生一次气!”一个扎着两个牛角辫子的女子踢了踢地上黑色的肉团。
“这算不算大义灭亲?”
背着琵琶的妇人不屑的哼了哼,话里也有些生气,“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怎么又要和那个祸害扯上关系!”
两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子,看起来年级也不大,下巴尖尖的,有点书画美人的气息,听到她们的话,她秀气的皱了皱眉,柔柔道:“夫子许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呸!”妇人狠狠的瞪了说话的丫头一眼,“你忘了当年你夫子被害的多惨了,我看他又是被那狐媚子给勾了魂!”
蹲在地上的那个女子也站起身来,玩笑道:“我说凤大妈,你不会还在惦记我家夫子吧!”
被称作凤大妈的妇人手中的琵琶狠狠敲在那丫头脑袋上,冷笑道:“难道你想让你夫子和他牵扯在一起?”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丫头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脚尖一个使劲,就把地上的那肉团碾成了一滩血水。
“除非我再死一次!”
见到她有些狰狞的脸色,那头长相温婉的少女叹了口气,终是没说什么劝诫的话。
...
这头的悟苫清跟着怀双书已经走了有段时辰,越走心里便越奇怪,突然悟苫清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
怀双书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也跟着停下来望着他沉思的脸。
悟苫清没回答他的话,停下来观望了片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身上诛祸刀对那时的幻境没起到作用,因为他处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幻境,而是真实的平阳城。
“那幻境是你布下的?”
悟苫清目光有些冷淡的看着怀双书,话里也多了些冷意。
怀双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没错。”
悟苫清抿了抿嘴角,“你为何引我们来平阳城?”
怀双书叹了口气,目光又些复杂,“我从未想过引你们来这里。”
他只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解释,可悟苫清竟然是信了。
“他们在外面寻你。”
怀双书笑了笑,反问:“你在给我报信?”
悟苫清的眼里动了动,努了努嘴,没有辩驳。
“只要你想,你就是来这里的最后一个人。”
这话蕴含的含义连粗枝大叶的悟苫清都明白了。
虽然说的很好听,不过是让悟苫清不要通风报信罢了。
很快,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座白墙青瓦的院子,门上挂着两个红灯笼,却没点灯,院里还种了许多青竹,看起来很是雅致,唯一怪异的地方便是那大门上空荡荡的,没挂任何牌匾。
悟苫清随着那人进了屋,院子里有一颗梅树,花开正茂,院子中间有个厅堂,摆放了十几张桌椅。
许是这个人以前授课的地方吧。
授课...
悟苫清忽然想起王子途说的那些话,若是他真的是这个人以前的学生,可他为何对这个地方没有半点熟悉。
“你今晚先在这里休息,等明日天亮了再行离去。”
悟苫清见怀双书一个个点亮了院子里的灯笼,每个灯笼上积满了厚厚的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你知道?”
他也记不得什么时候起,就对黑暗的地方便格外恐惧,刚上山的时候,因为犯错,悟仁临曾经把他扔在禁闭室关了一天,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自己房间里的床榻上了,而悟仁临则脸上带着伤,有些赧然的站在床前给他道了歉,后来便再也没有关过他紧闭,这事连内门弟子都知道的很少,不知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