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苫域和王子途也跟了上来,站在了他的旁边,脸色有些怪异。
悟苫清缓缓点了点头。
“发现了什么啊?”
悟念安还是一脸不明。
“你说你这双眼睛生的倒也算炯炯有神,但为何就是看不见东西呢。”
悟苫域叹了口气,在旁边揶揄的逗他。
“师伯,你又打趣我!”悟念安有些气恼的鼓了鼓脸。
悟苫域:“你可还记得昨天那女子?”
悟念安点了点头,“记得啊!”
悟苫域看了王子途一眼,笑道:“...子途兄昨日给的那银两可不是给活人用的。”
“她想让我带她上路,其实不过是想缠着我出去罢了。”
王子途对三人的氛围深感有趣,见悟念安还是一脸懵懂,他便指了指街上的那些百姓,笑道:“念安小弟,你仔细看看这些百姓的脸,那发现了什么?”
悟念安朝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出什么异样,缓缓道:“没有,不是都长得两个眼睛一个嘴吗?”
悟苫域在他背后气笑了,一个巴掌就往他后脑勺拍了一记。
“谁说让你看这个的!”
悟念安揉了揉后脑勺,委屈的努了努嘴,“那让我看什么啊”
悟苫域叹了口气,无奈道:“让你看这些人的眼睛啊,你再给我好好看,看能发现什么!”
悟念安有些奇怪的回头往那些人的眼睛望去,这下,终于瞧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百姓中有大声吆喝的小贩,也有急着赶路的行人或者成群结伴的妇人小孩,他们彼此都在高兴的交谈,可是仔细看他们的眼睛时,却发现里面没有任何笑意,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极为相似,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若是一张脸还不感到奇怪,可看到上百张这种脸时,便让人不由得心里发憷了。
“这次发现了吧。”
悟念安有些害怕的抖了抖肩膀,哆嗦的回过了头,呐呐道:“发现了,他们虽然长得不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
看到他没出息的样子,悟苫域有些坏心眼的故意逗他,幽幽道:“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他们披着的那张皮是谁做的...”
悟念安吓得一抖,急忙抓着悟苫清的袖子,站起身想往他背后躲,却被悟苫清胳膊肘一拐,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悟苫域被逗得哈哈大笑,王子途也在旁边笑弯了腰,半响后,两人才擦了擦眼角的泪,停了下来。
王子途:“念安小弟可真是有趣,跟你在一起,这笑声就没停过。”
明明是令人感到害怕的事情,不知道这些人为何拿来当作笑料,悟念安独自生着闷气。
悟苫域失笑的摆了摆手,正了正神色,神色有些严肃的看着王子途,凝重道:“王兄,我们之间也不用做些表面功夫了,你想必也清楚我们下山的目的,可华蘭世家一向不参与争斗,我这边就想多嘴问一句王兄来到此处的目的是什么。”
王子途早就料到他会这般问,哈哈笑了两声,直接爽快的开了口,“当然,不过说目的之前,我想先问一件事。”
悟苫域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愕然道:“你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王子途笑而不答,目光有些深意的望了望那边独自坐着的悟苫清。
“我想问的便是,你们有谁记得的十年前那个屠了满城人的教书先生。”
“特别是...三清小兄弟”
第11章 第10章
悟苫清还没说话,悟苫域倒是皱了皱眉,对他的意有所指有些不太高兴。
“子途兄,这是什么意思?”
王子途这才发现他好像有些失了礼数,神色恢复如常的摆了摆手,笑道:“抱歉抱歉,一时嘴快!”
悟苫域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只是涉及到悟苫清,他的态度才有些紧张。
“王兄客气了,是我太过紧张了,其实十年前教书先生不止我师弟,我也有见过,不过我们都是在处刑的时候,关于他的事情只是有所耳闻,具体的也不大清楚。”
王子途听完有些出神的点了点头,余光悄悄的往悟苫清脸上瞧去,才发现那双黝黑的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来,直直的盯着他的脸。
他心中一愣,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心中有了主意,他有些耐人寻味的笑了笑,“那时平阳城还是一座偏僻的城镇,离县城远,雷点大的事儿在这个地方便如同惊涛骇浪,那教书先生在这个小地方教了十几年,兢兢业业,从未懈怠,并且未曾收过座下学生的一分学费,曾有高中后的学生为了感恩于他,赠了他八个字。”
“哪八个字?”
悟念安喜听故事,听到关键处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黍稷非馨,明得惟馨。”
王子途勾了勾唇角,又开始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那头的悟苫清,却发现他已经把头转了过去,似乎是对他口中所讲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是自个想错了?
悟念安嘟嚷了几句,不太明白这八个字是何意思,故事听了一半,自然满足不了好奇心,见王子途迟迟不语,他有些急了,忙道:“后面呢,子途大哥?”
王子途被他急切的模样给逗得一笑,顿了顿才慢慢开口:“后来你们应该也知道了,书生不知为何中了魔障,一夕之间屠了近满城的人,在平阳城内被各大修仙门派给围剿了,在云游山下,那一晚死去之人的亲人,每人一刀剐下他身上的一片肉,本意是用以拿去祭奠亡人,但他们却嫌弃这书生的血肉弄脏了亡人的坟冢,割下了血肉后用麻布一兜,就扔在了乱葬岗,成了野狼嘴里的吃食。”
悟念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许是被如此血腥的死法吓到了,唇色有些苍白的闭上了嘴,一时周围的气氛也冷寂了下来,再也没人开口说话。
“叫什么名字?”
空气里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王子途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是从悟苫清口中所出,他眼里闪过丝暗光,暗道终于是上钩了。
“...姓怀,名双书”
说完见悟苫清没什么异样,他有些意味的勾了勾唇角。
“字,思君。”
这几个字一出口,周围的空气仿佛迅速冷凝了下来,莫名的有了几分压抑。
“字,是哪两个字?”
悟苫域也被惊的不轻,他愕然的望着王子途的脸,急声出口。
“刻骨相思的思,谦谦君子的君。”
“这是...怎么一回事?”
悟苫域惊骇不已,回头往悟苫清望去,发现他黑漆漆的眼里好像闪过一丝神采,但片刻又恢复了沉静。
“师父,是不是认识...?”悟念安心思简单,倒没想这么多,直接就想开口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闭嘴!”
悟苫域难得严词厉色的打断了悟念安的话,这事非同小可,况且现在还有人在,虽说王子途与他们私交甚好,但也是个确确实实的外人,要是被人知道仙崇派闻名远扬的三清弟子与当年那个魔头有关系,恐怕会牵扯出不少麻烦。
“长安兄大可放心,今日之事我必当是耳边风,半点不会往心里去,我之所以提起这件事,是因为我发现我父亲前不久中了魔界之人的诡计,把长魂灯一事暴露给了魔界的人,如若是他们先行找到长魂灯,那俗世必定成为生灵涂炭,而我父亲也定成为千古罪人,我偶然得知这长魂灯与这书生好像有所关系,如果三清兄与这书生是旧识的话,那事情便简单许多。”
王子途也道出了来到此处的真正目的,看到他眼中的诚意,悟苫域心中也松了口气,问道:“王家主行事一向谨慎,为何这次如此糊涂,犯下了这般大错?”
王子途眼里也闪过丝忧愁,沉重的叹了口气,缓缓道:“别提了,我娘亲过世的早,我父亲为了我,便一直没立正妻,后院只有一个小妾,那小妾安分守己,且没有孕育子嗣,所以对我的地位也没多大威胁,我父亲便格外宠爱于她,可不曾想这小妾竟然是魔界早就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等我父亲发现的时候那消息早就传到了魔界的耳中,而那小妾也自缢身亡。”
悟苫域一时唏嘘不已,想到什么,他又奇怪的问道:“那你为何知道我师弟可能认识这书生?”
王子途眼里闪过丝晦暗,笑道:“我们华籣世家得知这长魂灯与那书生有关后,我便去翻了当年那件事的史记,发现那书生好像有一个极其疼爱的学生,不过在那件事发生后却不见了踪影,我翻了群书,都查不到那学生的半点记载,后来我无意间在一本书册中发现了一幅字,那字挑不出一个对处,语句不通之外,这字也写得惨不忍睹,唯有其中的思君二字,写的龙飞凤舞,如同大家,我当时对这副字有些好奇,翻阅了那本书册,发现上面其中有一页,被人刻意圈了四个字出来。”
“那四个字,便是思,君,三,清。”
“你可有那幅字?”悟苫域摸了摸下巴询问道。
王子途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他,悟苫域展开看了看,发现果然是悟苫清的字迹。
看完,悟苫域又递给了悟苫清,询问道:“你可认识?”
悟苫清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他的目光一放到思君那两个字上,心下不知为何痛的痉挛了一下,但细细思索脑海中的记忆,却寻不到半点踪迹。
王子途见他摇头,着急的问道:“你再仔细想一下,怎么会不认识呢?”
悟苫清脸色冷淡,“我脑海里的记忆中也并没有什么平阳城和书生。”
王子途心中误以为他在说谎,刚准备说话。
旁边的悟苫域却慢慢点了点头,道:“在我师弟的记忆里,他是柳州人士,父母很久之前便死于灾荒,后来他一直在柳州城流浪,十年前被我师父捡回去后,就一直在仙崇派上修行,如果你说的真是事实,那我师弟的记忆想必是被人做了手脚。”
王子途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也有这个可能。”
“只要找到当年那个书生,那一切都能知道了。”
悟苫域叹了口气,道:“这哪是容易的,这书生想必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主儿,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王子途听到他的话,倒是放松似的一笑,道:“这个长安兄大可不必担心,我既然说了,那我就有把握寻到这书生的去处。”
“你们华籣世家这些年消息倒是越来越灵通了。”悟苫域哑然失笑,开起了玩笑。
“没办法,府中几百口人全靠这些吃饭了。”
王子途也附和着调笑了几句,周围的气氛也有所缓和。
“书生在世时杀孽太多,来世本该入牲畜道,可他不服冥王的审判,跳入了忘川河中与恶鬼作伴,原以为恐怕早已被那些恶鬼吞噬或者魂飞魄散,没想到他仅凭一腔执念修了那鬼道,成了冥界唯一一个鬼仙。冥界的鬼差忌惮他,凡世的游鬼却尊崇于他,每年会在他的忌日这天祭祀于他,以祈求得到他的庇佑,而今天就是那书生的忌日,今晚这里想必会举行祭祀大会,而听闻那书生成为鬼仙后尤为好色,每年都会进贡从各地挑选出来的绝色美人,我们只要想办法混迹在那队伍中,想必就能找到鬼仙的踪迹了。”
悟苫域蹙眉道:“你确定?这书生听你之前所说也不是好色之人啊。”
王子途揶揄道:“这无数个漫漫长夜,再是高风亮节之人,也抵不过午夜时分的空虚寂寞啊。”
悟苫域听闻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也不无这个可能。”
“可我们上哪去找绝色美人。”
那头听得一脸认真的悟念安却是猛地冒出了一句话,道出了关键之处。
“这还不简单!”
王子途坏心眼的示意了下那头一直没说话的悟苫清,笑道:“我们这里可是有一个现成的美人。”
听到他的话,悟苫域悠悠回头望去。
此刻天色已近黄昏,晚霞洒在他素净的青衫上,眸光下垂,眼睑遮住了里面的空洞,眉间的朱砂痣像是渡了层金边,熠熠生辉。
“确实...很美。”
悟苫域还没说话,旁边的悟念安倒是看呆似的喃喃开口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
王子途上前拍了拍悟苫清的肩膀,哈哈直笑,眼里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兴奋。
悟苫清没说话,只是拂开了他的手,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2章 第11章
比起白天的热闹,夜晚的平阳城倒是安静了许多,他们聚集在桥上,桥上挂满了流光溢彩的花灯,远看像是光影斑驳的星火。
长相娇俏的女子身着黑色的轻纱,赤|裸着玉足在人群的中间翩然起舞,丝竹声只一把瑶琴,沙哑的琴声如同是女子的悲鸣,虽然动人心扉却让人心里哀伤不已。
进贡的美人都坐在红轿中,她们纷纷都神色木讷,显然已经是被去了心智,成了活死人。
从远处飘来了一声沉闷的钟声,轿子的帘布便放了下来,十八台轿子缓缓抬起,排成了一列长队往桥对面的深林中行去。
“来了!”
王子途在树上看着慢慢过来的队伍,小声提醒道。
“你们好了没有?!”
见他们迟迟不应话,王子途有些奇怪的回头望去。
发现悟苫清被悟苫域两人歪歪扭扭的套了一个大红色的襦裙,他们不会梳女子发髻,只得任由他的青丝散在脑后,比起平日里的冷傲严肃,此刻的悟苫清多了几分柔和,月光透过树影洒在他的脸上,隐隐绰约,风华尽显。
王子途眼睛一亮,终于知晓了那些说书本子上未施粉黛的绝色美人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
“还好三木头个子较小,不然这衣服恐怕还塞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