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霁似乎没听懂他的逻辑,只是将脸倒在自己臂弯里,仰头看秦玦:“可是,是前辈主动的啊,前辈要跟我断交吗?”
秦玦哑然,心中虽然有点愧疚,却仍不想招认自己的罪行,反而走过去想回一句“反正以后不能再一起睡了”,可是那家伙在闭上眼睛前,声音却有些微弱,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最好的朋友转学之后,就有人觉得我的鞋太贵了,带头不和我说话。不过算了,我也无所谓——他们不说,我也不说。”
灯光闪了闪,空气似乎停止了一秒流动——戚霁那句尾音的消散,几乎和他彻底睡过去的过程一般缓慢,但秦玦却微张着嘴,半天没能说出想说的话,反而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渐渐心口发软,喉头发热。
此刻,秦玦想关心对方在学校时的那些经历,但一阵犹豫后,他没有打扰对方睡觉,本能也驱使着他,令他渐渐开始注视起戚霁的脸。
——或许这张脸,的确如繁花盛开,自带一股说不清的、摄人心魄的幽香。
灯光中,戚霁微颤的睫毛欲语还休,让那锋利的剑眉、挺拔的鼻梁都收起了几丝锋芒,在光晕下变得安静而柔和,空调的温度带给他的脸颊淡淡一层粉红,更让他的下唇充.血,显得那道浅浅唇沟的诱人度超过了饱满的光泽本身——大概,桃花若能盛开在雪里,美貌程度也不过如此。
那片难得的安静里,秦玦抿紧嘴唇,是第一次敢如此放肆地审视对方。
正如他早就想看,却不敢看。
于是夜幕就这么渐渐更深,两人的呼吸一急一缓交叠,推着时间一分一秒前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玦才十分艰难地回神吸了口气,并在轻轻伸出手的刹那,改为粗鲁地推了推对方肩膀。
“喂,醒了,回寝室睡。”
可是,对方却早已没什么意识,只在喉咙里涌起个模糊的音节,还整个身体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这吓得秦玦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捞住他肩膀,慌忙将他搂进了臂弯里,声音凶狠而轻:“艹……真他妈睡着了啊?”
空气用一片寂静回答了秦玦,所以他迟疑半天,也只好小心地把戚霁捞进怀里,有点不情不愿:“老子还得怜香惜玉,抱你上去是不是,小姑娘?”
这一次,也没人回应他,于是渐渐地,周围便响起了他大胆起来的喃喃自语——
“呵,南方人,柔弱,娇嫩,脆弱。”
“……来来来,让你见识一下黄土高坡铁血真男儿的肱二头肌能有多发达,我要是不搞电竞,早就腰鼓队C位出道了。”
“哎——艹,还挺重……妈的你乖点,别乱动……哎——”
他本以为,自己184的身高和体格可以在任何亲密动作里毫不费力,简直能吃下整本《七十二春.宫图》,然而现实却是,他调整了半天发力角度,才很勉强地,终于将怀里的人打横抱了起来。
——这个霸道满分的动作显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困难许多,但看着睡着的戚霁偏过脸靠在他肩膀,他还是按捺住一颗忐忑的心,强行挂起了满足的笑容,并一边低声抱怨着,一边踩着一段段灯光,往寝室走了去。
“真是……是不是我这种霸气强势又超级厉害的人,总会拿你这种傻子没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逆!!!请大家不要误会哈哈哈哈,给小秦总一个(暂且强行)展示自己男人雄风的机会,这段还有后续(疯狂狗头
第19章
而对戚霁来说,这个本该不平静的夜晚,似乎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紧张的训练和周而复始的战术讨论,秦玦照常天天在队友灵堂传播优雅与慈爱,除了战队不准他开麦,一切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然而戚霁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因为很明显,秦玦对他的态度在那一夜过后就好转了不少,而这种好转,几乎可以说是不正常的。
譬如在餐厅,原本鄙弃他鱼都不会吃的秦玦,会坐下来帮他挑鱼刺,嘴上占他便宜时语气也不凶了:“唉,父爱如山啊,感不感动?感动就快吃。”
接着,不等他又惊又喜地回答感动,秦玦就又扔了个已经剥好的橘子在一旁,径直走了。
也比如在寝室,总是会走一道程序表示“最后一次了啊,明天开始咱俩就不一起睡了”的秦玦,竟然会趁他去洗澡,主动把床的外侧睡热乎了,然后才给他腾出位置来,完全是替他暖被窝的意思:“磨蹭什么,要我请你?”
他回过神来,半天才不可置信地钻进去,接着,秦玦还破天荒地跟他啰嗦了不少事:我看微博很多人因为外挂大战粉上我,还是挺有眼光;但怎么老有人把我和那个菜逼温容扯在一起?真他妈烦;要我说,还……还不如跟你呢,至少你比较好欺负。
更比如在游戏里,态度从来不会太友善的秦玦,居然总把好的物资都分给他,并且还在越来越默契的合作里,对他花式夸奖:
这手速,绝b是从上辈子单身到这辈子的水平;露个头皮你都能狙中,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小花神了?要不爸爸给你当背包好了,你看我捡556的姿势还标准不?标准的话,我明天就去应聘社区服务工作者,嘿嘿嘿。
……浮夸,真的很浮夸。
于是戚霁从惊喜,到不习惯,再到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喝酒断片了似的,想不起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导致他的这个好好的亚服第一喷子,变成这样。
而紧张的训练间隙,崔雪致和沈烨作为老油条,自然比他更敏感地察觉到了秦玦的变化,所以很快便趁着休息时间的训练室没别人,双双跑来拷问戚霁:小花可以啊,你到底把他怎么了?这还是我们坟头打碟灵堂口嗨的亚服第一喷子吗?
戚霁靠在电竞椅上,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键盘,越是强迫自己去想,就越是太阳穴发疼——这两天好不容易找回的碎片般的画面,只够他拼凑出一个词:“……嘴疼。”
沈烨和崔雪致一下发懵,刚拉长了下巴,就等到了他满腹心事般的具体解释:“我的下唇沟……很敏感的,感觉之前有个晚上被什么东西摩擦了很久,所以醒来后……疼得有点明显。同时……他对我的态度也变了。”
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神情,就像在跟家长坦白的小学生。
“敏感?”沈烨的眼睛亮了亮,不忘逗他,“男人可不能随便说自己敏感的啊小戚~”
“你是说,那晚之后秦玦就变得很奇怪了?”只有崔雪致还算正经,即便戚霁点点头,他也一边联想,一边推翻,“你的意思是,diao大枪硬每天追着妹子表演花式舔的秦玦,能对你一大老爷们儿的嘴做点什么?这他妈……这不可能啊。”
“崔神……”但戚霁却欲言又止,联想的内容和他不太一样,“我觉得……是有可能的。不然……怎么会疼?那天我好像有事睡前没洗脸,估计,是他拿毛巾擦的吧。”
“毛巾?”沈烨笑起来,又开始起哄,“别怪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啊,这场面还能再刺激点吗?难道不是拿他自己的嘴擦的?”
但戚霁却分辨不出沈烨这是在玩笑,所以立刻愣在了原地。更要命的是,崔雪致还无意添了把火:“沈大队长我求求你gay也要讲基本法吧,你怎么不说是拿那什么头蹭的?”
两人没顾及到戚霁的表情,一番玩笑打闹下来,就得出结论说可能是那天凑巧秦玦想通了——可这时戚霁却好像在他俩的引导下想起了什么,反而腾起满脸绯色,声音渐渐乱了起来,几乎不像他自己的。
“我想起来了……”
接着,崔雪致和沈烨前一秒还饶有兴致地转头看他,后一秒就被他的话吓得差点心脏停跳。
“是他……他亲了我。”
这话本不难理解,但那一刻,崔雪致和沈烨都本能般露出了没听懂的表情,三人之间的空气也跟突然没了似的,令人窒息——可是没等崔雪致和沈烨把下巴捡起来,更窒息的就来了。
——“亲了很久,一直亲。”
空旷的训练室安静得很,谁也没想到,戚霁想起来的会是这个。
所以接下来,当他抑制住涌起的失控陈述事实时,即便他的声音再小、再语无伦次,都一句比一句清晰。
或许,这也是崔雪致和沈烨第一次,听到戚霁灵魂丢失般,说这么多话。
“那晚……我刚想起退学当天在学校门口买的麻酥糖,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重重地掉在了床上。”
“我以前也说过的,退学的事是我主动的,我也无所谓。可是……那天晚上还是感觉眼睛又痛又痒,弄得脸上凉凉的。”
“只不过后来,就被一块又大又烫的东西抹开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舒服,但眼睛却更痛了——再过了一会儿,才有个东西贴到了我嘴上,好像没办法,也好像很着急,可能,是想转移我的潜在注意力……”
“好在,接下来我确实光顾着咬它,眼睛也不怎么痛了……”
“它……很软,很舒服,所以再然后、我就……”
“你就……?”两个老油条本来就听得懵,更没想到,戚霁接下来捂了捂眼窝,说的两个字会是:硬.了。
第20章
戚霁用力招认的声音没有分毫停顿,就像在害怕自己犹豫。
至少,当他反应过来那个人是秦玦,他便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放下巨大的偶像包袱哭了这件事,是极为丢脸的。
可“硬.了”这两个字包涵的信息量却实在太大,如同雷轰电掣般击在沈烨和崔雪致心口,弄得两人同时吸了口气,开始瑟瑟发抖。
纵然稳重冷静如崔雪致,都好半天才让自己的语气放松了一点:“……没事的,小戚,你就是脑袋发晕,一时冲动而已。秦玦那种粗糙直男,估计也是看你哭了才一下急起来,饥不择食……我的意思是,爱护幼崽——”
“……对、对啊,你年轻人,十八九岁,血气方刚还在巅峰期呢,咱们每周就半天假,开个钟点房的时间都不够,确实也不人道。”沈烨揉揉眼,同样露出精心调配的直男表情,试图抚慰他,“不瞒你说,连我都听着siri的声音撸了好几回了,何况你是被活人亲?——所以什么硬不硬的,属实正常,别太有压力,咱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孩子第一次吐露自己被身体欲望困扰时的家长,或许不过如此。
“没发生过?”然而戚霁却似乎对沈烨的这个建议感到惊奇,“我,不用负责吗……?”
一霎间,沈烨的表情又绷不住,如同被暴风雨吹打的一片小树叶般可怜,语气里充满小心的试探:“负责……?负责还不至于吧?难道……你当时没有继续睡觉让你弟自己服软?”
戚霁把手从眼睛上放下来,先前那些断片记忆恢复时的震惊已渐渐在他脑海里消散,取而代之的,更多的是茫然失措:“……被亲得那么舒服,我当然还被引出本能,干了别的。”
沈烨满脸绝望地问你还干了什么,果然,戚霁回答他:“就是……脑袋晕乎乎的,或许,是在做梦吧,总之梦里我抓住了那个人,对他说……”
“……对他说?”沈烨不敢呼吸,只得和崔雪致一起愣愣地戳在那儿,而这一次,他是真的要被戚霁的回答吓晕过去了。
——我对他说。
“都是前辈的错。”
“裤子脱掉,双手扶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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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双层隔音钢化玻璃的存在,这一天的IS战队基地,也依然很平静。
晚上九点,训练照常平稳进行。
作为主教练的柳泽为了明天的比赛,开始最后复述前期战术的执行,并抛出了教练组最后还没确定下来的争议点:“拉枪线的时候采取三人抱团、一人单挂的阵型,对现在的你们来说是最合适的——小戚,妄言,教练组觉得这个单挂的角色你俩都很合适,所以我想征求一下你们自己的意见。”
戚霁靠在椅背上,半天才找回神,赶紧答道:“让、让前辈来吧。”
“我来?你不才是主狙击吗。”秦玦似乎没有任何察觉,只是将手肘撑在扶手上,盯着手里的图,头也没抬就说,“你挺主动的,适合这个位置。”
戚霁一个激灵差点听岔,浑身的骨骼都一下僵硬了:“我不……我不主动。”
“……哟,尺寸不小人倒是挺谦虚。”秦玦随口嘲讽着抬起头后,看的是柳泽,“柳哥,我本来就是补位的,位置布置这方面还是按原先的方式来吧,免得不习惯。”
所以待柳泽再度投过眼神,处于无措中的戚霁也只得囫囵点了点头,另一边的沈烨和崔雪致更是完全噤声,只能不断交换眼神:
——我去,尺寸都安排上了?妄言怎么回事,感觉好像已经默认了?小戚难道不是做梦,是真蹭了他?你身为队长不问问清楚?
——兄弟,我哪儿敢说话,我要是问了妄言,明天你就得在殡仪馆给我哭丧,顺便给我追加个牌位:再gay自杀。
空气间仿佛充满了暗涌,但柳泽却浑然不觉,没一会儿就打算起身回座位——同样浑然不觉的,还有伸了个懒腰跟上去的秦玦,他甚至在问:“柳哥,我这两天觉得腰有点疼,医药箱有膏药吗我还是弄点来贴贴?”
于是瞬间,一直竖起耳朵的三个队友就肩膀发抖,全不敢妄动。
而柳泽的声音则听起来很是关心:“怎么回事?平时我说过多少次了,训练重要,身体也重要,从来没人听我的,这下好了,这么快就出事——算了算了,过来,我带你去医务室找孟医生看看。”
“没啊柳哥,我……我又不是因为训练。”秦玦背着手屁颠屁颠跟上,他对主教练的态度倒是向来亲密,“我就是那天被迫干了点体力活儿,有点没缓过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