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拒绝。”
江鱼问道。
“因为我觉得我不配,我输了。”
阮明昭语气平静地说道,“败者,没有资格获得奖励。”
听到他的话,饶是江鱼都不禁为他的傲慢咋舌,原来人人艳羡的正阳剑仙收徒,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胜利的奖励而已吗?
但是,江鱼转而一想,这林雨初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
或许,对于这些剑道天才而言,拜谁为师并不重要吧。
这个世上,远有比这些更为重要的东西。
比如,林雨初于阮明昭。
又比如林家于林雨初。
对于林雨初和阮明昭二人而言,最重要的是他们,和他们身边的人。
剑道,终不过是外物。
因为心有牵挂,其他都成了其次。
躺在地上的江鱼,眼神顿时闪过一道迷茫,可是先生又说,大道无情,禹禹独行。
到底谁是对,谁又是错呢?
有情,无情?
——
许久之后。
“林雨初他将要去皓月都参加剑盟举办的剑道大比,所以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道院上学了。”江鱼说道。
而这个很长时间,到底多长,谁也不知道。
也许只是一个月,也许是永远。
剑道大比的前三名,是可以破格进入天下第一剑宗,昆仑剑派最强的剑峰,紫霄剑峰修行剑道。
“还有……”
“对不起。”
“我不该迁怒你。”江鱼说道,“我只是气不过。”
他顿了一下,然后重重说道:“好兄弟!”
“以后,你是我江鱼一辈子的好兄弟!”江鱼说道,“不会有下次了。”
“以后,我会相信你。”
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阮明昭,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嚯地站起,二话不说,往外走去。
“你去哪?”
看到他的动作,江鱼连忙问道。
“去找林雨初!”
阮明昭头也不回地说道。
——
林府。
“少爷,外头有人找你。”
林府的侍卫,来到庭院,对坐在凉亭内看着皓月都的有关书籍的林雨初说道。
闻言,林雨初顿时停下看书的动作,抬起眼眸,看着来人,问道:“谁?”
“是阮少。”
侍卫说道,然后脸上闪过一道迟疑和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把阮明昭一身是伤,鼻青脸肿,肿的那张俊脸都变形的浑身狼狈模样道出,只是说道:“少爷,你还是去看看吧,阮少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林雨初闻言,脸上闪过一道思索。
然后将手中的书合上,说道:“我知道了。”
说罢,他便起身。
朝着外面走去。
等林雨初来到林府大门外。
他抬脚走出府外,远远地便看着等候在大门外的阮明昭。
林雨初抬眸朝外头的阮明昭看去,而站在外头的阮明昭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也转过身,抬起头朝他看去。
“……”林雨初。
吓!
待看清了阮明昭脸上的情景,饶是早从侍卫那吞吞吐吐的话中就听出端倪的林雨初,也顿时惊了一跳。
林雨初看着阮明昭……的脸,脱口而出道,“你的脸怎么了?”
“谁打的?”
“这么有本事!”
“……”阮明昭。
刚因为见到久违的林雨初而情绪激动,想要说些什么的阮明昭,顿时被他这一句给噎住了。
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
连忙伸出手挡住脸。
做完这个举动之后,他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当即又立马转身,背对着林雨初。
“……”林雨初。
被他这一系列举动给惊到的林雨初。
目瞪口呆。
“你,别看我。”
背对着林雨初的阮明昭,声音闷闷说道,“不好看。”
“……”林雨初。
第五十一章 人间星河
虽然阮明昭那样说了, 但是林雨初还是目光好奇的盯着他。
不看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阮明昭,林雨初还是第一次见呢!
他绕了一圈, 走到阮明昭正面, 目光朝着他的脸看去。察觉到他的动静, 阮明昭抿了抿唇,这次却并没有再转过身避开他。虽然他内心很想逃避就是了, 但是他的自尊让他强撑着,像个胜者一样骄傲, 没有落荒而逃。
虽然,林雨初看过来的目光让他很紧张,这使得他脸颊两边的肌肉都绷紧了,下巴紧绷, 神情显得越发冷沉肃然。
身体也紧梆梆的, 两手僵直的垂在身体两侧。
他的局促和不安,都被林雨初看在眼里。
林雨初心想,也差不多了, 不能玩过头,不然要是把人给吓跑了,就不好了。
于是, 林雨初就很大度的放过了他,转而问道, “你和谁打架了?”
虽然他这般问,但是心下却已经有所猜测。
闻言,阮明昭目光看了他一眼, 然后声音硬邦邦的吐出了一个人名,“江鱼。”
林雨初听罢,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除了江鱼还有谁能够把阮明昭打成这个样子,或者说,除了江鱼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谁敢和阮明昭打。
阮明昭在昆仑道院武力值排行第二,虽然常年被林雨初吊打,但是除了林雨初,他能够吊打道院里的任何人。
将他们按在地上摩擦,且阮明昭在道院里威慑力很是强大,没看到,从最初他们初入道院的时候起,就没人敢惹他吗?就是江鱼那群无法无天的院霸,也都是对阮明昭绕道的,井水不犯河水。
林雨初对阮明昭的武力值心下有数,他脸上那个伤,分明就是手下留情了,放水了。而能让他放水的,敢和他打架的人,再联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林雨初一猜就知道八成是江鱼。
这是江鱼和阮明昭第一次打架吧……
林雨初心想,虽然他猜中了,但是心下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江鱼一直是个审时度势,趋利避害的人。这和他的出生和家世有关,江家是云岭的阵道世家,庞大显赫。却不像林府一般人口简单,或者说,像林家这种一脉单传、人口凋零的古老世家,在修真界才是另类。
江家就和任何一个庞大的传承古老的修界世家一般,枝繁叶茂,人口繁多,而家业庞大显赫。如此大家族,免不了因为利益,而勾心斗角,精心算计,百般谋划。世家的那趟浑水可深着,稍有不慎就呛鼻,溺水,或者干脆淹死了。
所以,江鱼从小就是个人精。
很善于利用自身优势,而他又是江老太爷指定的下一任继承人,早两年前就开始接受继承人少主的教育。
论心计,阮明昭根本不是江鱼的对手。
林雨初心下道,他目光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阮明昭,暗想,傻子,江鱼那分明是有心算无心,借机教训他。
若是以往,你看江鱼敢和阮明昭打吗,不敢的。
精于算计的江鱼,从不做这种注定吃亏赔本的买卖,他就是算着阮明昭心下对林雨初有愧疚,所以才借机生事,打他一顿。方才在学堂教室里,江鱼的愤怒生气,半真半假。
生气是真生气,但却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愤怒。
江鱼并非是是非不分,迁怒之人,知道这事情和阮明昭没多大干系。他也知道,正阳剑仙最后的选择对于一向视线追逐着林雨初,以他为平生对手的阮明昭而言,是莫大的羞辱。
所以这次,他一半是替林雨初出气揍阮明昭一顿,一半是他看阮明昭不顺眼。
用江鱼的话来说就是,我早就想揍阮明昭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很久了!
不揍他一顿,我16" 被迫转职的医修0 ">首页18 页,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所以,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江鱼就算计了阮明昭一把。
——
林雨初稍一想就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他并没有对面前的阮明昭说破,也没必要说,有些事情说太透了,并非好事。
他只是说道,“江鱼的话你听一半就好了,我没有生气。”
闻言,阮明昭抬起头目光盯着他,语气沉沉,说道:“为何?”
“为何不生气吗?”林雨初也看着他说道,然后一贯冷淡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笑一声,说道:“因为这件事情,错不在你。”
“也不在正阳剑仙,当然也不是我。”林雨初说道,“这只不过是一件寻常的收徒事情罢了,收徒,就和男女相亲一般,看对眼了,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正阳剑仙不过是看我不顺眼罢了,人之常情而已。”林雨初声音淡淡说道,“我没生气。”
“……”阮明昭。
他目光盯着面前脸上神色淡淡,语气轻描淡写的林雨初,心想,骗人,你这分明就是生气了!
不过,阮明昭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林雨初这边的,所以他也严肃点头说道,“没错,正阳剑仙太偏见了,武断了。”
林雨初闻言,目光看着面前的阮明昭,他想了想。
最终还是说道,虽然他原本是不想说的,“这个不重要了,他是什么人和我没关系,我原本也不是诚心拜他为师,只是恰好有这么个机会而已,机会难得,我便去了。虽然结果不如人意,倒也无所谓了,以后和他不会再有干系。”
“我并没有因为没有被他选中收为弟子而失落,或是难过,生气什么的。而只是,我讨厌失败。”林雨初说道,他目光看着面前阮明昭,神情语气无比认真的说道,“我这个人,很讨厌失败的。”
“非常非常讨厌。”
“如果失败了,会让我很生气,很生气。”
“所以,我不容许自己失败,无论对手是谁,我都会赢,打败他!”
林雨初目光盯着面前阮明昭说道,脸上露出了堪称是愉悦,但是在旁人看来或许更多的是扭曲恶劣的笑容,声音也愉悦轻快的说道:“所以,做好准备,如果你要站在我对面,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我会将你狠狠地击溃!”
闻言,阮明昭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直到许久之后。
他才如同下定某种决心一般,脸上表情无比地坚毅,目光坚定,没有一丝的阴霾,如同雨后的晴空一般,明朗干净。
对着林雨初,一字一顿说道,“那你就来试试!”
——
最终,也还是没能把告别的话说出口呢。
或者说,原本想说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完全就变成了林雨初的主场……
被他所掌控。
阮明昭完完全全掉入了他的手掌心里,依循着他的步调。
但是,这样就足够了。
阮明昭心想,这样就足够了。
他抬起头。
那张俊朗沉肃的脸庞上,露出了如同朝阳升起的,过于明亮耀眼的笑容,充满了光明和希望,那双映照着旭日的眼眸中,盈满了灿灿金光。
“我不会输给你的!”
“不会就此被你打败,屈服的。”
“永不!”
阮府
“父亲,我想去参与竞选一个月后的昆仑剑派弟子大选。”
阮明昭对着面前的男人说道。
闻言,阮父抬起头,一双深黑的眼眸盯着他,沉声说道:“你决定好了吗?”
“是的。”
阮明昭语气坚定说道,目光也毫不动摇,充满了坚毅明亮的光芒看着面前的父亲。
半响之后。
“既然决定了那便去吧,永远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阮父说道。
三日后。
林雨初独自一人出发,从云岭前去皓月都。
而阮明昭亦同日出发,前往昆仑剑派,参与昆仑剑派的弟子大选。
此时,江家。
“祖父,我想拜景阳道君为师。”
江鱼对江老太爷说道,俊秀的脸庞上表情沉稳,眼眸深沉。
闻言,江老太爷面上神色诧异。
他目光看着面前的孙儿,眼神仔细审视的盯着他。
原本,江老太爷是打算再过三年,等江鱼满十五岁的时候,便送他前去太玄宫拜师学艺。
“景阳道君吗?他的周天星辰变阵,却是不凡。在阵法一道独辟一道,前无古人。你拜他为师,也不是不可,只是……”江老太爷目光看着面前江鱼,沉声说道:“景阳道君,并未听说过他有收徒之意。”
“我有把握让他收下我。”江鱼语气笃定说道。
他抬头,目光看着面前江老太爷,“何不让孙儿试试?”
“若是成了,能学得景阳道君的周天星辰变阵,与我江家千流万水回旋阵,相辅相成。兴许,我江家阵道能在更上一层。”江鱼说道。
江老太爷闻言,沉思许久。
然后抬起头,目光看着他,说道:“你可有把握?”
“孙儿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江鱼说道。
听得他这般说,江老太爷才说道:“此事,我会安排,你小子可不要让我失望!”
得到想要的结果,江鱼顿时心下松了一口气。
然后嬉皮笑脸,说道:“岂敢岂敢,爷爷你尽管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江鱼面色说说笑笑,但是心下则是思绪沉着。
为了今日,他已准备了足足三年。
幼时,他不满家中那让人压抑窒息,处处充斥着混乱不堪的糟糕至极的氛围,所以乖戾嚣张,脾气暴躁。
现在想想,那嚣张乖戾,暴躁的脾气,又何尝不是他的无力的反抗呢?
严厉,牢牢掌控着整个家族的年迈祖父。
无能软弱的父亲,和沉迷修炼的母亲。
野心勃勃,贪婪愚蠢的叔伯姑婶,以及那群纨绔享乐,横行无忌的兄弟姐妹……
这些都让年幼的江鱼,觉得糟糕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