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透了。
太恶心了。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一切都是那样的不顺眼,让人不满,暴躁。
却无力改变。
年幼的江鱼,只能以乖戾,暴躁,逆反,和大人对着干来反抗。
那时候的江鱼,是看所有人,乃至这个世界都是不爽的。
看不顺眼。
暴力在他心中无限的扩张,像一只巨大可怕的野兽,吞噬着他的心灵。
直到,他遇见了林雨初。
被一顿无情的胖揍,给狠狠地打醒了。
看见了林家,林雨初和林云横之间的父子温情,林风清和林云横、林雨初他们的祖孙三代情谊,他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江家一眼,和他们一样,充满着算计、不堪、丑陋,压抑的亲情。
和林雨初的相遇,改变了年幼的江鱼。
让他浑身竖起的刺,变得柔软,然后逐渐抚平。
再然后。
有所觉悟,明白了自己要什么,也觉悟了想要得到就要去努力,拥有力量才能够得到保护想要的、珍惜的东西的江鱼,开始接受了江家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终有一天,我会改变江家。
将那些坏的,让我不快,看不顺眼的东西,都给统统除掉!将它变成,美好的,我所希望看见的模样。
江鱼在心下如此说道,并为此去努力着。
而他更加珍惜和他林雨初之间的情谊,他们的相遇是偶然,而他希望这种偶然能够一直,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永远。
所以,在三年前,已经有所觉悟的江鱼。
便为了能够林雨初一直在一起,不分开,而努力着。
江老太爷能够容忍年幼的孙子,他所看好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任性前往昆仑道院,但是等江鱼十五岁该拜师学艺的时候,他绝不会允许江鱼前往昆仑剑派,昆仑剑派剑道天下第一,但是阵道还是当属太玄宫最富有盛名。
江家的子孙一直都是拜入太玄宫门下,从无例外。
所以,江鱼唯一能够改变这点,说服江老太爷的,只有拜阵道宗师景阳道君为师。
景阳道君,在阵道上极负盛名,而他正是出自昆仑剑派。
江鱼,在三年前便为此准备。
原本他以为,等他们到十五岁那年,他便有绝对的把握打动景阳道君,收他为徒。
结果万万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突如其来的正阳剑仙收徒一事,彻底的打乱了江鱼为之准备多年的计划,也改变了原本三人的命运。
按照命运的轨迹,江鱼会在十五岁的时候,拜入太玄宫。
而阮明昭,则会拜正阳剑仙为师。
而这一切,都乱了。
——
听说,正阳剑仙去云岭昆仑道院收徒的仙盟众位仙君,“噗——”
“噗——”
“吓!”
糟糕,忘记这茬了!
敲你妈的正阳,你收徒不正经按套路来收徒,满修界到处跑,寻找有天分的小萝卜头,还挑挑拣拣你这是要被人打的啊!
因为年代隔得太久,重点是因为这并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大事,所以以至于仙盟的众人谁也没想到这茬。
等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仙盟,都是一片嚎丧,如丧考妣。
“完了,完了!雨皇那天资你们知道的,靠着一本剑谱,自己瞎琢磨,也能剑道横行无敌手。有他在,正阳还能选别人?”
“药丸,药丸!”
“乙烷啊!”
结果消息传回来。
瞬间,全体复活。
满血!
“哎哟,我说,正阳这小子居然是个眼瞎,不错,不错,眼瞎的好!”
“瞎的好,好,好,好!”
“可怜的雨皇,太可怜了,听说雨皇气的小脸都白了,啧啧啧!正阳药丸,雨皇可是最记仇,小心眼了。”
“看在正阳眼瞎的份上,以后诸位见了他(的坟头),记得给除下草,好歹一代堂堂剑仙,给他留点面子。”
再后来,孤道子将剑盟请帖给了林雨初。
消息传回仙盟。
“噗——”
“噗——”
“噗——”
血溅三尺。
吐血不止。
“药,药,快拿药啊!”
仙盟的诸位仙君,伸手颤抖着朝着前方,唇边血流不止,声音断断续续叫道。
集体血条到底。
又躺了一地。
仙盟大门,白布高高挂起。
第五十二章 千年古剑
云峰
一袭天青色长袍的林雨初站在了云峰的山脚下, 他仰起头,目光看着面前这座高耸入云, 云雾缭绕, 葱郁浓翠的孤高山峰。
这是修真界最高的山峰, 传说与天际接壤,顺着云峰往上爬, 能够爬上天梯,顺着天梯往上, 能够通往仙界。
当然,这也只是传说而已,真假难辨。
皓月都就建立在云峰的峰顶,而观星台是皓月都最高的建筑, 屹立在云峰的峰顶, 与星辰同台。
想要去皓月都,只有一条路可走,从云峰的山脚下往上爬, 徒步走到云峰的峰顶。
交通全靠两条腿咯。
唉!
林雨初抬头仰视了一眼面前这座修界最高峰,然后低头目光怜爱无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辛苦你了。
随后, 目光坚定,神色毅然的朝前走去, 沿着山脚往上爬。
云峰自带结界,只允许元婴极以上修为的修士,才能够御风而上, 其余诸人,就只能靠两条腿往上爬了。
这是歧视,赤裸裸的歧视!
是对低修为者的迫害啊。
林雨初一边面无表情的,双腿爬着山,一边在心下腹诽着。
现在,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要这么倔强?
他应该答应林云横,同他一起来的。
跟着林云横,他就不用自己辛辛苦苦爬山了啊!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倔强男孩林雨初,只能自己吞了这苦果。
——
七天之后。
辛辛苦苦爬了七天的山,林雨初终于爬了一半的路程,从山脚到了半山腰。
林雨初沿着山路往前走了一段,唉!?
他抬头目光朝前看去,脸上神色惊异,前方山林里竟然有一家茶铺?
一间看上去很普通简陋的,茅草屋搭建的茶铺。
这里居然有茶铺,开在这里会有人开吃茶吗?不怕亏本吗?
林雨初心下如此疑惑的想着,但是双腿还是很诚实的朝前走去了,毕竟他爬了这么多天的山,很累了。有个茶铺歇歇脚,喝口茶吃点东西,休息休息也不错。
于是,林雨初便朝着前方茶铺走去。
待走进了,林雨初才发现茶铺里已经坐着一个人。
是一个黑衣的年轻少年。
看见林雨初走进来,那个早就坐在茶铺内的黑衣少年,还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雨初也因此看清了他的长相,只见是一个长相很是出众俊美,气质表情冷酷的少年。
眉眼凌厉,斜飞入鬓。面如冠玉,鼻梁高挺。
一身黑衣,背后背着一柄黑剑。
林雨初目光只在他脸上看了一眼,便转而看向他背后的那柄剑,纯黑的剑鞘,古朴厚重,剑鞘上刻有奇异的花纹,而剑格是铜金色的。
这柄剑,不凡。
林雨初心下道,然后神色淡然的收回目光,便不再看他,而是转身走到了一旁的桌子坐下了。
而在他转身之际,那原本坐在那桌,低头喝茶的黑衣少年,则是抬起头,目光朝他看了一眼,眉目微微皱起。
林雨初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坐了一会并没有人前来招呼他。
他心下有些疑惑,抬头目光朝着茶铺前面的里间看了一眼,只见那里头,三个穿着灰色短打的男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林雨初见状心下觉得有些奇怪,然后出声喊道,“老板,上茶。”
“唉,来了!”
听到他的叫声,里头传来一声吆喝。
林雨初又等了片刻,便只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灰色短打,肩上挂着一条白色抹布,瘦削年轻的男子,手上拎着一壶茶,脸上带笑的走了出来。
茶铺伙计走到林雨初面前,提着手中的茶壶,给他面前的茶杯注入了一杯青黄的茶水,且将茶壶放到他桌上,然后便面带笑容,目光看着他,说道,“客官喝茶。”
林雨初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茶,然后抬起头,目光看着面前茶铺伙计说道,“给我上半斤牛肉,一碗阳春面。”
闻言,茶铺伙计脸上神色顿时为难,看着他说道:“客官,我们茶铺小本经营,没有牛肉,也没有面。”
“那给我一盘瓜子,一盘点心。”林雨初说道。
“这个,也没有。”茶铺伙计神色更加为难说道。
“……”林雨初。
林雨初目光看着他,满脸诚恳问道,“那你们有什么?”
“……茶。”茶铺伙计说道,“只有茶。”
林雨初闻言扭了扭头,目光看了一眼旁座的那个黑衣少年,见他桌上也只摆着一个茶壶,没有其他。
看来这伙计没撒谎,只是……
只卖茶没有其他的茶铺,这还是第一回 见。
似察觉到林雨初的目光一般,原本正低眉垂目端坐在那里的黑衣少年,忽地抬起头,目光冷沉地朝林雨初看了一眼。
被发现的林雨初,若无其事的朝着他勾唇笑了笑,然后收回了目光。
“茶就茶吧。”
林雨初对面前的茶铺伙计说道,心想,反正他也不是为吃饭喝茶而来,纯粹就是找个地歇歇过,“不过,你们这茶水怎么这么浑浊?”
说罢,林雨初面带微笑,目光漆黑透亮,盯着面前茶铺伙计。
闻言,茶铺伙计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额头上顿时沁出汗,面色紧张,忙说道,“兴许是因为这茶泡的久了,所以……”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手心里满是黏湿的汗,神色紧张的移开目光,不敢看面前这少年。
这个少年,他虽然面带笑容却无端笑的人心里发冷。
太邪门了。
他的那双眼睛,好似看穿了一切。
茶铺伙计觉得,要是再在这里站下去,他恐怕就要……
“如此。”
林雨初目光看着他,然后收回了视线,看着面前桌上的这杯青黄的茶水,说道,“也有可能是茶叶太次了吧。”
听见他这般说,茶铺伙计才顿松一口气,面上带起笑容,说道:“是啊,小本经营,只拿得出这样的茶叶了。”
“还望客官不要嫌弃,您请喝茶。”
他这般说道,然后便连忙转身朝着里间走去。
那急匆匆的架势,活像是后面有恶狼追着一般。
待他走了之后。
林雨初低头,目光继续盯着面前桌上的这杯茶,突然来了兴致,他有些好奇。
白皙秀美,表情冷淡的脸庞上也略带狡黠的勾起了唇。
一瞬间,稍纵即逝的笑。
带着几分算计的意味。
——
就好似什么都没发觉一般。
林雨初朝着面前这杯茶伸出手,拿起了它,便朝着嘴边送去。
而从刚才起,准确的说是从林雨初走进来之后,便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坐在旁边那桌的黑衣少年,见状,顿时皱起了眉。
低垂着的头,微微朝旁边侧,黑沉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林雨初的动作。
在他的唇即将触碰上茶杯的时候,脸色猛地沉下,然后伸出手朝着旁边林雨初一个弹指。
便只见,一道气劲弹出。
“啪!”
的一声。
林雨初手中的茶杯瞬间碎裂,滚烫的茶水留了他一手,雪白的肌肤瞬间就被烫红了。
“蠢货!”
便听见旁座的黑衣少年一声大喝,“那茶下了药!”
闻声,林雨初依旧是面色不变,无论是对于茶中有毒,还是被滚烫茶水烫了一手的事情,都若无其事,不甚在意的样子。
他只是抬起了眼眸,转过头,朝着旁边的黑衣少年看去。
便只见,那黑衣少年在一声大喝,揭穿了这间黑店的真相后,当即就面色冷酷地,嚯一下,站起了身。毫不留情,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反手抽出身后背着的剑,一个酷帅炫的转身,抡起剑,一剑就朝那用木板隔开的里间劈去。
林雨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动作。
准确的说,是盯着他的手中的那柄剑。
在黑衣少年拔剑的那瞬间,一道光,一道并不明亮,甚至是有些暗淡的,却让人无法忽视的,古老厚重的光,随着剑刃从剑身抽出的的那一霎那,闪现,映照在了林雨初的眼中。
那并非是明亮耀眼银白的剑光,而是古老厚重的泛着淡淡铜黄的剑光。
是一页泛黄的古老纸张的黄,是一片秋季飘落的枯黄落叶的黄。
厚重。
是的,厚重。
黑衣少年手中的那柄剑,透着浓浓的厚重古朴的味道。
那是年代的气味。
林雨初敢打赌,他手中的那柄剑,至少一千个年头。
那是一柄,千年古剑。
——
林雨初的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前方黑衣少年手中的那柄剑,只见,那柄剑,宽大,厚重,剑身上铁锈斑斑,便是连剑刃都生锈发钝。
看着就是一柄腐朽生钝的破旧古剑,切菜都切不动的那种。
而事实却是……
黑衣少年,单手持剑,一剑劈向了面前的以木板做的墙壁。
便只见。
那木板上,裂出了一道缝隙。
且,这道缝隙还在不断的延伸。
“傻子,快跑!”
那黑衣少年回头冷冷冲着,一动不动坐在旁边的林雨初叫道。
林雨初闻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