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有神明[玄幻仙侠]——BY:温三

作者:温三  录入:08-30

  她在木笼里传来疯癫的嘶吼,用脑袋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木笼,癫狂地吼道要将他们全都杀死。许是她的声音太吓人,那一声声破碎的吼叫终是让门外闲聊的小夫妻想起不久前被阿箬用屠刀毙命的经历,他们胆颤地匆匆跑开了。
  唯留阿箬还陷在恐惧与崩溃的情绪里,不敢细细回想那两人说的话,只想尽办法要从木笼里冲出来,冲入岁雨寨,要所有行恶之人受到惩罚。
  小妇人姓蓝,曾在入寨的第一年,逗过年仅十三的阿箬,说她长得真标致,要她唤自己一声蓝姐姐。
  后来阿箬背着寒熄的第一百二十一年,她杀了“蓝”的夫君,凑上了寒熄的一条腿骨。
  所以说啊……何桑爷爷的话也不尽然是对的。
  至少“蓝”是阿箬所见过的,从头至尾全是恶的人。
  她从不顾旁人的想法,只管自己的死活,她想吃人肉,便带动着满岁雨寨的人去杀人吃肉,她想要一个男人,或许也不是真爱对方,便要将那个男人迷惑得家破人亡,让所有忤逆她的人都惧怕她,知道她的厉害。
  蓝不喜欢谢随,便设法害了谢随,杀了谢随一直维护的洛芯,也拿捏了谢随的软肋,要用洛湘的心来恶心对方。
  如今,她再用当年之事,三言两语来恶心阿箬。
  一阵清风于门外吹来,带着不知名微寒花香,周围场景变化,好似又回到了她意外闯入神明结界的那一日。
  身披月霞,纤云绕袖的神明,靠着她背后的太师椅,正发出平缓的呼吸声。
  小银雀的声音叽叽喳喳响起,月色长袖的袖摆扫过阿箬的颤抖的双手,也扫去了她心间刺痛,扫去她胸腔阴霾,扫去她脑海中沉陷过去的混沌,那一阵香风,唤回了她些许理智。
  阿箬按住心口,掌心下疯狂的跳动如同擂鼓,而她不断告诫自己要清醒。过去的已经过去,她欠寒熄的,会一丝不差地还给对方,她一定会杀尽所有岁雨寨的人,把寒熄完完整整地拼凑回去。
  不光他的身躯,还有他的神智、灵魂。
  阿箬以为,她应当此生都惧怕这个女人,若无她的一句话,或许寒熄就不会被分食。可她今日不是一个人,身后沉甸甸的分量告诉她,她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许久、走了三百余年,应当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过往,包括她心中的“至恶”。
  金丝镶嵌的屏风应声而倒,阿箬踩过屏风,慢慢走到了床前,走到了蓝的眼下。
  小妇人的相貌放在饥荒里的当年算作顶尖,但在如今这太平盛世里也只能称为稍有姿色,不见得多美丽,也没有多温柔,一双眼中含着些许媚丝,她惯会以此迷惑男人。
  蓝有些意外阿箬竟靠自己这么近,她睁圆了眼,无意间瞧见她身后背着的一抹身影。
  对方只露出了一缕发丝和银簪,还有高于阿箬脖颈的双肩,肩上银雀绣文清晰,月色衣衫如云似雾,蓝没看见他的相貌,却在这一刻心惊地认出了对方。
  她当年,也只看见了这个男人的背影,这身衣衫,这一根斜插的银簪,一如往昔。
  “你……”蓝只知阿箬杀他们,是为了复仇,却不曾想过她竟然能将当年被分食得连一块骨头都不见的人拼凑回来,是真人,还是假的?
  蓝对上了阿箬的目光,这一瞬,她心惊地在阿箬的眼里看见了浓浓的恨意,可恨意掩盖之下,还有得以报仇雪恨的痛快。
  阿箬知道,蓝必死无疑,只要被她找到的岁雨寨的人,无人能逃出她的手心。
  既然她终能杀死恶,便无需惧怕恶。
  “阿箬……”蓝扯着一抹笑,故意道:“你还没告诉蓝姐姐,人心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呢?”
  阿箬闻言,双眉微抬,竟也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来。她的眼神渐渐冰冷,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深,逐渐露出往年木笼中癫狂的少女神态。
  “这么想知道?”阿箬的声音很轻,她朝蓝弯下腰,右手轻轻盖在了对方的心口,轻飘飘地道出一句:“那你可得好好尝尝。”
  她的五指化作锋利的刀刃,生生钻进了蓝的血肉之中。
  他们吃过神,不死不灭,却不代表不知痛感,没有恐惧。
  在蓝痛苦的尖叫声中,阿箬的手彻底破开了她的胸骨,钻入了她的胸腔,一把抓住了那块不会再跳动的软肉。滚烫的鲜血浸湿蓝的前襟与阿箬的袖摆,又很快化作水痕,啪啪哒哒地沿着床沿流了满地。
  蓝扭曲着,挣扎着,阿箬却不肯放过她,她抓着对方的心脏,用力扯出,连带着不知连接何处的血管,把那块滚烫湿润的软肉塞进了蓝因为痛呼而张开大口喘息的嘴里。
  阿箬一手掐住了蓝的喉咙,捏住她的下颌骨,另一只手还在往她嘴里塞着那块血肉,眼神冰冷,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嚼碎了,咽下去。”


第51章 浊玉台:十七
  这世上, 大抵是没有蓝惧怕的东西,她已经活了三百多年,对永生没有过多渴求, 对死亡也没有过多恐惧。
  她嘴里含着自己被阿箬挖出来的心, 疼得浑身颤抖,胃里不住地恶心,可她的眼神中仍是不服, 倔强地睁圆了双眼, 直勾勾地瞪着阿箬。
  阿箬自然也看见了蓝的眼神, 她看见对方甚至在咽下自己的心脏后,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这记笑容极其刺眼,阿箬脸上的笑逐渐淡了下来, 蓝却笑得越发猖狂, 她的声音穿过房门,传到了屋外,引得谢家的丫鬟和家丁来看。
  蓝碰到了阿箬, 那股能迷惑人心的力量自然也消失了,门外浑浑噩噩的丫鬟探头探脑地朝里看了一眼, 便见蓝躺在床上, 被阿箬捏着脖子,嘴里的血迹尚未化成清水,正血腥的涂了满脸。
  阿箬不想让她那么好过, 于是将傍身的匕首抽出, 再度刺向了蓝还未完全愈合的心口, 用力搅挖了两下, 终于在对方的笑声中听到了痛苦的哀嚎。
  “啊——杀人啦!”谢府丫鬟的一声惊叫将门外院子里守着的人全都唤了过来。他们从外朝里看, 正瞧见阿箬的匕首刺进蓝的心口, 一行人因恐惧而散开,急急忙忙要去找人过来,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没了那仙气化作迷惑人心的力量,蓝也不过就是个无能为力的小妇人罢了。
  蓝看见那些曾簇拥于她身侧,唯她马首是瞻的丫鬟家丁们统统跑开,眼底闪过些许不甘心。
  阿箬鹿眸亮了一瞬,清晰地从她眼中捕捉到了这抹不甘,她知道蓝不怕死,挖心无非是让她痛上一痛,却无法让她恐惧,可现在,她找到了能让对方恐惧的方法了。
  往年阿箬捉到了岁雨寨的人,为了不节外生枝,都是直接杀死,不会另想方法折磨对方一番,可对于蓝,她也有她的不甘心和憎恶。她心中有一口气,因为面前之人是寒熄陨落的罪魁祸首,无她在,岁雨寨怕再过几十年,待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季,也不会想要去宰杀一个人果腹充饥。
  无她,便无如今阿箬的三百余年,无她背上背着的脆弱神明,甚至无云城满城疯魔的百姓。
  阿箬的匕首仍插在蓝的心口,她松开了对方的脖子,扭了扭手腕,再去看蓝脸颊旁逐渐化为水迹的血,眉目间的仇恨终于淡了些。
  她道:“临死前,好好享受一下吧。”
  阿箬双手合十,于四周设下一个小小的结界,再念出一串咒语,把结界中倒映的现状扭曲,重新拼凑成了另一番幻境小世界。
  擅玄术之人会设阵,但阿箬会设界,那是她的神明,赋予她的微薄力量。
  幻境结界生成后,阿箬往后退了两步,她看着躺在床榻上不能动弹的蓝,双眼仔仔细细地盯着蓝的瞳孔,从里面捕捉到她的恐惧。
  或许三百余年前的饥荒都不曾让她露出这般惧怕的眼神,阿箬想,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往往人擅长什么,拥有什么,便害怕失去什么。
  蓝也是从死人堆里走来的,所以她早已习惯面对死亡,她既然敢做出杀人吃的举动,自然也不怕这世上真有神明降世惩罚她的罪恶,她过去不曾真的拥有过什么,但这三百余年,不一样。
  三百余年内的蓝顺风顺水,凭着她一套魅惑之术,可叫万人臣服,她早已习惯了这高高在上藐视苍生的自傲,她将人命玩弄于鼓掌之中,想必最害怕的,便是失控。
  阿箬为蓝所设的幻境,正是此。
  此刻的蓝,已然不是躺在谢府高床软枕上的谢大夫人,不过眨眼,她竟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她初入谢府后,第一次见到当年谢老夫人之时。往年她流了几滴泪,诉说自己悲惨身世,便得老夫人垂怜,将她留在谢府当女儿般对待,可这回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
  老夫人厌恶她装模作样。
  谢随也带着下人一起排斥她,文绉绉地骂她卑贱。
  蓝不甘心,她化作洛芯的模样去勾引谢随,终于带着谢运捉奸在床,蓝想她大仇得报,想仔细看看谢随痛苦的脸庞,却被谢运掴了一掌。
  蓝不可置信地望向谢运,她听见谢运铿锵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捣鬼?随弟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妖女!”
  谢运找来了易大师,不论蓝如何施法,那些人都不为所动。易大师说她是妖,是整个儿云城男子得怪病的原因,唯有将她送上祭台,化作为所有人解药的炉鼎,云城人才能活命。
  蓝终于体会了一把当年洛芯的人生,她无措地躺在祭台上,看着台下人一张张狰狞恨不得叫她去死的面容,甚至在里面看见了当年她嫁给岁雨寨后的夫君。那个男人在旁人趴在她的身上行事时,笑得分外猥琐,带领他人对她指指点点。
  蓝不解她为何不能迷惑那些人,为何所有设想全都报复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挣扎着,尖叫着,可是无人救她,她看见一张张恶心的脸凑上来舔她,吻她,可她无法推开那些人,更无法摆脱自己既定的命运。
  不死不灭的身体让她撑过了那上百个男人不分昼夜的欺凌,蓝躺在地上,浑身无力,胸腔已经不再随痛苦的喘息而起伏,她双眼空洞地望着黑夜,望不见一粒星辰。
  火把通明,易大师吩咐云城人在家家户户的飞檐下挂上铜镜,每一面铜镜都对准了蓝,将她不着寸缕破败的身体照得清晰,一方布满腥臭污浊的高台,躺着她慢慢恢复的玲珑躯体。
  而后她听见易大师道:“妖女是不会死的,但可镇压,需得千金化为水,从头浇灌,将她制作成一尊金人,便可彻底将妖女封锁于金下。”
  不要!
  蓝终于体会到了真正的胆寒,她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无数恐惧似是成百上千条吸血的虫,顺着她心口漏了的那条裂缝钻了进去,迅速蔓延全身。
  蓝浑身颤抖,她看见了那些人拿上被烧得通红的铁桶,里面装满了金灿灿刚融化的炽金。蓝挣扎着,尖叫着,她疯狂地想要逃离,可她动不了。
  她看见洛芯带着洛湘在一旁嘲笑她,看见满城百姓露出痛快的表情,看着谢运带着谢随,提起那桶金一步步朝她走来,桶口对准她的脸当头浇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箬看着床上那动也不动的女人发出痛苦的哀嚎声,眼底对她的恐惧与恨意终于消散了许多,直至对方几乎叫破了喉咙,浑身颤抖地抽搐起来,阿箬才松开了一直握紧的拳头。
  她的手指被捏紧到发白,此刻正在微微颤抖,只要稍微一动,阿箬便能碰到寒熄的袖摆,能摸到他袖摆上的云纹,碰到了,便能安心。
  解恨吗?
  大仇得报,自是解恨的,可即便再解恨,阿箬也不会觉得痛快。
  仇恨便是如此,没有人会因为报仇而痛快,更无法做到真正的释然,因时间不可逆转,过去的伤害,永远都在。
  幻境结界散去,蓝的眼前终于不是被熔化的金包裹覆盖的朦胧颜色,而是淡蓝色的床幔,随门外吹进来的风飘动。
  不过短短半炷香的世间,却好似走过了她的半生。
  即便蓝知道她所见所遇皆是假的,神智也在那假象里破碎混沌。幻境是假的,她的恐惧、窒息、崩溃不是假的,运筹帷幄的真实在一场梦里逆转,阿箬想她就算不疯也要痴傻了。
  谢府的家丁和丫鬟找来了谢运,谢运在见到易大师时,神色一顿,心中的怪异感愈发深了起来。在来时的路上,他听下人说大夫人被人杀了,谢运当即腿软,险些跪在地上,而后又有些晕头转向地问他们:“哪个大夫人?”
  谢家丫鬟和家丁纷纷一怔,只能道:“谢蓝氏大夫人。”
  谢运似是松了一口气,紧忙又问:“那芯儿无事吧?”
  丫鬟家丁都用恐惧的眼神盯着他,仿佛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索性谢运也没迷糊太久,因为当他走到如今蓝的房门前,这十年间经历过的一切都重新在脑海中拼凑起来。
  撇去他对蓝莫名其妙的迷恋,撇去他对蓝百般纵容的顺从,捡起了与洛芯十几年青梅竹马的回忆,还有她临死前,被洛家接走时,远远朝他瞥来的绝望一眼。
  谢运站在门外,浑身发着寒,抖得如同筛糠,呼吸都乱了起来。
  他一时间不太敢朝屋里走去,他认出了这不是洛芯种满月季的小院,府上除了那荒废的院落,也再也没种过月季了。就连当年他初娶洛芯时二人一起植下的月季园,后来被他推翻成了大片葡萄架。
  蓝终于从濒死的窒息中再度复活,她艰难地支起身,余光瞥见门外的谢运,回想方才一场噩梦,蓝落下泪来,戚戚道:“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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