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次弟子十分干脆地拒绝了,他低声说道:“还请詹小姐不要为难我们,唯有这一点是绝对不行的。”
那就是上面交代下来的,虞西不能离开这里。
詹灵清十分不服气,“凭什么啊?”她想不出储叔叔这么做的理由。
实际上,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储叔叔为什么要把他们关起来。
弟子只说不知道,詹灵清再怎么追问也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有些泄气。
虞西主动伸手拉住她,“不必,我在这里就可以了。”而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屋子里应该还有另一个她认识的人。
詹灵清正被虞西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手足无措,突然间感觉自己手里被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虞西抽回手,朝詹灵清笑笑,“去找储勉吧。”
最后,詹灵清也只得跟着其中一部分弟子离开。
“仙子,请进。”弟子低声对虞西说道。
虞西内有犹豫,十分顺从地进了屋,大门很快就在她身后关上。
虞西可以感知到屋外瞬间被上了好几道禁制,再加上这地方本来就结构特殊,现在就算是合体期的修士想要从里面出去都得费一番力气。
这储家还真看得起他们。
虞西站在小院子里轻叹一口气,朝里面的房屋走去,随着她的走动,一段还长着叶子的植物的根茎从她指尖掉落下来,等虞西走过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打开门,果然在里面看见了自己预料之中的面孔。
虞西笑道:“师弟。”
“师姐!那个疯子把你也抓来了?”谈少淮顾不得其他,赶紧朝虞西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骂,“真是个为老不尊的疯子,居然丧心病狂到对你也下手!”
虞西觉得谈少淮的遭遇恐怕与自己有些出入,她问:“是谁抓你过来的?”
“三长老啊,储家的三长老,怎么了师姐?”谈少淮皱眉,“莫非不是他把你带过来的?”
虞西摇摇头,“带我过来那人说他叫储林。”
“……原来是他。”谈少淮冷笑一声。
“他还真是储家最忠实的走狗,为了能讨好储家那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谈少淮骂得十分难听,虞西轻声道:“是之前发生过什么吗?”怎么看上去像是与他有旧怨的样子。
“小时候我与储勉带着他一起去偷果子,结果储林这小子不仅站在树下坐享其成也就罢了,转头还给储家主告我们黑状。”谈少淮对此事的印象十分深刻,被人背刺一刀的感觉现在还十分清楚。在那之后他们就与储林生疏了,结果这小子多年之后仍然不改狗腿的性格。
看来储林与他们二人的确有旧怨,而且虽然谈少淮没有说,但他们三人肯定是曾经关系要好过,储林知道储勉和詹灵清的秘密基地也不为过。
谈少淮告诉虞西他按照詹灵清的话去了那个山洞,结果一进去就遇到早已等在那里的三长老,不过到了虞西就变成了储林。
谈少淮起初还以为是詹灵清搞的鬼,听虞西说她也被带走了才打消这个念头。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听上去有一些局促,似乎是敲门的人有些不安。
等那人进门后,虞西才发现这人正是失踪了大半天的阿桃。
阿桃脸上藏不住事,此时看上去十分不安,也不敢抬头看虞西,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你来做什么?”谈少淮语气十分不满,他知道这人是储勉的婢女,但没想到她最终在储家主和储勉之间还是选择了储家主。
阿桃愧疚极了,她没有了前几日的欢快,蔫了吧唧地说:“虞仙子,谈少爷……我也不知道为何老爷要做这种事情……”阿桃心里十分煎熬,她本来以为少爷就是普通带自己朋友来家里玩,结果家主却下令把他们关起来,但这几人与虞西的相处又让她不自觉地相信虞西。到底是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是相信侍奉多年的老爷,阿桃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低声说道:“你们放心,老爷只是说让你们待在这里不要走动,并未让我们对你们做什么。只要你们好好呆在这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为何要把我们关起来,总得有个理由吧。”谈少淮脸色铁青,不接受阿桃的解释。
阿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二位安心待在这里吧,除非禁制解除,你们是没有办法从里面离开的。”
谈少淮不信邪,越过阿桃,提起剑就朝大门砍去。
但很快,他就被一股力推了回来,谈少淮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这禁制居然能把他的攻击反弹回来?
但是,他也明白了阿桃说的不会伤害他们并不是假话,这禁制虽然将他的攻击反弹了回来,但是却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另一边,静静看着谈少淮吃亏的虞西觉得这个禁制似乎有些眼熟。
她好像之前在哪见过。
这……是跟谁有关系来着?虞西轻轻皱起眉头,冥思苦想。
阿桃悄悄地看了虞西一眼,把她的表情误会成了被关在这里十分苦恼。
阿桃在心里拼命给虞西道歉,让虞仙子脸上出现这种表情真是她的罪过。
最后阿桃实在是受不了心里的罪恶,死死地低着头不肯往虞西脸上看一眼。
谈少淮拿着剑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平静。
“师姐,我们先进去吧。”他平静得好像根本没有被那道门扇在地上。
将阿桃关在门外,谈少淮张开一个十分捡漏的隔音结界,带着一丝得意朝虞西说道:“师姐,幸好我早有准备。”
谈少淮满脸都写着让虞西快点问,虞西便也顺了他的意:“师弟留了什么后手?”
谈少淮正想张口说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要跟虞西讨价还价:“师姐告诉我之前那个疑似魔修之人的下落我就告诉你。”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认真,听上去似乎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但是灼灼目光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
虞西垂下眼,熟悉她的谈少淮知道这是师姐不悦的表现。他当即就想改口说自己只是开玩笑。
但临到头他又再次闭上了嘴。
这是第几次了,师姐为了那个人朝跟自己闹得不愉快。
而且,师姐没有一次哄过他,明明之前师姐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她凭什么为了一个外人三番两次朝自己甩脸子?
谈少淮心里的怨气再次被激起。
虞西没有说话,但是她将谈少淮此时的心理猜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谈少淮虽然在她面前乖顺,但是骨子里的大少爷做派从来都没有消失,他潜意识里是希望所有人都顺着他来。虞西自然不会惯着他,但谈少淮自觉在她面前收敛了自己,虞西也不会揪着这一点不放。
谈少淮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让他现在感到不爽的根本原因并不是那个被他莫名其妙视作危险的霜行,而是因为虞西并没有顺着他的意答应他的要求。
谈少淮此时心里慢慢都是虞西变了,他因为一个外人忽视自己,殊不知虞西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变得是他自己,他变得贪心了。
“师弟,我早已告诉过你,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我并不知道他的下落。”这一点,虞西从未骗过他。
但谈少淮从来都只相信自己,他觉得虞西就是为了那个全身漆黑十分可疑的人瞒着自己。
“师姐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吗?”他最后一次不死心地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虞西,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虞西垂着眼,谈少淮从她的眼神看不出什么,二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虞西知道霜行的身份吗?
她当然知道。
并且,她知道的事情远比谈少淮想象的多。
虽然她是真的不知道霜行此时在何处,但仅仅是因为她不想知道而已。
她嘴角再次勾起一个熟悉的笑,看着谈少淮,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柔和:“知不知道,那又怎样呢,师弟?他不会对宗门造成任何威胁。”
谈少淮不可置信地看着虞西,“师姐,你……你为何会说出这种话?那可是魔修啊,倘若魔修大举进攻修真界,这难道不是应该让我们提高警惕的事吗?”
这还是他心中那个心怀大义的师姐吗?
谈少淮此时心里更多的是一种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愤怒。
他愤怒为什么虞西要说这种话,她居然但为了一个外人置宗门的安危于不顾。
倘若那人真是魔修,他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凌霄宗而不引起任何仙尊的注意,足以证明这人在魔界的身份和地位必然不简单。
而他最敬佩的大师姐,居然在包庇他?
虞西本来不欲与谈少淮多说什么,毕竟在她印象里这个师弟也不是傻子,但是既然话说道这个份上,那不把话说明白他是必然会一直抓住不放。
毕竟,虞西记得这个话题从霜行离开后就一直没有从谈少淮的嘴边消失过。
看在他是自己师弟的份上,虞西把先打一顿再讲道理的“打一顿”省去。
“师弟,我既然敢放他离开,自然是敢笃定他不会对宗门造成威胁。”虞西脸色淡淡,反问道:“你不信我?”
“我……”他当然相信师姐。
但是,师姐一而再再而三隐瞒的行为让谈少淮根本没有办法说出这句话。
师姐为何要这么对他?谈少淮不自觉地想起在宗门时,他虽然嫌弃白薇宁,但是他让她去做什么她就会做。就连詹灵清在利用过自己之后都会来找他解释,虽然谈少淮并不在意,他之前配合詹灵清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谈少淮隐忍地看向虞西,期望可以最终从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师姐,不是我不相信你,这是关乎宗门和整个修真界存亡的大事,就算你……你与他有什么、但、也请你为了宗门的大家和修真界考虑。”
只要师姐把那个人的身份说出来,他一定不会让他再出现在师姐面前。
谈少淮面上一派为了天下担忧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斩草除根。
“师姐,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说出来吧。”谈少淮执着地看着虞西,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师弟,魔修并不是不会在修真界活动,你为何如此的紧张。”虞西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
若是普通修士还好说,但修真界各个门派的仙尊还有各大世家其实心里门清,能出现在修真界的魔修其实并不会主动伤人。据说是在几百年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魔尊统一了魔界,之后修真界的众人才突然发现似乎在那之后出现在修真界的魔修都不会主动伤人。
此事身为谈家下一任家主的谈少淮不可能不知道。
“师姐,你未免太死板了。”谈少淮抿了抿唇,“既然我有能力拦下魔修,为什么还要遵守那所谓的规则呢?倘若我们能抓住一个魔修,岂不是能从他口中套出跟魔界有关的消息?”
“你如何知道你的修为能与他一战?”虞西淡淡道,将谈少淮剩下的所有话都噎了回去。
谈少淮想说对方修为如何他能感知到,但猛然想起魔修的修炼方式与修士完全不同,他根本就感知不到对方的修为。
谈少淮沉默了一会,最终低声说道:“所以师姐也觉得那人是魔修吗?”
倘若是其他修为低下的人知道此事也就罢了,但是偏偏这人是虞西,凌霄宗的大师姐。
如果她知道对方身份还隐瞒不报,足以让她被有心之人冠上一个叛徒的罪名。
“师弟,先不说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是魔修。”霜行身上的是死气,而非魔气,严格来说他的确不算魔修。
“就算我有证据证明他是魔修,为何我就一定要告诉你呢?”虞西面色平静地说。
谈少淮看着虞西的脸,有些恍惚。
……所以,为什么呢?他凭什么要求师姐这么做?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谈少淮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原来师姐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做亲近的人吗?
虞西的脸色没有任何异样,好似根本看不见谈少淮脸上的失望和痛苦,也并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么伤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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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三长老看着躺在床上,十分凄惨地储林皱紧眉头。
储林现在一整条腿都肿了起来,褪去外裤后肿起来的那条腿像一条肥美的猪蹄。
三长老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储林脚后跟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的牙印。
储林挣扎地拿起被他死死攥在手里的一根“杂草”,那东西不仅让他的一条腿肿了起来,还让他的嗓子也肿了,储林现在说话十分费力。
“都、都是这个东西……”他颤颤巍巍地举起自己手里的罪魁祸首给三长老看。
三长老略带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将那根草拎了起来,放在眼前粗略地上下查看了一番。
突然,他眉头紧锁,“这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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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自私
“这不就是一根破草。”三长老对于灵植的种类一窍不通, 储林让他来辨认就像是让盲人画丹青,聋子当音修。
储林愣住了,他努力地说:“三、三长老, 我确定就是这玩意、咬、咬了我一口, 它、它还朝我嘚瑟呢……”
储林发现它是因为它在做了坏事之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而是停在脚边左摇摇右扭扭, 像是生怕不知道别人它是罪魁祸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