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初开始,这几个镇上出现了雌雄双煞一样的恐怖杀手,这一对丧心病狂的男女在附近流窜,杀了十多个人。
路人都说少走夜路,不太平。
凶不凶残的先不说,这钱是真诱人。我找旁边看布告的大爷问了下,这一男一女如今还作案么。
大爷唾沫横飞地骂我不要命了,还说这通缉榜画得不太准,毕竟见过真人的都死了,目击者吓得心胆俱裂,哪里描述得清楚。
反正通缉令上的赏金越多,被通缉的人自然越凶残。
好些江湖门派的人不屑于为金钱折腰,也有的是不喜欢沾上朝廷的事,不过还有我这种的。
凌驰挖苦着,“热心之士,行侠仗义,哪里会收钱。”
“我俗,我缺钱,而且,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贵呢?”我也不甘示弱地反击。
“这不是你自找的,谁让你逛采风馆。”
“也对,师姐喜欢烈的嘛。”
“……”
“你放心,这次路过采风馆,我就进去打个转,还上一部分钱。”
“哼。”
本着妥协的心,我退一步问道:“你要不放心,又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进去还钱?”
凌驰的眉头皱起,像隆起的小山,满脸的不愿意。
“不想旧地重游,你就在外面等着,师姐很快出来。”
“我与你一块。”
宁愿膈应得难受,也要监视我,真是辛苦了。
眼看这件事商量好了,他现在也愿意搭理我,心下畅快不少,我小声问:“哎,没生气了吧。”
他留给我一个白眼,牵着惊风走上前去了。少年的马尾辫与白马的柔顺马尾一甩一甩,当真绝了。
我与自己的追燕大眼瞪大眼,一人一马靠在一块,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出了城,我们上马又赶路几十里,路过了四五个小村子都没停留,一鼓作气赶路到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抬头已是满空星辰,先前路上问了一个砍柴的老伯,说再走几里就会有住宿的店。
“小师弟,一会儿就在店里歇了,明早再赶路吧。”
“嗯。”
“照这个速度,明天下午就能到洛城。”
“不准在洛城住。”
“是是是。”
应付着,我岔开了话,“你说夜晚赶路,会不会遇到女鬼?”
“……”他抛给我一个无不无聊的眼神。
“要是出现鬼怪,师姐希望是漂亮的男妖,你放心,师姐收拾!”
“没话说可以不说。”
“这不是怕你无聊嘛。”
也不急着赶路了,我俩的速度便也缓了下来。寂静的山道里只听见我们这儿的马蹄声,时不时响起飞禽走兽地鸣叫。
山风过,驱散了不少暑气,凌驰勒马停住,凝眸望向山林中。
“有血腥味。”
我不在意道:“不管不管~”
没弄到我们头上,就不必在意。虽是这么想的,又走几步,身后便传来凄凄惨惨的女子呼救声。
凌驰:“不管。”
我:“那还是要管的,都听到人声音了。”
拿出火折子,找了枯枝绑好当做火把照亮,我将火把交给凌驰,他一脸茫然。
“师姐这是锻炼你,放心,我就在你身后,不怕哈,没有鬼的。”
“……”
没好气地夺过火把,少年下马,带头进入了林中,我拿着藏柳,左顾右盼地跟着,也没多紧张。
渐渐地,我们听到了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血腥味竟然也越来越浓了。
看来血和女人都是一件事。
“你们是官差大人吗!救命啊。”
许是看到了移动的火光,女人的声音忽然拔高。
拨开眼前的树丛荆棘,血腥味在这一刻最为浓郁。
珠钗散落、衣衫凌乱的女子涂抹着厚厚的脂粉,身上脸上染着血迹,惨兮兮地抱着自己蜷缩在石头旁。
而她的前方是三具血肉模糊,缺胳膊断腿的男人尸体。
这肠穿肚烂的可怖死状,说是厉鬼做的,也不为过。
我先是看了一眼凌驰,他似乎没有什么不适应,没呕没怕,想来以前接触过这些血腥事情。
“师姐看看这些尸体,你去照顾那姑娘。”
虽然不太满意,凌驰还是照做了,他弯腰拾起一件还算干净的大衣,披在了女子的肩头。倒不是怕她冷,而是遮蔽凌乱破烂的衣服。
“谢谢少侠。”
嘤咛一声,女人捂着胸口的衣衫扑到凌驰怀中,吓得少年僵硬住,直挺挺地往我这边看。
我看那女人没有吓到神志不清,也算松口气,对着小师弟点点头,然后专心地查看尸体的情况。
伤口狰狞,大开大合的,喉咙都被挖开了,破开的地方皮肉翻卷,应该是有钩爪一类的利器,或者是兵器上有倒刺。
狼牙棒?飞廉?铁爪?双钩?
缺胳膊断腿的断裂处,这是刀砍的,尸体还没僵,死了没多久。看服饰,许是什么地头帮派的。
看完人,又看地上的兵器,巧了,有刀、斧、单钩,仔细看,上面还残留着皮肉,而泥土中,还插着暗器钢针。
而且每个人的裆|部都有大片血迹,我拿过树枝挑起下衣,用火把凑近了看,登时,面色大变。
虽不是惊世骇俗,但这等事也不多的。
“看完没。”
凌驰将那姑娘推开,催促着。
“姑娘你要是怕,就在一旁坐会儿,我与我家师弟商量下。”如此交代,我从怀中拿出手帕给她。
女子直勾勾地看我一眼,随后又眼眸含羞地看向凌驰,接过手帕便往旁边走开了。
凌驰:“怎么了?”
我:“你看,尸体上的伤痕,与这些兵器都吻合。”
“自相残杀?”
“也不一定,说不定杀人者拿的是一样的兵器。”
“有没有可能……”
凌驰话音到这,眼睛却冷冽地转到了不远处的女子身上。
“她是杀人者的话,证据呢?”
“只有她活着。”
“这可不能当证据,你的直觉?”
“直觉。”
“虽然也可以这么猜测。”我摸着下巴,瞧着凌驰,“姑娘刚刚扑你怀里,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凌驰一愣,蹙眉,“瞎说什么。”
“就是她有没有内力之类的,身子骨硬朗不,是真的娇弱,还是伪装?”
“……”
“得了,你肯定心猿意马的,没感觉到。”
“你别污蔑我!而且这如何能感知到,我怎么知道她会扑过来!”
“是的吧,不是只有师姐会扑人吧,你还是女人见得少了。”
“你!”
暂时把女人是凶手的情况押后,我又说,“有的人就是不杀老弱妇孺,而且那姑娘和这几个死者没什么关系。”
“怎么说。”
“她模样是凄凉了点,可她一点都不悲伤啊,肯定死的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可一时找不出头绪。
我勾手:“还有很惊悚的发现。”
凌驰勉为其难地弯腰附耳过来:“说。”
将手拢在他耳旁,少年有些不适地偏了下。
“师姐跟你说,这几个人的命根子都被弄烂了。”
凌驰怒道:“你在看哪里!”
我:“这不是奇怪吗,不信你看!都烂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将我拨开,凌驰拿过树枝,也去挑开下摆查看。
我啧啧感叹:“你有没有觉得可怕,师姐以前帮官府捉贼,看到过被挖胸的女尸,我就浑身哆嗦,觉得胸好痛!”
凌驰:“你能不能闭嘴。”
想了一阵,想不出头绪,我与少年对视一眼。
看起来迷雾重重,我也不擅长破案,惯会以武服人,我便走到女子面前,温和地问道:“姑娘莫怕,这些是你什么人?”
“我、我不认识他们。”女子拢着衣衫,脸上花了的妆容与血融合,在这深山夜里真有几分阴森森的气息。
“那你怎么会以这副模样躲在这?”
“我与家人出来游玩,路上遇到山贼走散了。本以为避开了贼人,却遇到这凶险事,看到一个很高大的男人把这几个男的杀了,我吓得腿软,血溅了我一身。”
凌驰:“你怎么没事?”
女人:“那个男人,说,说他不杀女子。”
听完,我点点头,“我与师弟是正经门派的弟子,你若信得过,今晚随我们去店家投宿,明早送你去村镇,然后你自己回家吧。”
女子面上一喜,连忙点头。
“你怎么不擦一下脸?手帕送你了。”看到她并没有用我给的手帕擦拭,我还以为是她见外,又提醒了一句。
女子笑了笑,腼腆道:“这里也没水洗,我乱擦,只怕更不好看。”说完,她又柔柔地看了凌驰一眼。
姑娘醒醒,你现在的样子也很妖怪啊!
凌驰撇开脑袋不接话。
混江湖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人,朝不保夕的,说不定哪天自己就没了。
我运气于掌,一击打出,地面裂出大坑,碎石飞溅。将这七零八落的尸体给埋了,凌驰帮忙将这些兵器当做墓碑插在了坟头。
女人轻声问,“你们也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埋呢?”
我叹气,“物伤其类吧,我们走。”
从山林中下来,女人想依附着凌驰,这家伙干脆几步跳起,用轻功跑路了,摆明了是懒得搭理,毕竟他还存有怀疑。
等我带着女人走出来时,凌驰已经坐在马上,满脸的冷漠。
三个人两匹马,我便说道:“姑娘,我带你吧。”
女人看了一眼,却说道,“我想这位少侠带我。”
凌驰:“不带。”
我:“你看,他脾气不好,我带你吧。”
面露几分惋惜,女人只好点头了,我先是上马,随后朝着她伸手。
女人的手宽厚带有薄茧,握上时,能感觉到粗糙感,我是练剑的,手都没她那样粗厚。
“行了,我带。”
就在我要握住女人的手之际,凌驰驱马过来,抢先握住女人的手腕,一拽一拉,将人扯上自己的马后背。
女人落在少年身后,双手锁住他的腰身,可能是怕摔下马,掐得紧紧的。
我提醒着:“小师弟你当心些,别跑太快颠着姑娘。”
两个人骑马自然会更慢了,我也放缓了速度在前面开路,夜色越来越浓,寂静的山道更显阴冷。
我还思索着方才的血案,邪魔外道才会这么爱蹂|躏尸体,魔教有的分支确实喜欢这么做。
神域魔教座驾下三门护教,一门护教医魔为了钻研医术,能干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是神域所为么?
说起来,这姑娘脂粉太厚,我都瞧不清她本来面貌了。依稀觉得眉眼处与我今天收下的通缉令画像有点相似。
一男一女的画像,却是两个都像。
这个女子估计不简单,凌驰的直觉认为有蹊跷,而我观察这么久,她上马的姿势是非常娴熟的,手还那么粗,定然有问题。
就看什么时候暴露了。
又行了两里路,后面的凌驰忽然说道,“师姐,你去前面探探路,看看还有多久到店家。”
回头看到凌驰隐在夜色里的眼眸,我明白了,却还故意逗道:“行,你可别欺负这姑娘。”
骑着追燕溜了,飞驰了几里地踏出山道,还真瞧见了挂着灯笼的小客栈,就在山口不远的地方。
我过去住店,让小二准备两间客房,又让他牵着追燕去马厩,自己转身就朝着原路返回。
凌驰之所以支开我,是觉得我俩都在,那女人有所顾忌,但如果只剩一个了,她可能就会出手。
足尖点地,凌空飞掠,向着小道抄起,我还是有一些担心凌驰应付不了。
落于树梢头,我四下巡视,看到了打起来的两人。
凌驰袖子破了,但没伤到,他没用刀,右手手里拿的是剑。
只见那女子披头散发,双眼猩红,面目狰狞,一手持爪钩,一手撕掉身上衣衫。
滋啦一声,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是个男的!
我和凌驰:“……”
他抬手将脸上的浓粉抹掉,先前被脂粉遮盖的面庞就完全不像女的了,刚毅的面庞,阴邪的眼睛。
这是一个个子不高,颧骨突出,身形精瘦的男人。
他能扮成女的,一开始没让我俩识破,也是因为他的身体条件有这个资本,加上夜色遮掩,声音模仿,一时不辨。
我想来想去,名门正派也没这个路数,多半是走邪路子的。
像是魔教一门护教或者二门护教下的教徒。
“小弟弟内力欠缺,还能在我手上过几招,不错,但老子很讨厌英俊的男人。”妖男狞笑一声,眼珠子又转到我身上了。
“本想着先把你这花瓶解决了,就去杀你师姐,老子杀了她以后还要爽个够!再剥了脸皮做香囊!”
一旦撕破伪装以后,男人的声音妖媚尖细,没有男性的磁性,更没有女子的温婉,夹在中间不伦不类,却还要彰显自己的男性雄风。
我冷笑一声,“勇气可嘉,我师弟内力不行,你都没搞定,还想弄我?打赢我师弟再说吧,丑冬瓜妖男,难怪刚刚不擦脸,原来是怕丑到我们。”
妖男尖啸一声,挥着手中的勾爪朝我飞扑,凌驰身快一步,身影急闪,以剑格开爪,挡在我面前,与之斗成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