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刚刚说的那个小孩,他在失踪前的那几天里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吗?”
老板抬头一看,是刚才那个脸挺好看的年轻姑娘,顿时按捺下被打扰的不耐烦,想了想,回答道:
“他呀,老实说他每次都偷偷摸摸地跟着别人来,我抓都抓不着。偶尔逮住,他还撒泼不走,我真是拿他没办法!”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好像也没有吧,就走路也低头看手机,跟以前一样。”
林沫:“那老板,跟他们相熟的那些人今天来了吗?”
老板摇摇头,“好几天没见着了。嗐,他们混社会的,行踪不定,估计到哪里潇洒快活去了吧!”
他瞥了林沫一眼,好心劝道:“你是他亲戚吧?算了吧,别找了,他肯定是躲到那些‘大哥’家里去了。等过一阵子,吃到苦头后,估计就会回家了。”
林沫没有否认,礼貌地谢过他的回答,顺便把账单结了。
看起来暂时没办法从网吧这里得到更多线索,林沫和苏念白决定打道回府。
……
回小区前,林沫先跑了趟五金店,顺利买到电钻。
“打扰别人休息是个恶劣的习惯,必须得改。”林沫抚摸钻头,笑意盈盈。
苏念白看着她的笑容,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回租房的路上,两人路过小区内部的小型儿童游乐园。林沫看到那些孩子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各个角落,盯着手机目不转睛。
负责看管的大人们也各自占据空地,面带微笑地凝视手机。
林沫看得到了眼熟的卷发大妈,走过去轻轻叫了她一声。大妈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笑得神思不属。
她在看短视频,短视频的内容就是游戏“贪吃鬼”的剪辑。
“阿姨,上次的点心合你胃口吗?”
她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哦,上次的点心啊,好吃的好吃的,谢谢你啊!”
她似乎没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把手机往兜里一揣,风风火火地走到秋千架旁边,拎着耳朵把一名小男孩拉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家里看手机,出来玩还看手机,你眼睛要不要啦!”
小男孩被拉扯着往前走了两三步,猛然从呆滞中反应过来,不依不饶地大叫:“你明明也在看!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不公平!双标!我要抗议!”
“我跟你哪能一样!”
“我不服,反正你就是双标!”
这出闹剧惊醒了在场的其他人,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来,恢复了神志。
但是他们就跟卷发大妈一样,对自己和他人的异常毫无所觉。
林沫皱了皱眉,跟苏念白一起离开了这里。
青年失踪者的住所依旧门户大开,不过和昨天相比,房子里似乎更安静了点。
昨天还能偶尔听到其他室友在房间走动的声音,今天却什么响声也没有。门口叠着一大摞纸箱,个个“不堪重负”地鼓起腰身,被装得满满当当。
“这么快就搬了?”
室友搬了也好,省得待会儿还要解释。
林沫一马当先地走进失踪者的房间。经过昨天警察们的翻找,房间的布局有了些变化。床被翻起来靠到墙壁上,地板上则多了块脏兮兮的方形区域。
苏念白环视一圈,警惕地取出死热手/枪,随时准备战斗。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林沫问道,“你的‘灵感’怎么样?”
苏念白茫然地摇摇头,他觉得自己没有这种听起来就很微妙的东西。
也对。林沫心想,他昨晚什么都没听到,和秦大截然不同,可见他的灵感数值应该不会太高。
林沫缓慢地在室内绕了一圈,试图找到冥冥之中的那种感应。可惜,除了房间真安静这一点外,她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问题不大。”
林沫举起钻头,在刺耳的轰鸣声中,浅尝即止地在地面四角各钻了个小洞。
她每钻完一个洞,就会停下来吹去灰尘,仔细观察一阵。苏念白站在门边,始终警惕地举着枪。
四个洞看起来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的。
林沫又走到方形区域中央打了个洞,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猜错了吗?”
她低头沉思。
说来也奇怪,林沫在这里乒乒乓乓整了小半天,周围的邻居却一个都没跑来抱怨,物业也毫无反应。
她略一沉吟,不着急钻下一个洞,而是蹲下来,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房间里的瓷砖地板——很平整,没有任何缝隙存在。
林沫站起来,又开始观察四面墙壁。最终,她在床头,靠近卫生间的一侧,发现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曲指敲了敲,实心的。
林沫没有放弃,举起电钻,狠狠往里钻去——
“噗嗤!”
温热的汁液飞溅出来,喷了林沫一身。
林沫扔下电钻,低头一看,是血。带着温度的,正散发着强烈铁锈味的血。
苏念白迅速站到她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墙面。
殷红的鲜血汩汩不停地从洞里流出来,很快就染红了小半面墙壁。催人呕吐的腥臭味愈发浓烈,几乎是咆哮着往在场之人的鼻孔里钻去,
“窸窸窣窣。”
墙壁里传出细微的动静。
“小心。”林沫退后几步,取出已经用熟的焱血匕首,浑身紧绷。
“咕噜咕噜。”
又是一阵说不出的古怪声响。
“咔嚓。”
密密麻麻的裂缝围绕洞口展开,越来越深。
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碎石声,墙面的粉刷层落了一大块,露出橘灰交杂的砖石。
一层紧贴砖石的柔软组织把自己“拔”了出来,它捂住腰腹处的伤口,冲两名不速之客发出了无声的怒吼。
作者有话说:
林沫:吵人睡觉者,人恒吵之。
计划通√
第66章 膨胀(9)
很难用言语来描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东西。
肉泥似的一团, 勉强能分辨出头颅和四肢,非常抽象且潦草。没有眼睛,没有鼻子, 除了扁平的面孔中央有一条细小黑缝外,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骨头, 软绵绵一滩,始终无法维持固定形状。它的表皮像某种液体,光滑,柔软,半透明, 不断重复着流淌、滴落和吸收的过程, 自成循环。
当它裂开狰狞巨口时, 林沫看到了灌满鲜血的内里。
“怪物?不对。”
林沫觉得恶心又反胃,但却缺了点直面怪物的颤栗感。
“是高度异化体。”苏念白确认道。
虽然异化体的能级基本在E级及以下, 但目前还不清楚这东西的异化方向, 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似乎是察觉到对面两人对自己缺乏足够的“尊重”, 肉泥猛然胀大, 光滑的表皮被绷到极致后,发出了皮革被拉裂的脆响声。
转瞬间,脆响声由疏变密,噼噼啪啪不绝于耳,无数裂缝骤然现身于表皮之上。
林沫听到这种声音只觉一阵牙疼,浑身的皮都皱了起来。
更令人感到不适的是,每一道漆黑的裂缝里都能若隐若现地观察到某种黑红色的活物。它们扒着缝隙边缘探头探脑,发出不怀好意的窸窣声, 似乎在不怀好意地对面前的人类评头论足。
林沫的反应很快, 她丢下电钻, 毫不犹豫地扯起书桌前椅子往那东西身上砸去。与此同时大喝一声“退”,闪身避到门外。
苏念白的身法比她更迅捷,不但快她一步跨出房门,还顺手拉了她一把。
他们身后刹那间血雨如瀑,而原本靠着墙壁的异化体已然失去了踪影。
显然,被雨滴沾上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血痕在动,它还活着。”林沫扫了一眼,趁里面的黄黄红红还没聚集起来,当机立断地把门关上。
顺便通过这次被带进来的手表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异化值,增加了0.001%。
“污染性很强,会利用血雨攻击……有点难办。”
林沫觉得此时火攻最好,但这一把火放下去,她估计自己在这个副本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
她问苏念白:“你能对付吗?”
苏念白迟疑了一会儿,迅速在心里评估敌我双方的攻速,然后点头:“可以。”
林沫:“枪声能控制吗?”
“放心。”苏念白不知怎么调整了一下手/枪,示意林沫他已经做好准备。
正要行动时,有人从楼梯爬了上来。林沫扭头一看,是郑虎和高正志。
这两个人你挨我我挨你,扭扭捏捏,移速能跟乌龟媲美。
看到站在房门口的林沫和苏念白后,他们精神一振,步速也恢复了正常。
“喂,你们在上面折腾什么?”
郑虎在门口停下,语气不善,“搞啥啊,吓死我们了!”
高正志站在他旁边,两个人刚好把门堵得严严实实,大有林沫和苏念白不回答就别想出去的意思。
高正志的语气比郑虎缓和多了,脸上还带笑,“秦哥在楼下,让我们上来看看情况。我好像听到了电钻的声音?你的衣服,上面是血吗?”
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声,林沫没心情也没工夫跟他们俩纠缠,迅速跟苏念白说了句,“做好准备。”
然后就把手放到了门把手上面。
“怎么不理人啊,什么态度?”郑虎气冲冲地朝林沫走来,满脸不高兴。
“别碍事。”
郑虎脚步一顿。
林沫斜站在靠近大门的那侧,伸手打开一条门缝,然后用力一推。
苏念白正对房门,举枪瞄准,枪口血雾交织,浮现出一座迷你法阵。
说时迟那时快,郑虎突然恶从胆中生,不信邪地快走两步,用力推了林沫一把,“问你话呢!”
他从昨天起就一直在被那个姓丁的臭婆娘排揎,早就积攒了一肚子气。一个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妈的有病吧!
林沫正盯着门口,琢磨着待会儿要不要试试新武器,一时没防备,没避开郑虎的突袭。她脚步踉跄,朝苏念白右臂倒去。
苏念白训练有素,也早就习惯了战斗中出现的各种意外。他知道现在最合适的应对措施是后退、射击,但这么一来,林沫就有可能陷入危险,成为“损耗”。
他不希望林沫成为“损耗”,所以他放弃了第一时间射击,而是选择先把林沫往旁边推开,然后才借着推她的反作用力,一边往旁边避开锋芒,一边对着门内疯狂喷涌而出的血雨连开两枪。
这两枪成功让血雨溃散了大部分,但还剩下一小部分没能消灭干净。
林沫的大脑飞速钻洞,就势往远离房门的方向倒退了好几步。借着纸箱的遮掩,取出了乱神鞭。
她没工夫端详这件新武器,因为剩下的血雨不但没有消停下来,反而在半空中一转,突然冲着郑虎溅射而去。
林沫瞳孔紧缩,她看到郑虎满脸慌乱,手足无措地试图转身逃跑。但血雨的速度又怎么会是他能比较的?不过眨眼间,那些散发着腥臭味的液体就化作激流,一滴不剩地冲进了郑虎的嘴巴和鼻孔里。
郑虎满脸呆滞,“啪”的一声,跌到地上。
门口的高正志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有楼梯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远去,寂静重新包围了这套房子。
林沫在纸箱后站了会儿,对这场闹剧十分不解。怎么还有人会主动找死?这个郑虎的脑子没事吧?
郑虎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林沫和苏念白小心翼翼地靠近,郑虎始终毫无反应。
林沫一鞭子过去,顺利抽倒。她这才看到,郑虎双眼圆整,瞳孔已然涣散。
“死了。”苏念白下结论道。
那异变体去哪了?
林沫仔细端详郑虎的尸体,在她的注视下,郑虎的皮肤缓缓蠕动,有向光滑和半透明的状态转变的趋势。
“在利用尸体疗伤?”林沫站起来,对苏念白道:“了结它。”
苏念白“砰”的一声闷响,送走了躲在郑虎身体里的异化体。
粘稠的黄红液体顺着郑虎的七窍和弹口潺潺流出,很快在地板上积攒了一汪肮脏的池塘。
林沫处理了一下自己留在椅背和门把手上的指纹,然后对苏念白道:“走吧,趁其他住户还没发现。”
两人匆匆离开,朝楼下走去。
……
小区比较老旧,这层的监控又坏了,哪怕郑虎的尸体被发现了,他们暂时也还能苟住。
走在昏暗的楼梯里,这栋楼似乎正在渐渐苏醒。脚步声,呼唤声,碰撞声,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形成了独特的生活之音。
林沫和苏念白回到租房时,高正志正跟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秦大描述现场。秦大和丁娟娟听得眉头直皱,而乔奶奶却完全处在状况外,还不停拿水果递给其他人吃。
“真不要!您老人家就别添乱了!”高正志推开乔奶奶的手,他哪有胃口吃水果啊,他现在只想跑去卫生间对着马桶呕吐。
那可怕又诡异的血雨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负担,现在脸都还是白的。
秦大的状态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因为睡眠不足,他完全是强打精神,脸上写满了疲惫。过不了半分钟,他就会换一个坐姿,似乎是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也可能是他坐得很不舒服,
“咦,你们回来了!”丁娟娟最先看到林沫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