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程静灏也是乱禁楼楼主程一叙的父亲。
程静灏接到拜帖,立即邀付长宁、花兰青过府一叙。
“我竟不知辅事、礼乐殿殿主大驾光临,有失待客之道,还望海涵。”程静灏拱了拱手,招呼二人坐下。
“已经不是了。”付长宁耸了耸肩,把议事台之事说了,“我今天拜访,是想问问您的湖心小筑卖不卖?价格如何?我想买下来。”
议事台消息全天下人都知道,程静灏生意四通八达,怎么可能没听过。程静灏双眼发亮,道,“湖心小筑是我那逆子读书学艺之所,原本是不卖的。但若是付殿主您,我一定会卖。价格好说,一块下品灵石。”
天下没掉馅饼的事儿,付长宁道,“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世间人大多瞧不起妖修,殿主却走哪儿都把妖修带在身边。与旁人都不同。”程静灏道,“我与程一叙不同,我不厌妖。妖的感情简单而直白,有什么说什么,比那些嫉妒弟弟天分、害其有意染上妖气的无量修士好多了。”
付长宁:宗觉得他话中有话,他在骂儿子吗?
第76章
程静灏神色中带了一丝悲伤、愤恨, 话说到最后,声音都是抖的。
待平静下来后,语带歉意道, “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情绪跟着上头、压都压不下来。让你们见笑了。”
转头叫来程家下人,“去把湖心小筑的地契拿过来。”
没一会儿,下人递过地契, 程静灏利落挥墨下笔落契。待墨迹干后, 双手拿着转交给付长宁。
“殿主别推辞, 也别觉得占我便宜。我跟殿主说话的功夫所赚的钱就够买下十个湖心小筑。这是我的一片敬意。”
“别叫我殿主,我已经被人扫地出门啦。”付长宁提醒程静灏。
程静灏哑然失笑,“那我就称呼你付姑娘, 好不好?”
付长宁点点头。掏出一块下品灵石递过去, 面上难为情,唇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我刚夸下海口要买下湖心小筑在一个讨厌的人面前显摆, 正头疼着怎么做呢。家主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呀。”
程静灏身份、位置摆在那里,受过他恩惠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感恩戴德的, 有难为情的,也有大方接受的,但没有一个像付长宁这样大大方方表现出难为情的。
程静灏哈哈大笑, 越发觉得付长宁有意思, “地方我多得是, 钱也不少。只要你开口, 即便是一百个湖心小筑, 我也送得起。”
地契上有湖心小筑大概布局, 付长宁瞧了一眼, “讶,小筑这风水位是精心排布过的吧,上依晴云、下借葳蕤,想来主人一定祥和温善......这真的是程一叙曾经的住所?”
“啧,鬼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养出程一叙这么一个败类。”
付长宁和程静灏相谈甚欢,从房子聊到程一叙,颇有相见恨晚的架势。两人越聊越投机,说得唾沫横飞。
花兰青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喝着茶,大多数时候是眼观鼻、鼻观心,跟一张假画似的。偶尔抬眼看向程静灏时眸中有一丝波动。
有点儿在意他是怎么做到在短短几十年里攒下这么多家底的。
太阳最后一丝橙色余晖隐在墙壁之外,花兰青放下茶杯,出声提醒那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
“付长宁,时候不早了。”
程静灏没聊尽兴,瞧了一眼天色,“诶呀,太阳都落下去了。要不今天别走了,我让人收拾两间上房出来。很快的。”
付长宁也有些意犹未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告辞,“不了,我先搬去湖心小筑,看看缺什么赶紧添置,三日后务必让那人心服口服。”
湖心小筑在绿梅镇镇北,绕湖而建,背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粉色梅林。小筑有两层楼高,简约大方。朝南眺望能在远处梅林中看见一座尖尖的亭子顶,那是集花亭,听说山雨欲来时风与花灌满楼,故得此名。
程静灏写契书那会儿就已经差人来洒扫,付长宁花兰青直接拎包入住。
小断指没一会儿就找来了,自己挑了一楼的房间。
付长宁选了二楼,欢天喜地去看房间。
花兰青提着灯笼先绕着梅林走了一圈,又在湖面上停了一会儿,差不多月亮高高地挂在树梢上时,才回到湖心小筑。
忽而听见湖心有水声,欲往前走,一阵阻力拦住了他的脚步。
抬眼一瞧,在两侧的梅树上找到挂着的纸片人。纸片人唇角带笑,双脚被红线绑缚着,意喻此路不通。
这么点儿力道,拦得住谁。
花兰青毫不犹豫踩碎阻力,抬步向前。纸片人应声而裂。
随着他的走动,红色灯笼一晃一晃的,在根根分明的草丛上投下一块块昏红色的光晕。
付长宁布了禁制,在洗澡。
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
那人蹲在地上仰着下巴瞧付长宁,左手手心虚抓着灯笼杆,右肘靠膝、手背扶着侧脸。灯笼倒影在他眸子里,有几分云波谲诡的味道。
瞧了有一段时间了。
付长宁下意识抓着衣服挡在胸前。又想到今天是每三天一次,便把衣服扔远了些。
“花兰青,我不想上去。你下来。”付长宁说。
花兰青放下灯笼,双掌撑着膝盖起身,走进湖里。
之前有一次在湖里的经验,有水缓和,比平常能顺利些。
付长宁一如既往地把自己交给花兰青。
(此处省略一些字)
后背的头发被抓起来,沾了水、湿漉漉地挂在花兰青五指之上。花兰青摸摩挲了两下,“你的头发摸起来像上好的绸缎。”
怎么突然夸她的头发?
正疑惑着,突然后颈贴上来了两片薄唇。
付长宁颤了一下。是身体骤然不适应的本能回应,更是心上的不自在。她与花兰青交欢数次,他很少搂她,更别提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薄唇掀起,一排细细密密的尖锐牙齿抵住颈项。
微凉,人长不出这样的牙齿。
穿透皮肤咬了下去。渗出点点血珠。
疼意让付长宁一瞬间回神,并且头皮发麻。
“嘶,花兰青,你什么毛病。咬疼我了。”付长宁克制住本能的惧怕,用平常的语气说这话。反手去推花兰青,胳膊软绵绵地停在他胸膛上。与其说是推,不如说是搁上头。
花兰青舌尖舔去血珠,“口袋针脚一样的牙印,人可咬不出这模样。你咬一下我,让我看看我与人的有什么区别?”
他停下动作,等她的回答。湖心小筑寂静无比,只余水波顺在岸边一层缓慢叠过一层。
付长宁懵了一下,他对妖修身份没那么无动于衷。那这话她怎么接都是错的。
咬哪儿啊?
她仰起头,在壮着胆子咬上花兰青唇瓣。怕牙印不够深,叼着嘴皮磨了几下。
然后退开。
花兰青愣了一下,敛下眸子,手指抚上牙印所在之处。
咬与亲不同。咬是伤,亲不疼不痒。
所以她主动亲妖修。
花兰青重新覆了上去。
折腾完事儿,已经是下半夜了。花兰青清理好付长宁,把她抱到屋子里。
付长宁这一夜睡得不怎么安稳。
有些人睡觉,就得是全黑。否则睡得不踏实。
而花兰青坐在桌边看了一宿的书,烛火就没断过。
第二天,付长宁顶着俩黑眼圈起床。早上出去逛了一圈,中午吃饭时提着小篮子回来,里面躺了一堆蜡烛,“咱家蜡烛烧完了,我新买了两根。这么点儿要一钱银子,比一袋大米都贵。”
花兰青最会闻弦而知雅意。
当天晚上不读书了。
然后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瞅了付长宁一个晚上,没移开过眼。
付长宁大半夜被吓醒好几次。任谁睡得迷迷糊糊睁眼,骤然发现有个人一直盯着你,都得毛骨悚然。
付长宁忍不住了掀开被子坐起来,“我两天没睡好觉了。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折磨我?”
“我没与人同睡过,紧张得睡不着。再等等,我就适应了。”
作者有话说:
改了八次,人麻了。全删了。
第77章
当天, 付长宁敞开湖心小筑大门,宴请小楼主人。
小楼主人听到封闭了数年的湖心小筑开始有人进出时心里便咯噔了一下,他安慰自己, 也许是程家巡视自己产业。看到付长宁花兰青大摇大摆搬进去,那点儿侥幸便碎了一地。
收到付长宁的请柬,再看落款“湖心小筑”四个大字,小楼主人黑着脸把请柬撕成碎片。
此后见了付长宁绕道走。
花兰青一大早就出门了。
大厅里, 小断指对着满桌的菜持续咽口水。
握着筷子紧了又松, “付长宁, 今天这顿是我闻过最香的饭。你等的人什么时候到?”
“能不香吗,我去绿梅镇最好的酒楼请了大厨来做的。花了我一个中品灵石。”付长宁有点儿肉疼,手头眼看着要见底了。瞧了眼日头, 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看样子他是没脸来了,我们吃。”
大厅桌子上堆了小山一样高的食盒,食盒里全都是精致的糕点。三个大厨连夜所做。
“多吃一点儿。吃完饭陪我一起把食盒送给镇上居民。我们是新搬来的, 见面礼不能少。”
“能不送吗?留着我们自己吃。”小断指跟着肉疼,勺子往嘴里塞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他说“我们”。
付长宁笑道, “我给你多留两盒。”
小断指快乐了。
吃完饭。小断指抱着一摞比他人还高的食盒跟在付长宁身边,看她一个个敲开居民的门,双手送上食盒。
笑意吟吟拉家常, “我夫家姓花, 刚搬来绿梅镇, 住在镇北的湖心小筑。日后多有叨扰, 还望你别介意。我家弟弟抱来一些糕点, 你千万别推辞。”
小断指视线下移, 食盒面上贴了一张素净花纸, 上头工工整整写了两个人名。
他识字不多,只认出“花”、“长”。
这样一来,全镇都知道有个新搬来的人叫“花兰青”。稍微一打听,会发现付长宁的夫君花兰青是个妖修。
谁能拒绝一份免费的糕点和笑脸迎人的邻居呢。
很快就送到最后一份。
和前面所有人相同,小嫂子脸上堆笑很热情,“花夫人太客气了,都是街坊邻居,有事儿随时招呼一声”。
忙不迭接过食盒,眼前一亮赞叹道,“你弟弟长得可真俊,唇红齿白的,过几年说亲的人估计得踏破你家门槛。我来抱吧,看着怪沉的。”
瞟到左手断指,小嫂子愣了一下。
小断指左手微微收拢背在身后,“小时候帮家里人收割粮食,不小心让镰刀给割了。抱歉,吓到你了吧。”
哇,有几分气度,说话声也好听,还相貌上佳。居民脸颊飘上红晕。
自身条件这么好,可惜左手缺了两指。
付长宁:“嫂子看着有什么合适的姑娘,给我弟弟多盯着些。我弟弟很能干,一般人,还真比不上他。”
小嫂子连连点头。
直到傍晚,两个人才回到湖心小筑。
晚上花兰青没回来。
付长宁欢欣雀跃,能睡一个安稳好觉。关上窗户,心满意足拉被子睡觉。
梅花开得很好,明天摘点儿梅花蒸饭吃。
第二天。
小断指来到大厅,“你找我?”
付长宁在一堆回礼中翻来翻去,她记得有人送竹篓来着,装梅花最好了。接了她食盒的居民陆陆续续送来了回礼,酱菜、灯笼、刺绣、竹篓......什么都有。
“你来了。桌上有玉简,里面是功法,你挑一个顺眼的学着修炼。”付长宁头也不回,让他去桌子上找。
小断指左手断的是食指和中指,干什么都不好使劲儿。心还坏,人品又差。小嫂子提醒她了,若不赶紧早做准备,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什么算顺眼呢?
小断指盯着桌子上的玉简看了半天。他不分出来好坏,也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不适合什么。
沉默一会儿。
左手搁在桌面上,一掀。
所有玉简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小断指蹲下来,拿走了最顶上的、把其他玉简死死地压在底下的那个功法玉简。
付长宁听到动静吓了一跳,“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倒了桌子。玉简洒了一地。快捡起来。”
小断指摊开手心,“我选好了。”
“怎么选了这个?是个残篇,不好修炼呢。而且这路数我之前没见过,可能没办法指导你。要不你换一个我熟的?”
小断指帮付长宁一起收拾玉简,“没那个必要,都是从头开始,我练什么都一样。”
“但是一条适合自己的路能让你事半功倍。你若是非它不可,那可以问问花兰青,他见多识广,也许能帮你一把。”
“我才不要。”小断指摇了摇头,拒绝得干脆利落。
“讶,火气这么大?你讨厌他?”付长宁挺意外的。花兰青沉稳安静,从不跟人发火,是宗门中排名第一好说话的掌权者。
“不,他懒得应对我。”小断指说,“相对于容忍我上跳下蹿,他更愿意一劳永逸送我上路。”
每次只有他和花兰青的时候,他总觉得下一秒花兰青会弄死自己。
付长宁下意识替花兰青说话,突然想到在山桃镇时花兰青对小断指的处理方式,“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