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仿佛被蹂|躏过的美感,脆弱、清冷、易碎,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木然。
每一点都磕在了白染的心巴上。
被美色|诱惑,白染也不知怎么的,脑袋一抽,向美人探出了手。
白皙的手指搭在美人的下颌上,再缓缓往上抬,直到那双星眸与她对上,她才猛然醒悟。
这算是调戏,对吧?
白染收回手,讪讪地笑笑,见晏清斐的目光聚在她脸上一直不挪动,脑子再次一抽,她伸出手又将他的脑袋按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白染忽然意识到周围安静得厉害。
完了,没有丫鬟小厮的保护,便宜师尊不会趁着没人,揍她一顿吧?
晏清斐抬眸,眸光暗沉沉的,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白染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关切地问道:“师尊,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请位大夫来看看?”
晏清斐没回答,反而沉声问道:“你对我有哪里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用这种方式。”
白染愣了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好家伙,不是木头吗?怎么这么快就察觉了,这人在这方面倒是挺敏感的。
“不满倒是没有,就只是有一个小小的心愿。”白染可怜巴巴地说道,伸出一根手指,“我想……”
话还没说完,晏清斐就猜到了,他轻轻摇头,毫不让步:“我说过,时机还未到。”
又用这句话搪塞。
“那什么时候时机才会到?”
晏清斐闭口不答。
白染心底忽然涌出一股气,说不上是怒气还是失望,或许都有。她猛地拍了下桌子,面色沉沉,撂下了一句狠话。
“行,你狠,有本事时机永远也别到!”
她心中憋着一口气,面色难看的出了长乐苑。候在外面的丫鬟小厮们见状,忐忑地跟在了白染身后,一个个深埋着头,唯恐沾惹到白染的怒气。
回到书房,白染已经冷静下来,书案上正巧还摆放着整蛊计划,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整张纸面。
她走过去,将之全揉成了一团。
计划全部作废,晏清斐油盐不进,只能另寻他法。
她再次在书房坐了整整一下午。
到了傍晚,春花前来敲响了书房门,小心翼翼地问道:“郡主,晚膳准备好了,在哪里用膳?”
“端来书房。”白染沉声道。
春花应了一声,离开了,没多一会儿,她拎着食盒领着丫鬟踏进了书房。几人安静快速地将晚膳布好,贴心地点了好几个灯盏。
白染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挥了一下手,丫鬟们识趣地退出了书房。
夕阳昏黄的光线照进屋内,有些黯淡,还好有着烛火做补充。光线下,能够看出每盘菜品已经放置了一会儿,并不是刚出锅的模样。
估计春花来询问时,厨房已经将所有的菜品都装进了食盒,只是不知道该不该端去长乐苑,毕竟中午从长乐苑出来时,她是怒气冲冲的模样。
白染想到此,忽然叹了一声。
可惜她想了一下午,还是没有想出办法,不知道这幻境她还要待多久。
用过晚膳,几位丫鬟将残局收拾干净,春花也进了书房,在一旁看着白染欲言又止。
白染察觉到了。
“怎么了?说吧。”
“郡主,最近城中发生了一些趣事,听来可有意思了,不如奴婢说来给您听听?”春花期待地问道。
这是想逗她开心吧。
白染还挺想听的,可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晏清斐那木头。
人与人之间果然没有可比性,这就是差距。
她对上春花的视线,缓缓摇了摇头:“今晚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再来听你好好讲讲。”
见白染没有拒绝,而是将时间推到了明天,春花笑着点点头:“那正好,奴婢还可以去收集一些,听说最近城中可热闹了,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从早讲到晚,都不带重复的。”
“好,明日若是讲得好,重重有赏。”
夜色来临,白染离开书房,回到了主屋歇息。
翌日,因为不用去长乐苑寻晏清斐,白染一觉睡到自然醒,幸福感蹭蹭蹭地往上冒。
丫鬟们进屋替她梳妆,见她心情不错,心中松了一口气,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春花为白染挽发,柔声问道:“郡主,宫里今早送来了两盆贡菊,小厮都放在花园了,待会儿奴婢们带您去赏花吧?”
白染没有异议,反正现在寻不到出去的办法,与晏清斐也闹崩了,她可以算作是无所事事了。
半个时辰之后,白染出现在花园的凉亭中,丫鬟们为她呈上了果盘,她就躺在椅子上,伸手就有人给递水果,甚至还有人为她捶腿。
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坦,这哪里是幻境,这简直是她的快乐老家。
宫里送来的贡菊被摆在了小圆桌上,白染在躺椅上,一转头就能看见,不过看多了也就那样,还不如天边的浮云,样式多种多样。
春花似是看出了白染的无聊,凑上前询问:“郡主,奴婢给您讲讲城中的趣事吧?”
白染来了点兴趣:“说吧,坐下说。”
“是,谢郡主!”
春花坐在旁边的小凳上,开始讲起了第一件事。
李太傅与刘将军两家是世敌,这是城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两家的后辈也从不往来,但最近却爆出来一件事情——两家的嫡系后辈相爱了。
男方非卿不娶,女方非卿不嫁,因为这事,两家甚至都闹到了圣上面前,让圣上出面主持公道,都要圣上处罚对方。
白染好奇问道:“那后来呢?圣上是怎么做的?”
春花笑道:“圣上给两家的赐婚了,说是要用这场婚事化解两家的矛盾,是两全其美的事情。现在两家闹得不可开交,刘将军甚至说要将刘少爷逐出将军府,李太傅也不愿意认李小姐这个孙女。”
“不过好在皇后娘娘知晓了此事,直接让皇上给两人赐了成亲的府邸,还给刘少爷赏了门差事,这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好家伙。
白染听完之后,对宫中的器灵又多了一层新的认识,这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嘛。又是赐婚又是赐府邸差事的,这应该全是器灵的手笔吧。
毕竟上次入了一次宫,她也看出来了,皇帝完全就是器灵的傀儡罢了。
她不由对后面的事情也好奇起来,拿了个果子一边啃,一边含糊问道:“还有的呢?下一件事是什么?”
提起下一件事情,春花神情中多了几分惊叹。
去年初春举行了殿试,高中状元的是位清瘦的少年,起初都以为是这位状元郎家境贫寒,吃得不好,身体才如此瘦弱。
“可实际上啊,这位状元是位女子,女扮男装前来参加殿试。”春花感慨地说道,“若不是前阵子这位状元郎主动说出来,向圣上请罪,大家还被蒙在鼓里呢。”
对这个结果,白染有几分在意料之中,毕竟小说里这种事情还挺多的。
“然后呢?”她问道。
说起后面的事情,春花的眼睛亮了几分。
状元郎与探花郎都是从外地来参加殿试,半路偶然遇见,便相伴而行,后来进了望泽城,两人也是住在同一家客栈。
“所以两人在朝夕相处中日久生情?”白染试探问道。
春花点点头,一脸向往地捧住脸:“告诉皇上实情之后,两人便跪在朝宸宫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皇上这才原谅了两人。”
三天?
白染不由发问:“人……还活着?”
“当然还活着了,皇后娘娘已经给两人下懿旨赐婚了。”
提到皇后,春花感动得泪眼朦胧:“皇后娘娘人真的太好了,一定也是为他们情比金坚的感情感动了吧。”
白染面色复杂,她开始怀疑这些事的发生与器灵的关系了,皇帝能被器灵控制,那城中的其他人,应该也能被控制吧?
但话又说回来,不管事情是如何开头,竟然都是以赐婚为结局。
这位器灵怕不是有什么当红娘的爱好吧?还是说,是位单纯喜欢看戏的乐子人?毕竟这两件事都比较狗血。
“还有别的事吗?”她追问道。
例子多了才容易分析出器灵的目的,或者说,这个幻境存在的目的。
第106章
春花正要开口,白染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补充道:“说些没被皇后娘娘赐婚的事情,有吗?你仔细想想。”
春花停顿一瞬,似乎是醒悟了,发出一声惊呼:“对哎,奴婢发现皇后娘娘好喜欢赐婚呀。”
说着她扳着自己的手指数了起来:“郡主与郡马的婚事,太傅家李小姐与将军府刘少爷的婚事,新科状元和探花郎的婚事,对了,听说六王爷也被皇后娘娘赐婚了。”
原身与郡马的婚事白染是知道的,但只知道是赐婚,而且郡马还是属于是强扭的瓜,被迫娶了原主。
没想到居然又是被器灵经手的事情。
白染好像真的悟了,器灵制造幻境的目的,不会就是为了围观狗血剧吧?
另一边,春花继续说道:“不过没有皇后娘娘赐婚的事情也蛮多的,就在前几天,陈首富一家进城探望亲戚,半路上遇见了李尚书的夫人出城上香,两家人一碰面,可惊呆了所有人,郡主您猜猜看发生了什么?”
白染猜测:“他们两家认识?”
“岂止是认识!”春花语气激动,双眸锃亮,“那陈首富家的大公子,居然长得和李尚书年轻时一样,李尚书的二公子也与陈首富像从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当时两家的丫鬟小厮都被吓傻了,还以为是无意间知晓了主人家腌臜事。”
说到这里,春花停顿下来,喝了口茶水润润喉。白染十分捧场,追问道:“接下来呢?到底是为什么?”
“接下来啊,世间能长得如此相像,当然是因为有血缘关系!听说当时两家人都被吓得不轻,李尚书夫人直接回了城,还将陈首富一家子带上了。宫里的李尚书听说了此事,一下朝便往府里赶,脸色难看极了。”
春花双眼放出八卦的光芒,神采飞扬。
“前几日城中都传遍了,有小道消息说是李尚书与陈首富互戴绿帽,说得那叫一个有模有样,热度直接赶超男扮女装的新科状元。”
白染瞧着春花兴奋的样子,好奇道:“那真相到底是如何?尚书真被戴绿帽了?”
春花摇头:“当然不是,李尚书与夫人那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恩爱夫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后来这件事将皇上给惊动了,圣上特意让锦衣卫来调查,最终,终于调查清楚了。”
“如今陈首富的大公子的确是李尚书的孩子,尚书府的二公子也的确是陈首富的血脉,两家人当初生孩子的时候恰好都夜宿在同一个寺庙,所以才发生了这件事。”
白染:“就是说,两家人的孩子被互换了。”
真假少爷与真假千金的梗,就算是在后世的小说里,那也是长盛不衰的热点。
若这一切的剧情都是器灵安排的,那它也算是老道的吃瓜人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春花点头称是,兴奋劲依旧没有散去,“城中的百姓自从知道了这件事,足足等了五天才等到水落石出,知道真相,可太令人难熬了。”
白染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吃瓜可不就是这样吗?每个人就跟瓜田里的猹一样,上蹿下跳的到处找,就想吃一口新鲜的瓜。
“还有吗?多说些来听听,倒是挺有趣的。”
春花见白染感兴趣,脸上的喜意加深,快速喝了一杯茶水之后,继续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这次包括但不仅限于发生在城中的事情,外地传过来的、古时候传下来的、甚至连书铺里热销的话本子,春花都给白染一一道来。
白染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听着狗血曲折的故事,就连午膳都是在凉亭中解决的。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傍晚。
丫鬟前来提示白染到该用晚膳的时间了,白染才意犹未尽地让讲故事的丫鬟停下——到了后来,候在凉亭伺候的丫鬟都加入了这场故事大会。
白染回房用完晚膳,洗漱完毕之后躺回了床上。
下午的故事大会虽然俗套,但是足够狗血与离奇,所以她现在还有一股吃瓜的兴奋劲没散去,总的来说,就是睡不着。
她睁着眼眸望着绣花的帐子,思考明日要不要去宫里试一试,若是能将器灵劝说成功,那她就可以出幻境了。
失去了一段属于自己的记忆,就算她现在日子过得逍遥,但心里总有些没底,有种对人生失去掌控的失控感,还带着一丝半点的不安。
半晌过后,白染的思绪渐渐停滞,陷入了睡眠。
烛光跃动着,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混着绵长的呼吸声,衬得夜色格外静谧。
过了不知多久,紧闭的木窗被缓缓推开,晏清斐身着一身黑衣,几乎与黑暗混为了一体。他站在屋外,一动不动地望着床上的白染,眼神复杂。
他将白染惹生气了,这是他昨日得出的结论。
他需要做些什么,让白染不再生气,这是他今日上午得出的结论。
所以不久之前他隐在暗处,偷偷观察了白染一整个下午,也旁听了整场故事会。
最后得出:春花那群丫鬟很会哄人,或者说那些故事很会哄人。
常言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