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江棘拿着烧火棍站了起来,抬脚朝门口走去。
门是开着的,维持着她之前砸开门进来时的样子,但外面却漆黑一片,是那种完完全全的黑,浓稠的像墨一样。
江棘隐约觉得这情况有点不太对,她记得每户人家门口就有一个顶灯的,还是声控的,出门进门都会亮。
不过迟疑了一瞬,江棘还是一头扎进了门外的黑暗中。
刚走入黑暗,她就感觉一股凉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江棘心里一喜,早知道门外就有这效果,她干嘛浪费那么多时间?
她站着不动了。
可很快她就发现这样不太行,她疼的是那颗牙,顶多冰敷一下右边腮帮子,现在她怀疑自己再在这里多站一会儿,她就要被冻成冰棍了。
人形冰棍啊。
江棘抖了抖,抬脚往前走。
她记得左手边应该就是安全通道,也是她上来的楼梯,奇怪的是她往那边看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安全通道那四个本应该散发着绿光的字。
哪怕是停电了,这四个字也不应该灭了啊。
江棘警惕着,用手中的烧火棍往左手边探路,很快就碰到了东西,烧火棍往前戳了戳……硬的?不对,好像还有点软乎?反正不是墙!
这边原来有放什么东西吗?她心里升起这个疑问,下一刻就感觉一道寒风朝自己扑了过来。
一瞬间江棘后背就升起了一股寒意,她刚要防御,一声似曾相识的惨叫就先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眼前的黑暗好像也散了不少,她模糊看见一道影子极速后退,视线又立刻陷入了浓稠的黑暗中。
不!不对!不是一道影子!
江棘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就刚刚那一瞬间她就看见自己周围挤满了黑影!
密密麻麻,明明看不见五官,但江棘就是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了浓郁的恶意,还有垂涎。
无关其他,单纯是想满足饥饿感的垂涎。
它们想吃了她。
江棘握紧了手中的烧火棍,浑身紧绷着,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误入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
但很快,江棘又放松了身体,她握紧了烧火棍,伸着烧火棍继续朝左右探寻着。
这一次烧火棍迟迟没有碰到阻碍,这意味着她既没有碰到墙也没有碰到那些黑影。
她的想法应该是对的,这些黑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就跟房间里的那个女鬼一样不能对她造成伤害。
至于原因,江棘猜测很可能是因为自己是个外来者——这片空间或者说这场游戏的外来者。
右边的牙已经感受不到疼了,她现在整个人都快被冻僵了,只剩下脑子在飞速转动着。
而江棘在确认自己始终无法碰到墙,也无法找到下楼的楼梯后,她也立刻做出了反应,没有丝毫犹豫的一转身——眼前骤然有了暗黄的光线,那股凉意也瞬间退散,江棘看着客厅,心想:还好没走远,又回来了。
几乎冻僵的四肢慢慢回暖,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外依旧是浓郁的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现在知道了这片黑暗中到底藏了多少危险。
虽然这些危险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无法伤害到她,但她也无法再回到自己家。
江棘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开始思索着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突然的牙疼,然后睡不着,然后她开始翻找家里一切能找到的止疼药,止疼药不起作用,反倒是楼上开始吵,她气的上楼想讲道理……
想着想着,江棘的牙又开始疼了,她扭头看了一圈,客厅里只有她在,而这里除了那两条一开始她以为是故意装修成闭环的走廊不太一样以外,其他的都跟她住的房子布局是一样的。
她很容易找到了厨房,并且在里面看见了冰箱。
江棘现在有点不太想去面对门外那密密麻麻的黑影,哪怕她也根本看不见,她想有冰箱应该就有冰块,冰敷是冰块才应该干的事情嘛!
心里想着她伸手拉开了这个双开门冰箱的右边,纯粹是右手顺手。
右边整齐塞满了分类装好的蔬菜水果之类的,是冷藏。
江棘“砰”的关上冰箱门,伸手拉开了左边的门,一拉开她就愣住了,脑袋跟着上下动了动,眼睛盯着冰箱里两条站立的……腿?
“砰”的一下,她又关上了门,转身就走出了厨房。
冰冻柜里就算有冰块她现在也不想用了,还是门外的黑影好使。
江棘走到门口,将脑袋探进了外面的黑暗中。
凉意瞬间袭来,她轻吐了口气,等脑袋快冻麻的时候又退了回来,牙一旦开始疼了她就立刻把脑袋伸出去。
伸出去——缩回来——伸出去——缩回……来来回回好几次,江棘觉得脖子有点酸,腿也有点酸,于是转身回到客厅里,没一会儿拖来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后开始重复刚刚的动作。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黑暗中密密麻麻的黑影挤攘在一起,它们用贪婪的目光紧盯着那扇门,等着可口的食物从里面走出来。
然而今天晚上,它们眼睁睁看着一坨食物走了出来,明明散发着美味的气息,可它们却不能对这块食物下嘴!
不能下嘴也就算了,这坨食物竟然还故意在门口来来回回试探,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有黑影忍不住冲了过去,伸着利爪,张着布满獠牙的大嘴,可还没有碰到对方,它们就先感受到了痛苦。
江棘也听见了外面响起的惨叫声,而且总是离自己很近,她猜测应该是有东西忍不住对自己动手了。
可惜她连根头发都没掉。
江棘把椅子转了个方向,让椅子一小块在门外,而她坐在椅子上,右边身体也往那边靠。
她发现这样就舒服很多了,在门外冰敷的只有她右边脸这一块,要是冻麻了只要转个头就行了,除了后脖子靠着椅背硌得慌,一切都很完美!
完美到她甚至感受到了困意。
于是江棘双手抱着烧火棍,就这么躺在椅子上面睡着了,睡梦中偶尔会动一动脑袋。
客厅里一片寂静,那一大一小两个鬼影没有再出现,分别躲进了房间里的三个人也始终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当凌晨最黑暗的时间过去,外面的黑暗渐渐退散,有天光从阳台落进客厅里,走廊里昏黄的顶灯熄灭,走廊里的光线却变得亮堂起来。
“咔嚓。”
细微的动静响起,其中一扇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男人探头往外面看了看,身后响起另一道声音:“应该没事了吧?毕竟天亮了。”
“嗯,出来吧。”男人应了一声,站直身体从门里走了出来,伸手扶了一下脸上快要滑落的黑框眼镜。
他看起来很年轻,像个在校大学生,五官还算端正,只是鼻梁有点塌,导致架不住眼镜,脸上的眼镜时不时就往下滑,他也时不时要伸手把滑下来的眼镜给扶回去。
从他身后出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看起来应该是已经工作了,及腰的头发烫了微卷的弧度,五官就要精致很多了。
她从男人身后走了出来,径直走向对面那扇门,抬手敲了敲:“施雨?你在里面吗?”
她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从门里走出来,目光直接越过她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什么也没说。
“你没事吧?”年轻女人朝她问道。
施雨摇头:“我没事,现在天亮了应该就没有什么危险了,先去客厅吃饭吧,顺便理一下线索。”
顿了一下,她又朝男人瞥了一眼:“这里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再待下去,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一道微微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睡意的声音从走廊一头传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施雨起初没反应过来,不耐烦道:“这不是废话吗?走完任务……”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连看都不敢往走廊那头看,伸手拽过离她最近的女人就要重新躲回房间里去。
可人是进去了,房门却关不上。
一根圆圆的木棍就抵在门外,施雨跟年轻女人两人齐力都没能把门给关上,至于另外那个男人,已经躲进了对面那扇门里,房门紧闭着,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两人拼命推门,却没法把门再关上一丝一毫,反倒是只能看着门被从外面推开。
一开始她们只能看见一根长棍子,紧接着看见棍子上握着一只雪白的手,这只手偏纤瘦,手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手背上还有青筋若隐若现。
很快她们就看见了这只手的主人,一个身形也有点纤瘦的女生,女生很白,那种让人一眼就觉得干净的白,微长的头发随意落在肩头脸侧,粉白的唇角带着微翘弧度,鼻子秀气,弧度完美,单薄的眼皮半垂着,琥珀色的眼里透着一点没睡醒的迷糊劲儿。
她还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裤,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看着也不像是力气很大,可她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就抵开了门内两个人推的门。
“别跑啊,我又不是鬼。”江棘用烧火棍一头抵着门,随着她的走近,房门也被完全抵开,她就站在门口,一只手捂着腮帮子,声音含糊。
虽然江棘对这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没有弄明白,但她至少知道了一点,这些人昨晚上之所以狂奔是因为被鬼追,而且她们好像也把她当成了鬼。
江棘想了一下门外那鬼样子,而她当时又是从门外出现在门口的,这些肯定知道外面危险,自然而然的就把她也当成了危险的存在。
“你……不是?”门内的两人齐声道,脸上还带着恐惧,又多了点迟疑。
江棘就站在门口,伸手捂着腮帮子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发现房间布局倒是跟她卧室是一样的,一整面墙的大飘窗,然后挨着飘窗就是一个床,进门的左手边就是衣柜。
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什么了,不过墙上是大片大片的小孩涂鸦。
里面的两人想躲都没法躲。
“我不是鬼啊,我住楼下的。”江棘指了指底下,“昨晚上大半夜的你们吵死了,吵得我都睡不着,我就上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然后就看见你们被鬼追。”
施雨两人愣愣的看着她,显然是一时半会儿没法消化掉这点信息。
江棘伸手往后面一指:“我们出去说?”
施雨跟同伴对视了一眼,点头。
但两人都站着没动。
江棘看出来了她们还警惕着呢,正好她牙又开始疼了,疼起来她就容易失去耐心,也懒得多说,握紧了手里的烧火棍转身往外面走。
走到走廊里了,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她没回头,直接往客厅里去。
这时候江棘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变化,她发现右边的走廊不见了,就是一堵墙,昨晚上她以为的闭环走廊现在变成了单边的走廊,而且走廊里面也不再是看不见尽头的样子,跟她楼下的布局是一样的,一共有三扇门。
她猜其中应该也是有一个洗手间。
至于剩下两扇门,她更倾向于是两间卧室,一间主卧一间次卧,因为这家明显是一家三口住的,父母一间房,孩子一间房。
刚刚她进去的那间应该就是小孩子住的次卧了。
江棘走到客厅的时候才转身朝那边看去,正好看见那个年轻女人站在一扇门前,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男人走出来。
而另外一个女生抱着手背靠着墙站着,扭头看着那边。
江棘看不见这个女生的表情,只在她收回视线也朝客厅这边走来时看见了女生眼里的憎恨。
女生正对上江棘的目光,神情一愣,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神情。
等后面的男人跟年轻女人都来到了客厅,除了江棘,三人都坐在了餐桌周围。
“还是坐这边来吧。”年轻女人朝江棘喊。
江棘摇头,坐在椅子上,既能看见客厅,也能扭头朝向门外。
相比起里面的变化,门外的黑暗可一点也没有动静,本来以为天亮就能回家的江棘就是在看见这样的情景后才去找那三个人。
天亮后就能去看牙医的计划似乎泡汤,江棘心情不大好,只能继续靠外面那些东西来给自己冰敷。
但她很担心要是一直这么冰敷下去,会不会把她这颗牙——哦不,把她整个右半边脸给冻坏啊?
就出神了一会儿,客厅里两个女生已经把江棘是住在楼下的跟那个男人说了。
男人倒是立刻就接受了这一点,甚至紧盯着江棘这边,主动朝她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范辉。”
“我叫宁悦。”
“施雨。
“江棘。”江棘一副冷酷的样子,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但没绷过一秒,她扭头朝三人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一大一小两只鬼又是什么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
她握着烧火棍点了点门外:“你们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回去吗?”
范辉从桌上倒了一杯水走过来:“先喝口水,具体要怎么回去呢其实很简单,你听我们说……”
江棘看了一眼递到了面前的这杯水,视线往范辉身后晃了一下,看见施雨跟宁悦也倒水喝了,她这才伸手接过来,一边听着范辉说话一边喝了一口。
但她没有咽,含在嘴里一会儿右边腮帮子鼓了起来,一会儿左边腮帮子鼓了起来。
突然,她张嘴又把水给吐回了杯子里,杯子里的水带着一层白色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