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棘不慌。
本来纸人并没有注意到底下棚子里的人,可就在从棚子上面经过的时候,底下突然传来了一道声响。
看起来像是谁碰到了什么。
一瞬间,所有纸人都停了下来,江棘也跟着停了下来。
棚子里刚才的声响是有人注意到纸人过去的时候,桌子上的长明灯晃了晃,被那阵阴风吹的明明灭灭,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长明灯不能灭,要是灭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所以发现的人立刻就想过去伸手护住长明灯的火苗,谁知道过去的时候没注意,碰到了拆牌时落下的包装纸,包装纸是塑料的,声音放在平常不算大,偏偏此刻大家都不敢出声,于是寂静之中就显得格外凸出了。
棚子上方的纸人突然停了下来,施雨等人也注意到了,一个个屏住了呼吸,抬头看着棚子上方,紧绷着。
片刻后,上方的纸人又动了起来,棚子里看不真切,只能从纸人们落在棚子顶部的时候发出的摩擦声辨别。
发现纸人们又继续动了起来,而且是朝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前进,大家都微微松了口气,以为已经没事了。
然而下一刻,一个人转身往后看去的时候就被他们身后挤满的纸人给吓了一大跳,吓得腿一软,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江棘之前在灵堂里听见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她站在纸人堆里,比旁边的纸人高出了一截,目光幽幽看向那边的主播,当纸人们朝那些主播飘了过去时,她也跟着脚尖一踮,轻飘飘靠了过去。
乍一看,她跟身边的纸人比起来,除了圆润了一点,更加立体,更加高以后,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连脸色的妆都一样。
“跑!”有人大喊了一声,扭头就朝外面跑去,也有人没有跑,而是从地上捡起了他们本来在烧的纸钱点了火,朝着那些纸人丢了过去。
江棘见状,几不可察的放慢了速度,往后面躲了躲。
这些纸人怕火,冲在最前面的纸人很快就被火给点燃了,伴随着尖细的叫声被火烧成了灰烬。
后面的纸人一看,竟然齐齐往后退了两步。
本来在后面的江棘因为这些纸人的后退突然变成了站在前排,她心里无语,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幽幽的看着那边的主播。
“有用!它们怕火!把火丢它们身上!”发现纸人们害怕以后,对面的人立刻兴奋起来,一个个要去地上捡纸元宝点火朝它们身上扔。
施雨定定的看着江棘,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迟疑。
虽然已经确定过江棘的尸体,甚至在现在亲眼看见江棘跟一群鬼物混在一起,可她还是在心里抱有一丝希望,期盼着江棘其实没有死。
可惜,就算施雨不动,其他人可没有要看着的意思,就在他们点着火元宝朝江棘他们这边丢的时候,那些纸人反应很快,一个个扭头就要跑。
有两个纸人跑的时候竟然还没有忘记江棘,一左一右拽着她的手臂带她一起飘了出去。
看见纸人们跑了,主播们也并没有追上去。
施雨也微微松了口气坐了回去,就在这时候,范庭突然看向她道:“你认识那个鬼新娘?”
范庭就是有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也没有压低声音,反而还微微提高了一点说话的声音。
果不其然,他这一说,其他人就都看了过来。
先看了看说话的范庭,紧接着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施雨。
“你真的认识那个鬼新娘?”有人忍不住问道。
施雨面不改色的反问了一句:“你凭什么时候我认识她?”
“凭你看见那个鬼新娘的反应。”范庭语气笃定,“上午她被村民带回来的时候你看见她的反应就很大,差点闯进了灵堂里,后来被赶了出来,紧接着你又找机会偷溜了进去,被发现的时候你明显就是哭过……”
“还有刚刚,你看着那个鬼新娘也很奇怪,大家都在害怕,在找东西点火对付它们,只有你站着没有动作,还一直看着那个鬼新娘。”有人附和道,也站了出来说。
一时之间大家看着施雨的目光就更是带着审视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不说吗?”范庭看着施雨,“你为什么要瞒着?是因为那个鬼新娘和任务有关?还是说跟道具有关?反正既然能让你瞒着,那就说明那个鬼新娘绝对有什么特殊意义。”
范庭明显在带头,在这里的八个玩家,除了施雨跟范庭,其他六个里面有四个是新手玩家,第一次进本。
刚进来没多久范庭就已经拉拢了这四个人。
现在范庭一说,除了晕倒在灵堂前面的那个,剩下的三个人纷纷附和着范庭,明显是要站在范庭这边。
除此之外,剩下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也都看向了施雨。
施雨在他们的目光下微微红了眼眶,终于哑声开口,她道:“我确实认识她,因为她不是NPC。”
她环视了一圈,一一看过这些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跟我们一样是主播,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跟我们一起出现在这个任务点,我本来还在担心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再见到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说到后面的时候,施雨的声音已经有了哽咽。
除了范庭,其他五个人此时都不敢去看施雨的眼睛,目光闪避着。
“你说她是尸体?”范庭并没有就此放过,“你说她是尸体难道她就是吗?毕竟我们可没有去看过她。”
“可是……好多村民都看过啊。”有一个新人忍不住道,看了范庭一眼,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离范庭那边远了一点,“总不可能那么多的村民连一个死人还是活人都分不清吧?”
“我倒是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另外两个老玩家里,一个年轻女人出声道,“我之前就遇到过一次,同一个副本里面,因为主播所拿到了身份不一样,任务也会不一样,任务难度不同,所以本的等级也会不一样,比如我们拿到的身份任务算是简单的,只要守夜,等人下葬就行了,守夜也没有什么危险,所以我们的本等级是D级。”
“鬼新娘……”她顿了一下,看着施雨,声音都柔和了一点,“你的那位朋友很可能是拿到了不一样的身份,任务跟我们也不一样,难度也不一样,所以她出了意外。”
“进了本生死难料,节哀吧。”年轻女人身边的男人低声道。
施雨紧抿着嘴,眼眶泛红,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几人都不知道的是,棚子的上方,本来应该离开了的纸人此刻全都贴在上面,江棘也在,将底下的一切全都听在耳里。
听见施雨他们的任务是D的时候她也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有点郁闷。
凭什么人家是D,有吃有喝,就是不能畅快睡觉而已,到了她这里就是A了,不但是必死局,没吃的没喝的,欠了人家的供品不说,大晚上的还要陪一群纸人玩游戏。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同人不同命!
【说主播没有被针对我都不信!】
【hhhhh主播好惨, 但是我看的好快乐~】
【其实主播也不是那么惨啊,主要还是实力太强了,因为实力摆在那里, 所以遇到了任务难度肯定也不低, 当然了,完成任务以后积分肯定也不低。】
【主播赶紧跑路吧, 再不跑,明天就要被活埋了~】
【……】
江棘瞥了一眼弹幕, 也想起来了这个问题。
她明天确实得跑路……不, 她今天晚上就得跑路了, 不然明天可能找不到机会, 还会被活埋。
但跑路之前,她还是得干一件事情。
江棘趴在棚子顶上, 看看左右,这些纸人交头接耳的,虽然没有发出声音, 但江棘总感觉它们是在商量什么。
可能是在商量要报复底下那些人类。
她在心里猜测, 偷偷把剩下的大半个馒头给吃了,后面吃的比较急,又没有水, 差点把她给噎过去。
拍着心口才把堵在喉咙口的那一块馒头给呕了出来。
呕出来的馒头上还带了血。
倒不是她嗓子眼被卡出血了,其实是她右边那颗牙一直处于出血状态没有好。
馒头上沾了血有点恶心, 江棘再饿也不至于把它捡起来塞回嘴里去, 她没想再管, 谁知道旁边一个纸人突然伸手过来碰了碰那块馒头。
紧接着它又碰了碰自己的嘴。
江棘:……呕~
这纸人怎么这么恶心?
这个念头刚冒起来, 她脑海里突然听见了一道尖细的声音:“嘻嘻嘻好甜~”
江棘:嗯?
她扭头看向那个纸人。
纸人也扭头看向她, 她脑海里再次出现了声音:“要报仇!报仇!”
江棘顿了一下, 脑海里冒出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略微一迟疑,她伸手从嘴里沾了点血,抹在了另外一个纸人的嘴巴上。
没一会儿,她脑袋里出现了另外一道声音:“好怕呀好怕呀~”
不停重复着这一句话。
还有一道声音就一直在喊着“报仇”。
江棘的实验得到了结果,她眼神微微一亮,反正嘴里的血流个不停,她就这么挨个抹了过去,没一会儿就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
这些纸人能表达的意思都很单一,而且一个个都很固执,就会喊着那么一句。
喊报仇的就一直喊报仇,喊好怕的就一直喊好怕,在这些声音里,江棘还听见有个纸人喊了一声:“笨蛋笨蛋!”
江棘挨个看过去,最终锁定了一个始终看向她这边的纸人。
她朝那个纸人的方向挪了挪,靠的越近声音就越清晰,那声“笨蛋”就越响亮。
江棘:“……你在骂我笨蛋?”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没想到眼前的纸人像是听懂了,歪了歪脑袋,停顿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到刺耳:“笨蛋!”
江棘伸手揉了揉耳朵,有点后悔浪费自己的血了。
也就是后悔了一会儿,她就朝纸人指了指底下,小声道:“想不想报仇?”
一句话,让所有纸人都扭头看向了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纸人把她当成了同类,拉着她一起玩,但送上门来的帮手不用白不用,江棘用起来一点也不亏心。
在她问了那一句话以后,脑海里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原本乱糟糟的声音全都变成了一句:“报仇!”
特别的整齐,震得江棘脑瓜子嗡嗡的。
她缓了一下才缓过来,扭头看了看,看见了灵堂旁边的小房间,她朝纸人们道:“他们会用火。”
“害怕~”纸人们齐声,“会死!”
江棘:“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怕火会死,所以说,我们不能跟他们硬刚,我们得借用一下道具。”
纸人们歪了歪脑袋,如果有表情包,江棘相信它们此刻脑袋上出现的全都是问号。
她解释:“也可以说是武器,有了武器,动起手来就方便很多了,你们去找武器,要那种小的……石头也行,不能太大……”
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纸人们很快就站了起来,一个个朝着四面八方飘了出去。
江棘趴在棚子顶部安心当个咸鱼,等着纸人们给她找来工具。
纸人们的效率还是很高的,陆陆续续就捧着道具回来了,有带回来石头的,拳头大的石头,还有两个纸人抬回来的一块石头。
江棘额角抽了抽,安慰自己,没关系,毕竟都是没有脑子的,能大概听懂她说的话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江棘没找到一件符合她刚刚说的的东西。
要么体积太大,要么就不够坚硬……
江棘咬了一口某个纸人带回来的鸡腿,左看右看,最后抬眼目光落在了那边门廊上方。
那里挂着两条白布。
她略微一思索,伸手朝那边指了指,又跟纸人们嘀嘀咕咕了几句。
没一会儿,棚子顶上的纸人们就飘了出去,没有去扯门廊上方的白布,而是飘回了灵堂。
棚子里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看见纸人飘回灵堂,虽然好奇,但也没有人跟上去,全都老实在棚子里待着,时不时朝灵堂的方向张望一下。
张望了没多久,就看见那些纸扎人又从灵堂那边蹦回来了,这些纸扎人的怀里还抱着一团一团的白布。
不知道这些纸扎人到底要干什么,几个人心神一下就紧绷了起来,抬头看着棚子顶。
发现这些纸扎人在蹦到了棚子顶以后就没有再下来,那三个新人脸色就变得惨白。
“它们想干什么?我们要怎么办?”
“它们不是怕火吗?干脆烧个火把丢上去,把它们全部烧了好了!”
“它们怕火,那个鬼新娘呢?”之前帮施雨说话的年轻女人冷冷开口,一句话就让那三个新人都变得哑口无言。
施雨始终没有说话,范庭一直在看着她,道:“就算能烧了它们,我们这个棚子还保得住?火一旦起来了灭不掉,我们也要跟着出事。”
别说他们自己长了腿可以跑出去,他们是跑出去了,那他们的任务怎么办?
就这么说了几句话的时间,棚子的四面突然坠下来了许多白色布条,这些布条有人小臂宽,一条一条从棚顶坠了下来,很快就把棚子的四面都给挡住了。
渗人的阴风从各人耳边吹过,吹的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