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凝想起来,她刚重生就成为“山神的新娘”,原来背后是凛月峰在作怪。
那她不妨大胆猜想,之前殷家巴结的应该也是凛月峰,所以凛月峰知道霜天阁大小姐原本是殷府庶女……
殷凝对迟烟柔说出自己的猜测:“凛月峰有可能是找人来伪装霜天阁大小姐,来骗秋拒霜的灵石。”而且他们找的人,很可能是殷府的其他小姐,毕竟她们和原来的殷宁同父所生,又共同生活了十几年,伪装起来容易些。
很难不是这个原因,没办法,秋拒霜给的实在太多了。
“我也猜是这样——应该说清楚凛月峰是一群什么东西的人,都会这样猜疑。”迟烟柔话锋一转,“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秋拒霜居然信了,还真的去了月下宗。”
殷凝头疼道:“现在月下宗暗卫把守,想逃也逃不了,只能尽量躲着秋拒霜了。”所幸她现在易容,加上体内的妖丹,还可以苟。
无论背后是何种原因,凛月峰那群老六都把秋拒霜给招了过来。
殷凝和迟烟柔聊完没多久,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走过去开门,发现合欢宫一众女弟子都聚在了外面的庭院里,粉白裙裳衬着飘落桃花,分外好看。
“师姐们好,是有什么事吗?”殷凝温和有礼地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薄朱勾着她的臂弯走过去,在庭中的石桌旁坐下,道,“凛月峰宴请宫司大人,我们合欢宫既然也在月下宗,就得意思意思派几个人过去,我和银竹商量着就抽签选一男一女过去吧。”
“抽签也没办法,午宴的时间点姐姐们刚好要补觉,”桃花树下一名女修慵理鬓发,“要是晚宴我很乐意过去。”
对殷凝来说,少睡一场午觉没什么,但是宴上有秋拒霜,她只想远远躲开。
总之,薄朱按照人数折了几个小纸条摆在桌上,一张画了朵桃花其他的都是空白的。
殷凝抽卡一向非酋,所以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先抽,坐等其他人先抽中。
于是桌上的纸条陆陆续续被拿走,最后只剩下一个,殷凝伸手一捞。
到了紧张刺激的“谁是大冤种”拆纸条环节。
“哦,看来我可以美美睡午觉了。”薄朱扬了扬手中的纸条,一片空白,让殷凝十分羡慕。
接着又有几个人拆开手里的纸条,好的,都美美睡午觉。
最后只剩下殷凝和另一名女修。
女修很善解人意地问:“小师妹要我先拆开吗?”
殷凝心想,如果其他人都拆完了,她最后一个中大奖,那未免也太冤种了。
于是她道:“师姐请等一下,我先来吧。”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谨慎的眼神,颤抖的指尖,看着手中纸条一点点拆开——
素白纸片上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
殷凝心中:一种植物。
它咩的,为什么?!她是什么抽卡王,老是歪自己不要想要的结果。
“辛苦小师妹了。”薄朱拍拍她的肩,“你和银竹一块去,回来姐姐给你做桃花糕。”
“好的,谢谢师姐。”殷凝表面应下,心中流泪猫猫头,她抽卡歪了只想上天台。
第17章 二擒大小姐
出了落嫣庭,殷凝一眼就看到等候她的银竹,少年斜倚花树,面容比新开的桃花还要秀美。
“看来小师妹和我一样,今日气运不佳。”银竹笑眯眯地。
“劳烦师兄久等,我们走吧。”殷凝心想,赴宴走个形式就是了,等下她可以随便找理由提前回来。
合欢宫修士虽然不拘泥于繁文缛节,但毕竟男女有别,所以银竹没有御剑捎她,而是召了两只仙鹤过来。
乘鹤飞去凛月峰途中,银竹和她唠嗑起来:“我倒挺好奇这霜天阁大小姐何等美貌,才担得起一句神女之姿。”
殷凝礼貌性地接话:“我也好奇。”
“宫司大人派暗卫围了整个月下宗,想来对这位大小姐宝贝得很。”银竹道。
那可未必,说不定是恨之入骨呢。
灵鹤姿态优美却飞得极快,片刻后就降落在凛月峰,今日宴请宫司,峰顶的守护法阵被卸下,灵鹤可以直入。
殷凝落地后抬眼略微一扫,很好,大红灯笼高高挂,端的是喜庆热闹得很,凛月峰对秋拒霜的狗腿之势尽收眼底。
“虽然我很想说人家道侣合籍都没这阵仗,”银竹低声道,“但现在开始我们还是注意言行得体一些。”
殷凝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入了宴席。
这场午宴设在山巅花庭,淙淙流泉如瑶池倾倒,山雾环绕如在云端。云遮雾绕的对于殷凝来说正好,挡住别人的视线。
不过现在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中央的琉璃亭中,山风拂过,珠帘卷着几瓣落花,亭中少女纤秀婉约的身影映在帘上。
旁边的亭台是主座,凛月峰主沈嘉禾亲自给秋拒霜侍茶,客气得不行。
殷凝隔着花雾远远一瞥,枫色华衣的女子高居亭阁,玉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茶盏。
如果秋拒霜真的相信沈嘉禾找到了人,此刻她却不急着上前去辨认真假,反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她不急,急的就是沈嘉禾了,他对琉璃亭中的少女道:“大小姐,您和宫司大人再闹情绪,都好几天过去了,这气可消了?”
亭中少女咳嗽了一声,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才闷声应道:“没有。”话语带着病弱的气音,有些软绵,却也和殷凝的声线有些像。
殷凝嘴里的红豆糕差点嚼不下去,感情在外人眼里,她就是这样一副被秋拒霜宠坏了的模样。
而秋拒霜没说话。
其实殷凝也很好奇,琉璃亭中的“大小姐”是什么模样。
沈嘉禾状似为难道:“这…宫司大人,大小姐这几日寒疾复发,已经咳了一日,要不,您先把人带回霜天阁好生休养?”
那日长明宫的正殿,他跟在月下宗掌门盛濯枝身侧,看着那名少女从中央的宫道上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坐在权倾三界的秋拒霜身旁。
纤弱、听话、漂亮,像这样的金丝雀,上位者身边总有豢养的。更何况,他还知道这位霜天阁大小姐的真实身份,不过区区一介庶女。
那就找她血缘相近音容相似的姐妹,既然宫司大人想养金丝雀,那他就依着对方的喜好来就是了,甚至可以找更加美丽乖巧的。
以前这位执掌三印的宫司上任不久,也有不少人尝试往她身边塞人,可惜下场凄惨。他们也一度确信,宫司大人寡情薄义,枕侧不容他人。
——直到霜天阁有了一名大小姐。
沈嘉禾见过长明宫宴上秋拒霜对那位大小姐轻声细语温柔备至,而现在,眉目嚣艳的女子启唇冷道:“本座没有收藏赝品的习惯。”
这一句毫不留情,琉璃亭中的少女身形一抖,沈嘉禾面上也挂不住,他讪笑着想说些什么,亭中少女先他一步,声音细弱却执着:“宫司大人,我不是赝品。”
宴上众人盯着他们,目光灼灼,一脸吃瓜神色,就连殷凝身边的银竹也是一脸看热闹。
不过没有人敢乱说话,毕竟秋拒霜何等修为,可以轻易听到。
银竹入宴前还告诫殷凝“言行得体”,现在他自己坐不住了,拿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布上写字:小师妹觉得这大小姐是真是假?
殷凝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而闲坐亭阁的秋拒霜看着自己手中那盏茶水,漫不经心道:“不是赝品的话,你是什么?”
亭中少女缓了片刻,才清声道:“我可以是任何人——如果宫司大人想要的话。”
在她看来,自己的庶妹之前分明不曾与宫司大人有过任何接触,不过相处了几日光景,也许是因为足够听话足够楚楚可怜,才获得了宫司大人的垂爱。
——所以,其实不论是谁,只要博得秋拒霜的喜爱,就可以成为霜天阁大小姐,这是一个完全由秋拒霜决定要不要给的名头罢了。
殷凝听后默默扶额,位高权重又疯批狠戾的秋拒霜确实不可能对一个小丫头另眼相待,完全是因为她抽到了【金丝雀】这个薛定谔的金手指啊。
秋拒霜闻言扬唇一笑,她生得极好,但在座众人看她笑只觉得毛骨悚然。因为那笑意从来不达眼底,他们想起当年有人反对她一人执掌三枚宫司之印,她也是这样噙着笑意,刀光划过血溅宫阶。
“你们是以为,人人都可以做我霜天阁的大小姐?这并非恩赐,而是屈就了她。”秋拒霜一字一字冷了下来,“你们该庆幸,本座急着寻人,不想再造杀业惊吓到她。”
她起身离席,手中茶盏搁在桌面上,荡出一阵威压,明晃晃的警告之意。
庭中飞花纷落如雨,沈嘉禾当场跪下,亭中少女闷哼一声,咳出血来,她哀切唤道:“宫司大人…”
这声音与她之前并不相同,想来是服用了什么改变声音的丹药。
殷凝原本是庆幸秋拒霜这尊煞神终于要离开了,却不成想这阵威压荡开,震慑全场的同时也顺带着碾碎了她的妖丹。
殷凝:……
系统出品,必属三无劣质产品。
红衣炽艳的背影一顿,接着一步步朝着殷凝的方向走了过来。所有人都被威压定在原地,审视的目光缓缓掠过。
殷凝心中抓狂:救命!谁来救救我!
危急时刻,她想起了系统给的第六日签到奖励——那个可以随机传送的法阵,立刻使用。
而系统说:[进度加载中,三分钟后开始传送]
殷凝快要急死了:[三分钟?!你知道这三分钟我要怎么度过吗?]
木屐踏着玉砖发出的清脆声响越来越近,殷凝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旁边的银竹见她脸色发白,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小师妹?”
他又习惯性地接了一句不着调的话:“你这脸色,很像那些出去鬼混然后被抓奸的。”
殷凝瞥他一眼:闭嘴吧兄弟。
但她不敢说话,尽管迟烟柔给她做过伪装,万一秋拒霜还是能够听出她的声线呢?
木屐声一停,红影一晃,秋拒霜竟然直接瞬移过来,竹帘被掀起,那双嚣艳凤目对上殷凝的视线,眼眶有些隐隐的红。
她的目光浓郁暗沉,殷凝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反应过来有些后悔,她躲什么,躲避对视就证明她心中有鬼,她应该大大方方地回望才是,然后咬死不认。
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秋拒霜带回霜天阁关着了。
秋拒霜跨步进了竹亭,缀着风铃的竹帘被她反手放下,叮当轻响。
“宫司大人…”银竹起身就要行礼,但他被威压定在原地,无可奈何。
“滚。”秋拒霜看都不看他,但声音冰冷含霜。
银竹敛起脸上笑意,直接瞬移离开竹亭,他不会错认,方才秋拒霜有一瞬间对他起了杀意。
现在,竹亭内只剩下殷凝和秋拒霜。
殷凝面上很稳,但她已经在识海里疯狂催系统:[三分钟到了吗三分钟到了吗]
系统:[还有两分钟,加油]
殷凝看着自己面前那盏尚且温热的茶水,假装察觉不到秋拒霜如有实质的凝视。
她感觉就这么我坐你看有些尴尬,就想拿起茶盏喝茶,好歹找点事情做。
她的手刚碰到青玉杯盏,秋拒霜的手就覆了上来,将她的手按在杯盏上。同样是女子,但秋拒霜的手掌比她大,手指也要修长许多。
殷凝心头一跳,但面上不动声色,有些疑惑道:“宫司大人?”
前几日在霜天阁,秋拒霜几乎没有像这样直接碰她,往往都是隔了软帕,但现在,贴着她手背的掌心温热,覆上来的修长指节有几处硬茧,也许是握刀,也许是执笔。
秋拒霜用柔软指腹缓缓摩挲过她涂了丹蔻的指尖,像是要将那薄薄一层艳红揉得柔软起来,再轻易抹去。
她的视线缓缓掠过殷凝身上的合欢宫道服,再是旁边搁着的油纸伞檐垂下的细链,轻声道:“学坏了。”
“宫司大人这是何意?我合欢宫弟子皆是如此。”殷凝装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合欢宫…”秋拒霜低声重复,喜怒难辨,她忽然将另一只手按在桌上,从殷凝背后倾身靠近,轻易将殷凝锁在桌案与她之间。
第18章 罗衣镇
竹帘外一众修士见秋拒霜突然发难,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们不知道那座给合欢宫弟子的竹亭里面发生了什么,那阵威压逼得人不敢直视。
竹帘内殷凝坐在桌边,背后是俯身将她笼罩的秋拒霜。
传送阵法所需的三分钟还没到,殷凝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发散思维地想,这算什么,桌咚吗?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情想别的了——秋拒霜靠近她头顶上的狐耳,声音低得含了些哑,像是在吹气:“跑什么?”
狐耳敏感,温热吐息像一阵潮汐,每一个字都是一场潮起潮落。
原本自然下垂的毛绒狐耳应激地扬起,弧度漂亮又可爱,耳尖一颤一颤,雪白细软的绒毛有些炸,蓬蓬的像一簇新雪,内里却透出些许浅淡的粉,让秋拒霜想起埋在雪里的桃花。
“宫司大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殷凝继续装,反正她死活不认。
秋拒霜却说:“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离开。”
殷凝有些怀疑自己的狐狸耳朵,她居然从秋拒霜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微不可察的委屈?
尽管现在因为【金丝雀】,哪怕她逃跑了秋拒霜再见到她也没用任何强硬手段,但再过几天【金丝雀】失效了,谁能保证她会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