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手,转身就要走,就算是翻遍妖界王宫,她也要把秋拒霜给找出来!
“等等。”他牵住她的手。
是隔着衣袖牵的,以前会这么牵她手的只有秋拒霜。
殷凝如遭雷击。
不是吧,开什么玩笑。
她猛地回过身,一把将他按在玉座上,伸手抚上他的胸膛,摸到了一层手感很好的胸肌。
她深吸一口气,问:“我以前说你这里什么?”
秋霁因为她突然的亲近有些恍惚,耳羽炸开了些许,然后就听到她这么问,于是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回答:“平。”
殷凝:“还有呢?”
秋霁:“…多吃木瓜。”
该死,暗号对上了。
他这句话就像是平地炸起一声惊雷,将她劈得魂飞魄散。
“不对,”殷凝攥紧他的前襟,垂死挣扎,“你骗我,快说你是在骗我!”
秋拒霜,她那么大的一个美女呜呜呜。
秋霁轻声道:“我没有骗你。”
“不对!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殷凝气得炸毛,两只毛绒绒的狐耳竖起,躁动不安地上下抖动。
她顿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女扮男装。”
有没有一种可能,秋拒霜潜入妖界,是为了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任务,就跟上次她带着断魂钉去人界一样。
她悟了,一定是这样。
秋霁:???
作者有话说:
不负责任小剧场:
多年后,妖界的小公主问:“娘亲,你一开始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殷凝点烟:“我一开始只是想救一个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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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极恶相
女扮男装...秋霁做梦都想不到会得她这么一句, 顿时额角青筋狂跳。
而殷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秋秋,你装男人还挺像的。”
秋霁心累:“我本来就是男人。”
“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用意, ”殷凝眨了一下眼, 压低声音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放心。”
“......”救救他,他要吐血了。
高台下的妖族听不清楚他们的交谈, 在他们看来, 就是一个蒙面舞姬疑似要刺杀妖尊, 但尊上的态度喜怒难辨。
眼下看这过去好一会了, 黄金帘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名妖族大胆问道:“尊上可有何吩咐?”
秋霁凤目轻斜,往下扫了一眼后淡声道:“歌舞继续。”
殷凝看着他束发的赤银羽冠, 眉眼间浑然天成的华贵威仪,搭在玉座上的手指更加挺拔修匀,三枚戒指威光凛凛。
她想, 难怪秋拒霜能成为妖界宫司, 原来妖尊也不过是她的马甲。
于是殷凝好奇道:“在妖界你一直要男装吗?其实我有些不明白,你本来就是妖界宫司,已经手掌大权了。”这个妖尊身份又是何必呢?
“......”秋霁闭眼轻叹, 牵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喉结上,低声道, “你碰碰我...”
随着他说话, 那一处凸起在她手心中上下滚动, 顶着她的掌纹。
殷凝“哇”了一声:“好厉害的易容,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真是...”他的眼角眉梢都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无语凝噎。
在这之前, 他试想过殷凝见到他的本相后会作何反应,惊讶、愤怒或是害怕,想都没有想到,她完全不相信。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扮作女子时用的是少年相,苍白清瘦,掩盖喉结改变声线;现在他的外相完全是一个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明显凸起的喉结、宽伟双肩、蓬勃胸膛......谁看着这些,还能说得出他是女扮男装这种鬼话?
“不单是喉结...”殷凝轻声说着,伸手按着他的肩凑近细看,鼻尖快要贴上他高挺的鼻梁。
秋霁莫名地吞咽了一下,他被她身上的熏香笼罩,舞姬的红绡裙上染了甜媚香料,不对,他才意识到这身衣裳有多暴露,想到她就这样穿着走过正殿,他气得有些咬牙切齿。
很好,今晚那些赴宴的妖族连呼吸都是错的。
而殷凝说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眉峰,由衷地感叹:“好俊,秋秋真是神通广大。”
秋霁已经放弃言语上的自证,他算是看出来了,殷凝没办法一下子接受他是个男人,所以会自发地找各种借口逃避这个现实。
他轻声道:“你回霜天阁看看吧,侍女会带你去一个地方,你看过就明白了。”
殷凝说:“果然,你女扮男装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秋霁心累地闭上眼睛。
殷凝猜想他可能是要跟那些妖族大臣商量什么,于是就打算先去霜天阁。
临走之前,秋霁摘下了她垂在额上的银链,轻声问:“这个给我好不好?”
银链中央是一枚泪滴形的红宝石,进殿献舞前仕女给她们戴上的,殷凝耸耸肩:“随你啊。”
他用手指轻抚那枚宝石,垂眸笑了一下。
殷凝召出百照灯,灯芯一闪,她的身影化作璨金灵蝶翩飞而去。
霜天阁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细雨中青灯照夜,繁花缱绻。
殷凝一踏上熟悉的木质回廊,侍女就迎上来,拿了外袍给她披上。
她拢了拢外袍,跟着她们七拐八弯地绕了一会,走到一间隐在枫树中的楼阁。
侍女向她盈盈行礼后退下,殷凝看着八扇雕花木门,上面的图纹是禁制法阵。
但她伸手一推,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就把门推开。
雨夜昏暗,阁中静寂,只隐隐传来幽微墨香。
殷凝一走进去,穹顶垂下的红莲宫灯瞬间燃起,灯盏里金鱼游动,光影婆娑。
楼阁里放置的物件一下子映入她眼底。
都是画,各种被精心装裱起来的画,黑白水墨或是描金重彩,画的都是同一个人,都是她。
云阙城中锦衣拥簇,蓬莱山间鹤羽蓝衣,试剑台上苍山尽起,九重天上受封神女,观星台中狐耳少女抱着尾巴睡在花树上,南离皇宫中她提裙踩雪,帝后婚典上百里红妆,风停雪霁时她抱着团雀在窗边午睡......
无数个她自己都不曾留意的瞬间,被铭记,被珍重画下。
她穿书过来,换过不同身份,辗转去过各种地方,而千万画卷笔触如一,都是同一个人的刻骨揉心。
“我为妖尊秋霁,秋拒霜是我,寒楼弃也是我。”
方才他说的话回响起来,像是一根线索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她想起青棠水阁里秋拒霜那些当时听起来云里雾里的话,凤血孔雀涅槃需一分为二,分出一半元神保护幼弱本体,待其成长起来再合二为一。
这时刚才被她关上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殷凝知道是谁,转身抬手,木门就向两侧滑开。
秋霁又变回了少年相,青丝玉面,枫红大袖金鲤游弋。
门口灯火昏暗,殷凝忽略了他的喉结和锐利的眉峰,以为是秋拒霜。
她几步上前,伸手抱住了他。
秋霁浑身一僵,而后又慢慢放松了下来,伸手缓缓轻抚她的发。
然后殷凝甜甜地喊了他一句:“姐姐。”现在想起来,其实秋拒霜对她不坏,只是不太会表达,嘴硬心软的美女,这样的好姐妹给她来一打好吧。
“?”他呆了一瞬间,然后不可置信道,“你叫我什么?”
“秋拒霜不是你的女相吗?”殷凝说完才觉得不对,他刚才说话听着是男声啊。
她警觉地抬头,伸手摸到了他的喉结,瞬间推开他退后了几步。
殷凝一边后退一边强撑笑意:“你最好是女相。”
秋霁知道多说无用,于是他反手关上了门,还上了锁。
“是不是你自己看。”他说。
然后他利落地挑开了自己的腰封,大袖外裳落到了地上,然后是中衣和寝衣......
织锦华衣层层落地,像是艳鬼蜕下来的美人皮。
冰雪为肌玉作骨,匀称有力寸劲暗藏,完全不同于女子的纤柔,这是略显青稚的男性身躯,不容错认。
殷凝痛苦地捂上了双眼蹲下去。
然后她抬头,咬牙切齿地说:“草!”
岂有此理,原着是个什么东西,那些后宫是女装大佬也就算了,连恶毒女配都搞她!
她穿的真的不是《踏虚空》的盗版吗?
她的美女“啪”的一下没了,呜呜呜,怎么可以这样。
秋霁换上一身玄衣,身形也恢复了成年体,他踢开地上挡路的衣袖,走到她身边半跪下去,轻声道:“还喊我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殷凝报复性地喊,尾巴狂躁地甩来甩去,“你气死我了!”
“别气,”他软下声音来哄,伸手抱住她的尾巴熟练地顺毛,“我不是有意欺瞒,三百年前妖界被五界围攻,我身死涅槃,为了防止被继续追杀,只好男扮女装隐入蓬莱。一直没能告诉你真相,你要我如何道歉都可以。”
哪怕半跪下来,他的身形依旧伟岸,轻易将她笼在阴影里。
殷凝下意识皱眉,好吧,事出有因,不是存心消遣她...而且,听上去很痛...
她问道:“可是为什么寒楼弃的相貌跟你不一样...”
不对,她想起来,寒楼弃也是一双凤目,五官相似,但是气质截然不同,秋拒霜艳丽张扬,寒楼弃阴鸷沉郁,而之前的雨齐呆滞安静......
妈的救命,她越想越觉得他们长得差不多,真的是合成大西瓜。
“会有一些不同,你知道上古魔神吗?皆是神魔一体,向善和作恶只在一念之间。”秋霁说,“你的帝君是我的极恶相。”
殷凝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先不管这么多,反正这确实是同一个人。
但她还是好气:“抛开事实不谈,你还是很不像话!你知道连续失去几个好姐妹有多痛吗?太过分了!”
“我的错,”秋霁倾身向她靠近,凤目漫上流水般的柔光,声音也低哑了下去,“要罚我么?做什么都可以...”
殷凝去捏他的脸,怒道:“不要用美女的脸说这些话啊啊啊!”
秋霁咬牙,强调道:“不是美女。”
“我知道,”殷凝挠了挠头上的狐狸耳朵,“我只是还不习惯。”
这谁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啊。
秋霁凤目微弯,声音平和:“没关系,慢慢来。”
“这事还没完!”殷凝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开始算账,“之前我以为你是女孩子,和你一起睡觉,还一起洗澡!”
他小声提醒:“在人界的时候,我们已经成过婚。”
被气上头的殷凝渣得明明白白:“嫁给你的是玉衡令,关我朝华神女什么事?”
他眼中晕开柔和的无奈之色,“所以我才写婚书重新求一次。”
“秋,”殷凝还是不习惯,继续唤道,“秋秋。”
“嗯。”他温声应下。
她站起来,垂眸俯视半跪在地的三界至尊,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你,我是说,我不清楚我对你算不算喜欢...”
她在说些什么东西...算了,就那个意思,他应该懂。
他点头,还是说:“没关系,慢慢来。”
“那,那就先这样。”殷凝别过脸,快步走到门边,一推才想起被他锁了。
她没回头看他,只是闷声道:“呃,你先开个门?”
秋霁站在她身后,伸手覆在门锁上,低声问道:“你要去哪?”
其实她也不知道,修为是回来了,但是原着的剧情进度已经崩到不知要从哪里救起。而且她现在的心情很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满涨着,憋得她不知所措。
她的沉默令他不安。
片刻后殷凝看到那只放在门锁上的手青筋暴起,指节用力到泛白,青铜锁上的禁制只能用他的妖力解开,但他像是要硬生生捏碎掰开。
“还是要抛下我?”他低头,眉心抵上她的肩,声音又轻又哑,“为什么还是这样...”
殷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就看到他瞳孔泛起妖异的红,眉眼间一片阴鸷,因为是成年体,远比寒楼弃更有压迫感。
然后她猛地被拥紧,秋霁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低声道:“不要走。我做梦都想你能心悦我,但我也不是做不出强取豪夺之事——别离开我,求你。”
他像是在威胁,又同时在苦苦哀求。
殷凝深陷进他宽厚的怀抱,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铜浇铁铸一样推不开半分,她有些恼了:“你冷静点。”
他紧攥青铜锁的手蓦地放开,缓慢地松开禁锢她的手,轻吸了一口气后道:“抱歉...”
殷凝转过身去,抬手勾着他的下颌迫他低下头,他的瞳孔又恢复墨色,面上也没有刚才的阴郁和脆弱。
怎么回事?是他之前说过的极恶相?
她踮起脚,用袖角拭去他额上的冷汗,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受到了封魔骨的影响?”
秋霁顿了一下,轻声道:“没事。”
他解开了门锁上的禁制,道:“先跟我回妖界好不好?”
他先解开禁制再征求她的意见,这意味这殷凝可以拒绝他,然后离开这里不去妖界。
自制得可以说是禁欲,但明明他的吐息炽热得要灼烧她的后颈,刚才的阴鸷独断也不是错觉。
这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本性残暴冷戾的上位者在她面前收起爪牙,伪装温和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