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起他的脸,缓下语气道:“这都是幻境,不要被影响。”
他轻声道:“是么?说不定你其实并没有错过那一百年,你只是被抹去了记忆,爱恨嗔痴,是真是幻?”
他的瞳孔幽深如渊,像是要将她的神魂吸进去。
殷凝怔了一下,道:“不要动摇我。”
秋霁说:“你相信什么是真,那就是吧。”
殷凝摇了摇头,心想封魔骨实在是太邪性了,于是她问道:“我要如何做,才能清除封魔骨上的魔障之气?”
他姿态放松地交叠一双长腿,问道:“这很重要?”
“当然重要。”殷凝说。
“那你凑近点,我悄悄跟你说。”他眸光微动。
殷凝担心他耍什么花招,伸手按着他的肩,稍微拉近了距离,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然后秋霁低声说:“你这样很美。”
殷凝:“......”果然不能对这个疯批抱有什么期待。
“我喜欢仰视你,从下而上,”他稍微垂落眼睫,凌乱地勾着几缕她垂下的发丝,平时盛气凌人的眼尾垂下去一点,就有种被她欺负了一样的脆弱,“这样都不能激起你一点想要对我做什么的欲.望吗?”
殷凝说:“我只想喂你喝点苦到说不出话来的药。”他这张嘴可快点给她闭上吧。
她故意说这样煞风景的一句话来,但他还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低声笑了一下:“除了药,我能从你那里再讨点什么吗?”
殷凝板着脸:“没有糖。”
“我要的不是糖...”沾染水色的薄唇微动,他还没说完,殷凝就伸手过去捂住他的嘴。
她道:“你这张嘴可消停点吧。”
然后她手心上的掌纹被细致地亲吻着,逼得她又拿开了手。
秋霁不依不饶地说:“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你害怕听到什么?”
“我不是怕。”殷凝反驳。
他挑了一下眉,有些锋利的眉梢扫进鬓发里,他放松下来往床头靠着,交叠的长腿也放了下来,随意地叉开了些许。
但他的言语剑拔弩张:“你当然怕,你是害怕承认内心深处对我的欲念。”
殷凝摆手,“不,我在跟你说正事。”
“可我不想说正事,”他提醒道,“嘴上说着拒绝,但你的耳朵已经开桃花了。”魅妖动情,狐耳才会生出桃花色。
殷凝隐隐觉得耳尖有些烫,她恼羞成怒,一脚踩在床沿上,刚好是他衣袍下摆的位置,刚换上的高底绣鞋挤进两月退间,上面缀着金丝珠花。
秋霁笑了一下,明明双手被束缚着,但他笑得胜券在握。他抬起头,鼻尖与她的相抵,每一寸视线交汇都妙不可语,他低声蛊惑:“不想玩我么?”那层厚重的外袍早就被她解了下来,他的双手被绑到背后,这样更显得胸膛的线条蓬勃凌厉,随着呼吸而起伏出极致的张力。
他长于武力杀伐,但要勾起人来,也是无可匹敌。
殷凝简直都要分不清楚谁才是狐狸精。
太蛊了。
她忍无可忍地吻上他的唇。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单耳坠
她一吻上去, 他绚丽的尾羽就倏然展开,天地流光汇集于此,赤金上飞灵蝶, 片羽都是绝景。
这是第几个由她主动开始的亲吻?殷凝记不清了。
他的眼睫时不时颤动着, 扫过她的面颊,有些痒。殷凝嗅到他发间和她一样的味道, 那是蓬莱山上初夏时竹木的清香。
秋霁轻柔地吮着她的舌尖,节奏倏然凌厉, 她不满地轻哼, 他就温吞地与她接吻。
唇分时殷凝睁开眼, 霓光被雕花窗格切割洒了他一身, 像是一大把破碎的宝石。
秋霁暂时放过她的唇,细细碎碎地在她颈间落吻, 只待她稍微平复了气息,他就又要亲上来,但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殷凝顿时想起她托上绫去煎药, 于是她推开秋霁, 走过去开了殿门。
上绫端着药说:“这一碗着实带劲,闻着味我没喝也要被熏死。”
殷凝也闻到了,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腥苦, 她接过药,道:“辛苦你了。”
“没事, ”上绫轻咳一声, 小声问,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嗯?”殷凝本来有些疑惑, 然后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然后想起来刚才秋霁吻过, 他应该是故意吮出红痕。
殷凝顿时有些尴尬,而上绫已经识趣地转身走了,还对她说了一句“玩得开心”。
她端着药,后脚踢上殿门,走过去放在床头柜上。
秋霁本来是要黏过来给她个亲亲,看到她手里那碗黑糊糊的药,动作顿了一下,“我可以不喝吗?”
殷凝笑道:“不行哦。”虽然这碗东西看上去确实不像是给人吃的。
她舀起一勺递过去,“来,张嘴。”
他慢吞吞喝了一口,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殷凝笑吟吟地问:“如何?”
“难喝,难喝至极。”秋霁感叹,“那群医官是什么废物,有些药材本身就带甜味,非要加一些苦药来盖掉甜味。”
估计是上绫下的命令。
“真的有那么苦吗?”殷凝有些好奇,虽然光是闻着味道就已经够呛人了。
秋霁斜倚床头,看着她的目光依然不安分,“你试一试?”
“不了,我光是闻着味就要吐了。”殷凝觉得弯身舀药太麻烦,又不想自己端着碗,干脆坐到他腿上。
“我是说试这里。”他侧过脸,唇贴着她的唇吻了过来。
好吧,确实苦了那么亿点点。
殷凝好歹是往里面放了几块糖,但还是苦得秋霁喝一口就要从她这里讨几个吻。
不过她发现,半碗药下去,秋霁没那么花枝招展地勾着她了,估计是被苦蔫巴了。
这药她爱了爱了。
药物里应该有助眠的成分,他的眼睫耷拉下来,倒是安分了不少。
殷凝解开他手上的发带,轻轻拍他的肩,哄道:“快睡吧。”以后他发疯就灌药哄睡,也未尝不是一种好方法。
她一解开缎带,他挑着眼尾笑了一下,妖纹飞红,倾魂摄魄。
殷凝心想,糟了,被骗了。
她还来不及将他的手绑回去,已经被掐住下颌接吻。他像是记恨她喂给他那么苦的药,非要让她也尝一尝,苦涩药味在唇齿间蔓开,他热烈的侵略让她应接不暇,舌尖被勾缠得发酸,稍微侧开脸想躲开,却被按住后脑勺吻得更深。吻着吻着,殷凝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膝弯,一手摸过去是软柔的尾羽。他一手扣住她后脑,另一手托住她的腰臀将她整个人带着往上,又用尾羽将她的膝弯拉到他腰身两侧。
等这快要将她溺毙的一吻结束,殷凝环着他的肩颈靠在他身上平复气息,缓了片刻才发觉这个资势有多么不对劲。她试着拉开距离,他强健的手臂铜浇铁铸一般锁着她。殷凝就道:“你做什么?”
“你喂了我那么苦的药,就准我尝点甜的。”他的话语像是含了水雾,拂在耳边朦胧又轻哑。
“那边有桂花糖。”殷凝说。
“比不上你。”他拨开她有些缭乱的发,吻上她的颈,又顺着优美的线条吮吻她的锁骨,轻声道,“真想在你这里画点什么。”
殷凝还在思考她为什么会是甜的,然后就看见自己锁骨上浮出一朵红莲,琉璃般的莲瓣在他唇舌下舒展着。她明白了,是红莲情蛊散出的蛊香。
“差不多就行了啊。”她推了推他,纹丝不动。
秋霁执意要从她身上讨要点什么,她刚才换上的棠花紫绡裙露出一大片肩颈,因为她懒得穿外罩的水烟纱大袖衫,现在倒是便宜了他。殷凝刚想说什么来制止,他就拿起一颗桂花糖喂给她。
那糖入口即化,桂花的细腻甜香在舌尖漫开,他的怀抱温暖有力,纤长尾羽时不时拂在她身上,似安抚也似挑逗。
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殷凝这一瞬间的感受有些错乱,细微的快乐一点点充盈心脏,像是一片花噼啪绽放,她不知道这是因为桂花糖,还是因为被珍视被热烈爱着。
“别动,”她咽下化开的糖,慢慢伸手拥住他,轻声道,“就这样让我抱一会。”
秋霁敏锐地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温情,安分了下来,低头靠在她肩上。
殷凝忽然意识到安神静心的熏香和药物都没有用,他只是缺乏安全感,他需要她的拥抱与安抚。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绸缎般的长发,轻声哄道:“没事了,都是幻境,我还在这里。”
秋霁安心地闭上眼睛,小幅度地蹭着她。
他们就这样静静相拥了片刻,殷凝都有些昏昏欲睡,他就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鬓角,道:“我没事了。”
殷凝看见他眉眼间的妖纹淡去了,伸手卷着他的尾羽玩,一边问道:“封魔骨的魔障之气无法彻底清除吗?”那他可能要永远受幻境困扰。
“现在不行了,我曾经将封魔骨打进自己的幼体,原本想一起掐杀,少一半神识对我而言也没什么。”秋霁的声音缓下来,“但既然当初你下不了手,就顺其自然吧。”
他说:“现在要除去魔障之气,只有一种办法,回溯到千万年前,摧毁众多魔神的极恶相。”
“那就回溯过去,”殷凝说,“没有人比你更懂回溯时空了。”
秋霁说:“不行,那时候的我因为自身的神性,亲自定下天道万律,在那段时间里只能有一个我,回溯时间违背天律,不会被允许。”
“那为什么最近几百年你可以这样做了?”殷凝瞥他一眼,这多少有些双标了哈。
他看出她眼神中浅浅的挪谕,伸手揉了一下她的狐耳,道:“因为我舍弃了当初的神性。”
神明拯救苍生,而他只偏爱一人。
殷凝沉吟道:“既然你回溯不了,不妨让我试试。”既然系统都可以回溯时间把她塞到百年前的仙门大比,没道理秋霁做不到。
只要回到千万年前,在过去解决封魔骨的问题,那这样他就不会陷入幻境,也可以顺利推进剧情进度。
“你?”秋霁没有多想就否决了,“不可以,千万年前魔神混战,远比现在危险得多。”
殷凝就说:“我并不柔弱。”
“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他解释道,“上古时期并没有像现在这般纯粹的天地灵气,在那里你的修为会被限制。”
她再怎么龙傲天,归根到底也是修士,没有灵气通天修为也使不出。
殷凝权衡利弊,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去一趟,就说:“那我可以找到那时候的你,跟他说清楚情况,让他帮我。”
“我那时只知杀伐征战,绝非善类。”秋霁的拒绝毫不动摇,“我不能忍受你发生任何意外。”
殷凝挣扎:“可是那时的你既然有神性,那多少还是悲悯苍生的吧,应该会帮我。”
“神性并非只有悲悯苍生…”他沉默了片刻,还是不同意,“不行。”
殷凝气得去抠他的衣扣:“我都有点想睡服你。”
“我很想与你亲近,但这件事不行。”他斩钉截铁。
她微叹:“可我想去,你也不想受困于幻境的吧?而且,你是知道我的,只要我想做,总是有办法的。我可以翻找一些回溯时间相关的古籍,还可以在你陷入幻境时骗你——这样还不如你自己送我过去,还能做好充足准备。”
“你尽会气我。”秋霁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一定要这样做?”
“嗯。”殷凝点头,她缓缓道,“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他听到她的话,一瞬间讶然地睁大了双眼,很快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眼中惊喜的碎光一片柔和,但转眼间又满是担忧。
最终他轻叹着同意,无可奈何道,“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准备,但你记得跟当时的我说,你绝不是故意回溯时间,是意外所致。还有——”
秋霁解开衣襟,从心脏的位置凝出一片孔雀羽,这一片是纯粹的赤色,赤羽包裹着中间的灵蝶印记,甚至当他拿出这片羽毛,周围浮动的妖气都敬畏地颤抖了一下。
“这是我的护心羽,上面有我三成修为,你带上。”他放到她手心里。
殷凝觉得手心中的那片羽毛是如此温暖,热烈又不灼烫的暖,心血滋养而出的护心羽。
她有些迟疑:“那你就只剩下七成修为,不会出什么事吧?上次其他五界联手...”
“不会再有这种可能。上次是意外,碧落神剑已经被涅槃之火熔毁,世间不会再有能够威胁我的东西——”他说,“我唯一的死穴,是你啊。”
“只剩下七成修为,”秋霁伸手揉她的发心,道,“当年的神魔混战我都用不上五成实力,无论你给我找什么情敌,我都能一手捏死。”
殷凝:“......”话题是怎么扯到这方面上去的?
她看着手里的孔雀羽,要放到哪里呢?她的锦囊和芥子空间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好像有点配不上这么珍重的东西。
秋霁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就说:“看来你应该听说了,雀妖一脉成婚时才会彼此交换护心羽,收下就是相守一生的承诺——事急从权,你也并非雀妖,没关系。”他并没有拿这个来绑架她的意思。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殷凝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在纠结这个,我只是在想要把它放到哪。”
然后她忽然心血来潮一样道:“我可以把它改成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