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被白虞朝的话逗笑,越过明若离去,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明若说了句话。
明若原本想回怼,被朝阳一句话说得到嘴的话都忘了,瞪大眼睛捂住胸口。
第40章 四十
“我喜欢她,想求娶她做道侣。”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才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清楚的听见朝阳说:“杀人凶手。”
她不可能听错,就是这四个字。
明若看着朝阳的背影慢慢走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她没告诉过任何人, 除了……那个死了九百年的明月。
想到这里,明若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是明月?所以……她才故意接近鹤微仙尊……她要报复自己?!想到这种可能, 明若几乎要跌倒在地,她扶着一旁的墙稳住身体, 不可能的……明月早就死了,即便能转世轮回, 也绝无可能再回到修仙界中。
她不是明月。明若这样告诉自己, 可如果她不是明月,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明若的心乱如麻,根本无法静下来, 她本是为了散心才出来,现在更是没了逛的心思,失魂落魄地回了松阳宗下榻的地方。藏星也在房中休息,一看见明若便皱眉,打算起身出去,怕明若又要无理取闹。
但明若没心思与他吵架, 浑浑噩噩跌坐在榻上,扶着自己额角,喃喃念叨着:“不是她……不可能……”
可如果不是她的话, 鹤微仙尊又怎么会主动找上门去呢?
明若心起伏着, 没个着落。藏星见她失魂落魄整个人不对劲的样子, 脚步一顿,问:“怎么了?”
明若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只好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
藏星别过脸:“不舒服就好好歇着,别整天出去晃荡。”
他说完,转过身,正要出门,忽地听见身后的明若叫他:“大师兄。”
藏星愣住,已经有很久,他没听见过有人叫他大师兄,自从沧海真人陨落后,他接任宗主之位,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转过身,看向明若,明若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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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关于各门派的是是非非都很喧嚣,其中最喧嚣的,还是当属松阳宗鹤微仙尊与合欢宗宗主的事。此事实在是太令人大跌眼镜了,谁也没想到,一向最不近女色的鹤微仙尊竟然会和合欢宗的女修扯上关系。
“那位合欢宗宗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竟然连鹤微仙尊都能迷得神魂颠倒。”
“我也很好奇啊,到底是怎么样的美人……”
……
有人好奇朝阳到底是怎样的人,也有人趁机踩鹤微仙尊。
“这位鹤微仙尊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了吧。我早觉得他没传闻说的那么好了,果然,竟然会与合欢宗纠缠。”
“可鹤微仙尊都已经飞升,不需要与合欢宗双修来提升修为吧?”
“那谁说得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们修仙界又不是只有一位飞升成仙的。”
“你是说……蓬莱那位少掌门?他一百年前飞升成仙,年纪的确是比鹤微仙尊还要轻一些。”
“可不是嘛,兴许就是因为这样,鹤微仙尊也有压力,怕人家比过自己。”
……
他们的话还在继续,折云听得发笑,站在秦绝身侧,打趣说:“师兄可是孤寂太久了,因此弄了个这么大的阵仗。如今整个比试大会的人,都在议论师兄与那位合欢宗宗主的事。他们所说的理由我是一句话也不信,只是师兄,我也很好奇,你与那位合欢宗宗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绝看了眼折云,没有立刻回答,余光中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秦绝看着那道背影,不知该不该告诉折云内情。还未犹豫出结果,又听见先前那些人说:“哎,可是蓬莱那位少掌门,也与合欢宗宗主有些关系。”
听到这里,折云脸色已经变了,回头看秦绝,哪晓得原本在身侧的人,已经往前走去。留下一句:“我并非对她有什么旁的想法。”
折云追上来:“那是为何?”
秦绝声音不大不小,不止折云能听见,连那几个嚼舌根的也能听见,“我喜欢她,想求娶她做道侣。”
这话一出,折云愣在当场,那几个说闲话的人也愣住了。唯有当事人一脸泰然自若,继续往前,直到在那道熟悉的身影面前停下。
朝阳显然也听见了秦绝这句话,眉头拧成一团,面色有些不悦,看向面前的秦绝。白虞朝站在朝阳身侧,拱手和秦绝打招呼:“鹤微仙尊。”
秦绝面无表情,眼神始终注视着朝阳:“慎容仙君。”
可真是傲慢,白虞朝收回手,与朝阳说话:“朝朝,我阿娘方才特意嘱咐我,问问你可有什么爱吃的,我们蓬莱有许多特产,倘若你爱吃,她可以让信使捎一些给你。”
“多谢夫人。”不久前,朝阳借白虞朝的面子,用玉牌联系上了他娘虞眉,他娘人很好,还认这份宗门情谊。朝阳便在玉牌里将合欢宗发生的事告诉了虞眉,虞眉听罢,很是唏嘘,又安慰朝阳,让她先别急。
秦绝听着他们的对话,呼吸一滞,见他阿娘?他们何时如此熟稔?
白虞朝也听见了刚才秦绝的话,这会子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见他情绪有异,微不可闻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娘很喜欢你,还问我,等比试大会结束。你愿不愿意跟我回蓬莱做客?”
朝阳觉得白虞朝这话说得太刻意,他们似乎还没这样熟,但见秦绝在,便顺着他话说下去:“我也很喜欢夫人,倘若等比试大会后,此间事能了,我自是愿意去蓬莱做客。”
他们三人你来我往地说着,那边折云终于从吃惊中回神,赶来。
“慎容仙君,朝阳宗主。”
“折云长老。”白虞朝和朝阳先后与折云打招呼。
折云意味深长看了眼朝阳,用密音与秦绝交流:“她……是明月?”
秦绝微怔,没有否认:“你怎么猜到的?”
折云说:“因为能让师兄如此失态的,只有这一种可能。”
秦绝沉默不语,他二人是用的密音交谈,朝阳和白虞朝都听不见,但白虞朝猜得到。白虞朝看他们二人神神秘秘的,心中有些狐疑,按耐住没说。
折云笑了笑,看着朝阳问:“既然如此有缘,不如一起去我那儿喝杯酒?有朝阳宗主喜欢的桃花酿。”
朝阳皱眉,听出了折云的试探,冷声拒绝:“抱歉,我不喜欢喝桃花酿,也没空与几位小酌怡情。明日便是比试大会,宗中还有些事物要处理,便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离开。
折云看着她背影,用密音与秦绝说:“师兄,她似乎……对你我很有敌意。”
秦绝没说话,凝视着她的背影,她越有敌意,越证明……她记得。
第41章 出头
“他要为我出头,我却不愿意领情。”
朝阳一路回了住处, 刚预备关门,便瞧见角落里一截熟悉的衣角。她没好气道:“鹤微仙尊真是百折不挠啊。本宗主已然说过,并非仙尊所认识的故人, 本宗主从未见过仙尊,不知道仙尊为何会这样认为?”
秦绝走上前一步:“直觉。”
朝阳好笑:“直觉?这可是滑稽至极了。亦或者, 所谓故人不过是仙尊编造的借口?”她垂下眼, 从不知道秦绝也如此缠人。
“不是,自然是真有此人。”
“是吗?本宗主忽然有些好奇, 仙尊所说的这位故人,曾是仙尊的什么人?道侣么?可是似乎不曾听说过仙尊有过道侣。”她玩味地开口。
秦绝一愣, 明月是他的道侣吗?不是。
“是……我的徒弟。”
“哦,徒弟?可仙尊这表现的, 似乎不只是你的徒弟呢, 倒像是情深似海呢。”明明从前对她那么冷淡, 如今这样,真是莫大的讽刺啊。但……为什么呢?为什么秦绝会忽然变成这样?她想起那个说书人所说的, 难道在她死后,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她欲言又止,有一瞬很想问秦绝,但转念又将喉头的话咽了下去,那重要吗?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早就在跳轮回镜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再也不与秦绝有纠缠的决定。
如今居然让她重新活过来, 以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身份,她便该好好抓住这机会。至于秦绝,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朝阳如此想着, 勾唇轻笑:“不管仙尊与故人如何, 总而言之, 我要告诉仙尊,我不是你的故人,我与仙尊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我们合欢宗名声是不太好,但也不意味着,随随便便一个男人都能入我们的眼。话说到这份上,仙尊应该能明白了吧?”
她说罢,合上门,将秦绝关在门外。
门外一下没了动静,不知秦绝走了没有。朝阳摇头,思绪回笼,想起今日她与虞眉的交谈。虞眉听她说完合欢宗的遭遇后,陷入沉思,“这倒是十分令人意外,据我所知,合欢宗除了在修仙界名声不太好,并未与人结过大冤仇,那人为何要害合欢宗呢?”
这也是朝阳疑惑之处,虞眉又道:“又或者,那人并不是冲着合欢宗来的?老宗主临死前不是与你说,那人一开始说的是要合欢宗帮忙,与他修习功法,那么他的目的定然是要提升自己的修为。或许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调查一番。我如今人在蓬莱,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还得靠你们去调查。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朝阳想起虞眉说的,提升修为……那个男人原本说好要合欢宗的修士们与他一起修行,虞眉告诉朝阳,合欢宗有一秘法,可以使双方的修为融会贯通,更上一层楼。但这功法也有弊端,倘若有不慎,则容易吸走对方的修为。那人恐怕就是利用了这一点,特意吸走了那些合欢宗修士的修为。但这既然是弊端,便是对两方都有坏处。被吸走修为的那一方,会很快死去,而吸走了修为的那一方呢,则会经脉逆转,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难以将二者融合,甚至会走火入魔。
合欢宗那么多修士的修为在,这个人肯定在短时间内修为大幅提升。只要按着这标准去找,定然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明日便是比试大会,她会让弟子们去多多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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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大会这 一日,所有人都兴致高涨,十分期待。
初试共有三日,合欢宗的比试在第一日。比试场一共有三处,观众席围绕在比试场周围,可以自由入座。第一日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小门派,唯一一个大宗门便是松阳宗,因此松阳宗的比试场外围满了人。
“哎,让让,给我腾个位置。”
“挤什么呀?也没什么好看的。毫无悬念嘛。”
……
说话之人看向比试场上,的确毫无悬念,又是松阳宗的人赢了,乘月阁简直就是被碾压。
“哎,没意思。还是等第二轮再看吧。这乘月阁的人也太倒霉了,竟然抽到与松阳总比试。”
“确实……第一日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倒不如回去休息。”
“哎!等等,其实还是有些意思的。”
“嗯?”那人都要走了,又被拉了回来。
原来是他们说话之际,鹤微仙尊忽然站上场去。
“鹤微仙尊这是要做什么?”观众席上议论纷纷。
“他也要上比试场?这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就是啊,这不是明显欺负人么。”
……
不止外人茫然惊诧,松阳宗自己人也都面面相觑,该不清楚局面,甚至开始窃窃私语。秦绝仿若未闻,站在比试场上,看向对面的掌门,正是那日对朝阳语出不敬之人。
藏星皱眉,小声唤了声:“师叔这是要做什么?”
秦绝没理他,只是看着那位李掌门道:“现下胜负已分。本尊看得有些手痒,想与贵派掌门切磋一二,不计入成绩,只是切磋,如何?”
那李掌门内心叫苦,什么切磋啊,这实力如此悬殊,也能叫切磋么?能切磋出什么来啊?
秦绝面不改色:“本尊乃松阳宗长老,李掌门是掌门,如何有悬殊一说?”
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太不要脸,场下有人不解:“这鹤微仙尊是怎么了?”
有人小声说:“听闻……这位李掌门曾冒犯过那位合欢宗宗主,鹤微仙尊不会是在为那位宗主出头吧?”
“我昨日也听说了。鹤微仙尊当众说,他喜欢合欢宗那位朝阳宗主,意欲求娶。”
……
比试场上的李掌门听见这话,冷笑嘲弄道:“原来如此,鹤微仙尊竟是为了个女人出头,连脸都不要了。”
秦绝面色未改:“是,我是为她出头。李掌门赐教。”说罢便打算出招。
朝阳来时,正看见这一幕,她喝道:“等等。”
合欢宗那边刚下比试场,便听见有人在说秦绝的事,朝阳冷着脸赶来。她昨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可秦绝显然听不进去。
“他要为我出头,我却不愿意领这份情。鹤微仙尊他是说意欲求娶本宗主为道侣,那是他的事,本宗主并未答应。至于我与鹤微仙尊之间的关系,这便要问鹤微仙尊了。仙尊莫名其妙,要上赶自荐枕席,我几次拒绝未果,又能如何?”朝阳故意当着众说出这些秦绝多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忍受?“至于这位李掌门,我与你切磋,总不算欺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