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敲门声响起,三声一过来人便兀自进了院子,也就打断了妤蓼还准备问询的话语。
看着进来的顾伽,虽然妤蓼有众多关于上一世的疑问,此刻也不是问询覃夙的好时机了。
“挽清道主,两位这般清闲,就不怕明日的簪花大会没了吗?”说着,顾伽捏着折扇的手指微动,他手中折扇耍的一下便挥开。
扇面上的赤色‘顺’字,在顾伽的挥动下招摇极了。
“顾公子此话怎讲?”妤蓼微起身做了个手势,示意顾伽也坐。
顾伽也不客气的坐在了覃夙身侧,扫了眼覃夙这才对着对面妤蓼道:“苏慕,他身上的东西。”
虽然顾伽说的含蓄,但妤蓼早在苏慕在台上时便确信了他中的是哑魂,所以毫不意外其它门派中也有中这哑魂的弟子。
就是,如今弟子中这药物控制的,肯定没有上一世那般的多。
独孤前辈的哑魂解药也在研制中,二师兄也带了无垢山的灵药加入研制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哑魂的解药会出来的。
能中哑魂者,需连续十五天不间断的服用哑魂,别说多数修士已然辟谷,就算是饮用水,这中条件却是需要是身边极亲近的人着手的。
所以,如今的凶手究竟是谁?这需要他们在心中有个数的,这样也好阻止更多的人中此哑魂。
“顾公子这么一说,想必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妤蓼心中有怀疑的对象,但目前还需明日的验证,是以她将问题抛了回去。
顾伽爽朗一笑,这才出声道:“我说的苏姑娘未必相信在下。”话毕,他便停止了说辞,只是眼眸带笑的看着妤蓼。
妤蓼闻言放下轻抿的茶杯,浅笑道:“顾公子,话说一半,□□下饭。”
“师尊,我要是下药之人的话,我会给每个门派里弟子都下,且控制中药者资质优劣均有来下。”说着,覃夙朝顾伽扯了下唇角,接着说:“顾公子,贼喊追贼的故事一向很有趣不是吗。”
顾伽闻言捏着的扇子停了下来,眼眸微眯对视上覃夙,对方扯的那下唇角已然没了痕迹,一副淡漠的脸仍旧不惧的盯着自个。
这敌意可真是越发明显了,可真有意思。
“我赞同阿夙的说辞,所以下药者极有可能也是受害者。”说着,妤蓼脸带欣赏的扫了眼覃夙,想着他与自个对下药者的元凶是谁,心中想的大概是差不多的人。
顾伽自是没错过她这抹欣赏的视线,看着面前二人这状似眉来眼去的样子,他脸色微妙的变了下,手中扇子被他一把甩到了石桌上。
“嗯,顾某的提醒也送到了,苏姑娘多做准备吧。”说着,他又捡起了石桌上扇子,少了往日的潇洒肆意,脸上带了些烦躁接着道:“告辞。”
“顾伽,告辞。”妤蓼。
身后传来的这略带郑重的话后,顾伽微停顿下脚下步伐,手中扇子被他抓握了下,这才抬步走向了院子外。
待外边人走了些距离,覃夙看着师尊仍旧望着院子外的视线,有些不悦道:“师尊,顾伽他在上一世于我们是空白,我们还是需要多加防范才是。”
妤蓼自是知道他意思,将杯中茶水饮尽才道:“为师只是不想他误入歧途,有时候身份并非你我能选择的,魔族也有善的资格。”
她未注意到,对面覃夙在她这话下,眼眸中飞快的掠过一抹戾气。
“师尊,师尊是相信魔族也有为善的资格吗?”
妤蓼闻言朝问话的覃夙浅笑了下,眼眸含笑道:“为师确信,怎么啦?难道阿夙不相信吗?”说着,她眉目略一思索又笑道:“先前你不还自个说的吗,所谓正派中有恶贯满盈,损人利己之徒,那么反之,魔族有向善之心的阿夙又何必不相信。”
覃夙淡淡的应了下,最后还是出声应答道:弟子相信。
所以,说着魔族有向善之心的师尊,为啥上一世不能容下堕魔的他呢,非要给到他一封生死对决的战帖呢。
第64章 尔尔
翌日, 簪花大会的决赛正式拉开了序幕,如妤蓼所想般,覃夙和顾伽两人再次站在了比试台对立面。
泽阳派掌门苏子阳此刻正宣讲着规则, 周遭看客都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毕竟, 这五年一届的簪花大会, 今日究竟谁能夺得这簪花之魁,就看这台上的两个男子了。
妤蓼看向台上正微垂首握剑的覃夙, 昨日因师兄姐们的到来,是以两人并未对偏激言辞再聊下去。
就在覃夙上台前,覃夙对她低声说了句:上一世簪花时,弟子一直遗憾师尊未曾看到。
在他这句话落, 妤蓼对他真的回来了的实感才加深了些许。
也许天道对互为重生的人不设限说出重生, 她先前可是一再说不出重生和上一世类词的。
重生的缘由,大概是她骂了几句天道?天道认为自个说的在理?
妤蓼一想到此便生出些好笑的感觉来, 先是自己稀里糊涂的重生, 如今又得知重生的非她一人, 那么,其它人呢?
由不得她再做细想,台上二人已经在击鼓后, 铜锣锵的一声下两人冲向了彼此。
其它人对决时,台上二人基本为一人攻击,一人防守。
但此刻, 台上的红衣和白衫历来便是直接对冲上去, 一如先前一战的, 两人依旧没有丝毫犹豫的对冲上去,长剑和里利扇相接。
相接的那刻, 虽无声但两人微蓝的灵力和猩红的灵力对冲在彼此间,盈满了整个比试台。
他们俩好似一开始便没打算保存实力,两人均是直接开场便拉满了灵力值。
不懂的修为的看客们看个热闹,均是好奇又有些但各个修仙门派里的长老却是目不转睛起来,就这两人的一个开场,这充沛的灵气值和你来我往的剑招,他们便明了,未来的修仙道门有这两位的一席位置,均是遗憾又嫉妒不是自己门派的弟子。
“这小子,这些年长进的可以啊。”覃酥将微倾斜懒散的身子撑了起来,看着台上的覃夙方向说道。
妤蓼眼眸含笑,只有她知道,台上的他不再是昨日他,这可是带着上世一百多年的记忆呢,这还能不长进吗。
“这也多亏了你的教导,不然我弟说不定还是个聚灵失败的。”覃酥侧头边说边朝妤蓼眉眼弯弯一笑,平日的含情眼眸里多了丝认真之色。
妤蓼眼尾余光扫了眼台上,覃夙一个长剑轻拉开了顾伽的攻势,见人稳住身形并再次蓄出灵力时,她才将视线完全收回,朝覃酥微点了下头道:“阿夙他有今日的成就,并非我一人功劳,他远比常人付出的多…”说着,妤蓼微顿,脑海中浮现出覃夙两世在临界的修行,一次比一次刻苦,再加上他自身的天赋,他有今日的成就并不奇怪。
只是,现下顾伽的身手就是个谜,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确信就能打败顾伽。
是以,在覃夙要上台时,他说让她看着这一世的簪花时,她不得不再次叮嘱了一句:输赢没那么重要。
覃夙闻言只是眼眸里划过一丝笑意,令他平日淡漠的脸都带了些生气。
苏燕儿在旁边都说了句大师兄看着很开心的样子,就这么想和顾公子比试吗。
旁边的孟询倒是看了眼师尊最后又用余光扫了眼大师兄,他总感觉大师兄从昏迷后就变了些,平日里大师兄眼眸里是不见笑意的,那双狭长凤眸常年带着些淡漠感,就算愉悦也只是唇角微扯下。
“所以你弟弟能有今日的成就,与他自身天资和刻苦的修行密不可分,为人师尊,自然该授予我所学。”妤蓼放下手中茶盏,这才接着道:“所以覃姑娘也不必特意感谢我。”
覃酥边看着台上的比试边听着她的言辞,直到她话语末,她才收回视线微挑眉,她刚刚喊了她覃姑娘,覃姑娘?
玉簪一对和大红簪花可都被弟弟早拿去了的,还有弟弟昏迷后两人也应该说清了吧,自己都那般和弟弟说了,这么一般下来她应该唤自己声姐姐吧?
唤覃姑娘也太过生疏了吧!
“呃…道主,你看这簪花大会今天也要结束了,后边会随我弟弟去覃家吗?”说着,覃酥眼眸里带了些期盼,就如小徒弟苏燕儿有所求时的眼睛一样。
妤蓼看着台上越发激烈的打斗,微蹙眉目道:“这个得看下我二徒弟的去向,覃家在东临一带,到时候也应该是顺路的。”
二徒弟,覃酥眼眸微转,这才想起是先前败于顾伽手上的黑衫少年,耸了耸肩道:“你二徒弟是叫孟询是吧,我看他啊要随着你家小弟子走。”
妤蓼闻言有些不解的扫了眼台下方些的孟询和燕儿,两人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战况,是以她有些没懂的出声道:“覃姑娘此话怎么讲?”
苏燕儿的家族是依附于覃家的一个小世家,也在东临一带,她怎么就肯定孟询会和苏燕儿走了,当然他要是和燕儿走那自然也挺好的,这样大家一块也顺路。
但……孟询的仇家他至今未曾吐出一言半字,她这个当师尊的也不好立即出手查,所以对孟询的仇家至今未曾得知是在哪一带,覃酥她怎么就得出这个结论的?
覃酥瞥了她一眼,故作的长叹一气,慢摇了摇头才道:“我算是知道我弟为啥不行了。”
孟询目之所及一直便是她哪小徒弟燕儿,这她都能无所觉,于感情方面迟钝如此,这她要能看清自家弟弟喜欢她才有鬼吧!
原来修行天资过高真的会影响七情六欲的说,看来大姐这话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见她这般唉声叹气又表情丰富的样子,妤蓼再次感叹她和覃夙性子真就天差地远,不像是姐姐,倒像是苏燕儿般的妹妹样子。
比试台上。
覃夙左手中聚形的藤蔓在顾伽左边一个突击,顾伽身形一个旋转上升夺了过去。
两股藤蔓虽未打中顾伽,但也给了覃夙一个抽剑后退的机会,不至于被顾伽的一把折扇逼得两人身形越发靠近。
对上顾伽的折扇,他的藤蔓和长剑都需要拉开一点距离。
顾伽落地后一个飞身直接逼近:“躲什么,你也不过尔尔。”话毕,他嗤笑了声。
覃夙闻言也不出声,人倒也不见慌忙,手中长剑被他手腕一个翻转,拦截掉了顾伽扇端扑面而来利刃般的灵力。
猩红的灵力被覃夙舞在剑尖时,这股自身打出去的灵力竟被对方驯服在剑尖,顾伽眼眸里带了些惊诧感。
早先在槐安镇得知他以藤蔓聚形,他便知道修仙道门来日必有此少年一个名号。
但,没想到得是,老天光给他藤蔓聚形还不够,如今他右手还能聚形灵力覆长剑上,这天道未免也将太多的天资给予他了,这天道就是他妈的不公,就他妈的是垃圾,恶心。
凭什么他就是正道弟子,凭什么自己就是人魔两界都不容的半魔,凭什么他就有苏妤蓼这样的师尊,凭什么自己师尊就是血海深仇,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苏妤蓼就高看他一眼?
覃夙眉目微蹙着挡了顾伽的一击,这一击明显不同于之前,这猩红的灵力含有了魔气。
妤蓼看到此一幕也在上边抓握了下手,这顾伽,竟然在此暴露出丝丝魔气,是真觉得这在场之人便发现不了魔气吗,为了这一个输赢,还真就胡来。
不说顾伽,覃夙这边也是。
只见,覃夙左手中聚集的藤蔓被顾伽一击之下震碎,青色的聚灵藤此刻正伴随着点点蓝光破碎散开,他踉跄了下才稳住漂浮在半空的身形,唇角的血迹正蜿蜒而下,此刻的他微抬手抹去了唇角血迹,白衫的宽袖上便有了一抹血色,极力扎眼。
台上的比试给人进入尾声之感,就在众人都下意识屏住声息时。
覃夙竟将右手中的长剑竟随意往下一扔,剑尖直入的插进在比试台上,剑柄上的天蓝剑穗正随着场中灵力飘扬,手中长剑竟就这么被他弃之不顾在台上。
众人一片唏嘘,都在觉得剑已丢他这多半是要认输时,漂浮在半空的覃夙却是眼眸闭了起来。
妤蓼也正目不转睛看着他,只见闭着眼眸的覃夙周身环绕着蓝色灵力,须臾,左手藤蔓再次重新汇聚而成,右手两股灵力也开始升腾而起。
台上的顾伽扫了眼他的右手之处,平日带笑的眼眸里彻底没了笑意,里中染上了一层嗜血的猩红之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自己要找的气运之子原来竟是他,原来气运之子一直便在眼前啊。
台上众人瞧见他这猩红的眸子,多个门派之间互相朝对方看去,少有的门派甚至有长老直接离席而去。
妤蓼将这些门派都一一记在心中,为压住些心慌感她拾起茶壶又道了一杯进茶杯,这是覃夙在孟询和顾伽比试时候给她备下的。
随着几场比试下来,茶水已渐渐温凉了下来,茶中梨花浸泡至久,余温的茶水里中的梨花味倒是越发清香扑鼻,她直接咽下了一口。
放下茶杯的妤蓼看着台上覃夙方向,如果她没想错,弃剑的覃夙是要将右手灵力聚为长琴。
果然,少年覃夙掀起眼眸时,他右手中升腾而出的两股灵力交握下,一把白玉长琴的虚影已存在了他手中。
望着他这把凭空而出的虚影白玉长琴,下一瞬这众人沸腾起来,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白衫少年,仿佛都在说着,他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台上,一袭红衣的顾伽微眯着眼,手持扇上正挟裹着一股猩红的灵力朝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