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几乎让人快要听不出他在说什么,“住……手!”
岁谣没理他,她给过他机会了,不止一次。
再者,她还不至于眼瞎到看不出对方现在当真对她起了杀心。连凤凰火都召出了,若她现在松手,她不认为自己自己在这个癫狂失控的小变态面前还有命活。
操纵缚仙锁甚至不需要动用灵力,岁谣指尖转动。不一会儿,金色的丝线就以他的脖颈为根生出许多更细的枝蔓来,细密如网,几乎盘踞了他整个身体。
就在窒息感达到顶峰时,闻人千夙突然发现自己又活了过来,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顿黑。
因为他发现自己浑身仿佛都被定住了,除了呼吸和说话,就连指尖都不得动弹。
巨大的恐慌涌上来,他第一次阴狠地看向面前的岁谣。
微圆的脸颊,此刻还因喘息而脸色绯红一片,看起来十分无害。
闻人千夙眯了眯眼,冷声重复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下连岁谣姐姐都不叫了。
岁谣喉咙仍在发疼,根本懒得同他说话。她径直走到他面前,上下扫视一眼,然后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闻人千夙和她一样,不是没有犹豫过,不然也不会随身携带着能解她灵力被束缚的药。
闻人千夙发狠的目光落在岁谣手中的瓷瓶上,眼见她用拇指拨弄掉瓶塞,倒出一颗药丸按进唇缝中。
妖宫一处偏僻的院落内,临翡突然掀开眼皮,青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流光。
他同脑海中名为系统的东西道,“恢复了。”
系统立即附和道:“岁谣的灵力恢复,你的自然也就恢复了。别急,现在我就将你变回上官灵绯的模样。”
临翡冷淡嗯了声,从腰间取出通讯玉牌。
这几日他维持着临翡的身子,又因与岁谣感知相连,完全不得动用灵力,只好先寻了一处地方躲起来。
好在有系统打掩护,他倒是没被在妖宫内搜寻的妖侍发现。
唯一不太方便的就是无法与岁谣联络,他不能动用灵力便无法传字过去,更无法用临翡的声音回她。
在变回上官灵绯的第一时间,她就点亮了玉牌。
岁谣突然灵力受制不得使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如今虽然恢复了,可她还是无法放心。
玉牌一阵急促的闪烁,然后亮着不动了。
几日未开口说话,她的嗓子有些干哑,上官灵绯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寻常无异,才道:“师妹?”
那头人似乎愣住了,隔了许久才回话,语气听着有些尖酸,“师姐几日只接通玉牌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出什么变故,哑巴了。”
岁谣捧着玉牌,实在很想骂人,但还是忍住了。
可真巧,就在她恢复灵力之后,师姐便立刻用玉牌联络她了。
岁谣也不避着面前直勾勾瞪着她的闻人千夙,直接问玉牌对面的人,“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在岁谣的设想中,师姐并不会瞒着她,可令她意外的是,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竟将对方问住了。
她皱了下眉,盯着玉牌的小鹿眼浮上几分怒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那日红叶和谢言景都按约定来到了密室,唯独师姐并未出现。
当时岁谣虽然心有疑惑,但是更多的是感到庆幸,庆幸她没有来,也就没有被卷入那日的事端中。
但她想不明白的是,师姐那日不同红叶她们待在一起,又去了哪里,连闻人千夙都没有找到她。
这种对方明显有事瞒着她的感觉让她心里闷闷的,十分不痛快。
上官灵绯嗯了声,下一秒,消失在寂寥的院内。
作者有话说:
迟到的芙芙:明天可以日六嘛
第50章
玉牌里清越的女音突然被萧萧风声替代, 岁谣下意识问:“师姐,你在哪里?”
对面人像是没听到,玉牌中的风声突然停了。
她心头一紧, 目光被闻人千夙骤然扭曲的脸吸引过去。
岁谣面露狐疑,正准备走近去看,视野内的画面却被一只冷白的手心替代。对方掌心的纹路很浅,五指纤细修长, 指节微微弯曲着。
那双手顺势落在她的头顶, 虚虚使了些力气, 便拖着人的脑袋将她的脸了个向。
“小师妹, 眼睛怎么都红了。”
有些戏谑不正经的笑, 配上那副清润如切弦的嗓音, 实在不算搭调。
岁谣本来没有红的眼,也因为这句话而开始泛红了。
就像触碰到某个开关, 所有积蓄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冲上鼻尖变成酸涩, 钻进眼底连城泪珠。
上官灵绯个子高些, 此刻稍弯折脖颈, 与岁谣平视。
她的身形僵直一动不动,指腹却柔软得很,轻轻擦拭去岁谣眼角的泪花。
“对不起。”她先是道, 然后还不忘打趣,“哭什么, 师姐这不是来了。”
就像是摔倒在路边的孩子,如果没有人扶她, 过一会儿她可能就拍拍弄脏的裙摆, 自己吹吹破皮的手心, 坚强的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了。
可若是有人心疼她,或许只要一句话,一个关心的眼神,她都会委屈的大哭。
岁谣觉得,自己在师姐面前多少被惯得有些娇气了。
她哼了声,拍开对方捏着自己脸颊的手。
上官灵绯指尖微动,似乎还在回味方才手中的触感,半晌,评价道:“没瘦,还是那么软。”
岁谣鼓着腮瞪她,天知道她这几日多担心她们!只是没有茶饭不思罢了!
闻人千夙的眼睛都要睁裂了,她们一个个将他的妖宫视为何地?临翡也就算了,如今一个小女修都能闯他妖殿如入无人之境,门外那群妖侍一个个是瞎了还是死了?
像是看出闻人千夙的疑问,上官灵绯朝他挑唇,笑容轻蔑,眸子里是□□裸的挑衅。
凭上官灵绯的实力自然做不到悄无声息地进入殿内,但这对于临翡而言却是轻而易举之事。
岁谣没注意到上官灵绯背着她露出的小表情,她抹了把眼睛,气势汹汹质问道:“现在开始交代吧,这几日你去哪里了,那日又为什么没有和红叶她们一起去密室接应我,还有……玉牌……”
没等岁谣龇牙咧嘴地逼问完,上官灵绯失笑打断了她,“你想我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岁谣:“那日没来你去哪里了?”
上官灵绯面不改色道:“来了。”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直勾勾盯着她们二人的某个炸毛的凤凰脸上,继续道:“只不过刚好看到一出好戏,便没有急着露面罢了。”
岁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意识到什么,“所以师姐你知道那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灵绯嗯了声,朝着某个方向抬了下下巴,“他将你们三人弄昏了,又命朱鹤把红叶和谢言景扔进了死魂冢。”
闻言,闻人千夙瞪大了眸子。
她怎么可能知晓此事?
那日他分明没有感受到旁人的气息。
闻人千夙当然不会想到,上官灵绯就是临翡,而她身上还有系统这个外挂,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果然不是临翡将他们带走了。”岁谣垂眸,低声道。
听到她的小声嘀咕,上官灵绯嗯了声,心情有些好。
然后,岁谣突然抬头,“那你呢?你后来躲去了何处,为何不与我联系?”
上官灵绯面色一僵,但也只有短暂的一息,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看了眼岁谣,像是在挣扎如何开口,沉默许久才开口,“就是你方才口中名为临翡的妖,带走了我。”
岁谣:“?”
大反派带走了女主?
岁谣眨了眨眼,这是什么神奇的剧情走向?
她围着上官灵绯转了两圈,边上下打量她,确认她浑身毫发无损,仍是先前的模样后,才问道:“那日是他顺手将你带离了妖宫?”
岁谣还是有点怀疑。
关键是她想不明白大反派和她师姐有什么交集。
两人顶多是当初历练时,临翡偶遇前来救她的师姐,嫌人碍事,便将她师姐打晕了扔在荒山的关系罢辽。
大反派实在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啊,岁谣不解,“他为什么逃跑时还要带上你?”
逃?
上官灵绯的手一顿,心底有些无奈。那日他离开的样子在她眼中竟然是逃?
她不动声色咬了下牙根,紧接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与那人……并不熟。”
岁谣对她这句话倒是未曾怀疑,若有所思道:“那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她问的是临翡将她师姐带走后,又做了什么,想借此猜测一下大反派古怪行径的动机。
上官灵绯抿了下唇,不太自然道:“没什么,只是问了些与你相关的事。”
岁谣一愣。
她突然觉得自己顿悟了。
大反派身上一定存在什么秘密,而且是和她息息相关的那种!
这样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岁谣眼睛一亮,就听身边人突然道:“师妹听他打听你,很开心?”
岁谣心想这你就不懂了,她这不是开心,而是自认为发现了大反派小秘密后的兴奋。她心中隐约升腾起一个想法,但是还不确定。
只有等下次再遇到临翡时,试试才能知晓了。
搞清楚来龙去脉后,岁谣心情舒坦不少。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先入死魂冢将红叶和谢言景二人救出来。
两人商讨好行动计划,才将目光移到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闻人千夙身上。他听了全程,此时瞪着一双眼,很明显有话要说。
上官灵绯还是有些意外的,她的目光侧了下,又饶有兴味的落在前方,“师妹,你是怎么令他如此‘听话’的?”
“云无尘的缚仙锁啊。”岁谣牵动手指,演示给她看。
欣赏完闻人千夙像一只提线木偶任人摆弄的表演后,上官灵绯的兴致散去大半,没再看他。
像是恩赐般,淡声开口,“师妹准备如何处置他?”
岁谣不是个良善的人,况且对方不仅是要囚禁她挖她的金丹,而是想要将她的魂魄抽出来做成人不人鬼的东西。
甚至可以说,闻人千夙对她是有过杀心的。
对于这样的人,她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目前她还不能动手,因为尚且存在一个关键问题。上官灵绯自称是临翡将她传送到此处的,可她们如今二人想从这间大殿离开,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
所以,闻人千夙的存在,似乎成为了她们离开这里的突破口。
也正因如此,岁谣还不能对他动手。
岁谣姑且将对方带来的结魄刃收起来,感到几分可惜。
岁谣回答上官灵绯,“先带着他当人质,离开这里再说救出红叶她们再说。”否则仅凭她们师姐妹二人,都很难从戒备森严的院子离开。
更别说还要入死魂冢救人,她们可是连死魂冢的位置都不知晓。
倒不如利用闻人千夙,如此一来,还省去诸多麻烦。
想通后,岁谣试图同闻人千夙和和气气的讲道理,毕竟对方虽然可恶,但她的的确确是一个礼貌文明的可爱少女。
于是,岁谣温柔道:“你仔细听好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如今你也见识到了缚仙锁的威力,它可是我曾经的师尊云无尘在灵界得到的宝贝,别说你,就连差一步飞升的灵界仙尊都捆得,所以你不必做那些无用的挣扎,只要乖乖听话,按说说的去做就是。”
岁谣笑着询问对方的意见,“你听懂了么?”
然后也不顾对方的反应,因为闻人千夙此刻被缚仙锁控制着,根本无法给予她任何回答。岁谣继续柔柔道:“我和师姐要去死魂冢,待会儿出了这扇门后,你让那群妖侍乖觉些,不要试图搞什么小动作。”
说着,她边攥紧手指,缚仙锁的牵扯下,闻人千夙的脖子被近乎透明的金线向前一拽,整个身子猛地踉跄不稳,向前直直倾倒下去。
岁谣冷眼看着,慢慢收紧手中的缚仙锁,眼看闻人千夙因窒息而抽搐起来才松手。
她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倒地的人,“不然我可以随时了结你的性命。”
明明是极温柔的声音,却说着最冰冷无情的话。
岁谣蹲下去,又换上那副软妹脸,冲他笑道:“听懂了么?”
她松开控制他说话的一条缚仙锁。闻人千夙僵直着脖颈无法抬头,声音嘶哑而压抑,断断续续地,“岁谣姐姐……我方才…就不该犹豫。”
闻人千夙脸朝地面,突然凄惨又古怪的大笑起来。
“好啊,我就让你利用我,带你去死魂冢又何妨?你不必如此控制着我,我亲自带你去就是。”闻人千夙的声音有些发虚,“就像你说的,我的命在你手上,不是么?”
岁谣想了下,五指彻底松开。
她向来不喜欢给自己添麻烦,闻人千夙如果愿意配合,那是再好不过的。
反之,有缚仙锁在,她也不怕他耍花样。
岁谣解除了缚仙锁对他身体的禁锢,但是依旧控制着他周身的灵力。
闻人千夙自然有感觉,他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的狼狈都被那张脸的精致气息掩盖下去。
他像是并不在意,垂眸整理着有些乱糟糟的衣摆,也不说话。
待抬起头时,甚至挤出一抹笑。
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落在岁谣眼中显得十分诡异,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