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珩正义凛然地朝女护士露出桀骜自信的笑容,此时此刻,他像极了书中描写的龙傲天——谢云珩微微抬起下巴,眼角又微微往下垂看着人,傲然的王霸之气从他身上油然而生。
他说:“我如今灵力全无,今日无论你如何对我始乱终弃,他日我必定对你除邪惩恶!”
女城主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显然懒得搭理这个脑有疾的少年,道:“你让开。”
谢云珩一身正气,大马金刀地坐在裴行知面前:“我今日偏就不让!”
女城主眉头皱紧了,她对上这满脸写着“我有大病”的少年,知道自己今天不把他打发了没办法继续接下来的事,便冷冷道:“你能做什么?”
谢云珩也冷冷道:“今日你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女城主:“一边待着去。”
谢云珩很警惕地盯着女城主:“这个不行。”
女城主显然是没什么耐心了,她又盯着谢云珩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是天灵根?”
谢云珩:“正是!”
女城主眯了眯眼,又问:“你姓谢?”
谢云珩一脸惊疑不定,“你怎么知道?”
女城主一听,笑了一下,忽然说道:“我不为难你们,我只需要他……”
谢云珩当机立断:“不行!”
女城主已经没了耐心,咬着牙道:“我只需要问他一些问题,你个仙人板板再打断老娘老娘就把你剁成碎肉喂狗!”
她抬手一挥,谢云珩被甩到一边地上,身上更是绑了绳子,嘴里更堵上了袜子。
女城主重新看向裴行知,那张并不美丽的脸上有奇异的热切的光。
裴行知心里的古怪更重了,只听那女城主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几岁,家里做什么的,有无不良嗜好 ?”
裴行知:“……”
谢云珩嘴里被塞着袜子还要说:“嗷呜呜呜(裴弟她定是对你恬不知耻!)~~”
裴行知冷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乌黑的瞳仁在这没什么光亮的屋子里越发漆黑。
他和那女城主对视了一会儿,清冽的嗓音缓缓开口:“姓裴,叫行知,今年十七,无家可归,无不良嗜好。”
女城主听完,又接着问:“如果有一天你妈……不对,是你娘和小鱼同时被坏人抓走,你救谁?”
听到这个问题,裴行知和谢云珩的脸色一变。
裴行知的神色郑重起来,放在腿边的手握紧成拳,道:“自然是小鱼。”
女城主似乎颇为满意,又道:“假如有一天要让你付出性命救小鱼,你救不救?”
裴行知毫不犹豫:“救。”
女城主紧接着又问道:“假如有一天,小鱼喜欢上别人,你当如何?放手么?”
裴行知一直冷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冷冷盯着女城主看,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不放。”
女城主却笑出声来,脸上的神情也软和了下来,她说道:“拉下衣服。”
裴行知还没有什么反应,躺在地上听得云里雾里的谢云珩反应却很大,他在地上立刻扭来扭去,“嗷呜呜呜!(不可以!)”
但裴行知垂眸将手按在胸口,又抬头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女城主,拉开了一边衣襟,露出了那朵又盛开大半的日月情昙。
女城主定定看了一眼,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
裴行知拉上衣襟收拢好,看向女城主。
他面无表情等着她的解释。
“我本是无意间踏入阴阳羲的人,被阴阳羲中法阵吸取灵力,以神魂供养此处。二十年前,楚清荷与寐襄来此释放了我等,并制造了假阵法蒙蔽阴阳羲守阵人,我等在此就是按照楚清荷的话在此等候她的女儿楚鱼和她的结契对象。由我在此等候你,至于楚鱼则有另外的人等候。若你通过楚清荷的考验,我便将所有事情告知与你,比试是第一关考验,刚才的问答是第二关,心口的日月情昙也是第三关,你都通过了。”
女城主笑了一下,继续往下说,神色严肃了一些:“时间有限,我捡重要的说,阴阳羲中确实有宝物,集齐宝物可开启通往神界之路。但阴阳羲是个骗局,十二阴阳羲结缘人便是神衹选中的容器,养育阴阳羲珠。皇辰书应当能解开契誓,但用一次皇辰书,便要等待积蓄灵力,且只有结契之人可用皇辰书。”
“天灵根向来是气运之人,受天道眷顾,在寻宝上得天独厚。跟着你们进来的那位体质特殊的姑娘被守阵人引走,即将喂阵,因阴阳羲存在需持久源源不断的灵力与魂力供养,百骨棺也因此诞生,但百骨棺总有耗尽之时。一会儿你们速去救她。”
裴行知耐心听到这里,又问:“小鱼呢?”
女城主:“寐襄留下了东西给她,只有妖族血统可受召引,若是小鱼,能轻松通过楚清荷留下的考验再受招引。”
裴行知清隽的脸上露出一丝疑虑,他问道:“若是不止一只妖进来,若是小鱼刚好身边有另一只妖会怎么样?”
地上的谢云珩也不挣扎了,认真听着。
女城主放松一笑,道:“无碍,既是妖族,寐襄就会留他一命,不过,若那妖品行不端还跟在楚鱼身边,会被寐襄残留力量绝育。”
裴行知:“……”
谢云珩终于吐掉了口中袜子,眼神里充满担忧,对裴行知道:“婴弟恐怕危在旦夕。”
裴行知:“言之有理。”
第60章
楚鱼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兔子都跑得那样快, 她只知道,假如婴二哥是龟兔赛跑里的那只兔,那么, 他绝对不会有让小龟超过他的机会。
眼前的一切都成了虚影,黑的白的烛火黄土墙都混在一起, 什么都看不清。
楚鱼咬紧了牙关,抱住了婴离的脖子, 她真怕自己直接撞飞出去。
“砰——!”
一声响亮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楚鱼感觉便感觉自己和婴离再半空中停顿一瞬后, 飞快地朝后退去。
“哎呦——!”
“啪!”
楚鱼惊呼一声, 整个狐都摔在地上, 摔了个四脚朝天,她龇牙咧嘴, 屁股疼得快成两半了。
等她视线一转,一眼看到了身侧同样摔得四脚朝天的婴离。
婴离的眼珠子里还是有螺纹, 整个就好像被什么迷到了一样, 一个鲤鱼打挺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从地上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婴二哥!”楚鱼坐在地上,看着婴离矫健起身就往前继续冲。
她赶紧跟上去,一把揪住他两只耳朵, 将他往身后一甩,强行阻止了他撞墙的动作。
前面是一扇石门,那石门紧闭着,显然要打开了才能过去。
而那浓郁的妖气也是从石门里传过来的。
身后的婴离剧烈挣扎着, 还想要试图撞门, 楚鱼气呼呼的, 又很费劲地一屁股坐在婴离身上上, 强行阻止他再乱动, 然后才打量这石门。
石门严丝合缝,旁边也没有什么机关。
楚鱼伸出小狐狸爪子摸了摸这石门,这石门沉重无比,她就算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可能推得动。
“婴二哥,你别乱动,给我老实点!”楚鱼正思考怎么样才能过石门,屁股下面的婴离又挣扎起来,她一爪子拍在婴离脑袋上。
婴离呜呜哽咽一声,显然已经神志不清,又被楚鱼这么压制着,竟是生了火气,他攒足了力气,从地上蹦起。
楚鱼一个不注意,就被撞飞到石门。
她的小爪子正好撞到坚硬的石门,一下折了一根,鲜血瞬间流下来。
“婴二哥!”
楚鱼从墙上滑落在地,疼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就在此时,身后的石门轰隆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像是引起了什么机关。
楚鱼顾不上照看撞石门的婴离,忙回头去看石门。
石门从上至下,泄出一缕金光,那金光一路滑到地,至此,石门裂开了一道口子,最下方则出现了两个凹槽。
楚鱼盯着那凹槽,心里感觉古古怪怪的,她比划了一下自己变成小狐狸的身高,再比照了一下这贴心得能让她伸手就能按到的凹槽……总觉得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似的。
她眨了眨眼,恍惚之间又想起来这石门好像是她的爪子折断流血之后才开了这么一条缝的,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了……
楚鱼一时脑子里懵懵的,想了想,又想起刚才算出来的数字二十一。
她看了一眼还在不停拿脑壳撞门直接把脑壳都撞出大包的傻子婴二哥,赶紧伸出爪子,在那两个凹槽里用染着血的爪子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各写下两个字——廿一。
石门再次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朝着两侧缓缓打开。
婴离化作一团风扑了进去。
大约这里很久没人来过,婴离扬起了一地的灰,全扑在楚鱼脸上,她闭着眼睛噗噗噗吐了半天,才跟着进去。
一进去,一阵风轻柔地吹来,带来了浅淡青草的气息。
楚鱼被那团风裹住,整个人舒服得想要翻起肚皮撒个娇再滚几个圈。
她情不自禁眯起眼睛,深呼吸几口气才睁开眼,朝前走过去,并抬起眼看过去。
这一看,就看到了婴离两只后腿着地,正一脸虔诚地跪在地上。
婴离的正前方的半空中,飘着一团云,云上坐了一团白雪。
噢,也不是白雪,是团炸开的毛茸茸的一团,大狐狸,比她大很多,起码是她这个小身板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倍吧!
大狐狸像是白雪又像是棉花一般,身后还有九条大尾巴,大尾巴在后面炸开,像是被气到炸了毛一般,比孔雀开屏还要酷炫。
楚鱼仰着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脑子里依旧懵懵的。
她难得有这样懵懂的眼神。
阴阳羲里怎么会有一只……一只这么大的九尾狐狸?
这九尾狐狸冲着下方婴离咆哮着,叽里咕噜的,反正,她一句话没听懂。
虽然她也有一半的小狐狸血统,但是,她也才做小狐狸没多久,楚清荷什么都教了,就是没教狐言狐语,所以现觉得这狐言狐语真的很难懂。
但是她不懂也不要紧,地上跪着的婴二哥好像听得懂,正虔诚的叽里咕噜,对答如流。
这一狐一兔时不时还比划一番。
楚鱼心想,可能这大狐狸是某个厉害的妖皇,正有什么指示交代婴离这个下一任妖皇。
虽然婴二哥向来就不靠谱,在他们四人中还承担着倒霉蛋的名头,但是楚清荷女士确实说过,他将来是一代妖皇,绝世大反派。所以,她向来对婴二哥是很有信心的。
楚鱼又想,自己虽然也感应到了什么,但可能因为她是一只半妖,所以,感应得不是那么强烈。但婴二哥就不一样了。
婴二哥可是彻头彻尾的妖,还是八大妖族之一的鹿兔族呢!他得到这看起来就很厉害的九尾大狐狸的指点也是正常。
指不定就是这一次九尾大狐狸的指点,让婴二哥走上了妖皇之路,摆脱了二傻子之路。
楚鱼想着,很是淡定地蹲坐在一边玩着自己的尾巴,耐心地等待着婴离的机遇结束。
而此时此刻——
寐襄的残魂对着婴离破口大骂,都顾不上楚鱼了,如果他现在是真大狐狸,指不定喷了婴离一脸口水。
“真没想到我家小狐狸竟然带了只没用的笨蛋兔子过来,你看看你这身板,还没我家小狐狸大,排名是八大族末尾,你老实给我交代是怎么抱上我家小狐狸大腿的?!”
“去尘秽秘境的路上,我们命运一般相遇了。”
“哼!还命运般相遇了,给老子老实交代,平时你都干些什么事,就算是我家小狐狸收的手下,也不能是个吃白饭的!”
“撩妹、撩妹、撩妹、想生崽、想生崽、想生崽。”
“……”
楚鱼也不知道身边的一狐一兔现在说到什么,只见空气静默了一会儿。
那种凝肃、压抑、沉闷的气息盘旋在周围,弄得连她也大气不敢喘一声。
没一会儿,这一狐一兔又开始吵起来,紧接着,楚鱼看到大狐狸爪子往前一点,婴离的脑壳里就飘出了一个又一个泡泡。
楚鱼仰着头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那是什么术法,就见那脑泡里冒出了一个又一个场景。
那些场景都是婴离招蜂引蝶的日常,今天扑到合欢宗女弟子中间,粉色衣摆都要飞起来,明天去那边山头一口一个好师姐好师妹,后天又拿出一张琴,围着少女们弹琴,一脸深沉。
那双桃花眼扑闪扑闪,灵活得不得了。
其中不乏婴离和他们在一起时的倒霉事情,这脑泡里是尘秽秘境里他头发被薅秃的样子,那脑泡里是他吃下‘不举丹’后的颓养,还有那边那脑泡里他发征婚启事却没人应征的惨淡。
楚鱼津津有味地仰着头看着这一狐一兔叽里咕噜,顺便把相遇以来婴二哥干的各种蠢事回顾了一遍,心情愉悦。
然后他就看到那九尾大狐狸从云上站了起来,手里出现了一把刀。
楚鱼正茫然,就见婴离哆嗦了两下,乖巧地平躺了下来。
那九尾大狐狸气呼呼的要从云朵上跳下来,结果余光看到了一旁傻呆呆站着的楚鱼,他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赶紧收起了刀,一脚将婴离踹开。
婴离在半空中飞旋起码十八个圈,直接撞到一边的墙上,嵌进了墙里。
楚鱼茫然地看看婴离,又看看面前这硕大的九尾大狐狸绕着自己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