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气息环绕着她,让她心中隐隐有一些猜测,却又不敢肯定。
那雪白的九尾大狐狸兴奋地绕了楚鱼起码三十八个圈后,终于缩小了自己的体型,变得只比楚鱼大两倍的模样。
他扎巴扎巴漂亮澄澈的狐狸眼,朝着楚鱼伸出了爪子。
楚鱼看看面前毛茸茸的爪子,又看看面前这漂亮的大狐狸,犹豫着也伸出自己的爪子,搭在了对方的爪子上。
爪子相触的瞬间,楚鱼心跳快了起来。明明从前没有见过,可熟悉的亲切的气息却扑面而来。
楚鱼抬起眼时,眼睛都水汪汪的,“你……”
九尾大狐狸眼睛笑弯弯的,也不说话,开心地抱住楚鱼就在地上打滚,九条尾巴分别圈着楚鱼,一条一条玩过去,又将楚鱼往上抛起,再接住,再抛起,再接住。
楚鱼被抛得脑袋都晕乎乎的,又一下子落进一团软绵绵的毛毛里。她眨了眨眼,从毛毛里探出脑袋,一眼就对上了近在咫尺的脑袋。
即便对方是一只狐狸,可楚鱼依旧能判断出——这绝对是一只绝无仅有美貌无敌俊俏无双的狐狸。
她从那漂亮的浅褐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小小一团,与大狐狸如出一辙。
楚鱼跳起来,一把扑进了对方怀里,脑袋亲昵得蹭了蹭他的毛毛。
虽然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可是和她长得这样像,这样漂亮,还对她特别亲昵的天狐除了阿爸还会有谁?
虽然搞不懂现在到底什么状况,但楚鱼激动的眼泪瞬间滑落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叙述一番自己见到阿爸的欢喜,就听大狐狸清朗磁性的声音快乐地响起:“不亏是我和清清的幼崽,长得和我一样美貌,又和清清一样机智,竟然连廿一这样的答案都算得出来!不像我,掰着手指头只能数到十。”
楚鱼:“……数到十也很厉害啦!”
大狐狸听完,更快乐地晃着自己的九条大尾巴,声音里的得意洋洋掩饰不住:“小狐狸,等日后我们见面了,我带你去偷鸡摸狗,爬树摘果,还有挖洞,我们狐狸的绝活是挖洞,我得亲自教你。”
楚鱼:“……真的好棒,以后我可以偷鸡摸狗,爬树摘果,尤其还能挖洞,真的我从前都没想到我还能干这些!”
大狐狸说完这话,又兴奋地转了两个圈,接着又说道:“还有还有,你看我身上的毛,很长很漂亮很蓬松很暖和吧?等以后我掉毛了,就给毛收集起来,给你织一条尾巴,嗯,勉强算得上法器呢,而且还特别暖和,我给清清也织了一条!清清可喜欢了!不过清清更喜欢抱着我取暖,冬天我就用大尾巴把她缠住,她说像棉花糖一样。”
楚鱼:“……呜呜好羡慕清清,竟然可以抱着你取暖,我也想要,我也喜欢棉花糖!”
大狐狸听完,眨巴眨巴眼睛,笑得眼睛弯弯的,爪子又把楚鱼往怀里带,在地上滚了两圈,问道:“像不像棉花糖?暖不暖和?软不软?”
楚鱼:“可像棉花糖了,可暖和了,可软了!我好喜欢呀!”
大狐狸开心极了,低着头笑了一会儿,又拿脑袋蹭了蹭楚鱼的脸,忽然说道:“还没说呢,我是你阿爸,你怎么都不叫我?”
男子清朗的声音里带着一些委屈,但更多的是高兴与欢喜。
楚鱼也蹭了蹭大狐狸的脑袋,开心地拿爪子抱住他,清清脆脆地喊道:“阿爸!”
寐襄高兴极了,又抱着楚鱼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说道:“阿爸这只是一缕神念,加上一条尾巴所幻化,但阿爸的身姿厉不厉害,强不强大,威不威猛?有没有让小狐狸赞叹敬仰得不要不要的?”
原来只是阿爸的一缕神念,一条尾巴所幻化……
但是,阿爸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留下一道神念和尾巴?
楚鱼迷茫极了。
寐襄却沉浸在自己兴奋得意的情绪里,道:“阿爸我的本体还要厉害,还要强大,还要威猛呢!等下次见面了,阿爸让你更赞叹更敬仰!”
楚鱼:“嗯嗯嗯!”
寐襄又拉着楚鱼碎碎念了许多事,“这些年你和清清过得好不好呀?有没有想阿爸呀?如果我问清清,她肯定什么都不说,只会气我,还肯定会说她没事干了就逗你玩,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开心极了,还说有我没我都一样,真是太令人心碎了!我起码能做一条围脖温暖她呀!冬天没我肯定冷!”
楚鱼心想,楚清荷女士这么多年,确实没事干就逗她玩,三岁就带着她体验高空坠落的无助,还问她刺不刺激!
而且,一直到十六岁生辰那天,楚清荷女士才告诉她她有个妖族阿爸。
但是她对上阿爸水汪汪期待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没有阿爸的日子平淡如水,如果能和阿爸一起偷鸡摸狗上山爬树摘果挖地洞,一定过得更好了,我们都可想阿爸了!阿娘时不时就看阿爸的自画像睹物思人呢!”
寐襄一听自画像,就低头笑了起来,那声音温柔极了,等他再抬头时,怜爱地用爪子拍了拍楚鱼的脑袋,道:“那画像不是阿爸画的,是清清画的,丑得要命,阿爸可不承认自己长那么丑,阿爸多么俊美多么高大多么漂亮!”
楚鱼对楚清荷女士的节操又失去了一点点信心。
寐襄望着楚鱼,眼神柔软甜蜜,他说道:“阿爸是特地在这等你的。”
楚鱼眼睛明亮,仰起头时,乖巧可人,她又蹭了蹭寐襄的毛毛,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话。
寐襄说道:“清清说你会与人结下阴阳羲契誓,告诉阿爸,你喜欢他么?”
楚鱼没想到刚见面的阿爸就要问这么一个令人害羞的问题,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喜欢的呀!”
寐襄一听就笑了,眼睛一弯:“那他一定生得好看,当初清清就看中阿爸我生得貌美如花!那你是结契前喜欢他,还是结契后喜欢他的?”
楚鱼不懂为什么阿爸要这么一个问题,她仰起头来,眼神疑惑。
不管怎么样,他们是阴阳羲结契对象,都是比道侣还要亲密的人了,自然要喜欢对方。而且,当初结契的时候,她都没认识小裴几天,都来不及在结契前去喜欢他。
寐襄一看楚鱼这神色,便又笑了笑,道:“没事,你还小,以后可以慢慢想。”
他拍了拍楚鱼的脑袋,声音更温柔了,看着楚鱼时,眼神里的慈爱掩饰不住。
寐襄许久没有说话,一直看着楚鱼,像是要将从前没有看的时间一次性都看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阿爸这次能见到你,更是高兴,刚才忍不住话多了一点,但都是阿爸的心里话,阿爸我可高兴了!阿爸等在这里,是为了给小鱼点底气。”
楚鱼仰头看着他,又忍不住亲昵地蹭了蹭他,再仰头看他,等着他往下说。
神念持续的时间是有限的,那道石门开启后,他持续的时间就是倒计时了。
想到这,楚鱼就想到了刚才阿爸和婴二哥叽里咕噜咕噜叽里浪费的时间。
寐襄一点不知道楚鱼心里的腹诽,只温柔地低声说道:“你与阿爸不一样,是只小半妖,继承的妖力连阿爸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还不纯粹,糅合着妖力,灵力,浊气,于修行一途不利。所以,经过清清的计算,阿爸就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十六岁可以觉醒灵根了,就给你传承。”
“咱们可是天狐族,妖族里最厉害的,拥有传承之力,只不过你不是全妖,幼时没有灵根时承受不住。阿爸还给你留了一条尾巴,到时候,这条尾巴的全部妖力都给你继承,届时,同龄中人,无人可比。”
楚鱼看着阿爸骄傲的神色,心里高兴极了,一点没有躺着升级的羞愧,开心地摇着尾巴:“那阿爸,等我继承了尾巴,我能不能到金丹?”
寐襄听到楚鱼的愿望竟然只是金丹,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区区金丹,对于我们天狐来说不值一提!”
楚鱼听完,尾巴摇得更厉害了。
寐襄还想说些什么,可算了算时间,懊恼得皱紧了眉头,恨恨地扫了一眼镶在墙壁上的傻兔子,都赖这 兔子浪费了他时间。
楚鱼赶紧替婴二哥说好话:“阿爸,我和婴二哥是结拜兄妹呢!”
寐襄想到这么笨的兔子怎么有资格做她女儿的结拜兄弟,翻了三个大白眼。
他最后摸了摸楚鱼的脑袋,轻快地开口,明明该是分别的悲伤,可他却总高高兴兴的:“等下次见,阿爸一定陪你久一点。”
这话说完,楚鱼便见到面前的大狐狸渐渐地身影变得模糊起来,周围是流散开来的一点点碎光,温暖的毛茸茸的棉花糖一样的触感也消失了。
她仰起头来,看到半空中漂浮着一条雪白的尾巴。
源源不断的强悍的妖力从尾巴上泄出来。
那条尾巴欢快地绕着楚鱼转了一圈,又蹭了蹭楚鱼,这才化作柔和绵绵的妖力,汇入楚鱼体内,与此同时,属于天狐族的传承功法也一点一点化作星光传给楚鱼。
裴行知赶来时,看到的就是楚鱼化作了小狐狸,此刻升腾在半空中,周围云蒸雾绕,仿佛立刻就要羽化登仙。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那圆滚滚毛茸茸一团实在可爱,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一会儿。
一直等到墙边传来碎石崩塌,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才收回心神,抬起眼皮朝那儿看了一眼,看到了浑身脏兮兮的婴离,那身雪白的兔毛占满了灰,鼻子流下两行鼻血,看起来极其凄凉。
裴行知一见这场景,心里咯噔一下,露出迟疑的神色,视线忍不住往下移,看向了婴离下半身。
婴离此时已经慢慢回过神来,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刚想环视四周看看这是哪儿就看到了前面沉默地站着的裴行知。
“小裴?”婴离朝前走了一步,却忽然顿住身形,浑身仿佛被捶打过,疼得要命,疼得他泪水都忍不住往下流。
裴行知一看他这面色大变僵住身形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沉默半响,他无声叹了口气,冷清的声音是努力宽慰的耐心:“二哥,有些事或许也不是坏事,换个角度想,凝神静气、心无旁骛对于修炼来说更有益处,无情道不就是差不多这样吗?你别太执着于那件事了。”
婴离听不懂,疑惑道:“那件事?对了,大哥呢?”
裴行知以为婴离是想自然地转移话题免得尴尬,便也快速回答他上一个问题,重点放在下一个问题上。
少年的神色认真而郑重,第一次安慰男人,不太熟练:“有时候残缺也是另一种成全。至于大哥,你不用担心他,他刚去找云见雪了,估计会有一番奇遇,无论怎么样,都比二哥幸运。”
婴离:“……”
作者有话说:
楚鱼:阿爸是甜瓜。
楚清荷:女婿是苦瓜。
问:他们谁影响谁?
第61章
城主府后院。
黑色的焦土, 白骨堆垒埋在下面,周围一片阴暗幽沉,没有一丝光亮。
一眼望去, 像是杂乱无章,云见雪一踏入进去, 脸色便越发苍白。
但她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十分木然, 一双眼黑洞洞的,里面没有光。
轩辕狗剩在前面引路, 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盏灯, 灯火在如此阴幽的氛围下摇曳如鬼火, 像是有鬼影在四处游荡,又故意吓人一般吹拂着灯火。
云见雪缓缓走着, 周围浮起白色的光,丝丝缕缕的灵力自她身上抽出, 朝着焦土下方而去。
随着灵力被抽出, 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可脸上却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谢云珩紧赶慢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云见雪在前面面带傻笑浑身发光的样子。
轩辕狗剩听到身后动静, 回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扛着起码三百斤大刀站在不远处的少年。
那少年一身正气,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看起来十七八岁, 是那个凭借着无与伦比的气运破格进入阴阳羲的天道之子。
那凛然的正气与阴阳羲格格不入,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每一缕气息都如刀一般割裂着阴阳羲中的阴气。
必须要将他驱逐出焦土, 赶出阴阳羲……或者, 将他引诱,自愿成为奉养阴阳羲的一捧肥土。
但,天道之子难以应付。
轩辕狗剩的一双眼黑幽深沉,眼白全无,在手中提灯的映照下,显得鬼魅异常。他又想了想,天道之子虽然难以应付,可这里是阴阳羲,阴阳羲中一切都由守阵人来操控。
换句话说,他想要这少年如何就如何。
就如同阴阳城主明着是招男宠,实则是找人夺取其生机灵力一样。
轩辕狗剩想着,脸上便露出了笑容,眼底的幽黑也渐渐褪去,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他看着那少年,缓缓朝前走去露出了自己秀气文弱如书生的脸,并认真说道:“我观公子天庭饱满,地额方圆,乃是天道之子,受天道庇佑,来我阴阳羲,更是身负气运!”
谢云珩的目光好不容易从云见雪身上挪开,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古怪地看着这书生模样的人。
从小到大他被不知道多少个会推算命数的道长和修士说过类似的话,已经无感了,但是这书生是——
是轩辕狗剩啊。
天选村里被选上成为阴阳羲守阵人的男子。
谢云珩又看了一眼云见雪,短短一瞬之间,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东西,首先,云见雪一看就傻了,其次,这轩辕狗剩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