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受到压制的是宋南时,现在他却觉得变成了他。
宋南时没有直接压制住他的实力,但他每挥空一刀、每次出刀前看到宋南时洞察的眼神,却都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她在预测他的每一个招式。
不、不是预测。
是卜算。
怎么能有人,会在战斗中这么频繁的卜算?
而且宋南时并没有出手,她只是躲。
似乎他仍是优势。
可他却看到,那一炷香不知何时已经燃了一半。
他被拖了这么久。
他刚这么想着,就见宋南时突然出手了。
离为火。
巽为风。
离火挡住了他的下一刀。
巽风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身后,待他反手手势转身时,径直冲向他胸口。
叶黎州再次变招,但是招式刚变,便觉得手背刺痛。
他的刀不由得脱出了手。
“哐当”。
他当场愣住。
宋南时逼他两次变招,在他最不适合发力的时候,夺了他的刀。
他没有被打下擂台。
但他已经没有刀了。
真正的战场上,一个没有刀的人,和输有什么区别。
宋南时也果然没有乘胜追击。
不知道是不是频繁卜算,她脸色苍白,却笑道:“你输了。”
叶黎州愣了愣,释然道:“我输了。”
宋南时仿佛就等着他这一句一般,一听见这一句,两眼一闭,当场扑街。
但她却没有砸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好像不是叶黎州。
但她来不及想更多,只能费力拉着来人的衣襟,挣扎道:“我很好,非常好,别叫救护车……不是,别给我叫医修!”
云止风都气笑了:“你闭嘴!”
一旁,江寂喃喃道:“我这算什么开挂啊,三师妹才是真正的开挂(卦)吧。”
第49章
宋南时确信自己的状态还不错,除了有点儿虚之外。
她甚至连晕都只晕了一会儿,还没等云止风把她抱到台下,她就迷迷瞪瞪的又醒了过来。
除了说话都有点儿费劲。
“但是我真的非常好,而且我再说一遍,我这么说绝对不是为了省掉叫医修的钱!”
宋南时再次强调。
这话她不强调还可信一些。
她一强调,正抱着她往医修处狂奔的的云止风人都气笑了。
他直接把宋南时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毫不客气道:“你给我闭上嘴省点力气,医修的钱我出,你老实点儿!”
宋南时被迫埋胸,人都虚成这样了,还忍不住在心里想,云止风锻炼的是真不错。
然后她声音闷闷道:“请对你的债主放尊重一点!”
人都成这样了还这么能贫,云止风这次是真的确认她状态不错了。
他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低头想说什么,就见宋南时埋在他怀里的黑黝黝的脑袋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云止风肌肉一紧,绷着脸问:“你干什么?”
正虚着的宋南时头脑不清醒,下意识就道:“云止风,你还是穿那件在万剑山买的衣服吧,那个针不戳。”
云止风:“??”
那个有什么不错的?连最基础的合身都做不到,穿在身上紧的他连呼吸都不畅。
他有点儿怀疑宋南时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但是幸好,无量宗准备的医修就在赛场外候着,专门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他们一见擂台上有个人倒下了就火急火燎地准备了起来,等云止风抱着人跑过来的时候,当即就有几个医修抬着担架把宋南时接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医修雷厉风行地问道:“病人伤到了哪儿?”
正琢磨着宋南时刚刚那番话的云止风下意识道:“脑子。”
那医修一愣,当场就惊了,不可置信道:“咱们无量宗的大比居然已经凶残如斯了吗?比试归比试,哪个王八蛋往脑袋上砍的!”
跟着跑来的王八蛋叶黎州:“……”
他大呼:“我冤枉!”
然后他就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止风,悲愤道:“我不就是暴露了你说梦话的毛病吗?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也会冤枉人!”
云止风:“……”
他觉得脑仁疼。
他错了,不是宋南时伤了脑子,是他自己伤了脑子。
他只能道:“麻烦医师帮她看一下。”
医师狐疑地看了一眼他们俩,又去看宋南时。
左右查看一番,他不由得松了口气,道:“没什么大问题,没有内伤,只有一些轻微的外伤,她精神不振是因为灵力耗尽,这个等她自己恢复过来就行了,你来不来都没事,当然,既然来了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开些补药。”
宋南时当即睁眼,道:“自己恢复!自己恢复!”
云止风见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医师都说没事,她自己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看起来是真没什么大事了。
他一本正经地对医师道谢。
医师笑眯眯:“没关系,毕竟我们也是收钱的。”
云止风:“??”这不是没拿药?
便听医师笑眯眯道:“看诊费诚惠三十灵石。”
云止风:“……”
你们无量宗是真的黑。
宋南时听着也有些心虚,“要不……”
她话没说完,他低头,道:“我说了,我替你出。”
三十灵石径直出现在了那医修怀里。
云止风言简意赅:“诊费。”
宋南时:“!”
在她眼里,这三十灵石硬生生被他甩出了三十万灵石的气场。
她承认,这一刻,她被他帅到了。
追过来的诸袖见状也是眼神动容。
她不由得对江寂低声道:“他替师妹出了三十灵石啊!他好爱她!”
江寂:“???”
三十灵石都算爱了?这是什么乡村爱情吗?
真正需要看脑子的真的不是自己二师妹吗??
云止风付了钱便低头问宋南时:“你是要在这里休息,还是在观众席上看接下来的比赛?”
这还用选吗?宋南时当即就道:“去看比赛。”
云止风闻言下意识地俯身,想把她抱回去。
然后对上了宋南时一双清冽的眼。
他顿了顿,最终把她背在了背上。
宋南时趴在他背上,一时间心里居然有些可惜。
然后又赶紧反省。
无量天尊,罪过罪过。
他都这么仗义了,你居然馋他身子,你下贱!
这么念了一通,宋南时心平气和的被送到了观众席。
灵力耗尽虚的快,恢复的也快,宋南时这会儿自己坐着已经没问题了。
刚刚宋南时突然晕倒的时候比赛就暂停了,这会儿他们都回来了,裁判长老见人没事,便宣布重新开始。
宋南时挑战结束,接下来就是叶黎州。
叶黎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挑战元婴期。
笑话,他已经输了一场了,金丹档位的两千灵石被宋南时赢走,现在只能拿一千灵石,那不就等于白来了吗?
所以他就准备劫富济贫。
被他劫富济贫的元婴期冠军上台的时候都在苦笑。
无量宗大比的冠军挑战少有能成功的,他便也觉得自己的元婴期冠军这次是稳了,谁知道……
看完宋南时和叶黎州的比赛之后,他是真没信心说出“稳了”,这两个字。
元婴期冠军被迫应战。
他们打的时候,云止风低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宋南时,突然问:“你和叶黎州打的时候,是在用卦象算他的下一步动作吗?”
宋南时便道:“对,我这越是取巧了,要是真拼蛮力的话,我还真不一定能赢。”
云止风便笑了一声,道:“你是卦师,他是刀修,你拼蛮力拼不过他,他拼算卦难道能拼得过你?各展所长罢了,败了就是败了,他要是找这般借口,我看不起他。”
宋南时便矜持中难掩得意地笑了起来。
云止风见状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低声问道:“他出刀很快,你在战斗中也能算的这么快吗?”
宋南时想了想,道:“我肯定算不了这么快,但是我在战斗中算的每一个卦象,其实也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卦。”
她当时几乎山穷水尽,不想办法就得下台,于是满脑子都是师老头的话。
你卦师的优势在哪里?
她的优势当然是算卦,是预知。
战斗中,她自然算不了一个完整的卦去预知对方。
但是只是预知对方的动作的话,她需要那么完整的一个挂吗?
她不需要。
于是命盘每一次光芒闪烁,都是她一个卦象的开始,这卦象只持续不到一秒钟就又被她自己迅速掐灭,她就这么凭借着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卦象的指引,直接跟着直觉莽了上去。
宋南时没接触过除师老头以外的正经卦师,不知道别的卦师战斗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但她隐隐觉得,若是有一天她战斗的时候不需要卦象的指引便能直觉到对方的动作,那该有多可怕。
原来这就是卦师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那么问题就来了。
宋南时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个方法是师老头教她的,那他肯定也会,但若是他也掌握了这种战斗方式,又怎么可能在修真界寂寂无名?
宋南时沉思的时候,台上的叶黎州已经把元婴期的冠军给挑了下去。
“胜者,叶黎州!”
这下台下是真的哗然了。
往年,几届宗门大比能出一个冠军挑战逆风翻盘的都能算难得一见了,这一届居然一连出了两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连着挑战成功的案例给了那名落败的元婴期修士自信,那元婴期修士落败之后咬了咬牙,直接道:“我要挑战化神期!”
宋南时刷的一下就看向了云止风。
云止风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走了上去。
然后他就让其他人明白,逆风翻盘这种事情,不是偶然,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那元婴期的修士从上台到落败,不到十招。
台下一片寂静。
只有叶黎州竖起大拇指道:“牛批!”
随即他直接看向了裁判,问:“我能再次挑战吗?我想挑战云止风。”
按理说是能的。
但是越一个境界挑战已经是千难万难,越两个境界,那岂不是自不量力?
最起码无量宗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几个裁判对视了一眼,裁判长老点头,道:“可。”
叶黎州闻言,兴冲冲的就要上台。
然而在上台之前,他却又突然回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冷不丁看向台下。
都有人以为他是临到头要后悔了。
谁知道却见叶黎州看着宋南时,像是受到了宋南时启发一般,格外认真道:“我只要还剩一口气没被打死,你就不要给我叫医修,别人叫医修你也帮我拦着,你懂我的,对吧!”
宋南时:“……”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她越了一个境界挑战只是为了搞钱,要是有真正的危险打死她也不干,但是这个叶黎州不一样啊。
这兄弟是真的想玩命啊!
宋南时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云止风身上。
云止风脸色漆黑一片。
此时此刻,他有一种把这玩意直接打死在擂台上的冲动。
最终云止风还是没打死他,他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这糟心玩意给打下了擂台。
由此,冠军挑战才算是正式结束。
宋南时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金丹期两千灵石的奖励。
云止风保住了自己化神期四千灵石的奖励。
然后,刚领完奖下台,云止风就把手里还没捂热的灵石丢进了宋南时手里。
他道:“借你的那三千灵石的本金,还有一千灵石的利息。”
等于这一趟他是替宋南时打工了,打到最后一分没落下。
宋南时接住,笑得直接眯起了眼。
这一幕就这么落在了二师姐眼里,她先是一喜,随即就是悲愤。
做人就不能诚实一点吗?云止风都直接把工资上交了!你们还敢说你们之间没什么?
然后她就对上了宋南时的视线。
宋南时顿了顿,莫名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
然后她找了个机会背着众人冷静道:“师姐你别误会,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要是有什么,那也是单纯的债权关系。
诸袖:“……”
你看我信吗?
……
他们这群人里直接出了三个冠军,颁奖结束之后,众人本想聚一聚庆祝一下的,谁知道还没走出比赛场,便有一个小童走了过来,说掌门想单独见见宋南时。
单独见她?
宋南时愣了愣。
但她很快又回过神来,对众人道:“那就今晚再聚,你们先回去吧。”
她转身跟上了小童。
掌门就在赛场外的一个暖阁里等她。
宋南时还是第一次单独见掌门,先好奇地看了两眼,也不怎么怕,便走过去,道:“掌门,你找我?”
掌门冲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前面的蒲团道:“坐吧。”
宋南时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
掌门见状便笑了出来,道:“你这脾气,倒是和师叔像,不愧是他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