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始后就基本用不着周昕了。
尤其是诺菲集团的女董事长叶菲的到来。
她对喻瑾进行了围追堵截,连她这个秘书都无法近身。
因为叶菲还有个哥哥,所以她没继承家里产业,自己成立了个公司。
尽管业内都知道,她公司的业务都是她家里公司给的。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为了她家而特意讨好给她业务,所以她公司效益还是不错的。
叶菲一身蓝色大V领包臀裙闪亮亮的,露出了傲人的事业线,身姿婀娜地在喻瑾面前巧笑嫣然。
喻瑾的脸色越来越冷,面部棱角过于分明而显得特别刚毅,活像电影里被青蛇调戏的法海。
周昕正好得空,去了自助餐那里拿了块鲑鱼寿司填饱肚子。
又拿了杯咖啡,边喝边看着两人的纠缠。
“你不去救救你老板吗?”
一道沉稳的男声在她身旁响起。
周昕转头一看,是叶菲的助理好像姓沈。
他发型利落,眼睛不大,鼻梁不挺,但五官组合在一起就很和谐,算是一表人才。
可能看惯了喻瑾那张过分帅气的脸,看这种端正的长相激不起周昕心里的涟漪。
不过如果她以后嫁人,大概率会嫁给这样的男人。
看起来踏实顾家,尽管不浪漫却安稳。
周昕收回思绪,微笑道:“你老板不是喜欢我老板吗?我这个做秘书的,还是挺希望他能早日脱单的。”
希望他脱单后能有点人性,别成天折磨她们。
沈助理不置可否,只挑眉看着不远处纠缠的两人,半晌,慢悠悠地说了句:“可,你老板好像并不喜欢我老板。”
周昕又咽下一口小糕点,喝了口水清了清口,肚子被填饱了一半心情不错,随口应道:“我老板只是不近女色,你老板努努力,争取做第一个吃到唐僧肉的人。”
沈助理对她的比喻忍俊不禁。
周昕轻松一笑,又接着物色起美食。
她刚拿起一块樱桃,就听见一道冷硬的声音响起,在这优雅的环境里尤为突兀。
“周昕!过来!”
幸好她嘴里的食物咽干净了,不然现在准噎到。
看着自家老板那张冷漠的脸上透着不耐烦,周昕加快了脚步,距离几米远都感受到了他冷硬的抗拒。
走近了,喻瑾直接把车钥匙扔给她:“金风有事下班了,你开车。”
他喝了酒,这意思是让她送他回家。
周昕接稳了车钥匙,点头应下。
见状,叶菲赶紧凑了过来,为自己争取着最后的机会:“喻瑾,明天有空吗?徐洋路的一家餐厅被评星了,我们去尝尝吧。”
喻瑾冷冷扫向她:“该说的今天都说完了,你回去等结果就行,不用讨好我。”
叶菲一顿,不解地说:“我不是在讨好你啊……”
叶菲还想上前解释什么,却被喻瑾硬邦邦的语气止住了脚步。
喻瑾:“你挡着我的路了。”
叶菲:……
周昕跟着喻瑾走出了会馆,还不忘回头看了眼仍然楞在原地的叶菲,微微摇了摇头。
人家姑娘都喜欢的这么明显了了,就差拿着大喇叭当众表白了,他却以为人家是为了合作在讨好他。
这个和尚怎么这么木头。
周昕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便回头向前走。
却没想到喻瑾就站在她身前,并且转过身,似乎想跟她说什么。
周昕没刹住脚步,直接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脚下的高跟鞋不稳,她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抓住了身前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比如说,有腹肌的腰部。
静默了一秒,她贴着的胸膛发出了振动,混合着声带在她耳边传来了共鸣。
“你如果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可以给你调岗。”
周昕:……
第4章
周昕感受着软硬适中的胸膛传来的温度。
双手划过他的腹部,暗暗数了腹肌的数量,体会着美妙的手感。
如果不是“给你调岗”这句无情的话,她可能会更有心情好好感受。
周昕此刻就是出离愤怒。
凭什么给她调岗?
知道她多努力才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秘书做到总助的吗?
就凭借他的这几次捕风捉影的误会,就抹杀她这么多年的奋斗?
为了保住工作,周昕强压住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卑微地解释着:“喻总,这一切都是误会,那个避…那个东西是志愿者宣传艾滋病时发给我的,不小心掉出来而已,茶水间时,是我们用一个电视剧里的梗开玩笑,没有要勾引您的意思,刚刚我也只是不小心撞倒您的……”
她自认为逻辑严谨地解释了半天,还没说完,就看见喻瑾清冷的眼中划过一丝嘲讽。
他,竟然,还会,嘲讽?
赚钱的冰柜,还会有冷漠以外的情绪。
周昕解释的欲望随着他的嘲讽而消失。
她闭上了嘴,乖乖去取车。
可当她看见他上车后,投来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彻底在心里抓狂了!
靠,他还没完了,真想豁出去工作不要了,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勾引!
喻瑾:“想什么呢?还不开车?”
复仇小火苗瞬间被熄灭,一秒变低眉顺眼,没出息地恢复了往常的社畜模样。
“好咧。”
——
清晨雾气稀薄,但仍然阻碍了车速。
幸好周昕出发早,还是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公司。
她曾经连续一年,每天早到公司一个小时,蝉联了那年的卷王称号。
幸好她会做人才没引起公愤。
周昕花了10分钟吃完了早餐,泡了杯咖啡,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把昨天的圆桌会议和会见客户的工作进行了个总结报告。
把老板当时提到的问题,自己发现的问题,以及一些客观待决策的问题,都汇总到报告中。
她得再努努力,让老板看在她勤劳的份上,别给她调岗。
报告终于写完了,看看时间快十点了,老板该来了。
周昕按下打印键,起身去拿打印纸。
一起来,头一阵晕眩,直接跌坐回椅子上。
她只觉眼前一片空白,四肢无力,呼吸有些困难。
足足缓了一分钟,周昕眼前的白茫茫才渐渐消散,她睁开眼,周围的事物渐渐清晰。
耳鸣缓解了些,听见了离她不远处的赵紫瑗在小声喊她。
赵紫瑗:“昕昕,昕昕,老板车到了,你怎么还不下去?”
周昕长吸了口气,给大脑供了点痒。
拿出手机看了眼一分钟前司机金风发的信息,喻瑾确实到了。
赵紫瑗看出她不对劲了,急忙走了过来问道:“你头又疼了?你去医院看了没有?这都第几次了头晕了。”
周昕敲了敲太阳穴,摆摆手:“我前几天去检查了,一直没时间去医院取结果。”
赵紫瑗叹了口气:“昕昕,你也不能工作不要命啊,今天早上我还看见一个新闻,一个大厂的职工,就是长期熬夜加疲劳过度,不注意饮食和休息,得脑癌了!”
周昕垂着的眼皮瞬间抬起,眼里划过两秒的恐惧,又迅速敛了下去。
她缓了口气,将两张打印纸取出来,用装订器装订好。
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哪就那么脆弱,我先下去了啊。”
周昕拿起文件夹和刚打印好的档,在赵紫瑗欲言又止的担忧神色中,匆匆往楼下走去。
由于下来迟了,她乘电梯到一楼,一出电梯就奔了出来。
刚跑出去两步,看见喻瑾和司机还有两个高管已经进了公司。
她一个急刹车,鞋底和地砖强烈的摩擦声,让她成为了人群里的焦点。
她该死的又跟他隔空对视上了。
周昕想起之前的误会,这回躲也不是,看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却被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弄郁闷了。
她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后,一路跟着回了总裁办。
排完老板一天的行程,周昕看着密密麻麻的记录,就知道今天又要加班到很晚了。
从办公室出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传来,周昕垂下双臂,了无生气。
赵紫瑗迎了上来,递给她一杯水,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又哪不舒服了?今天你无论如何别忘了去取结果,难受就请个假,你这都赶上全年无休,007了。”
周昕有点打不起精神来,对赵紫瑗比了个OK的手势,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地回到了办公桌。
下午周昕尽职尽责地陪喻瑾参加完了会议。
会议结束后有个饭局,定的酒店恰巧就在她检查的那家医院旁边。
她想着等会散局,她就直接去医院取片子。
喻瑾也喝了点红酒,他似乎做什么事都很克制,喝酒也是如此。
别人热情洋溢,甩开膀子喝,他每次却只是抿一口。
也没人敢劝酒,所以整场下来,就他没喝多。
酒过三巡,周昕收到了司机金凤的信息。
【金风:周昕,车钥匙放在酒店前台了,我爸脑溢血住院了,我跟喻总请完假了,麻烦你找个代驾送喻总回家。】
周昕看见信息,反应过来上次他也是这样临时有事,原来是他爸爸生病了。
她的目光落在“脑溢血”三个字上,手不禁攥了攥,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想起赵紫瑗的话,脑癌,脑溢血,脑梗塞……
一系列病症不由自主地蹦出来,跳得她头疼。
周昕没喝酒,她正好借着金风的信息去给喻瑾请示。
趁着大家醉酒,出了包间,去前台取到了车钥匙。
她想了想,直接趁机开车去了医院。
今天她得把报告取回来,如果检查没事,她也就放心了,省得一头疼就疑神疑鬼的。
医院离酒店开车只要两分钟。
她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了,这家医院不是三甲医院。
因为当时她图方便,出来办公事,路过这里就顺便做了。
做检查和取结果,都是工作顺路来做的,她这么爱岗敬业,竟然还要被调岗。
锁好车进了医院,周昕的愤愤不平化在一声叹息里。
周昕从侧门进了医院,门口的指路牌都烂掉了,棚顶的灯光一闪一闪的,随时要坏掉,有种夜闯废弃医院的既视感。
好歹也是个二甲医院,她几天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成这样了?
她壮着胆子往前走,电梯按键灯也不亮了,她抬眼看去,好像急诊那边有人。
周昕又往前走了两步,由于光线太暗了,走着走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到,踩在脚下有点软。
她心里陡然一惊,被这软软的触感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之前看过的鬼片此刻都往她脑子里钻。
她深呼吸后,低头看去,一个白色袋子上写着“石膏腻子”。
周昕眨眨眼,再看向周围,沙袋,乳胶漆,木板,梯子,滚刷……
原来是医院要装修啊。
吓出一身冷汗的周昕舒了口气,紧张劲过去,头又隐隐作痛了。
她朝着急诊走去。
急诊大厅此刻也没几个人,周昕好不容易遇见个护士,被指引着爬楼梯到三楼的神经内科。
到了三楼,寂静得能听见她的脚步声。
她找到了打印的机器,一共两台,一台是黑屏的,一台上面挂着“机器故障,片子到护士台取”的字样。
周昕撇撇嘴,医院确实该装修了,机器都坏了。
转身去了护士台,正好看见在一摞片子的最上面,放着的那张片子,患者名正是她自己。
医院工作还挺周到,把她的诊断报告提前给打印出来了。
周昕拿起片子,发现下面还有一张诊断单。
她定睛一看,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刚刚被吓到的汗毛又竖起来了。
病危通知书
患者姓名:周昕……
周昕心跳加速,下面的大段文字在她眼前像正在爬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模模糊糊的,头剧烈地疼了起来。
她忍着难受,眨了眨眼,看清了上面的两个字:肿瘤。
周昕拿着诊断书的手都在颤抖,她向前迈了一步,发现腿都软了,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医生的诊室。
整个科室就一个值班医生,她刚要敲诊室的门,就见医生正推门出来。
他看了看周昕惨白的脸色,又看到了她手里的诊断书,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家属怎么让你自己来了?既然你亲自来了,那我就跟你好好说说吧。”
周昕目光呆滞地看着医生的嘴唇一张一合的,但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的,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他似乎在讲她的病情病因,那满脸的遗憾让她耳鸣声越来越重,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耳鸣声达到了一个顶点,在脑中炸开,也听清了医生的话。
“虽然已经这样了,但是你还是要保持乐观,乐观的情绪也许可以延长时间。还有最后以我个人的名义跟你说几句。生命呢重要的不是长度是深度,相信你也做好了选择,与其痛苦的地去延续生存时间,不如在剩下的一个月里,好好感受生命的意义。”
周昕出诊室时,手脚冰凉,如坠冰窖。
赵紫瑗的那句“脑癌”,金风爸爸的“脑出血”,大小新闻上的猝死,最终都凝聚在一张“病危通知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