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想的没错,我们这里聚集的玩家,并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或者说,并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同一时间段的。”
“这是什么意思?”
陆彬申将画挂了回去,拿下另外一副,口中淡淡道:“因为早在两百多年前,地球上爆发了一场可怕的疫病,最初所有国家的人都以为是普通可以治愈的病毒,也确实研发出了相关的临床药物,治好了很多人。”
“但谁也没想到,这场疫病不过是末世的开端。所有感染过疫病的人,在治愈后的三年后发生了身体变异,开始比较浅,长出一些不属于他们的器官而已,多个手指头,或者多长一条腿,去医院割掉就好了。”
“只是这些变异逐渐开始奇怪,这些被割掉的肢体不断地重复生长出来,模样也不再是人类肢体,会变成动物的,昆虫的,植物的。这些人也变得神志不清,攻击性极强,毁灭性和生存能力也超越了普通的人类。”
慎无真浑身僵住:“丧尸?”
陆彬申从画框的缝中找到一张邀请函,回头对着慎无真挥了挥:“找到了。”
当下的事情自然更加重要,于是关于末世的事情慎无真也不好在问,他们打开邀请函,陆彬申看了慎无真一眼:“啧,你的身份牌。”
亲爱的慎无真老师:
最近的工作还顺利吗?我猜你应该也受到了报复吧,毕竟揭露出“夜游”这个庞大组织的人就是你呀,如果不是你一眼看出这幅《Carnation,Lily,Lily,Rose》是赝品,并且在直播中当众指出,就不会让“夜游”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发现自己也是“夜游”的受害者,我也不会成立一个这样的俱乐部,让不方便报警的人参与到这项复仇计划中来。
可以这么说,是你拯救了我们这些人,也是你让聋人之家具乐部成立,但你也因此失去了工作,从高校沦落到只能教授小朋友画蜡笔画,但“夜游”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来找我吧,来加入我们,以你的艺术天赋和能力,相信能够给我们增加一份强大的力量,如果你愿意,请按照邀请函上的地图找到“聋人之家”,热爱艺术的你想必能找到这里,静候你的到来。
落款依旧是虞景明,附赠地图和方位。
原来这就是他的身份。慎无真明白了那声“慎老师”的由来。
“看来,你的艺术天分很高啊。”陆彬申似笑非笑地看向慎无真,“按照线索来看,‘夜游’这个组织恐怕是极其庞大的造假机构,他们做出来的名画足以以假乱真,那么多收藏家都没办法发现,可却被你这个高校老师给发现了端倪......是不是可以称你为艺术家了呢?”
慎无真并不动容:“冯丽丽的那封邀请函上也写了,她是个热爱艺术的人。喜欢收藏画作的受害者们,大都是有一定艺术品位的人,虞景明给出的线索不过是个烟雾弹,你这么聪明,不会轻易上当吧。”
“况且,这里写的很清楚,我是发现了‘夜游’,并且让这个组织曝光的人,试问如果我是S,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
他抬眼去看陆彬申:“陆先生,这是一封可以完美排除我身份的邀请函,你应该也认同吧?”
陆彬申凑了过来,他贴着慎无真坐在床沿边:“要我认同可以,我有条件。”
慎无真下巴微抬,目光水岑岑地看他:“什么条件?是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必须要靠近我才能达到的条件吗?”
“哈哈,真真你很会开玩笑。”陆彬申笑出声,伸手去握他的手,“碰你就一定会死吗?还是说,喜欢你,亲你,会让隐藏在暗处的S嫉妒发狂,从而想尽办法要杀了我?”
慎无真想躲,但转眼被压在了床上,双手被禁锢到头顶,他有些失神地越过陆彬申的肩膀,看到天花板一闪而过的红光。
“那我就试试看怎么样.....”陆彬申俯视着他,“说不定这又是一个隐藏的死亡条件。”
“我死在这里,也算是为大家做了贡献吧。”
红光不断地在天花板的各处来回闪烁,像猩红可怕的眼睛,冷漠残忍地注视着陆彬申的脊背,他却依旧没有任何发觉。
慎无真抬腿用膝盖狠狠顶在陆彬申的腹部,趁着对方吃痛的瞬间翻身掉到地上,他冲到门外,试图摆脱那股要命的窒息感。
窥视,毒蛇一般冰冷的摄像头光线,让他想起了昨夜梦里的怪异感受,难道他一整夜都在这种可怕的注视下入睡吗?
惊慌和恶心在胃部翻腾蔓延,他闷着头往前走,终于忍不住停下来跪在地上干呕。
终于缓过了神,他看见面前是通往天台的楼梯,而昨夜紧闭的大门,此刻却对着他微微开启了缝隙,有光从外面投射进来,像是灿烂的春光。
诱惑、迎接他前往。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13章
楼梯在这一刻变得冗长,慎无真扶着栏杆,一步步往上走,他忍住胃里的强烈不适,目光所及只有那一点绽放的光。
漆黑的俱乐部中,无论是白天黑夜都只有灯光照明,可此刻慎无真能确定,天台的外面,真的是灿烂日光。
昨夜留下的断手此刻不见了踪影,也没有怪物再次来袭击他,半掩的大门似乎充满了善意。
他伸手触碰到门把手,似乎被温暖的日光晒得暖意融融,这样的温度是他最喜欢的。
慎无真只犹豫了一秒,便迈步走入了天台,而大门在他进入之后轰然关闭。
他不知道,整栋房内的钢琴声在他离开后再次响起,原本追在他身后的陆彬申只能生生停下脚步,找到最近的房间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片巨大的阴影追逐着陆彬申的脚步进入那个房间,门牌号啪嗒掉落在地——304。
天台的光线强烈,慎无真进入的瞬间就被迫眯起了眼睛,他伸手挡了挡光线,接着感觉到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你来了。”男人慵懒的声音说,“昨天说过要带你来看看这里的花园,正好今天没有雨,天气很不错。”
虞景明握住了他挡在额头的手,牵着他往前走去。
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慎无真发现自己恍然置身于某个著名的欧式园林,只是这里的植物种类繁多无序,色彩斑斓,日光的照射下更显得生机勃勃。
“这里....是天台?”谁家有这种一眼看不到边的天台?
似乎与想象中完全不同,这里没有阴森恐怖的怪物,也没有无穷无尽的夜晚,甚至在植物遍地的花园里,搭建了一个看上去就非常舒适的露台。
他被牵着往露台的方向走去,一步步踏上台阶,石阶雕刻精细,却又不觉繁重,露台摆放了舒适的下午茶桌椅,食物也琳琅满目,像是脱离了整个游戏世界的一片世外桃源。
“是天台,也是游戏的终点。”虞景明让他坐下,双手扶着他的肩,附身低声,“每个副本中都会有一个终点,找到恶人是一方面,找到终点是另一个难题。”
“但天台似乎并不难找。”慎无真皱眉,“我已经看见两次,这次也顺利进来了。”
虞景明笑了:“你能看见,不代表别人能看见,你可以进来,也不代表别人能进来。”
“我说过,你很特殊,你可以看到其他人的善恶,或许还能加以操纵,也能提前找到游戏的终点。而其他人只有在找到恶人之后才能看到终点。”
慎无真仔细想了想,昨晚唐吉没有跟着他上来这里,他以为是唐吉害怕从而不敢跟来,后面也一直没有机会问他具体情况,难道是因为唐吉看不见这里?
那么刚刚陆彬申没有追上来,也是这个原因了?
而他能看到的玩家头上动物、植物颜色,真的是善恶?
他忍不住问:“可是我能看到善恶,找到终点,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有,你应该不是普通的NPC,你到底是谁?”
虞景明绕到他面前,缓缓蹲下,抬头直视他的目光:“真真,我是你的指引者。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你,这就说明我的计划有效果了。但你要努力走出这些世界,救出被困的人类,才能获得新生。”
“指引者?”慎无真突然伸手抚上虞景明的脸颊,触手是温暖的皮肉,并非虚幻,他声音温和无害,“所以,耳机是给我辅助任务的道具,忠告是游戏的提示,赶走怪物和郭明是为了救我,那么你的靠近呢?”
“你不断地试图接近我,在房间里装满摄像头,引着我来到天台和你单独相处.....这些是在指引什么?”
虞景明低声笑了,慎无真的手心发痒地往后撤,他抓住慎无真的手,倾身覆上来,吻上了他的唇。
慎无真不明就里地挣扎,唇上传来一阵刺痛,被咬破了皮,他扬起脖颈想要逃离,身后的椅子却让他退无可退。
被迫接受了这个吻。
他伸手去抓对方的衣服,胡乱之下在风衣的口袋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长条状的东西,上面似乎还有些硌手的花纹。
虞景明似乎并未去在意这些小动作,只做了自己想做的,把还带着烟草味道的气息灌入慎无真的口中,他沉迷于这种呼吸交替,气息纠缠的感受,清晰地去察觉和探知自己的沉沦角度,在即将堕入的临界点,抽身而出。
他抬眼看着双唇红肿的慎无真,瓷白的面上飞了些狼狈的红云,精致的面具在这一刻被打破出些裂痕,青年终于露出一些恼怒的情绪。
“你疯了?”慎无真烦闷地伸手擦拭嘴唇,却抹不掉被刻意残余下来的气息,“我是男人!你们都是疯子!”
他狠狠推开虞景明,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路走去。
与刚刚的羞愤不同,转身后的慎无真面上全是冷静和冷漠,他的手里紧紧攥着虞景明口袋里的东西,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厌恶在心头不断扩充、蔓延。
那是一个精致的刀鞘,即便不看,慎无真也猜出了七八分模样,胃里再次难受得翻腾起来,他撑着走出了天台的大门,扶着栏杆下楼,却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他站在三楼的楼梯口,摊开汗涔涔的手掌,黑色的匕首外壳静静躺在手心,花纹扭曲,和之前陆彬申出示的工作证上图案有些异曲同工,但依旧是慎无真从未见过的图形。
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慎无真手有些微微颤抖地将匕首缓缓插.入刀鞘中。
完美契合。
刀柄边上的一个小凸起,也正好能嵌入到刀鞘中。
这是一把刺入他的心脏,要了他性命的匕首,他不知道杀了自己的人是谁,更不清楚为什么这把匕首会在自己的手上。而此刻,这把匕首的刀鞘却在虞景明这个副本NPC的身上。
救了自己两次的虞景明,难道就是杀害自己的凶手吗?
如果是,他为什么在副本中处处维护和帮助?如果不是,这刀鞘又怎么解释?
慎无真脑中一时间有些乱,这让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在俱乐部内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钢琴声,而等他听见的时候,背脊突然有些发凉,一股寒气从后覆上来,巨大的阴影笼罩他的全身。
青年有些颤抖地转过身,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俱乐部中不断杀人的“阴影”。
那是一个高达四五米的怪物,整个身体都隐藏在阴影之中,血盆大口在黑暗中显得更加恐怖,牙齿白森森地往下滴着绿色涎液,犹如《农神食子》中的那位农神萨图尔努斯,双目猩红无比,那其中带着憎恨、厌恶、嫉妒的神情,犹如铜铃般瞪得狰圆,长着几寸长指甲的大手挥舞下来,下一刻就要致慎无真于死地!
生死关头,慎无真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他猛然往左侧一扭,腰几乎转了180度,怪物的大手狠狠抓住了他身后的栏杆,那钢筋铁质的栏杆瞬间就如同豆腐一般被捏得粉碎,而慎无真也因为动作的不平衡而摔倒在地。
怪物的大脚毫不客气地冲着他踩落,慎无真就地一滚躲开这一下踩踏,他拔出匕首,而怪物动作迅速,大手再次抓捏下来。
他心一横,抬手用最大的力气刺入怪物的掌心,那利爪连铁质的栏杆都能抓碎,这把匕首是否能阻止一两分都成问题。可现在他身上除了这个,没有其他任何的武器。
身形的悬殊、力量的差异,让他此刻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地步。就算是之前面对郭明、陆彬申和虞景明,他也能有些相处和逃离的办法,但面对这种没有理智和思想的怪物,似乎只有绝对的力量能够抗衡。
他也终于明白了当时的艾蒙究竟是怎么死去的,恐怕是被这怪物生生给啃食了头颅。连训练有素的孤狼小分队都没有还手之力,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可如今的场景,即便他慎无真只有血肉之躯,也只能拼尽全力去搏一搏。
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小小的匕首上,他憎恨这把匕首是杀害自己的凶器,却也庆幸在这种时候,这把小匕首能带给自己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利爪腥风狠狠落下,与平平无奇的匕首相撞,似乎要将其捏成碎片。
但惊奇的事情出现了,刚刚还能轻松捏碎栏杆的利爪,此刻却被这把小匕首轻松刺穿,如同切割豆腐一般,匕首扎穿了它的手掌,整个手柄几乎没入。
怪物痛叫一声,连忙抬手,而小小的匕首被一同带起,随着怪物动作的挥舞摔到了楼梯的角落。
它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里面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疼痛让它更加疯狂地咆哮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就咬向慎无真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