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次响起的是一个少年的嗓音,应该还没变声,清脆有力,他刚才没说过半个字,现在一开口,本来已经快吵起来的几个人却都同时停了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第五裁判长已经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给了我们一条宝贵建议。”
“第五信里到底说了什么?”
“加时赛。”
“加时?”温凉一愣,谁加时赛,他和那个独孤明?
“这个主意好,这样就公平了。”中年男人拍着巴掌道。
“我觉得不妥。”那个女人还是不满意,“双人加时赛一般只有进入半决赛才会搞,为了两个海选选手浪费组委会的人力物力不值得。”
“哦?我倒是挺有兴趣的,毕竟这两个新人,一个是AKKA今年重点培养的潜力新人,海选密室也触发了核心剧情,另一个则是毫无背景、初次参赛却能触发核心剧情不算,还直接占据了一个专属密室系列命名权的神秘新人,如果直播这两个人的对决,相信一定会吸引很多观众。”是叫卡斯帕的那个人说。
“我觉得可以,我对温凉有信心。”中年男人拍胸脯。
“那么大家的意见都统一了是么,同意加时赛的举一下手。”少年说着,似乎环视了一圈,“行了,四票对一票,那么就让系统在双人密室里随机抽一个吧。”
双人密室是什么?温凉认认真真躲在幕布后面听着这场交谈。虽然不知道把他弄来这里的男人是谁,此刻又去了哪里,但看起来对方至少对他没有恶意。
骰子滚动的声音传来,过了几秒种后,那头传来了低低的惊呼声:“咦,是这个密室……”
后面的话,温凉没听到,因为在结果出来后的下一秒,他便感到自己仿佛被扔进了洗衣机滚筒,好一阵天旋地转后,温凉终于被甩了出来。
这一次跟西宝兴殡仪馆不同,温凉一落地就听到了系统清晰的通知声:“叮,学员温凉,欢迎来到无限密室逃脱101海选赛的加时赛现场,本密室为双人密室,参加人员温凉、独孤明,限定密室逃脱时间为72小时,先逃脱者获胜,输者淘汰。欢迎来到密室·九龙城寨,我们的口号是活下来、逃出去、C位出道,我们,赛后见!”
作者有话说:
10、九龙城寨01
“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温凉,他睁开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部老式拨号电话摆在桌上,此时正发出响亮的铃声。
温凉先抬眼看了圈四周,发现自己此时正位于一个狭小的卧室内,他醒来的地方是一张窄小的钢架单人床,床上枕头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似乎很久没人动过了。
温凉想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您好。”
“你好,你是温凉吧。”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吐字清晰,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自信满满的感觉,“我是独孤明,这次跟你battle的人。”
“是你,”温凉有点意外,“找我有事吗?”
“只是跟你打声招呼,听说你是初次参赛,暂时也没有签约公司是吗?”
“嗯。”温凉问,“你怎么知道联系我的方式?”
“这是个双人battle密室,作为对手,我们在游戏中各有一次联系对方的机会,只要找到通讯工具,随便拨什么号码都能打到对方那头。另外,双人battle密室的意思是,这个游戏除了有时效限制,还有联动反馈。”
“联动反馈?”温凉虚心求教,“是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就和下棋一样,你和我同时在落子,假设双方各有赛点5个,如果我先拿到我方的第1个赛点,就会对你取得你那里的第1个赛点造成干扰,你要取得那个赛点的难度会翻倍,如果运气不好,你的赛点说不定还会作废,这对你取得后续的赛点乃至破解密室会有不小影响。”
温凉听懂了,也就是说他们这次不仅要和密室斗,节目组同时还挑拨他们两人斗。
“谢谢你的提醒,很抱歉我手头暂时没有有用的线索,无法与你共享,等我……”温凉客气地回应,那头独孤明却直接打断了他。
“不需要,我靠自己就能破解密室。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一是因为我不喜欢占人便宜,二是因为我听说了你在海选中的表现,我不认为我赢你只是因为时间快了3秒,所以才会答应这场加时赛,现在你和我算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希望你的表现配得上我为加时赛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再见。”独孤明自顾自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变为一片死寂,温凉微微一挑眉,便也将话筒放回去,开始仔细检查这间密室。
和西宝兴殡仪馆那个密室不同,这一次温凉全程听清了系统通告,所以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九龙城寨。
但凡出生华国的人鲜有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香港九龙城寨的。这座始建于清朝并最终在1993年被港府拆除的大型违章建筑曾经孕育了无数的的都市传说,在这片仅为0.26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高峰时期居住着超过4万人,糟糕的生活环境、迷宫般的内部结构、各种光怪陆离的都市传说以及盘踞在此不可言说的黑色势力在百年的时间里都让这里充满了神秘色彩。
温凉不知道无限密室逃脱101节目组此时再现的九龙城寨是现实中九龙城寨的复制品又或者只是凑巧有着相同的名字,但比起西宝兴殡仪馆,这个密室莫名让他有些兴奋。
复杂、神秘,多半有趣。
温凉很快梳理出不少信息,此时他所在的是一间一居室,目测大小不超过10平方米,屋内塞得满满当当,有一张单人床、一套单人桌椅、一口简易衣柜,以及不少生活用品。由于空间狭窄,所有生活空间毫无区隔。一个马桶紧挨着厨房,中间扯了块破旧的塑料帘子勉强隔开,而所谓的厨房只不过是在瓷砖贴成的石板上摆了个小小的沾满油污的灶具罢了。
屋子里只有一扇窗,就在马桶的后面,大概出于隐私的考虑,上面糊了层不知道哪年哪月哪位明星的海报,经年累月做饭产生的油污板结在上面,使得明星早已看不清样貌,只有两个眼睛的地方还留着点眼珠子,看起来有点儿瘆人。
温凉试着推窗,窗子只开出去一条不足二指宽的缝就推不动了,外面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它,根本没法完全打开。他试着想把海报撕下来,但很快发现撕不干净。从好不容易清理出来的一个小角落看出去,对面似乎也是这样的一扇窗,也就是说,他所在的这户跟对面一户人家几乎紧贴在一起,于是导致谁都无法把窗完全打开。
研究完整体房屋构造,温凉又开始过滤屋子里的细节。
衣柜里的衣服大多是廉价的老式衬衣T恤裤衩,根据大小样式来看,住在这里的似乎是个有点年纪的单身男人。温凉把所有衣兜裤兜都翻了一遍,最后在掉在柜子和墙夹缝中的一条裤子口袋里翻出了一张名片:“苏益民牙科诊所,B栋1302室,联系电话XXXX-XXXX。”后面用圆珠笔写了5.17 9:30的字样。
“叮,学员温凉,恭喜您发现线索1,牙科预约。”
温凉提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系统回复道:“5月16日上午8点。”
那么,预约是明天的事。
温凉将名片揣进兜里,继续翻找。随后他又陆续在床底翻出了一口箱子,箱子里有一堆香炉的碎片,三根香;把灶具翻过来,温凉找到了一个粘在灶具底部的打火机,试了下,能用;在马桶水箱里,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尊神像的雕塑,但这神像长得十分狰狞,温凉从未曾见过。
温凉试着将香炉的碎片拼到一起,发现形状基本吻合,就是缺少粘合剂。他只能再次在屋子里搜索,这次花了点时间,找到了一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米饭,捣烂以后将就着糊了一下,算是把香炉给粘好了。
有香有火有香炉,还有神像,这条线索算是很明确了,但是温凉并没有随随便便点火祭拜,因为还没有祭品。
这尊无名神像本身就已经长得很狰狞了,让人感觉不是什么正经神仙,而祭拜总是要奉上贡品的,如果就这么点了香拜起来,温凉怀疑自己大概率会变成那个“祭品”,但屋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想了想,温凉走到了屋子的大门口。
屋子的大门显然是拉不开的,不然也就不称为密室了。门上有个猫眼,温凉对着外面张望,发现外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门后挂着一本老黄历,前面的纸张已经撕掉了,时间停留在5月初,温凉往后翻了翻,发现5月18日那张日历纸上画了个五角星,在宜忌那一栏中有人圈了个“宜 远回”,旁边是“忌嫁娶”。
远回就是出门在外的人归家的意思,温凉想,这里的房主莫非是打算还乡?5月18日的话是后天。
正要继续检查的时候,温凉忽然瞥到了什么东西。门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温凉小心靠过去,伸手碰了碰,凉、尖锐,像是钉在门里的一颗钉子露出来的一点尖或者别的什么,而且那东西似乎还在慢慢地移动……
别的什么?刀尖?
温凉一顿,他再次凑近猫眼去看。这一次,在他耐心地等了一段时间后,猫眼里的漆黑产生了变化,温凉这才发现,此时门外正站着一个男人。对方中等身高,穿一身雨衣,雨帽遮住了脸孔,帽沿上还在不停往下淌水,仿佛刚刚从大雨中跋涉而来一样,正是因为之前他的雨帽遮住了猫眼,才会让温凉误以为外面一片漆黑。
雨夜屠夫……一瞬间,温凉脑海里出现了曾经在港城轰动一时的计程车司机连环杀人案,他猛地后退,不慎撞到了桌子。与此同时,寂静的空间里忽而再次响起“叮铃铃”的声音,温凉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之前独孤明曾经打过一次电话,但这一次肯定不是他,更何况此时门外还有个雨夜屠夫似乎正在用刀慢慢切割这栋屋子的大门。
过了大概一分钟,铃声终于停了,但紧跟着却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与此同时,沉寂了一小会儿的电话竟又一次发出了嘈杂的铃声。
铃声响,敲门声也响,铃声歇斯底里,敲门声就变得无比沉重,敲得整扇房门都在打颤,两者仿佛在隔空叫板。
被夹在当中吵得头疼的温凉不由得想起了某道经典的心理测试题,某一天你肚子疼正想上厕所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响起,同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而你的小宝宝被惊醒大声哭了起来,请问你要如何排列这几件事的顺序?
温凉这会儿距离这道题目也只剩小宝宝和肚子疼的差距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么想了,天花板突然就“咚咚咚”地响了起来,像是上面有个小孩子在又蹦又跳,但这小孩体重可不轻,每次蹦跶的时候,温凉这间屋子的天花板上灰尘就直往下掉,看起来跟快要塌了一样。
温凉:“……”
“砰”的一声,或许是见敲门没用,门口的男人举起了那把雪亮的长刀,狠狠一刀砍在了大门上,一下子老旧的房门上就出现了一道裂痕,跟着是又一下、再一下!铃声大作,拨号盘自己开始乱转,婴儿的笑声夹杂着咚咚跳跃声一起响,朝着温凉移动过来。
既然都来了……温凉想着,快速在脑子里拟定了一个主意,他轻轻挪到一旁,抓了把扫帚在手上。
“3、2、1……”大门被击穿,一只手伸进来,抓着房门把手快速一转,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说时迟那时快,温凉举着扫帚跳到桌上,狠狠捅向天花板:“吵死了,有种下来吵!”他大喊一声,跟着跳下桌子,一刻不停地跑到电话机旁边。
天花板上吵闹的小孩似乎被温凉吓了一跳,短暂静默片刻,跟着开始更加愤怒地踩踏房顶,只听“砰”的一声,一只干瘪焦黑的小脚竟然真的穿透了天花板,直接伸了下来,这多少吸引了穿雨衣男人的注意,以至于温凉把电话机一把抄起连机器带话筒朝他扔过去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去接了一下,发现不对,马上又松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电话听筒碰到了雨衣男人的手,掉到了地上。明明电话线已经断了,这通电话却还是接通了,有个凄惨的女人的哀嚎响起:“疼啊,好疼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救救我,别扔下我,求求你,回来……”随之,有无数的发丝从电话听筒的小孔里穿了出来,卷向雨衣男人。
雨衣男人挥起长刀想要割断发丝,然而割断了一撮,就有更多的涌过来,将他团团包围。天花板上探下来一个小小的婴孩脑袋,焦黑的脑壳上嵌着两只黑乎乎的眼睛,一个劲地骨碌碌转,仿佛在考虑什么时候加入这场战斗。
温凉打了个时间差,他从桌子底下滑铲而过,冲到雨衣男人身边的时候,手中毫不停顿,飞快地用打火机点燃了三支香,插香入香炉,然后把香炉、神像全放在了男人脚边,跟着跳起来冲出房间并一把带上了房门。
片刻之后,门里同时传出了女人的哭嚎、婴儿的哭泣、男人的惊叫和仿佛野兽一般粗重的喘息声,整栋楼都在震动。温凉死死拽着大门,不让门扇被打开。现在他和雨衣男人的地位掉了个个儿,里面的雨夜屠夫想出来,是他不让人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动静终于平息了,温凉的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声:“叮,学员温凉,恭喜您取得第一个赛点,您的表现十分出色,可惜学员独孤明比您早一步取得赛点,您将受到联动惩罚,请不要灰心,再接再厉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