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蹭到窝边的位置,将爪子往外伸,感受迎面吹来的风,仰起头:“嗷呜~”
黑喜鹊站在一旁,跟着它一起喊:“喳!”
飞在前方的食魔鹫回头看,忍不住道:“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它对上了予白的视线,幼崽一见它在看自己,立刻摇着尾巴,看着很开心。
食魔鹫冷漠地扭头,飞行速度加快了一些。
它心里却有些微妙的感受,怎么回事,这只幼崽好像有点喜欢自己。
难道它被自己英俊的容貌与威武的风姿折服了吗?食魔鹫又十分后悔在林子里时,当着予白的面摘下了帽子。
让予白看见了它这一点小小的瑕疵,可能会影响到它在予白心目中的整体形象。
食魔鹫很在意自己没头发这件事,它是一只很注重外表的兽族,以前就老是被那条蟒蛇嘲笑,后来干脆不在别的兽面前变换形态了,兽人时总是戴着一顶帽子。
它飞了一会儿,又渐渐地将速度放慢,还故意围着小窝转了一圈。
两个下属不知首领想什么,也不见有何指令,默默地继续往前飞行。
予白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巨大的食魔鹫,挥动爪子:“呜呜!”
黑喜鹊在它身边:“小白也想飞?不如我来背着你!”
它的体型虽然比予白小,力气可大着呢,背一只予白这样的幼崽起飞,完全没有问题。
予白看了看黑喜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明显有些迟疑。
食魔鹫听见了黑喜鹊的话,眼神不屑,让它来还不如让自己来,予白甚至可以在它背上打滚。
它又立刻把这个念头给按下了,身为首领,怎么能让一只幼崽在自己的背上打滚!
哪怕是亲生的也不行,再说了它还年轻,是四个部落首领中最小的一个,还没有成家呢。
而小窝里的黑喜鹊,已经在怂恿予白到它背上去,保证不会让它掉下去。
食魔鹫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道:“行了,别胡闹。”
真掉下去了,有它在这里,予白也不会有什么事,但这么高的空中,难保不会吓到它。
就这,黑喜鹊还想当爹,一点都不细心。
黑喜鹊只好作罢,不再提要背着予白飞的事,收起翅膀蹲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食魔鹫听到黑喜鹊压低的声音:“首领可真凶。”
它这话是对予白说的,予白摇了一下尾巴:“呜。”
食魔鹫忍耐着没有发作,果然将予白送走是对的,让它跟着黑喜鹊,指不定学坏成什么样子。
—
三只食魔鹫带着小窝里的予白和黑喜鹊,朝着第一部落的方向飞,打算今晚就把予白送回去。
才飞出黑喜鹊所住的山头没多久,一只白鹰从另一个方向匆匆飞来。
“首领!”它远远喊住食魔鹫,飞近后气喘吁吁地停在空中,“首领,你们果然在这里。”
白鹰估摸着时间,猜测食魔鹫应该会经过这一带,抄了近路追赶上来。
食魔鹫问它:“怎么了这是?”
“首领,有两只第一部落的裂齿豹幼崽来部落找您,”白鹰看一眼小窝里的予白,接着说道,“其中一位是邬首领的儿子。”
食魔鹫带着下属离开后没多久,两只小黑豹就找上门来,要求见垣奇,还说黑喜鹊偷走了它们部落的另一只幼崽。
白鹰又悄悄看了一眼予白身边的黑喜鹊,下午晚一些的时候是有个第一部落的兽族过来,首领也的确是要去找黑喜鹊,白鹰觉得这事一定有关联,于是第一时间找了过来。
一听见“邬首领的儿子”这几个字,予白眼神骤亮:“哥哥!”
不过怎么会有两只小黑豹,另一只是谁?小狼崽没有来吗?
黑喜鹊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你哥哥是谁?”
不会就是邬首领的儿子吧?
与此同时,食魔鹫和它一起开口:“邬元是你哥哥?”
予白看了看黑喜鹊和食魔鹫,点头:“元元……哥哥。”
黑喜鹊眼前一黑,差点撅过去。
它承认,它还想着改天找个时间去和狮王说一说,争取让予白到它这边来,予白在它的带领下一定会成为一只穹擎岗最出色的兽族。
哪曾想……予白竟然已经成了邬首领的儿子。
黑喜鹊的养崽梦,彻底碎了。
食魔鹫的视线从予白身上扫过,自言自语般:“真是稀奇……”
它调转方向:“先回部落吧。”
邬元自己找过来,一定非常着急,与其让白鹰回去告诉它予白的情况,还不如让它们见一面,到时候再一起送回去就是了。
于是几只鸟族换了一条路线,朝第二部落中心的山头出发。
身边的黑喜鹊蔫哒哒地蹲着,加上食魔鹫确认邬元就是予白口中的哥哥时的反应,予白隐约明白了它们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它趴下来,闷闷地开口:“父亲……不喜欢我。”
这是食魔鹫听见予白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它反射性地扭头,见到明显流露出失落神色的白团子。
……邬石怎么回事,又要收予白做干儿子,又对它不好?
食魔鹫心中愤愤,全然忘了自己不久前还拒绝予白的靠近。
黑喜鹊也是差不多的反应,音量一下子拔高:“邬首领对你不好?”
远在第一部落的邬石还不知道自己背了一口黑锅,予白茫然地想了一会儿,摇头:“不……不是。”
邬石没有对它不好,只是它自己也说不出邬石的态度究竟是怎样的,父亲倒是喊过几次,可邬石一次也没有答应过。
在黑喜鹊燃起希望的目光中,予白又说:“哥哥,对我好。”
邬元还来了第二部落,是专门来接它回家的吗?
黑喜鹊目光凝住,开始思考把邬元也给要过来一起养的可能性:“那……邬首领对邬元怎么样?”
对上予白懵懂的眼神,黑喜鹊叹息:“算了。”
还是得先把予白送回去,第二部落到第一部落的距离对它们鸟族来说很近,飞一趟来回花不了多少时间,它随时都能去幼兽园看望予白。
或者,就在第一部落另外搭建一个临时住所也行。
是偷偷地建,还是保险一点先向邬首领打个申请?黑喜鹊又陷入了沉思。
很快,一座矮山出现在前方。
这座山像从中间被砍掉了一半,高度不如周围的山林,面积却十分宽阔,能远远看见山顶坐落的各种大小不一的房子,和蜿蜒进林间的小路。
第二部落的鸟族都生活在山中,最中央的这一座住的是食魔鹫和白鹰一族。
两只食魔鹫往下飞,予白将头探出小窝,看见下方有两个黑色的身影。
离山顶越来越近,它认出其中一个是邬元。
予白兴奋地起身:“哥哥!”
小黑豹在下方也很激动,它和格因一路赶来累得半死,得知垣首领早一步去了黑喜鹊那里,又恨自己怎么不再早点出发。
白鹰不肯带它们去找黑喜鹊,怕两方错过了,于是独自前去,邬元和格因只能留下来焦急地等待。
待食魔鹫将小窝稳稳放下,邬元顾不上跟垣奇打招呼,和格因一同奔过去。
予白跳出小窝,凑近过来的小黑豹紧张地查看它周身:“你没事吧?”
“呜呜,”予白转了一圈,摇摇尾巴,“哥哥。”
它看向一旁的另一只小黑豹,略带疑惑:“格、格因?”
见到予白安然无恙,精神也不错,格因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找到了就好,也不算白跑一趟。
它对上予白的目光,沉默片刻,抬爪推了一下邬元:“是它不敢来……非要叫上我。”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邬元懒得跟它计较。
实际上这一次它和格因一起过来找予白,虽然面上都没有说什么,关系却明显缓和不少,不像从前那么剑拔弩张。
小黑豹围着予白转了一圈,再次确定它一切安好,没有遭受到什么虐待或欺负,转头就看见一只黑喜鹊立在一旁。
黑喜鹊睁着一对红豆眼,上下审视它:“你?就是小白的哥哥?”
邬元根本听不清黑喜鹊在说什么,它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可恶的身影,和一觉醒来丢了予白的愤怒。
小豹子猛地朝黑喜鹊扑了过去,黑喜鹊措手不及,被一爪子拍在地上。
好在它体型小,又灵活会飞,躲开小黑豹再一次的攻击,结果后方又窜出另一只小黑豹。
眼看黑喜鹊被围攻,予白一时懵圈,不知道该帮谁才好。
白鹰见状先把它们都拉开,黑喜鹊这才从邬元的爪下逃脱,迅速飞至高处,地上掉了几根漆黑的羽毛。
邬元很不甘心,还想再将黑喜鹊狠狠揍一顿,这时垣奇换上了红袍戴好帽子,正朝这边走来。
白鹰喊了声“首领”,邬元暂时作罢,低头:“垣叔叔。”
格因第一次见到第二部落的首领,它没有邬元的身份,也和垣奇不熟,恭恭敬敬道:“垣首领。”
“怎么还打起来了?”垣奇走近,瞪了一眼落在树枝上的黑喜鹊,又看向两只小黑豹,“别生气,叔叔会替你们好好教训它。”
黑喜鹊“喳喳”笑了两声:“小崽子,还挺凶。”
它常年打架斗殴,掉几根羽毛而已,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倒是让它勉强认可了邬元。
幼兽园里那些全是比予白大的幼崽,还是些凶猛的兽族,予白在里面受欺负怎么办。
邬元和另一只小黑豹会打架,也会护着予白,算是个合格的哥哥。
予白嗅了嗅地上的羽毛,见黑喜鹊似乎没有大碍,又跑去查看邬元和格因的情况。
邬元没什么事,格因一侧的耳朵被黑喜鹊啄了一下,也掉了一小撮毛,露出米粒大小的白点。
予白伸出爪子,用肉垫轻轻碰了碰。
格因耳朵一抖,满不在乎:“没事,我不疼。”
“喳喳,”黑喜鹊又出声,“那是因为我没用力。”
看在它们俩都是幼崽的份上,它只使出了三层的力气,不然再加一只邬元,它也能把它们一起揍哭。
垣奇再次瞪向它,没好气道:“你给我闭嘴!”
他撩起外袍蹲下来,摸了一下邬元的头顶:“我还没问,你怎么会跑过来?你父亲知道吗?”
小黑豹身体一僵,迎着头皮回道:“知、知道。”
格因在一旁附和,撒起谎来心不跳气不喘:“我们担心小白,所以才请假过来找它。”
垣奇不认识格因,但邬元自小就听话的很,学习和训练也认真,他完全没有多想,点头:“这么晚了,你们现在回去吗?”
三只幼崽,小窝恐怕塞不下,他可以多安排几个下属护送。
话音刚落,一声响亮的“咕噜”从小黑豹的肚子里发出。
格因正要嘲笑邬元,还没来得及张口,它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予白适时候凑上前来:“饿饿!”
它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晚饭,两只小黑豹一路奔过来,也早已饿得不行了。
垣奇一时没忍住,也摸了一下予白的头顶:“那就不着急,先吃饭。”
他心里想着,既然邬石知道自己儿子在他这里,它们晚一点回去也不会担心,甚至可以明早再回去。
格因无所谓,邬元内心挣扎,看向摇着尾巴十分期待的予白,答应下来:“好,谢谢垣叔叔。”
反正已经逃了课,无论什么时候回去都会被挨骂,还不如先填饱肚子休息休息……
在垣奇和白鹰的带领下,三只幼崽来到一座露天的院子,院边有一间简陋朴素的屋子,正是垣奇的住所。
黑喜鹊也跟在后方,邬元警惕道:“你怎么还不走?”
“喳喳,”黑喜鹊越过它飞到前方,“首领说了,我可以送小白回幼兽园。”
邬元半信半疑,予白点头证明黑喜鹊没有撒谎:“嗯嗯!”
小黑豹这才没有多言,进了院子在一张长矮凳上坐好,悄声问:“小白,它没有欺负你吧?”
予白摇头:“没。”
黑喜鹊还送了它一个棉花布偶,予白环顾四周,想起布偶和小窝一起放在了外面。
有几个兽人走进院子,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又在垣奇的授意下找来几个幼崽们适合的碗,为它们装好食物,黑喜鹊也有一份。
垣奇依旧是兽人形态,他撩起衣袖,手里拿的是一双筷子:“试试?不合口味就让厨房重新做。”
食魔鹫喜欢冷食,但三只幼崽都不挑,尤其是两只小黑豹,埋着头狼吞虎咽。
予白吃了两口抬起头,望向垣奇手里拿着的筷子。
它没见过这个,非常好奇,看着垣奇用这两根奇怪的树枝夹起一块肉,然后往嘴里送。
垣奇注意到予白的目光,停下动作,朝它招了招手。
予白没有丝毫犹豫,抛下自己的食碗,跳上桌子跑过去。
“你也想用这个?”垣奇的手指灵活操纵着两根树枝,差点让予白看呆了。
白团子在桌子上蹲了下来,尾巴不住地晃动。
垣奇挑了一块最小的肉,用筷子夹起来喂给予白。
予白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仰头小心翼翼张口咬住肉的一端,垣奇一松筷子,肉就掉进了它嘴里。
它咽下口中的食物,靠过去蹭了蹭垣奇放在旁边的另一只手,于是垣奇又给它夹了一块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