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幼崽,好像真的很喜欢自己的样子。
食魔鹫最终还是没有把予白送回去,而是小心翼翼蹲了下来,将熟睡的白团子收在翅膀下,包括它不小心掉出来的布偶,挡住外面的一切寒气。
它伸长另一侧的翅膀拂灭了灯,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中。
—
第二天一早,邬元迷迷糊糊醒来。
小黑豹睁开眼,翻了个身,本能地往予白的方向找去。
软垫上空空如也,毯子也是冰凉的,根本没有睡过的迹象。
邬元瞬间清醒,历史仿佛重现,它一跃而起:“黑喜鹊!”
黑喜鹊还在窗边的小房子睡觉,骤然被略带熟悉的声音喊醒,闭着眼睛探头出来:“吵什么吵……”
一阵风袭来,危险靠近的直觉让它睁开双眼。
小黑豹动作灵活,和翻墙逃课时的动作一样,攀着墙壁跳上来,一爪子拍向黑喜鹊的脑袋。
黑喜鹊措不及防,急忙扭头躲闪。
邬元又用爪子勾住小房子的边缘,把头伸进去想咬它。
挂在窗边的小房子摇摇晃晃,黑喜鹊艰难地从另一头挤出来,飞到房间的另一侧:“你个臭小崽子,大早上的发什么神经!”
欺负它同伴不在是吧,等它回了山头召集小弟,把幼兽园直接给你掀了!
邬元从窗边跳下来,对着黑喜鹊龇牙怒吼:“小白去哪儿?”
“我怎么知……”黑喜鹊比它还大声,猛然反应过来:“小白不见了?”
格因在吵闹声中掀开毯子爬起来,它还没睡醒,茫然地看着它们。
“不是你搞的鬼吗?”邬元紧盯着黑喜鹊,“除了你还能有谁。”
黑喜鹊的语气和神态都不似作假,可它有偷崽的前科,不怪邬元第一个怀疑它。
“我……”黑喜鹊被它的话噎住,懒得再争辩,查看起屋里的情况。
窗户和门都关得好好的,小窝也在,予白绝对不会独自离开。
不过,小窝里的棉花布偶却不见了。
黑喜鹊顿时大喊:“是猫!是猫族来报仇了!”
是一定是它们怀恨在心,所以偷偷跑过来,带走了予白和那个玩偶。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
予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门口,嘴里叼着丢失的棉花布偶,身后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食魔鹫。
食魔鹫明显还没睡醒,狠狠瞪了黑喜鹊一眼:“给我小声点。”
敢在首领这里大吵大闹,这只黑喜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屋里的两只幼崽和黑喜鹊都愣住了,看着予白小跑着回来,将布偶重新放回小窝里。
食魔鹫则关了门,继续补觉去了。
予白刚才在门外听见了它们吵闹的声音,但没听清楚究竟是什么,此时隐隐察觉小黑豹和黑喜鹊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它蹲下来,爪子整齐摆在身前:“嗷呜?”
原来都是误会……邬元误会了黑喜鹊,黑喜鹊的误会更加离谱。
邬元松了口气,围着予丽嘉白转一圈:“吓死我了,小白你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还好垣首领脾气不错,予白闯进去,也没有生气对予白发火……
予白摇摇尾巴:“昨天,晚上。”
邬元震惊:“昨天晚上?你没有和我们一起睡觉吗?”
予白摇头,望向门口:“和……一起睡觉。”
它醒来时,正躺在一团厚实温暖的羽毛中央,身边是它的布偶玩具。
昨晚它玩累了不小心睡着,垣奇没有把它送回来。
“喳喳,”黑喜鹊飞过来,“首领竟然没有把你丢出来,不会还和你一起玩布偶娃娃吧?”
它见予白随身带着那个棉花布偶,随口一提。
予白点头:“嗯!”
黑喜鹊沉默了,它怎么突然有种预感,就算邬首领不想养予白,也轮不到它。
发现没什么要紧事,格因倒头继续睡。
时间还早,邬元领着予白也回到软垫上,又睡了一会儿。
直到有位兽人过来叫醒它们,称早饭已经快好了。
三只幼崽洗漱完毕,坐在院子里和昨天一样的位置,安静等开饭。
垣奇也起来了,他今天换了一身衣服,穿的是一件紫红色的长袍,袖口和领口边缘点缀着一圈白色的绒毛和夸张的宝石,帽子也换了一顶同色系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珍珠。
他今天特意让厨房专门给三只幼崽做了热的食物,自己的还是冷食。
吃到一半,予白又跑到了垣奇身边。
它对他袖子上的绒毛很好奇,把鼻子埋进去使劲嗅了嗅,还咬了一口,绒毛上顿时沾了一点点水迹。
黑喜鹊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垣奇一不高兴,一巴掌把予白给扇出去。
几个部落的兽族都知道垣奇最宝贝他这几件衣服和帽子,碰脏了一点心疼得要死,并且谁也不许说丑。
然而垣奇只是默默用手整理了一下袖口,摸了摸予白的头顶,好声好气道:“乖,吃饭去。”
予白这才听话地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早饭吃完,垣奇开始安排下属送予白它们回去。
部落里没有像小窝这样的工具,要想以最快速度去第一部落,可以让幼崽们坐在体型较大的鸟族背上。
为了安全起见,一只食魔鹫只负责背一只幼崽,而予白可以继续待在小窝里。
垣奇摸着下巴:“我也去吧。”
好歹送的是邬首领的儿子,而且是他部落里的黑喜鹊偷了别族幼崽,是该亲自去一趟。
就这么决定下来,垣奇进了房间,片刻后一只食魔鹫飞出来,口中叼着一个布袋。
不用问,袋子里装的一定是垣奇从不离身的外袍和帽子。
两个下属已经准备好了,俯身让两只小黑豹爬上来,小窝绑好绳子放在一边。
予白却没有进小窝,它仰头看着坐在食魔鹫背上的邬元,也想爬上去。
但首领有令,一起背两只幼崽不安全,下属移开视线,没有让予白上来。
当垣奇过来时,见到体型更大的一只食魔鹫,予白眼前骤然发亮。
它奔过去来到食魔鹫脚下,前爪扒着翅膀立起来,摇摇尾巴:“想……想飞……”
下属和周围的鸟族都看了过来,包括两只小黑豹和早已躺进小窝里的黑喜鹊。
垣奇轻咳一声:“飞什么飞,快进你的小窝里去。”
予白不肯,眼巴巴望着它:“呜……”
食魔鹫沉默了片刻,直起脖颈,金瞳扫了一圈:“都看着我做什么?没事干了?”
周围的鸟族立刻散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垣奇这才压低脊背,翅膀向两边张开垂落在地:“自己上来。”
予白兴奋无比,爬上食魔鹫的翅膀。
等它在背上安稳趴好,食魔鹫慢慢抬起身体:“坐稳了。”
背上的予白出声迎合:“嗷呜!”
垣奇飞在最前方,身后两只食魔鹫下属带着小窝和背上的小黑豹跟上。
原本应该装着予白的小窝里,却只剩一只黑喜鹊,落寞地将鸟头靠在窝边。
后方的山林逐渐远离,越往第一部落的方向靠近,邬元的心里就越是忐忑。
等回去之后……父亲一定会很生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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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太阳还没出来, 上午的温度偏低,飞在最前方的食魔鹫刻意放缓了速度。
它背部的羽毛厚实,予白趴在上面一点也不冷, 时不时伸直脖子向外张望, 看一眼下方掠过的景色与后面的几个身影。
正好对上邬元看过来的视线, 予白兴奋道:“哥哥!”
邬元紧张地应了一声,生怕予白掉下去:“风大, 快坐好。”
予白这才乖乖扭过头不动了,过了一会儿还是坐不住,开始用爪子扒拉食魔鹫的羽毛。
背后传来微微的痒意, 垣奇有点不习惯,但最终还是没有制止予白的行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同意了载着予白飞, 鬼迷心窍似的,他可是第二部落的首领, 手下管理着穹擎岗所有的鸟族, 他的背上岂是谁随随便便就能上来的。
予白还没被送到第二部落来,他好像就要开始当爹了。
这只幼崽可爱是可爱,弱一点也无所谓, 他这么大一个部落, 还怕养不起一只幼崽吗?
可予白虽种族不明,各种特征都与第一部落的兽族相似,而自己是一只食魔鹫, 这要是真当了爹, 以后一起外出, 站在一起时看起来一点也不搭啊。
身后还有好几道投来的目光, 垣奇隐隐觉得别扭, 干脆飞到了两只食魔鹫下属的后面。
下属不明所以, 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垣奇催促道:“你们先走。”
小窝里的黑喜鹊也转了个方向,想看着予白,结果被垣奇瞪了一下,又只好转了回去。
它会飞,按理来说是最自由的,予白在哪里它都可以跟着,偏偏在首领的背上……
黑喜鹊心里伤心,它这一趟送予白回去,就像个多余的。
好在予白很喜欢它送的棉花布偶,以后经常拿出来玩,一定不会把它给忘了。
它在小窝里仰头躺倒,无聊地滚了好几圈,目光投向上方的两只小黑豹。
“嘿,”黑喜鹊吹了声口哨,“下来玩,这里可舒服了。”
邬元低头看了它一眼,不为所动。
黑喜鹊又盯上了另一只小黑豹:“那个格什么,听说你是幼兽园最厉害的?”
格因挺直脊背,淡淡回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还有,我叫格因。”
“我好奇,”黑喜鹊跳起来,歪头用一侧的红豆眼瞅着它,“你下来,我们比比力气。”
格因还真有些心动了,它本就是好胜的性格,再加上这次跟着邬元跑出来,课也没上,没能好好活动筋骨,总觉得哪里憋得慌。
但现在它们还在路上,不太方便,格因迟疑着回道:“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邬元也在此时小声提醒:“别下去,它肯定没安好心。”
黑喜鹊仍在努力喊话:“你怕什么,我又不揍你。”
它还是有分寸的,没有直接飞上去,万一小黑豹真从食魔鹫背上掉下来就不好了,小窝位置宽敞还有一圈窝边,总之先骗下来再说。
然而两只小黑豹都不上当,黑喜鹊郁闷得很,闭着眼躺了一会儿,开始大声唱歌。
它用的是黑喜鹊一族的专属兽语,在别的兽听来只有各种语调不同的“喳”,根本听不懂它在唱什么。
邬元忍了又忍,把头埋下用爪子按住耳朵。
而后方的垣奇换了个位置,没谁看着自己,他感觉轻松多了。
食魔鹫振翼飞高,与前面的鸟族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予白“嗷呜”一声,伸长爪子想去碰上方的云朵。
食魔鹫微微侧目,注意着背后幼崽的动向,出声提醒:“小心点,这里很高。”
闻言予白的爪子往回缩了缩,并往厚实的羽毛中趴下来。
好奇是大部分幼崽的天性,不过它还是很乖巧的,不像一些调皮捣蛋的幼崽总是跟父母对着干。
垣奇暗自满意,又朝着更高的地方飞,让云层落到予白的身边。
予白眯着眼穿过一朵云中间,毛发上立刻沾上一些水珠,它低头舔了舔,发出惊叹的声音:“嗷!”
云层变低了,予白不用把爪子抬高,随便一挥就能碰到。
它玩了一阵,垣奇担心它着凉,开始慢慢将高度降低,跟上前面的两只食魔鹫。
很快,第一部落的入口出现在前方。
食魔鹫开始平缓向下飞行,邬元内心忐忑,一边深呼吸做足了准备,一边朝入口处张望。
当它看见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立在中央时,就知道这回要挨一顿狠的。
父亲竟然亲自守在门口,若非有别的要紧事……那就是在等着它回来了。
戴着尖牙吊坠与图腾的裂齿豹身型比周围的兽族都要大一圈,此时抬头望着逐渐飞近的三只食魔鹫,漆黑的眉间深深皱起。
待看清最前方两只食魔鹫背上都载着一只小黑豹,它眼底不易察觉的担忧才彻底散去,随即转为压制的怒火。
邬元和格因逃课的事情,只有幼兽园的几个老师知道,连幼崽们都不清楚它俩为什么不和大家在一起。
翁平来禀报时,邬石就猜到了,邬元多半是见予白还没有消息,便私自去了第二部落。
只要还在穹擎岗中,那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听翁平说另一只裂齿豹幼崽也失踪了,而且还是一直与邬元和予白不对付的格因。
邬石又开始不确定起来,难不成它们突然之间关系变好,一起结伴离开?
直到从第二部落回来的裂齿豹说没见过它们,邬石才让下属先在部落中寻找,并通知格因的家属。
他没有安排兽族再去一趟第二部落,按耐着想等予白回来再说。
既然它们有胆量逃课,就得独自承担后果,发生什么情况或是遇上危险,都是自找的。
格因的父母曾在邬石身边任职,与首领的想法不谋而合,还说等格因回来,一定要狠狠揍它一顿。
邬石将他们打发走,一晚上没合眼,第二天一早来到门外等待。
算算时间,予白也该被送回来了。
他也不是不担心予白,那么弱小的一只幼崽,夜里悄无声息地被别的兽族给偷走,不知受了多少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