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邬元就基本试探出了邬石的态度,只要它乖乖听话不惹事,带同学回家完全没问题。
加上它们的队伍拿下了第一,父亲更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整整三天的训练,小狼崽一定也累了,得好好休息和吃饭。
至于放假的这一天,要不要去第二部落,补上说好去玩的那一次,明天再做打算。
小狼崽拗不过邬元,只好道:“好吧……”邬元的母亲不会回来,邬首领忙碌起来不见身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三只幼崽一起往门口去,原以为也是梨青过来接它们回去,却见到另一个更加高大的身影。
成年裂齿豹站在路边,脖颈上戴着兽牙和图腾,身侧的兽族纷纷退让出一条道路。
邬元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地奔过去:“父亲!”
裂齿豹难得神态柔和,往前迈了几步:“嗯。”
邬石是来接邬元和予白回去的,他已从下属口中得知邬元在训练中拿了第一名,和途中的一些表现。
这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觉得邬元选择的队友不够稳妥,第一基本无望。
没想到邬元不仅证明了自己,也顺带证明了队友。
予白和小狼崽跟在后面,齐声喊道:“邬首领。”
裂齿豹的目光扫过它们两个,落在小狼崽身上。
小狼崽一下子变得紧张,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邬石问道:“你叫短尾?”
小狼崽点头:“回首领,是的。”
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体质虽弱,别的地方却不差。
邬石也记得小狼崽无父无母,一直待在幼兽园里,这时候一起过来,多半又是邬元和予白想带对方回去。
他精准猜到邬元的打算,裂齿豹俯身低下脊背:“上来吧。”
在邬元的记忆里,父亲主动来接自己回家的次数少得可怜,它第一个爬了上去,兴奋地坐好。
第二个是予白,它也不是第一次坐在邬石背上了,随后是最紧张忐忑的小狼崽。
它从没想过坐了垣首领的背,还能坐邬首领的背,尤其邬石严肃冷淡不苟言笑,没有垣奇的亲和力。
小狼崽不敢让裂齿豹多等,僵硬地迈着步子走过来,爬到一半还差点没稳住身体掉下去。
待三只幼崽坐好,裂齿豹转身出了大门,在周围一众视线中离开。
邬石的兽态是裂齿豹一族中体型最大的,比梨青几乎要大上两圈,幼崽们稳稳当当坐在背上,身边的位置还能再塞两只幼崽。
小狼崽一路上都很忐忑,把脸埋在爪间闭上眼,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予白仰着头吹风,前排的邬元正在和邬石说话。
“这只是第一次的野外训练,”裂齿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还需继续努力,不可骄傲自满。”
这是邬石一贯的说话方式,他就算夸,也不会夸得太明显。
邬元乖乖应道:“我知道。”
裂齿豹又说了几句别的,让邬元不要落下平时的基础体能训练,这话不仅是在对邬元说,实际也是说给后面的予白和小狼崽听的。
先天体质较差,更要靠后天的勤奋与坚持,它们既然在幼兽园留了下来,想必是能适应环境的。
邬元代替它们一并回答了:“嗯,我们不会松懈的。”
说到一半,邬石话锋一转:“念在你在外训练三天,上一次的惩罚,可以免去。”
重点还是邬元获得了第一,除去幼兽园那边会给幼崽们的奖励,在邬石这里的奖励便是抵消上一次的惩罚。
“上一次?”邬元眼神茫然,随后才反应过来,邬石指的是它让予白归还兽牙的那一次。
邬石的确说过要等它回家之后再做惩罚,结果当天放学,它们就被绑走。
予白凑上前来:“什么惩罚?”
“没什么……”邬元含糊道:“我知道了,谢谢父亲。”
小黑豹的语气明显比之前低落了一些,邬石继续匀速往前,半晌后出声:“这一次的野外训练,表现不错。”
邬元又打起了精神,略带谦虚:“我们运气比较好,也是其他队伍没什么经验。”
就拿毒蘑菇来说,小野猪没误食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有毒。
回到家,邬石直接将三只幼崽送到了房间门口,再让厨房晚一些的时候准备点宵夜。
邬元还想找邬石问有关预知梦的事情,但邬石晚上还很忙,只好暂时作罢。
房门关闭,小狼崽往软垫上一瘫:“这段路真漫长……”
它们在房间里玩了一会儿,予白憋不住话,把预知梦也告诉了小狼崽。
有邬元相信它,予白胆子大了许多,哪怕小狼崽不信,它当随口说说就好。
小狼崽听完,目光严肃:“是小白独有的特殊能力吗?做了梦,还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预知未来本就匪夷所思,如果是真的,予白的身体不要因此有什么损害就好。
它曾听说外面有一种兽族,耳力超乎寻常,但也比一般兽族敏感得多,受不得太大的噪音,轻者双耳流血受伤,重者危及性命。
有一项与众不同的能力,通常都伴随着一些副作用。
“副作用?”予白迟疑着摇头,它好像没觉得身体哪里不适,也就那天头疼了一会儿。
不过那是它长角的原因,和以前疼起来时的感受一样,应该不是因为做梦才疼。
“那就好,”小狼崽不忘告诫,“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
它的谨慎也让邬元紧张起来,担忧道:“要不找医生开点药备着吧……”
要开什么药,邬元也不知道,就怕哪天予白真的不舒服,它不知道该怎么办,会耽误了时间。
予白倒是没那么害怕,端坐在软垫上:“我没事的,不难受。”
剩下的,就等明天找时间告诉邬石,从他那里求证。
夜里,厨房送来一些宵夜,三只幼崽吃完再一起玩了一会儿,按时睡下。
—
第二天,邬元及时拦住正要出门的邬石:“父亲,我……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邬石低头看去,三只幼崽齐刷刷蹲在地上,抬头望着他,似乎真有什么要紧事。
邬元极少这样找过他,邬石便让下属先走一步,领着三只幼崽进了前厅。
等它们你一句我一句,把前两天的预知梦和一些猜测都说了出来,邬石的眉间紧紧皱起。
邬元向他保证:“这些都是真的,是小白提前梦见了沼泽,我们才绕了过去。”
正常情况下,予白是不可能提前知道那里有沼泽的,邬石对幼兽园的管事很放心。
他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兽族。”
邬石心里有些猜想,但不确定,还得再看看予白之后的情况。
它还会不会再做这类梦,等头顶的角完全长出来,兽态会是什么模样。
邬元点头:“我知道,不能乱说。”
这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开玩笑的,万一被外面的部落知道了,也许还会有其他麻烦事。
邬石询问了几句予白的情况,确认它身体没问题,又让邬元照顾好它。
再出现预知梦,第一时间告知自己。
三只幼崽都应了下来,邬元语气担忧:“父亲,小白不会有什么事吧?”
邬石起身走上前,弯腰离三只幼崽更近一些:“不会,莫要担心。”
他伸手拍了拍小黑豹的脊背,让它安心就好,又顺手摸了摸予白的头顶,摸到它又长出来一小截的角。
再过一点时间,这对角就能露出毛发了。
邬石很快松开予白,收回的手在半路停住。
他看向一旁的小狼崽,顺便也摸了摸它的头。
小狼崽身体僵硬,大气不敢出。
“不必太过忧心,在幼兽园一发现异常,立刻去找翁平或梨青,”面对几只什么都不懂的幼崽,邬石难得安抚了几句,“也许只是巧合而已。”
他的后半句话成功让予白心里轻松了不少,尾巴无意识翘起来晃了晃。
是啊,它只做了这一次梦,可能只是巧合。
予白往前挪了一点,认真点头:“嗯。”
邬石站直:“好了,去吧。”
他目送三只幼崽推门出了前厅,到院子里晒太阳,随后转身离开。
邬石一路来到议事厅后面的院子,下属守在门口,狮王早已里面等待。
他推门进去,喊道:“首领。”
狮王颔首:“我记得今日幼兽园放假?”
“是,”邬石在椅子上坐下,“在家中耽搁了一些时间。”
他今日与狮王单独见面,是要商议如何处置潜入穹擎岗的那只黑鹰。
这事与其他三个首领基本无关,便没有再喊他们过来一趟的必要。
邬石说道:“黑邢已死,他曾经的族人都已加入其他部落。”
至于黑鹰,这是一只从北边部落过来的鸟族,情况基本与黑脊狗相似,都是在自己族中混不下去了,才想搞点钱去远一些的地方,试图重新生活。
“我已让下属问过那边的首领,”提起黑鹰,狮王的神色冷厉,“对方同意将黑鹰交由我们处置。”
此兽族胆大妄为,留着恐怕会有后患,邬石提议:“直接杀了,尸首挂在穹擎岗外面示众。”
“不,”狮王却不这么想,摇头,“直接杀了太便宜他,不如折断他的翅膀,带上镣铐与头套,扔去后山清理荒地。”
穹擎岗威名在外,这一次收到如此挑衅,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外面的兽族提起来,不过是一个死字。
死是最轻松的事情,对此黑脊狗更加明智。
狮王要留着黑鹰,让外面的部落都看看他的惨状,才可真正达到心目中想要的威慑力。
邬石一时沉默,片刻后应道:“一切听从首领的安排。”
解决完这事,邬石也将予白的预知梦告诉了狮王。
狮王见多识广,也同样感到惊讶:“预知?是那只白色的幼兽?”
“是它。”
狮王曾经听说过一种拥有预知能力的兽族,只是如今几乎已经灭绝了。
并且时间过去太长,它想不起来兽族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看来,这只幼兽的确不同寻常,”狮王若有所思,顺口问道,“它近来情况如何?”
邬石答道:“不错。”
“那就好,”狮王说着一边起身,“此事你密切关注着,最好再安排兽族守在它身边。”
狮王比邬石想的更加周全,才一个多月的幼崽,不能全指望它对任何兽族都闭口不提,一旦消息有传播的迹象,得尽快阻止,以防传到外面去。
不论预知是真是假,被外面的部落打听到,只会引来麻烦。
邬石一一应下,送狮王离开。
他立刻通知了下属,安排两个体型偏小善于藏匿的兽族,负责守在邬元和予白的身边,既是保护它们的安全,也为注意周围的动向。
—
另一边,三只幼崽在院子里玩了一上午,趴在花坛边晒太阳。
厨房做好了饭,它们也不想动,一位兽人来催了两次,才慢慢爬起来。
下午还有半天时间,予白便想着自己的小羊。
它悄悄和邬元说:“哥哥,要不我们去第三部落玩吧。”
邬元犹豫:“去找栎首领吗?我们得先问过父亲的意思。”
而且还得让一个兽族送它们过去,幼兽园离第三部落近,回到家就离得远了。
“去吧,哥哥,”予白眼巴巴道,“我想去看我的小羊。”
从栎升口中,它知道了这是它的小宠物,虽然小羊羔比它还高一截。
它身为小宠物的主人,怎么能好几天都不去看看对方。
也不知道小羊有没有好好吃草,会不会饿瘦。
邬元拒绝不了,于是道:“好,我们先吃饭。”
它找来负责留守家中的下属,拜托他去禀报父亲,它们想去第三部落玩。
下属答应下来,才转身走出几步,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栎升依旧一身浅黄色的衣袍,在阳光下更趁得整个人影发亮。
他脚边是跳着跟过来的蓝青蛙,手里还牵着一根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一只小羊羔身上,栎升弯起唇角:“阿崽,吃饭了吗?”
小羊羔歪着头,打量着四周:“咩——”
予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地奔过去:“栎首领!”
还有它的小羊!它本想去第三部落找栎升,没想到他先过来了。
予白围着小羊羔转了一圈,睁着湛蓝的双眼:“它好像长大了一点。”
比最初见到时,还要高一截,头顶一对角的颜色也变深了些。
兽人一族虽早慧,幼年期却很长,不如普通动物长得快。
过去这么多天,小羊羔早已不记得予白了,对它身上的气味很陌生。
予白围着它转,它就不停地躲,想去蓝青蛙那边。
蓝青蛙小心翼翼躲在后方,不想让小羊看见。
栎升不在的几天,是它负责照顾小羊,给它喂草喂水。
所以小羊最熟悉的是蓝青蛙,面对栎升也有些害怕和胆怯。
而且不知是不是幼崽们的通病,小羊似乎也对蓝青蛙这样个头又小颜色又鲜艳的东西感兴趣,有一次喂草,差点把蓝青蛙也吃进嘴里。
还好它逃得快,不然也许它没事,小羊羔却一命呜呼。
小羊羔被绳子束缚着,跑不到哪里去,轻轻挣扎:“咩……”予白开始学着它的声音:“咩?小羊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