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栎升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回部落一趟,他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去了。
蓝青蛙及时从走廊边跳出来,小羊照例被带回第三部落。
予白依依不舍,蹭着栎升的衣角,又蹭了蹭小羊:“小羊再见,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小羊歪头看着它:“咩……”
栎升和蓝青蛙带着小羊离开后,邬元和小狼崽还在睡觉。
它们也是实在累了,刚才院子里的说话声都没能将它们吵醒。
予白独自回了房间,在桌上的一面小镜子前扒拉出脖子上戴的所有东西,挨个看了看。
它十分开心,又跑去了院子,挤在小黑豹身边趴下。
予白中午没睡多久,这时候一闭上眼,很快又睡着了。
它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只熟悉的巨狼。
巨狼一身灰色的毛发,脸上有一道伤疤,外露的白色脊骨从后颈延伸至尾巴。
予白立刻认了出来,这是第四部落的首领,骨狼。
而骨狼倒在几块石头旁边,身上沾了不少血迹,咳嗽间嘴角也溢出鲜血。
即使是被绑走的那一次,予白也从未见过这类场面,它被吓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想赶紧上前看看骨狼的情况。
然而这一次的梦境不太一样,在平原时的梦里,予白是自己的视角,不管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都像是它正在经历的一切。
但这个梦却不是,予白根本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它仿佛没有实体,只是单纯地“看”到了这一幕。
不能靠近骨狼,予白更加着急,它环顾四周,发现附近似乎是一处山脚。
予白对这个地方很陌生,它不断调整着视线,想确认骨狼在哪里。
它往上方看时,一抹灰色的影子从山崖边缩了回去。
那影子动作太快,予白没能看清,只依稀觉得和骨狼的毛色相近。
再然后,予白就醒了。
它望着眼前的花坛呆了一秒,慌乱地推着身边的邬元:“哥哥!我又做梦了!”
邬元一跃而起:“怎么了?”
经过上一次梦境,予白对此十分敏感。
虽然这次的梦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但它总觉得这也是一个预知梦,梦里的骨狼会遇上危险。
得到下属的禀报,邬石在第一时间赶了回来,让予白把梦里见到的一切再仔细说一遍。
前厅内,三只幼崽都在。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邬石没让任何下属留在身边,全都要求离得远远的。
他尽量将语气放缓:“别怕,都说出来就好。”
予白点头,努力复述起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那个从山崖边退回去的灰色影子。
邬石面色凝重,在予白的梦里,骨狼像是被谁推下了山崖。
而骨狼一族住在穹擎岗边缘的山林中,也和予白描述的环境对得上。
他在厅内踱步,随后叫来下属:“你去一趟第四部落……”
话说到一半,邬石又改了口:“不,我亲自去。”
若真是预知梦,一个首领遭受如此危险,情况恐怕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邬石不仅亲自去,还带上了好几个亲信下属,打算连夜出发。
他推门出去,予白紧跟在他身后:“邬首领,我也想去……”
那处山脚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予白不知道在哪里,但如果亲眼看见了,一定能认出来。
邬石停下脚步,俯身半蹲下来。
“你不能去,”他沉声道,伸手轻轻抚过予白的头顶,“安心上课就好,此事我来解决。”
不管予白的梦境是否会发生,有他前去确认和帮助,骨狼一定会安然无恙。
予白只好点头:“嗯……”
小狼崽走上前来:“首领,您也要注意安全。”
“好,”邬石眉间的痕迹稍缓,看向后方,“邬元。”
小黑豹赶紧应道:“父亲。”
“照顾好它们俩,”和邬元交谈时,邬石的语气变得严肃许多,“明天按时回幼兽园上课。”
邬元应道:“我知道,父亲放心。”
下属都已准备好,邬石变成兽态,带领几只裂齿豹快步离开。
予白一路跟到大门,看着裂齿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邬石亲自去第四部落,其实已经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预知梦的事情还不能轻易告诉别的兽族。
然而予白心中的担忧不减,它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骨狼受重伤倒地的一幕。
邬元走近,安抚道:“小白别担心,有父亲在,一定会没事的。”
小狼崽默不作声,也走过来,无声蹭了蹭予白的颈侧。
这次的梦不同寻常,之前的沼泽相比起来几乎算是毫无危险性。
它们虽与骨狼接触不多,但也都对这位首领印象不错。
加上在穹擎岗的领地中,一位首领竟会遭遇这种事,在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很难放下心来。
予白垂着头:“要是假的就好了……”
它根本不想做什么预知梦,可要是因为自己的梦,能让骨狼成功避开危险,和上次的格因一样,予白又觉得这是它应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
第42章
予白很快打起精神, 有邬石前去查看和确认,骨狼一定会没事的。
它们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乖乖听话、按时睡觉和去幼兽园上课, 才是最该做的事情。
除此之外, 予白还要好好休息, 保证自己的睡眠。
也许在邬石回来之前,它还会做别的预知梦, 它还得将梦里所有的一切牢牢记住。
晚饭由厨房做好,邬石不在家,又是三只幼崽坐在饭厅里。
这一顿饭它们都有些沉默, 途中还是小狼崽主动开口,说起它们白天和小羊的玩耍。
“你还故意刺激小羊, 让它跑得那么快,”小狼崽控诉邬元, “我都要摔下去了。”
邬元把水碗给它推过去, 嘿嘿地笑了两声:“跑得快才好玩,蓝老师都吓死了。”
这个年纪的幼崽,再听话也总会有一点顽皮的性子, 邬元知道小羊伤不到蓝青蛙, 而且连栎升都不管,它们就更加肆无忌惮。
小羊追着蓝青蛙跑了好几圈,直到蓝青蛙跳进花坛中, 小羊也累了, 才停歇下来。
那时予白已经靠着栎升睡着了, 邬元和小狼崽趴在对面的花坛, 也睡了一会儿。
予白一边埋头吃饭, 一边听邬元和小狼崽说话。
它抬起头:“等小羊再长大一点, 我们就能一起坐上去了。”
兽人管家站在一边,隐隐头疼。
幼崽们还想和小羊玩第二次?难道这只小羊是宠物,而不是食物?
像这样的普通动物,它们小时候觉得可爱好玩,长大后可就不一定了。
兽人管家上前拿走水碗,添满水重新放在桌边。
他状似无意地提起:“这类野山羊,年纪小的时候味道才最好,再长大一点,肉质就没那么嫩了。”
兽人管家想让幼崽们明白,普通动物只会是兽人的盘中餐,再说野山羊并不适合作为宠物,还不如养只鹦鹉。
三只幼崽如遭雷击,予白嘴边的一块胡萝卜“吧嗒”掉进碗里。
管家在说什么……年纪小的时候味道最好?
从山顶将小羊带回后,予白几乎忘记了小羊差一点就成为了食物,被它们吃进肚子里。
予白望着碗里的胡萝卜,认真道:“我……我不会吃掉小羊的。”
邬元也神色严肃地点头:“小羊那么听话,又好玩,怎么能把小羊吃掉……”
对此小狼崽自觉没有发言权,低头默默吃饭。
兽人管家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那下次小羊来家里,不可以让它再靠近花坛。”
下午他没能时时刻刻都守在院子里,一不留神,让小羊啃了几口花坛里的绿叶。
邬石看着不像是一位喜欢养花的首领,却很看重家里各处环境的整洁与舒适,因为有时狮王和其他首领也会过来。
花坛要是被一只小羊给啃得乱七八糟,等邬石回来看见,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兽人管家。
既然邬元和予白都喜欢小羊,暂时不想把小羊当作食物,那它们也得对小羊负责。
两只幼崽挨个点头:“知道了。”
晚饭过后,梨青破天荒地从幼兽园赶来。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饭厅门口,予白跳下凳子,朝她跑去。
梨青俯身将它抱起来:“在家有没有乖乖吃饭?”
“我把饭都吃完了的,”予白蹭了蹭梨青的手,“今天就要回幼兽园吗?”
梨青一般只在接送它们的时候过来,明天恢复上课,今晚就会有一些离家较远的幼崽提前回宿舍。
邬元和小狼崽跟着过来,梨青摇头:“是邬首领让我来陪着你们。”
邬石临走前,吩咐下属去通知梨青,让她今晚在家留宿照顾幼崽们,明天再一起去幼兽园。
下属没有告诉梨青邬石这样安排的目的,梨青也没有多问,只当是因为小狼崽也在,怕三只幼崽玩得不亦乐乎,不好好按时吃饭睡觉。
梨青放下予白,带着它们离开饭厅。
三只幼崽紧跟在她身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只有它们知道邬石让梨青来这里的真正原因,予白的梦境还未得到证实,有熟悉的成年兽族陪在身边,能让它们更安心一些。
离睡觉的时间还早,梨青在院子里陪着幼崽们玩了很久,最后准时带它们回房间睡觉。
铺在地上的软垫面积很大,再加一个成年兽族也完全睡得下。
三只幼崽靠在成年裂齿豹的怀中,梨青同样也是小狼崽最熟悉的一位老师,它没了面对其他长辈或首领时的紧张,歪着头露出一截肚皮。
第二天,梨青将它们送到幼兽园。
—
短暂的一天假期结束,幼崽们又恢复了往日的学习和训练。
文化课从这天起和从前不同,它们要开始认字了,并且文化课也将进入考核。
幼兽园里有一间图书馆,等幼崽们认字的水平达标,成功通过文化课考核,就可以随时进出图书馆,里面的任何书籍都能随意观看。
负责讲课的兽人老师也换了一位,教室里,每只幼崽的面前都摆着一叠纸。
纸上写着各种陌生的字,兽人老师站在讲台前,让幼崽们跟着自己念。
予白有些心不在焉,垂着头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总是含糊不清。
离它最近的小鳄鱼最先发现异样,悄悄把尾巴伸过来,碰了碰予白的后腿。
予白扭头看过去,小鳄鱼关切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它知道予白身体稍弱,好像偶尔还会头疼,作为同学和同桌,并且小鳄鱼自认它们两个关系还不错,应该关心一下。
“没有不舒服……”予白摇着头,“我……没事。”
已经是回幼兽园的第二天了,邬石还没有消息,予白很担心。
它问过邬元,从第一部落赶到第四部落,速度够快的话,大概只需要半天的时间。
而距邬石离开到现在,已经快过去整整两天时间,邬石不仅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从第四部落传出。
邬元和它一样着急,但这事很特殊,它们还没办法向别的兽族求助。
予白更不能告诉小鳄鱼,只是摇头。
小鳄鱼看出予白有心事,既然它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强求。
它挪近一点,继续用尾巴当作爪子,拍了拍予白的背:“凡事想开一点,总会雨过天晴。”
小鳄鱼以前总听族里的长辈这样互相安慰,它们尖尾鳄一族当初十分艰难,加入穹擎岗时差点没进得来,还被自己选择的首领嫌弃,最终只能留在并不太适合的第一部落。
不过它到幼兽园来这么久了,又觉得第一部落也挺不错的,并且离第三部落很近,跳上院墙往太阳升起的方向看,还能看见第三部落外面的那片树林。
没有成为栎首领手下的兽族,退而求次成了栎首领的邻居。
予白琢磨着小鳄鱼的这句话,不知怎的,感觉更加担忧了。
那天梦里的画面已经开始模糊,不论予白努力回忆多少次,像石头上的水珠晒在太阳底下,慢慢地蒸发消失掉。
它却什么也做不了,原本只是担心骨狼的安危,现在邬石又没了音讯。
予白没有再说话,低头咬住面前的纸张放到另一边,跟着兽人老师念下一个字。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一黑一白两只幼崽心事重重,抢饭都不积极了。
小狼崽也担心,但它的状态比邬元和予白稍微好一点,它走在予白身边,尽量将语气放轻松:“邬首领是部落里最厉害的兽族,有他在,一定会没事的。”
不只是第一部落,在整个穹擎岗乃至外围的其他部落族,也没有谁敢挑衅邬石,包括当初的黑脊狗。
邬元勉强打起精神:“对,我们要相信父亲。”
它不能这样下去,它还答应了父亲,要照顾好予白和小狼崽。
食堂的门即将打开,邬元赶紧挤了过去,准备帮予白抢饭。
一直等到当天夜里,还是没有邬石的消息。
邬元坐不住了,和予白还有小狼崽一起悄悄去医疗室找到梨青。
梨青见到它们一起过来,还以为是予白头又开始疼了,邬元却摇头。
“梨老师,”邬元目光担忧,“我父亲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