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外隐约闪过一个人影,桑余年抬手拨下落地窗的反锁扣,快速躺回床上。
窗户被轻轻推开,丁岽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间,把手伸向床上的人时,手腕突然被攥住。
桑余年从床上坐起,压低声音用气音问:“干嘛呢?”
“我……我……”丁岽挣扎着想抽出手腕,动了几下没挣脱开。
“虚成这样还想睡我弟?”桑余年指了指阳台,“出去聊聊?”
夜风袭来丝丝浅淡的凉意,被云层笼罩的月亮散发出朦胧微弱的光晕。
丁岽往兜里摸了摸,掏了个空。
桑余年蹲在地上轻轻用指尖拨弄着白玫瑰花瓣:“偷听了多久?”
“不到半小时。”丁岽又往兜里摸了摸,烦闷地抓了把头发,“我去拿根烟。”
然后丁岽从这边阳台翻到客厅阳台,再从客厅进入自己房间,拿了包烟和打火机后又从阳台翻回去。
“一个个的翻阳台翻上瘾了。”桑余年朝旁边阳台望了眼,脑海闪过黑兔先生做噩梦后翻过来撸他耳朵的画面。
点燃香烟,浓烈的烟草味弥漫开来。
桑余年伸手:“给我来一根。”
丁岽点了根烟亲手送到他嘴边。
“别这样,岽岽,这一点都不像你。”桑余年被烟草味刺激的低低咳嗽了声。
“我润滑油都买好了。”丁岽突然来了句。
“咳咳咳……”桑余年措不及防被呛得更狠了。
偏偏这时丁岽还捂住他的嘴,说:“别把他吵醒了。”
桑余年憋得脸通红,丁岽紧紧捂着他的嘴不放,他情急之下翻到旁边阳台,猛吸一大口新鲜空气后开始咳嗽。
落地窗推开,里面的人走出来,一脸奇怪地看着扶墙咳嗽,手里夹着烟的桑余年:“半夜跑我这吸烟?”
桑余年摆摆手:“没事,我这就翻回去。”
柏逸视线掠过他望向丁岽:“三人睡一块?床能挤下?”
“所以要换张大床,可能还会换室友,到时候我被赶出来了就来投奔你。”桑余年翻回自家阳台。
柏逸压下想跟着他一块翻过去的冲动,往那边挪了几步,准备仔细倾听。
吸口烟压压惊,桑余年正准备问点什么,只听丁岽又来句:“买了两箱。”
手中的烟被捏得变形,桑余年往楼下望了眼:“你说我把你从二楼踹下去,你能不能摔死?”
“什么两箱?”柏逸好奇道。
“润滑油。”桑余年压着声音,指了指房间里躺在床上扯呼噜的人,表情夸张地伸出两根手指,“买了两箱!”
柏逸双眸有些放光:“什么?谁买?”
丁岽说:“我。”
“给自己买还是给他买?”柏逸嘴角的笑容开始放肆。
“麻烦收敛点,柏先生,你人设快崩了。”桑余年瞪了他一眼。
丁岽:“给他买的。”
桑余年又开始瞪丁岽。
吐出一口白色烟雾,丁岽刻意压低的气音有点哑:“同不同意?”
“你问他去,我不做主。”桑余年望了眼房间,当事人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正抱着被子咧嘴傻笑。
“他听你的。”丁岽说。
“我听他的,他可能不太能接受同性,得慢慢来,快把你的润滑油给我扔了。”桑余年看着从指尖掉落的烟灰,“他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娶媳妇儿,然后带着媳妇儿吃遍地球,对你来说很好实现,但有个前提。”
等待片刻没等到下文,丁岽问:“什么前提?”
柏逸的声音从旁边阳台传来:“你是媳妇。”
丁岽看着表示默认的桑余年,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柏逸在旁边低低笑个不停。
轻声推开窗户,丁岽往床上一躺:“你去我房里睡。”
“别动手动脚啊。”桑余年用烟头指着他威胁。
“知道知道。”丁岽说着就把腿搭到蓝故腿上,对他摆了摆手,“退下吧。”
桑余年把房间门打开,方便半夜蓝故呼救时自己能快速赶过来救人。
丁岽房间,桑余年翻了半天没找到两箱润滑油在哪,翻完卧室又去翻客厅卫生间厨房,愣是没找到润滑油,忽然想起这整栋楼都是丁岽的,从一楼到顶楼他哪儿不能藏?
郁闷地抓了把头发,桑余年捶打了几下丁岽的枕头,把枕头踹到床尾后枕着被子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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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岽岽:〔想和故故睡觉×999〕
故故:〔想和岽岽干架×999〕
第64章猫假金虎威
咚咚书店。
丁岽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左手边是蓝故的教科书,右手边是一本笔记本。
站旁边看了会儿,桑余年说:“你在做梦,居然想让他学习。”
“不学干死他。”丁岽勾画著书中的重点,把重点摘抄到笔记本,封面上的“蓝故”俩字都是他写的。
“润滑油藏哪了?”桑余年压低声音问。
丁岽挑了挑眉:“不告诉你。”
桑余年:“快说!”
丁岽轻叹口气:“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太心急了。”
“你不怕我了?”桑余年贴近他。
“呵~就你?呵!”丁岽冷冷一笑,一页笔记写满,翻开下一页。
“柏逸呢?”桑余年看了眼时间,平常这个点黑兔先生已经坐在前台啃包子或者面包了,手边还有一杯永远不变的薄荷水。
“他辞职了。”丁岽说。
“啊?辞职?为什么?你克扣他工资了?”桑余年拉开抽屉,那包薄荷叶干还在。
“……”丁岽噎了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桑余年往嘴里塞了片薄荷叶:“像。”
丁岽转头打量了他一会儿:“你怎么没点反应?”
桑余年嚼着薄荷叶,小半片叶子还露在嘴外:“什么反应?”
丁岽摇头:“没。”
“包子!”桑余年合上抽屉,窜到门口把柏逸手里的包子抢过来,一口咬掉大半个包子,“怎么是菜馅的?我要吃肉。”
柏逸递上另一袋包子:“这是你的,你吃的是我的。”
“哦。”桑余年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和他换了剩下的包子,“你辞职啦?”
“嗯,待会去办手续。”柏逸拉开抽屉拿出薄荷叶干准备泡薄荷水。
“什么手续?”桑余年拿过他手里的薄荷叶填进嘴里,“我都不知道咱的工作还有什么手续?”
桑余年咀嚼包子的动作突然一顿,睁大眼睛道:“不会是退房手续吧?你要搬走?”
柏逸和丁岽相互对视一眼,说:“对,搬走。”
桑余年把咬了一口的包子塞回他手里:“我以后不抢你包子了。”
柏逸淡淡道:“搬走。”
“也不踹你了,给你买辣条,包饺子,做红烧排骨,鸡蛋灌饼,一周至少两次四菜一汤。”桑余年手掌撑住桌面,朝他稍稍倾斜身子。
“搬走。”柏逸语气果断,抿嘴压着嘴角的笑。
“那你走吧。”桑余年坐回板凳继续啃包子。
“这就没了?”丁岽吹干纸面的墨迹后开始写下一行,表情有些失望,“刚才还在希望有人和我一样。”
明白过来他口中的“一样”指的什么,桑余年转头望向那道喝薄荷水中的黑色身影。
水杯下移,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碰。柏逸抿了抿沾着水的薄唇,冲他举了举杯子。
——干杯。
于是桑余年朝他举起手中啃得就剩下一口的包子。
——干……包子?
刚过八点,街上的人很少。两辆共享单车沿着道路一侧行驶。
柏逸要辞的是教育局的工作,不是书店的工作。丁岽在店里为蓝故整理笔记,因为想制造和未来男朋友的独处机会,便给两人放了一整天的假。
闲着没什么事干,于是桑余年便陪柏逸去教育局办理退职手续。
迎着风,桑余年额前的头发被吹得掀了起来,一路都在思考丁岽究竟把那两箱润滑油藏哪了。
在柏逸眼中,他此刻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哦不,就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咪,小不小暂时还不确定,因为他还有可能是一只活了半个多世纪的老猫咪。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被盯了两分钟,桑余年终于忍无可忍。
“炸毛的小猫咪。”柏逸如实交代出心里话。
桑余年抬手把头发往下压,可一松手头发又被吹了上去。
“6000,今天的收益,我们平分。”柏逸点开全息屏幕。
转账人是丁岽,时间07:33,正好是桑余年下楼前几分钟。
“怎么讹的?”桑余年放弃与头发做斗争,随它去吧,炸毛的发型多潇洒啊!
“他问我你的事,我说桑余年是好人,一个字一千。”柏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也是炸的。
桑余年眼神有些幽怨:“你怎么不说桑余年是超级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大好人?能多讹一万一呢。”
柏逸笑了笑。
桑余年转动车把朝他那边移动:“还有呢?”
两辆车的车把中间只留有一点缝隙。
柏逸握着把手的手很稳:“没了,他也知道知道的越多凉的越快。”
“凉不了,说出去压根没人信,别人只会以为又被系统整疯一个。”两侧的景色从视野中掠过,桑余年平淡地注视着前方。
“这钱讹得我有点不安心,毕竟说的不全算实话。”柏逸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通讯器震动,桑余年看见屏幕上浮现的3000元转账信息:“怎么不全算实话?我不是想拯救世界的大好人吗?”
“不算全是。”柏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是好猫。”
“……”桑余年沉默片刻,“柏先生,我现在极其认真严肃地向你科普一下金虎,毛色是金色和白色,颜色和部分猫相似,但不是猫,不是猫!”
“哦。”柏逸认真地点点头,“猫假金虎威。”
“……操。”桑余年咬牙骂了声,抬脚朝他车上踢。
车身晃了晃,看着气呼呼的桑余年,柏逸只感觉想给炸毛的小猫咪顺毛。
途中经过一家超大的商场,入口处的免费试吃小面包的气味可谓是香飘十里。
闻到香味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车去蹭免费小面包吃,吃了一口意犹未尽,跑进商场买了两大包。
然后目光又被食品区的其它零食吸引,刚讹了不少钱,正好拿来买吃的。
桑余年一手提着刚买的面包,一手放在购物车把手上,一动不动地站着。
“在想什么?”柏逸按下购物车一侧的银色小按钮,一辆购物车从众多堆叠在一块的车群中轻轻弹出。
桑余年恍然大悟,摇摇头说:“没什么。”
“哦。”柏逸眼底闪过一丝戏谑,他把车推回去,然后又使劲向外拉,“怎么拉不出来呢?”
柏逸绕着推车看了一圈,最后把手指放在推车一侧的按钮上,购物车再次弹出,他眼底的戏谑变得愈加浓烈:“哦,原来是这样啊。”
忍了会儿没忍住,桑余年抬起膝盖往他屁股上顶了一下:“死黑兔,你挺会皮啊。”
“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柏逸笑着问。
“一只乡下来的土老虎。”桑余年咬牙道。
柏逸纠正:“是土猫咪,一只乡下来的土猫咪。”
桑余年决定放弃与他在“猫咪”与“老虎”上做辩解,但“土”这个形容词不能认:“我只是比较穷,没有机会能用上购物车。”
“我知道。”柏逸推着车进入超市,语气十分敷衍。
“不,你不知道。”桑余年感到郁闷,但很快郁闷的情绪就消失在各种各样的零食下。
商场储物柜前,柏逸好整以暇地看着桑余年。
“我会用。”桑余年瞪了他一眼,站在储物柜前研究了一小会儿才成功把买的一大包零食放进去,东西太多塞了两个柜子。
“小猫咪学习能力很强。”柏逸笑着夸赞道,“真棒。”
桑余年扯了扯嘴角:“呵呵。”
离开商场时发现共享单车没了,好在商场距离教育局不远,步行只需要不到五分钟。
“我在这逛逛。”桑余年目光落在对面的一家奶茶店上,“柏局长,待会儿再见面你就是平民了啊。”
“给我买一杯,加冰。”柏逸留下这句话后直接走人。
桑余年忍住冲过去往他屁股踹一脚的冲动:“热的是吧?知道了。”
奶茶店菜单前,桑余年勾了勾嘴角:“你好,一杯椰果芋圆奶茶少冰,一杯柠檬水少糖热的,越热越好。”
奶茶小姐姐微微怔了会儿:“好的。”
柠檬片在热水的浸泡下源源不断地向水中散发着强烈的酸,拎着柠檬水,桑余年已经幻想出黑兔先生被酸到发抖的画面。
等了将近半小时,手中的柠檬水都没那么烫手了,也不知道酸度有没有下降。
无聊地玩着消消乐,通话界面弹出,他按下接听键。
那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颤抖和沙哑:“有感染体,五楼教育督导室五人被困,感染体在外面撞门。”
“桑余年……”顿了顿,那边的男人声音有些哽:“我感染了。”
桑余年大脑空白了瞬间,朝着柏逸离开的方向飞速狂奔,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慌乱:“等我,等我。”
九月初的温热空气包裹着他,风从身体两侧拂过,他感觉双腿被吹得有些抖,连带着手指也在稍稍颤抖,那杯超级酸的柠檬水早就因为碍事被他扔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