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逸垂下眼睫:“抱歉,怪我。”
“不怪你,你别自责……”
“是三次,加上图书馆那次,我把看见两根咻咻的事告诉了他。”
安慰的话咽回肚子里,桑余年抓住他的肩膀不停地晃:“卧槽?!你,你……我说他怎么,我……柏逸你大爷!”
“我的奶茶呢?”柏逸觉得他气呼呼炸毛的样子有些好笑,脑中掠过那满屏的红色动态小爱心。
“你居然还想喝奶茶?死黑兔子,现在的我为了救你扔下一杯柠檬水,过去的你居然在揭我马甲!你还笑的出来,我抽死你!”桑余年抬腿想踹人,又把腿压了回去,再次四处瞅了瞅,“算了,我有点怕祁暮突然蹦出来,回去再抽。”
回商场拿出买的两大包零食,在附近找了两辆共享单车。
找车途中桑余年发现了被他扔在路边的那杯柠檬水,没漏,捡起来用手随便擦擦,把水扔给柏逸:“喝了。”
手中的柠檬水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柏逸说:“要奶茶。”
“奶个屁的茶,我现在正气着呢,给老子滚!”桑余年把零食挂在车把上,跨上车坐扭动把手。
两辆车保持一定距离,柏逸在后方默默跟着他。经过某个十字路口时,柏逸加速把车开到他右侧,正欲开口,只听见桑余年一个冷冷的“滚”字。
乖乖闭嘴,柏逸放慢速度继续跟着。
抵达下个路口,周围的景色有些陌生,桑余年停在路口处迷茫。
“你走错路了。”柏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你怎么不早说?”桑余年不满地质问。
“我刚才想提醒你。”柏逸用水润的眼睛凝视着他,抿了抿嘴,似乎感到委屈,“可你让我滚……”
桑余年:“……”
掉头回到正确的路上,为了防止再次走错路,桑余年稍稍落后在柏逸左侧。
柏逸偏头,看到他被棒棒糖微微撑起的腮帮子。
他像是注意到了柏逸的视线,把棒棒糖挪到另一边的腮帮子里。
“什么味的?”柏逸问。
桑余年没吭声,他现在正在生气,所以才不会告诉柏逸棒棒糖是西瓜味的。
“我闻到了,西瓜味的。”柏逸的车渐渐向他靠近。
见桑余年还是没搭理自己,柏逸换了个话题:“按照我的资历怎么混也混不成局长,这是一位前辈的意思,他认为我有我爸年轻时的风范。入职后我发现压根玩不过局里的老职员,人家被小辈压了一头心里不爽。反正我本来就是为了混工资混口饭,混够日子也该再辞职了。”
“混日子?你混日子还不忘记那什么教育抽查?”桑余年想到自己熬夜苦学的那段日子。
“无聊啊。”柏逸看着他恼火的模样,安慰道,“最后考试不是过了吗?虽然是靠作弊。”
“你可以把后面那句话去掉。”桑余年心情更差了,被煤气炸死前他还是名成绩优良的好学生,两世纪后的他考试居然要靠作弊。
盯着他头顶被风吹起的头发,柏逸想起了那两只浅金色的动啊动的耳朵,软软的,蓬松的,温热的,毛绒绒的,毛绒绒,毛绒绒……
柏逸倾斜身体凑近他,低醇的嗓音酥酥的,携着撩人的尾音,像是乞求:“余年,让我摸摸耳朵吧。”
“我把讹的那3000给你。”柏逸真挚地凝视着他,稍稍上挑的眼尾泛着淡淡的粉。
桑余年喉结轻轻滚动,他想拒绝,但脱口而出的却是:“好。”
说完立马加了句:“我是为了那3000块。”
“嗯嗯。”柏逸愉悦地翘起薄唇。
桑余年嘬了口棒棒糖,然后抬腿往他车上踹了一下。
车身往旁边倾了倾,但身为毛绒绒控的黑兔先生被踹了心情还明显不错。
咚咚书店。
“呦,辞个职回来就残啦?告诉哥哥谁揍的,哥哥保证不去表扬他。”丁岽晃着二郎腿,手撑着脑袋看向柏逸缠绕着白色纱布的右边胳膊。
蓝故幸灾乐祸加阴阳怪气道:“让某人闲的没事就亮出教育局证件吓人,这下好了,那边一辞职,这边就遭报应了吧?”
两人手里提着大包的零食,沉闷地站在门旁,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蓝故拿过零食袋,拆开一包薯片就往嘴里塞,边塞边迷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两人,问:“你俩咋了?被吓傻了?”
柏逸用指尖将纱布拨开一截,露出被腐蚀的皮肤,声音很轻很哑:“感染。”
“啊?”蓝故叼着半片薯片,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桑余年稍稍侧眸看向柏逸,嘴唇抿得更紧了。
“别想吓唬我俩。”丁岽点开通讯器翻找着,“我看看啊,感染事件发生在……”
“在哪?”蓝故歪着脑袋凑过去看,嚼着薯片的嘴巴突然就不动了,怔怔地问,“C市不止一个教育局吧?”
丁岽颤抖着手指往下划,目光停在地址和经过模糊处理的人像上。
蓝故在惊吓中瞪大了眼睛。
桑余年哑着声音说:“我带他从隔离室偷跑出来,见你们最后一面。”
柏逸声音有些哽咽:“墓地要靠近海。”
“连尸体都不是人样了。”桑余年颤抖的胳膊搭上他的肩。
两人对视不到一秒,同时低笑出声,为了不那么快出戏,桑余年边笑边说:“悲极生乐,悲极生乐。”
蓝故眼眶有点儿红,把手中的半包薯片塞给柏逸:“多吃点。”
丁岽眯眼瞪了他俩一会儿,一把夺走柏逸手中的那半包薯片,抓起一把填进嘴里:“演,好好演。”
“没事没事,逗你们呢。”桑余年抬手往蓝故脑瓜上随意揉搓着。
“那他胳膊是怎么回事?被揍能揍成这样吗?”蓝故指着柏逸被腐蚀的皮肤。
“躲感染体时碰倒了瓶盐酸。”柏逸从一大包零食中翻出西瓜味棒棒糖。
“怎么会有盐酸?”桑余年拿走他手里的糖,拆开塞进自己嘴里。
“那人惜命,为了防厨尸者,他办公室里还有硫酸、硝酸、匕首、电棍什么的,走到哪带到哪。”柏逸在袋子里一阵翻找,没能找到下一根西瓜味的棒棒糖。
“啊……”桑余年含着棒棒糖,手掌撑住桌沿,朝他倾了倾身子,嘴角的酒窝将笑容衬得非常无辜,“怪我吗?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啃薯片中的丁岽被呛得咳嗽起来,蓝故老老实实地低头不吭声,零食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
清新香甜的西瓜味飘入鼻腔,柏逸看着他嘴边的棒棒糖棍棍:“补偿我二十根棒棒糖,西瓜味的。”
“就这?”桑余年垂眸注视着他的手臂,洁白的纱布一层层地缠绕着,最里层的纱布被染上了浅淡的红色。
柏逸抬眼望向他的头顶,不太情愿地点头:“就这。”
桑余年“咔嚓”一口咬碎了口中的糖,贴近他咬牙道:“死兔子,想什么呢?”
“没。”柏逸又往他头顶瞅了一眼,接着视线下移到他不是毛绒绒的两只耳朵上,失落又颇感嫌弃地轻叹口气。
桑余年抬起腿。
柏逸抬起受伤的胳膊,浅褐色的桃花眸微颤,直直地凝视向他。
看着那双微颤的眼睛,桑余年踹人的冲动霎时间跑没了影。
柏逸将受伤的胳膊举到他面前:“面疙瘩,石头鬼拳头那么大的一锅。”
回忆猛地往回拉,桑余年清晰地记得,他的手掌握住这只有力的手臂,皮肤微凉,在九月的温度下摸起来很舒服,他的嘴唇贴上伤口,舌头触碰到溢出的血液,腥咸味沿着舌尖扩散蔓延……
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水果香味的糖液顺着舌头滑入喉咙,桑余年喉结滚动,感觉自己刚刚盯着柏逸的眼神像是个变态。
打开装有面包的盒子,香甜绵密的气味从包装袋中溢出,柏逸抬着一只胳膊,用另一只手拿出小面包,一口吞完,舔了舔手指的肉松渣渣。
记忆再次倒退,那个喝了一大口白酒的夜晚,某人翻阳台去撸耳朵撸尾巴,然后某只喝醉了的小老虎为了表扬某人撸撸的行为,舔了舔他的手指。
啊,更像个变态了。
桑余年仓促地移开目光,视线尚未完全撤离,就被逮了个正着。
柏逸唇角稍稍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着他的面又舔了舔唇。
视线有了瞬间的慌乱,桑余年叼着棒棒糖棍棍怔了会儿,然后抢走蓝故的薯片往嘴里倒,倒了好几下只倒出一点儿薯片渣渣。
第67章猫咪吊坠
半锅水半锅面混成了一锅面糊,黏糊糊的面糊咕噜噜地冒着小泡泡,向外散发着热气。
盯着一大锅面糊看了许久,柏逸终于忍不住问:“这能吃?”
“能吃,我哥做什么都好吃。”蓝故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个超大的碗,是普通碗的两倍大,这样吃的时候也能多吃点。
桑余年舀了勺面糊,吹凉后凑到柏逸嘴边:“尝尝?”
柏逸沉默片刻后才张开嘴。
桑余年从他嘴里抽出勺子:“好吃吗?”
柏逸诚实地摇摇头,面糊在嘴里化开,一颗颗细小的粉末还带着生味。
“你要吃的两大锅,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桑余年往锅里胡乱洒着调味料,洒好后一通搅拌,然后又倒入处理好的青菜、白萝卜、蘑菇、肉丝、西红柿等,倒完后又是一通搅拌。
柏逸看着外貌不可描述的一锅烩,只感觉嘴里的面粉味愈加浓郁,但还是坚持道:“不反悔。”
锅开后,桑余年往锅里加了两勺酱油、辣椒油和香油:“要加醋吗?”
“要!”蓝故捧着新买的大碗站在旁边。
桑余年又加了一勺醋。
“嘿嘿~”蓝故往他旁边贴了贴,“哥你对我真好,最爱你了。”
“以后不一定。”桑余年朝丁岽那看了眼。
“啊!你居然不先给我盛,咱俩的爱呢?”蓝故撇着嘴看着自家哥哥先给别人盛饭。
盛得太满,溢出碗沿的热汤漫到柏逸指腹,他将碗端上餐桌后舔了舔指腹的汤。
“年哥不爱我了,没有爱了,啊啊啊……”蓝故嘀嘀咕咕着给自己盛饭,肉丝全部往自己碗里捞。
“再嚎今晚就吃红烧鱼。”桑余年从他碗里夹了块肉。
蓝故乖乖闭嘴,盛好饭就溜。
数种食材混在面糊里,浓郁的香油味和辣味刺激着味蕾,这碗面疙瘩味道出奇的美味。
吃了几口,柏逸联想出一只机智无比的小猫咪把找到的所有食物混合在一块,放进从人类废墟中翻出的锅里,加水后再钻木取火,一锅大杂烩就此完成。
想不到小猫咪还挺聪明的,混进人类基地后改良了大杂烩,变成面疙瘩。
“直觉告诉我,”桑余年眯缝着眼,“你又在想些什么不好的事。”
“没有。”柏逸十分淡定地看着手边的面疙瘩,压下嘴边的笑意。
昏黄的色调笼罩着天空,一抹紫色从天际间逐渐晕染开,黄昏时风很大,空气有点儿闷,略显沉闷地压在胸口。
街上行人很少,将压抑的氛围衬得极浓。
胳膊肘撑住柜台,桑余年歪头望着门外发呆。
柏逸把一个浅金色小圆盒推到他手边:“送你的。”
转回头,桑余年略感惊奇:“盒子居然不是黑的。”
“送你的。”柏逸重复一遍。
“哦,所以颜色也要和我一样。”桑余年打开盒子。
柔软的红色绒布上躺着一只浅金色与白色相间的小猫咪吊坠,猫咪嘴里叼着一条小鱼,爪子里还抱着一罐小鱼干,肚子上刻了个精致漂亮的“年”字。
他将猫咪头顶的浅橙色绳子穿过手指,指腹往猫咪的脑袋上按了按,脑袋微微下陷,已经塑形完毕的粘土很快又弹了回去。
“手真巧。”桑余年已经放弃在猫和虎上与他辩解了,反正最后都会被当做“猫假金虎威”。
柏逸的手掌贴着冰凉的柜台滑到他手边。
“不是送我吗?”桑余年把拿着猫咪吊坠的手背到背后,警惕地看着他,“你还要拿回去?”
柏逸抬了抬眼睫,手顺着桌面又滑了回去。
手滑到一半被攥住,桑余年放肆地揉捏着他的手:“想让我摸就直说啊,真软。”
顿了顿,柏逸说:“我是想拿回盒子,下次送礼时还需要用。”
“然后再把盒子要回去?”桑余年按下他的食指关节,“咔”的一声响。
“嗯,反正也只送你。”柏逸反手用掌心按下他的指关节。
“咔咔”,一连响了两声。
桑余年把小猫放到一边,一手钳住他的两只手腕,挨个把十根手指头按出声。
两只手腕在禁锢下紧紧贴在一起,柏逸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温暖的触感携着指腹的柔软,轻轻在手指间抚动摩挲,激起细细麻麻的酥痒。
“咔”
“咔”
“……”
柏逸最初的挣扎被淹没在撩人的温热和酥痒下,他低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按响。
“咔”
“咔”
“……”
入夜,细雨绵绵,黄昏时分的那一声声清脆的音色恍若散在微弱的雨声中,不绝如缕地萦绕在耳畔。
一只精巧的猫咪吊坠挂在中指,桑余年无聊地戳着猫咪的肚子,抿了抿唇,往自己胳膊上舔了一口。
不好吃,没有柏逸的胳膊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