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想要骂人,抬头对上承华,心头却猛一颤。
那眼神,实在是冷。
承华居高临下道:“果真如此。”
“若是我想,只需靠近,便能叫你气力全无,半分灵力也用不出。”
玉衡仙君开口呵骂,话到嘴边,却软绵无力,“胡闹”二字如同撒娇,毫无分量。
玉衡急喘两声,他这身子随承华开口,软的连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周身信香越浓,玉衡周身当即裹了层热汗,身下湿的一塌糊涂。
玉衡仙君重重喘息,道:“……停下。”
承华置若罔闻,一手扯住玉衡手腕,劲如钢铐,将人向上提了几分。
“师兄。”
他语气低沉,热气拂在耳边,玉衡君身体里卷动的不只是热潮,还有其中让坤泽本能畏惧的,乾元的沉怒。
承华钳住玉衡下颚,逼他抬头,道:“你要娶她?”
玉衡仙君头脑混沌,却唯独在这事上还有几分清楚。
“是。”
承华双目冷极,道:“你可知她身份?”
天界极重血脉,从不出中庸。自坤泽绝迹,自生了些不明文的规矩,乾元同乾元结契,虽是极难传承,却只出乾元一脉,虽血脉单薄,却生而奇资。
只可惜,这万一中仍有万一,当今天帝虽是乾元,原身却是只最差的黑龙,资质不错,却受本体框限,一生也只庸碌。
天帝同王母睡了一辈子,只此一子,还是只十万年难得一遇的赤鳞金龙,可想其疼宠。这未来天君之妻,岂是单有容貌这般简单,更是个女中乾元,万中挑一。
玉衡仙君喘息道:“……吾妻只此一人。”
“好。”承华死死按住玉衡,腕上青筋毕露:”吾妻,亦只此一人。
二人目光交接,皆不退让。
忽而,玉衡衣裳一垮,低头见承华一手解了他腰带。
玉衡仙君一愣,继而大惊道:“你干什么?”
承华依旧一副淡泊寡欲的模样,却吐出淫秽二字:“干你。”
“干……干你?”
玉衡仙君万想不到他冰清玉洁的好师弟口中吐出如此荤话,一时大怒,竟忘了自己是何处境,道:“哪个混账教你这话?”
“无师自通。”承华道。
玉衡仙君正要板起脸教训,身下一凉,裤子已被褪了大半。
玉衡抓着裤腰,满脸被信香熏得骚红,道:“别再胡闹!你以为把我扒光了扔出去,丢了脸面,仙子就不跟我了?”
“我身上哪出没被她见过?”
饶是承华,气息都是一顿,继而磨牙道:“我说干你。”
玉衡脑袋熏得发昏,琢磨片刻,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他遽而大惊:“你……你好龙阳?!”
承华沉默点头。
玉衡不肯再叫他碰,抬脚踹他:“可我不是!你要不……去问问殷冥,不不……还是问问九婴……”
承华伸手,玉衡大怯,翻了个身开始挣扎,却用不出力道,才爬去两步,便被按住。
承华毫不避讳瞧着玉衡仙君腿间,道:“她可好?”
玉衡:“谁?”
承华:“女人。”
玉衡仙君悟了,承华之所以发狂,约是不甘,以为他已经和百花仙有夫妻之实,面上难看,故意说些胡话气他。
玉衡仙君解释道:“我同她……至今清白。”
果真,承华听了这话,神色稍霁。
玉衡仙君热潮难消,此时身下已湿黏痒痛,他哑声道:“承华,你莫要糊涂……你当真要为几分脸面……不顾兄弟情义?”
承华道:“兄弟情义?”
玉衡仙君:“兄弟情义。”
许久,承华才叹了口气,摇头道:“师兄果真,从不知我。”
玉衡仙君瞧他已有几分和软,抬头看他,眼中似有水光,揪住襟口,艰难道:“承华,师兄甚是难受……”
外头下了雨,地上湿冷。承华俯身,将人抱起,放在床上,又怕他方才这一身热汗,风吹着凉,又给他盖好锦被。
玉衡道:“我有些渴……”
承华起身,去桌前倒杯茶水。
玉衡耐着热潮,在床头摸了两下,到手个青色瓷瓶,他手上发软,眼底湿潮,打开瓶塞都费了番力气。
等承华回头,抑情丹已被玉衡吞下两颗。
不愧是药王谷所出,丹药入腹,玉衡仙君身上惊潮骤消,虽还余几分虚软,周身灵力却已运转自如。
承华未动,玉衡仙君却抬手一掌,隔了半间屋子,都将承华拍出房去。
这掌用了十分力道,一掌下来,承华只觉得胸腔内血气翻涌,呕出一口猩血。
玉衡仙君整理好衣衫出来,一脚踏在承华胸口,磨牙道:“哪里学的那些污言秽语?还什么龙阳,哪有人用这些话来气人?”
屋外暴雨淋淋,承华衣裳裹了泥水,已脏的不成样子。
“未学。”
玉衡仙君:“嗯?”
承华道:“心中所想。”
“胡言乱语。”
玉衡仙君勃然大怒,腰间凤翎剑脱鞘而出,剑刃直插进承华肩口,分筋断骨。
承华闷哼一声。
玉衡仙君怒道:“还不知错?”
承华抬头,面发皆湿,唇角猩红而下,冷声道:“何错之有?”
玉衡仙君气急,不顾承华身上血污浊乱,便将人又绑在树上,道:“哪日知道悔改,或是肯写和离书了,你再下来!”
谁知,第二日玉衡便得了消息,百花仙病了。玉衡仙君前入照顾,来回不便,索性便在万花邬中住下了。
等红菱匆匆赶来,说承华被吊的快没了命,已是半月之后。
玉衡仙君自用的捆仙索早就认主,旁人号令不得,叫他快些回去。
玉衡仙君回了仙藤林,承华人瘦了一圈,身上血污遍布,两颊不正常的潮红,气息奄奄,眼睛却是睁着,他瞧见玉衡仙君,眼神微烁,道:“师兄原来……咳咳,还记得我……”
玉衡仙君不想抹红菱功劳,实言道:“红菱叫我来的。”
承华眼神骤然全暗。
玉衡仙君心下不忍,却还偏硬要几分脸面,想要个台阶,毕竟当日,他可是说过,要承华认错才放他下来。
玉衡仙君道:“可知错了?”
承华:“何错?”
玉衡仙君压住闷气,挑了个最小的罪名:“不该污言秽语。”
“哪句?”承华问道:“干死你?”
玉衡皱眉:“那日不是这句。”
承华冷笑:“今日我心中所想,却是这句了。”
第42章
玉衡仙君听他胡言乱语,一个没忍住,踹了他两脚,又把承华挂了三日。
第四天正晌,红菱冲进玉衡仙君屋里,连叫带嚷:“没气了,没气了!”
玉衡仙君一怔:“什么?”
红菱跑的急,呼哧喘气道:“……承华,承华他没气了!”
玉衡仙君脑袋一蒙,刹时一身冷汗,拔腿便往外走,刚走两步,人又停下了。
玉衡仙君脸色奇白,摇头道:“这不可能,他已过了辟谷期,就算吊他个把月,都不会出事。更别说,我还允了九婴偷偷照顾……”
“红菱,你莫要给他求情,你是没瞧见,他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他要是没伤,到还好说……”红菱跺脚道,“你可别忘了,你那凤翎剑可是断了人家手臂!”
“!”
玉衡仙君这才想起,他那日怒极一剑,分筋错骨,加之凤翎有灵,刀落之处血口难愈,又绑了这些天,就算不死,十之八九也要落些毛病。
玉衡仙君从腰间掏出颗避毒丹,急道:“红菱,你吃下这个,去趟药王谷,务必把逍遥揪过来!”
红菱走了,玉衡仙君直奔树下,只见承华面色如纸,一动不动。
玉衡仙君把捆仙索收了,把承华抱回房中。他闻着承华一身血腥气,肩膀遭了几日吹淋已生腐肉,约可见骨。
玉衡仙君往日也常下山剿匪除祟,生死也看得惯,可不知为何,一想到承华出事,便觉胸口窒闷,腿上直软。
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师弟,若真就这么死了……
玉衡伸手在他鼻下一探,人打了个寒颤,果真……没了气息。
玉衡仙君在他脸上拍了几下,吓出哭腔:“承华……”
“快醒醒,承华!”
“承华……”
玉衡仙君脑中空白,手足无措,全不知如何是好。他在承华胸口按了两下,还不见他喘气。情急下,掐开承华下颚,对上他的嘴,往里灌气。
承华嘴唇极凉,口中还有淡淡血腥气,玉衡往里换了两口气,不见躺着的人有半点反应。
玉衡仙君红着眼睛想,他应该先请师尊出来吊住承华的命,熬到逍遥仙过来,一切还有转机。
他正要起身,后颈忽的一沉,竟把玉衡仙君死死按住。
随即,玉衡被人强行撬开唇齿,舌尖在口中交缠肆虐,津液黏连间,掠夺来的狂烈,逼得人几欲窒息。
玉衡仙君呆了片刻,等回过神来,没费多大力气便挣了束缚,正要恼怒,却看到承华闭着眼睛,面如金纸,醒都未醒。
好在,气息倒是有了。
玉衡仙君头脑发昏,无心去想方才怎么回事,只道他这吐息交换的法子看来有效,人没死就好。
玉衡仙君眼都没眨,在床边守了半个时辰,承华每气息一断,他便上去补上两口。
直到逍遥仙跟红菱进来,瞧见玉衡仙君正跟承华嘴对嘴,大惊之下,一把讲玉衡扯起来。
逍遥仙怒道:“你做什么?”
玉衡仙君:“帮他顺理吐息。”
“你究竟有没有脑子!”逍遥仙真想上手打他,“他又不是溺水,你给他这样顺什么吐息!”
玉衡仙君委屈:“不会好生说话?若不是我,他早就死了!”
红菱见两个人要吵起来,插到二人中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吵架,先看看床上那个吧!”
逍遥仙怒气冲冲坐在床边,伸手探承华手腕。
玉衡仙君问:“如何?”
逍遥仙皱眉,又往床上看了一眼,本要开口,承华呛咳两声,呕出口血,露出内衫上的九爪金龙纹。
逍遥仙心下微动,拿出纸笔写出个方子,对红菱道:“按上头的种类剂量,熬上办个时辰,麻烦姑娘了。”
“先生这是哪里的话,我本该做的。”红菱接了方子,走了。
玉衡仙君问:“究竟如何,有无性命之忧?”
逍遥仙置若未闻,拉开承华衣衫,瞧见他手臂断折处的伤口。
逍遥仙叹息,忍不住想把玉衡脑袋撬开,瞧瞧里头是不是空的。
开元仙尊旁的几个徒弟,当下年少,并不觉威胁,但倘若有天出了这个破林子,便是一遇风云变化龙。
这个呆瓜,不想着讨好,怎么还能结仇?
逍遥仙斟酌道:“这伤口瞧起来狰狞,却也并非什么要抱憾终身的大创,不会影响日后修行。”
玉衡仙君胸口闷气大畅,道:“逍遥兄,那便靠你了。”
逍遥仙摸出瓶麻沸丸:“你先喂他吃下一粒,后头七日每天服上一颗,记住了。”
玉衡仙君把药揣进怀中:“记住了,记住了。”
整个下午,逍遥仙闭门未出。玉衡仙君瞧不得接骨剜肉的血腥场面,到屋外去了。
高日悬顶到暮色渐起,逍遥仙才从里头出来,拿着块白绢擦着脑门细汗。
玉衡仙君翻来覆去还是那句:“如何?”
逍遥仙道:“好的很。”
玉衡仙君:“那就好,那就好……”
逍遥仙双目一瞪:“好什么好?”
“你有没有个脑袋,若他真生死一线,一个时辰前连口气都要没了,现下又怎会好的很?”
玉衡仙君想了想,惊道:“你说他是装的?!”
他这一嗓,喊的逍遥仙魂飞天外,他玉衡不怕这未来天君,他可是还要条狗命。
逍遥仙:“我可未这样说!”
玉衡仙君皱眉:“你究竟何意?”
逍遥仙:“他伤筋断骨,需要好生休养,你就多加小心、再细心照料就是了。”
玉衡应下了。
逍遥仙走前,又偷偷往玉衡手中塞了瓶抑情丹,提醒道:“收好,这些日子还是要小心些。”
剩下几日,玉衡仙君寸步不离。
可一连七日,承华都未睁眼。
玉衡仙君倒也不急,七日不醒,还有半月,半月不醒还有一月,总不会一睡不醒。
他从小伺候几个小兔崽子劳碌惯了,尤其是承华,向来便受偏爱,玉衡并不觉得有多麻烦。
只是没有时间去陪他的仙子。
承华性子淡,人亦端正,从修炼到行事,向来比玉衡都要规矩。
玉衡仙君从未想过,承华会说出那种话来。
要是说来,这还真是他第一次给承华教训。
那日晚上,玉衡仙君往常似的给承华喂了药,也未忘了给他吃上一颗麻沸丸。
伺候完了,玉衡仙君坐在桌前,翻师尊留下的摩陀经,顺便还饮了两杯热茶。
玉衡仙君“啧”了一声,今日的茶似乎格外的苦。
他瞧着书,没一会便觉得困倦,又看一会,竟是眼都睁的艰难,索性伏在桌上睡了。
等他再醒,竟是在床上,周身一团热火,烧的他甚是难受,迷糊歪头,看到承华坐在床边。
玉衡仙君一愣,开口道:“你醒了?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