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一下子坐正了身子,小家伙拉着白泽的广袖:“那师父给我们说一说,这些都有什么区别?”
难得徒儿这么好学,白泽拍拍他的脑袋:“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民反德为乱。乱则妖灾生,尽在狄矣。”【出自《左转》】
云珩歪头:“这是什么意思呢?”
白泽想了想,用小孩子能听懂的方式细细的给他解释:“人间都要遵守四是规律,春夏秋冬、风霜雨雪都有对应的时令。夏天打雷,冬日飘雪。司职这些气候的神仙千万不可弄错,一旦弄错,就会给凡人带去灾难。这便是天反时为灾,也称天灾。”
“莲花开在盛夏,梅花在冬日绽放,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各有形态,不能像人一样言语,人间万物生灵都有他们的生长规律。这些花鸟鱼虫、飞禽走兽修出内丹,化为人形,像人一样言语,是为妖。”
“而凡人不遵守人间秩序,违反道德就会酿成祸乱,神仙会降下天灾惩罚他们,万物生灵化作妖,为祸苍生。”
“纣王残暴无道,这便是**。有了**,就会有天灾和妖异。珩儿你刚才提到苏妲己,她就是一只九尾妖狐,奉女娲娘娘之命,败商汤气运。商汤气数已尽、周室将兴,这也是引发封神之战的重要因素。”
云珩问:“女娲娘娘?”
“上古时期大创世先神之一,有补天造人之功。”
云珩摇了摇头:“我没见过。”
“封神大战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出现。”
这是云珩听到的第个封神大战的原因。第一个是在封神大战之前,天庭没有多少神仙,需要将教弟子按照根行深浅,分封天庭正神。
第二,是元始天尊门下十二金仙杀伐临身,需要渡劫。
第,便是纣王残暴无道,民不聊生,周室欲要取而代之。
云珩又皱了皱眉头,忽然问道:“那……这位纣王最后也成为神仙了吗?”
白泽点点头:“当然!他就是紫微斗数中的天喜星,掌管人间官运升迁。”
云珩嘟了嘟嘴:“他这么坏,为什么还能当神仙?”
“他是上古轩辕神族的后裔,在位期间有功有过,摘星楼一把大火,燃尽了他在人间的罪孽。最重要的是,封神看的是根性深浅,不是吗?”
云珩又问:“那妲己呢?她不是奉女娲娘娘之命去的吗,后来有没有封神?”
“没有。”
“为什么?”
“因为她违背了女娲娘娘的法旨,残害无数百姓,最后竟然行刺周武王,被姜子牙用斩仙飞刀斩首而亡。”
云珩冷不防一拍桌子站起来:“这不公平!”
“额……”白泽看着他,“怎么了?”
“凭什么纣王死后做过的坏事就可以得到宽恕,还能封神,妲己却不行?”
“这……”白泽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最后温柔的笑了笑,“这个问题很有趣,但愿以后你能自己找到答案。”
“好吧,”云珩又坐下来,往旁边看了一眼。大抵是小龙崽对封神大战的话题不感兴趣,不知何时,已经爬在石桌上睡着了。
云珩摸了摸他的龙角,又看向白泽:“那……还有精、怪、魔,这些又是什么呢?”
白泽继续给他介绍:“精和怪都属于妖,所以也称妖精或者妖怪。而他们的区别在于,修炼之后仍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和习性,成为‘怪’,修炼之后更接近人的模样和习性,就叫做精。所以,凡间许多妖怪都隐匿在山林间,而妖精都混迹于市井。”
云珩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我明白了。”
“那你说说看。”
“我的小猴子,一直都是猴子的模样,所以他是妖怪。”
白泽扶额:“他现在是齐天大圣。”
“好吧!”云珩从善如流的改口道,“他以前是妖怪。”
白泽点点头,端起玉盏,说了这么多话,他本打算喝口仙茶润润嗓子,忽然又听云珩说道:“像大孔雀那样的美人儿,当然是妖精啦!”
“噗~~”白泽实在没忍住,一口仙茶喷了出来。他抬起手来,以宽大的广袖掩住口鼻,不动声色的擦去唇边的水渍,“你怎么知道他是美人儿?”
云珩说:“我见过他呀,长得可好看啦!”
“咳咳……”白泽轻咳一声,“孔雀嘛,容貌自不必说。可他不是妖精,二郎真君曾用照妖镜也照不出他的原型。他的母亲是上古飞禽之祖神鸟凤凰,他生来就是神兽。”
云珩嘻嘻一笑:“那就是和师父一样啦。”
“……”
身为瑞兽,白泽生性淡薄,与世无争。君主圣明贤德他才会降临。封神大战这样的乱世,纣王这样的暴君,他早就躲在东海之滨的洞府中睡大觉去了,才不会掺和。
云珩又问:“那魔呢,魔是什么?”
白泽说道:“界之内,万物生灵修的都是正道,但修炼并非易事,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遁入魔道。而有的人,或者妖。他们耐不住千万年的修行,试图走一条捷径,选择以魔证道。但魔本就是背道而驰,与正道相对立抗衡。”
云珩点点头:“我明白了。”
白泽看着他:“你明白什么了?”
云珩说:“凡是跟我父皇作对的,都是魔,就好像那些西方教的神仙。”
白泽叹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童言无忌。”
他又说道:“不过,有传言说,洪荒大战过后,凶星陨落,魔祖罗睺确实隐居于西方。”
云珩问:“洪荒大战又是什么,跟封神大战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是一场要追溯到混沌初开的远古战役,故事有点长,咱们下回再聊。”
“唉~”云珩叹一口气,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小短腿,一本正经的走到白泽身旁,又抬起小手,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师父可要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哦。”
“……”
白泽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哟,殿下这是在给为师安排事情做。”
云珩一头扎进他怀里:“我喜欢听师父讲故事呀。”
白泽摸摸他的头:“你喜欢听,师父便给你讲。只是故事中的功过是非,须得你自己判断,故事中的道理,也要你自己领悟。”
小家伙在他怀里蹭了蹭:“我才不管什么道理,什么功过是非。我就喜欢听师父讲故事,师父讲的故事,故事里的妖怪,可有意思呐。”
比起旁边那只呼呼大睡的小龙崽,怀里这个撒娇的小家伙可太捧场了。白泽轻拍他的后背:“等你长大了,就不喜欢听师父讲故事了。”
“才不是呢!”小家伙抬起头来,激动的反驳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喜欢听师父讲故事,你永远都是我师父!”
白泽低头,亲亲他的额头:“你也永远是我的小徒弟。”
兴许是云珩嚷嚷得太大声,一旁呼呼大睡的敖凌被他吵醒了。小龙崽睁眼的瞬间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地的恍惚,嘴里嘀咕了一句:“我的蚌壳怎么那么硬?”
“哈哈哈哈哈哈哈!”云珩大笑,“这里是太微玉清宫的御花园,不是你的蚌壳。”
白泽问道:“什么大蚌壳?”
云珩给他介绍:“我第一次见到凌儿的时候,他就睡在一个大蚌壳里。”
敖凌纠正他:“我还是颗龙蛋的时候,就睡在大蚌壳里啦。”
云珩继续说道:“后来他到天庭来陪我一起读书,也把大蚌壳一起带来了。敖丙哥哥说,他现在海水在大蚌壳里。”
敖凌手撑着脑袋,一脸沮丧:“就快睡不下了。”
“那是因为你长大啦!”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呀,小龙崽只想和他的太子哥哥一起慢慢的长大,不想那么快就长成一条巨龙。
于是,他很快转移了话题:“师父,太子哥哥,你们刚才不是在讲妖怪和妖精的区别吗?”
云珩转过头来笑他:“我们已经讲完了呀。”
敖凌皱起眉心,捏起小拳拳懊恼的在自己脑袋上敲两下:“哎呀!都怪我,你们讲封神大战的时候我就睡着啦,后面的都没有听到。”
云珩从白泽身上下来,跑到小龙崽身旁,拉住他的小拳头,不允许他再敲自己的脑袋:“没听到也没关系。”
敖凌问:“那他们的区别究竟是什么?”
云珩嘿嘿一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啦,长得不好看的叫妖怪,长得好看的叫妖精。”
敖凌嘟嘴:“太子哥哥你又哄我玩。”
云珩一把抱住他:“太子哥哥喜欢你,才哄你呀。”
敖凌却说:“读书的时候我总是犯困,什么都记不住,字也写不好,太子哥哥我是不是很笨呀?”
云珩亲亲他的龙角:“也不是很笨啦,一点点笨。”
“那还是笨蛋。”
“可是长得漂亮,是漂亮的笨蛋。”
“唉!”敖凌垂头丧气,“我不想当笨蛋,我想变得很厉害。”
云珩想了想,忽然伸出一条腿搭在石凳上:“你当个漂亮的笨蛋就好啦,不用变得很厉害。”
“为什么?”
云珩拍了拍自己的腿:“因为你可以抱我的大腿呀。”
敖凌果然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还把下巴搁在他的腿上:“什么是抱大腿呀?”
云珩说:“抱大腿就是找个靠山,以后我就是你的大腿,你抱好就是了。”
白泽挠了挠云珩的下巴:“你还知道抱大腿,这都是谁教你的?”
“是……是……”云珩支支吾吾,不肯说。他不想对师父撒谎,也不想违背对表哥的承诺,于是说了句废话,“是别人说的,他说我是太子,以后要抱我的大腿。”
敖凌抱着他的腿来回摇晃,下巴也放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抱大腿抱大腿,我要抱太子哥哥大腿。”
云珩揉着他的脑袋:“给你抱,给你抱~”
两个小家伙很快就亲亲热热抱在一起,闹作一团。白泽一边品茶一边看着他俩闹腾,虽然心里隐隐察觉了什么,但是小徒弟们围绕在他周围闹作一团,如此温馨恬淡的时刻,他也把心里那点疑问都抛到了脑后。
这些日子,云珩依旧是每天上午在临华殿读书下午就到处玩耍。不过,近来天庭的神仙们好像忙得很,路上碰到都是匆匆打个招呼便离开了。
这日云珩碰到卷帘大将,正要向他打听玉帝的事情,小家伙等了好几日,父皇都没有来检查他的功课,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卷帘大将却朝他抱了抱拳:“殿下末将有重要的仙务在身,不敢耽搁,改日再陪您玩耍可好?”
云珩点点头:“那你去忙吧。”
每个人都是匆匆忙忙的,云珩想了想,近来有什么大事发生。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啦!”
“啊???”
他和敖凌正坐在莲花池边,小龙崽正在修习刚学的术法,在手指尖聚起灵力,随心所欲的操控池塘中的水。
他本来就是龙族,水系术法学起来倒是得心应手。一条小小的水柱腾空而起,在他的操控下朝着两个人坐的石桥席卷过来。
敖凌张大了嘴,本来准备给云珩表演个龙吸水,云珩这一嗓子,打乱了他的术法,水势到了跟前,忽然就不受控制,兜头浇在了他的脸上。
“额……”
“哈哈哈哈哈哈哈!”云珩看到他闭着眼,头发湿漉漉的搭下来,从鼻子里喷出两股水的狼狈样子,笑得在地上打滚。
敖凌抹了把脸:“你别笑,我能用法力把水蒸干。”
下一刻,小龙崽就幻化出了真身,胖嘟嘟的身子使劲儿扭动两下,渐渐长出来的龙鳞散发着浅淡的光泽,上面凝结的小水珠,很快就被他摔了下去。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云珩一翻身就抱住了他,敖凌的真身已经比云珩长出一大截,尾巴一卷就缠在了他的腰上,两个小家伙抱一起,欢喜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闹了好一会儿,敖凌化为人形,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两个人又并排坐在一起。
敖凌从荷包里摸出个东西在敖凌眼前晃了晃,那是个淡蓝色的透明小方块,敖凌还以为是一块什么宝石,哪知道云珩却把东西递到他的嘴边:“来,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