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卿看了她一眼道:“海祯那里的动静你要时刻注意着,此次回去,带一些你信的过的人,安排在海祯一派的身边,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
薛瑶姝点头:“知道了,公子要是有你这么细心,海祯还能长起来?”
苏子卿笑了起来,摇头道:“你说错了,他才是那个最细心的人,等着看吧,公子的手段还没使出来呢。”
海南雁瞥了一眼火堆旁没人的位置,一只灰色信鸽飞了过来,他拆开信件,上面写着:侄儿派人下浙。
他冷眼看过后,丢进火堆里烧成了灰烬。
翌日一早,天刚刚亮,四人吃了一些干粮准备上路。
果真应验了苏衡的那句话,天阴沉沉的,没了昨日的炎热。
夏风阵阵,吹的人格外舒爽。
他们不敢在林子里待太久,怕雷电降临。
赶了半个时辰的路,终于出了林子,大风乱吹,马车开始有些不稳。
苏衡扶着马车,有些担忧:“这大风会不会吹走马车?总觉得马车要翻了。”
海南雁打开车窗,看了一眼外面,老杨树被吹的四处摆动,好似下一秒就要被吹断了一般。
这天气真是该死的可怕,这要是找不到个地方避雨,恐怕他们只能淋雨了。
风呼呼大吹,苏衡缩在海南雁身后不动,想着这要是下了雨,这马车肯定承受不住要漏雨,到时候他带的那些衣服,食物都会被淋湿,也就是说,他不能吃好吃的了!
苏衡觉得一道惊雷劈了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屁股下箱子里的东西,那真是太可惜了。
第47章 小人鱼吓坏了
在大雨降临之前, 苏衡他们终于找到了一间废弃的破庙。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点了火堆,四人围着烤火。
雨珠连着串“滴滴答答”的落在青石板上,苏衡乖巧的坐在海南雁的身边, 看着外面的雨。
海南雁喝了一杯水, 展开地图看了起来:“青州府离这里八百里,行的快,五日便到。”
苏子卿抬眼一瞧:“青州府地界山峰较多,当地富庶,是个好地方。”
海南雁看了几眼地图, 收了起来, 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庙外吵闹起来,闹哄哄得走进了一群人, 大概目测有二三十人, 带着马车行礼进来, 看起来像是来游历的。
苏衡上下打量着这群人, 目光定在了前面带头络腮胡的三十多岁男人身上。
那男人也细细打量着他们, 眼中警惕之色异常明显, 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破庙里会有一队人。
苏子卿礼貌性的冲他们点了点头, 带头络腮胡的男人也向他点点头, 两队人算是打过招呼了。
两队人以正中佛像为界限,各占一半,生起了两堆火。
那行人行为粗狂, 说起话来嗓门很大, 看起来倒像是江湖中人。
对方说了会儿话, 吃过饭后便安静下来,各自拿出被子铺在地上开始休息。
苏衡吃过饭后也有些困了,坐在海南雁身边直打哈欠。
海南雁看了他一眼,让贡宁匪去车上拿些被子。
被子因为雨气有些发潮,铺在地上睡与睡在地上没什么两样。苏衡躺在上面,难受的动了动。海南雁脱下外套扔在了苏衡头上,将苏衡大半个人遮在了衣服下道:“睡上去试试。”
苏衡取下头上的衣服歪着头道:“公子不冷吗?”
海南雁轻轻摇头,火堆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着,上面放着水壶,仔细观察着对面一队人。
苏子卿抬眼正好和海南雁对上了视线,海南雁的眼神从他身上落在了对面,垂下眼睛抿了一口水喝。
正在收拾行李的苏子卿停下手里的活,将刚烧热的水壶拿着去了对面。
还没来得及走近,那睡下的人忽然全部睁开了眼睛,坐起来齐刷刷的看着走过来的苏子卿。
苏子卿连忙赔笑道:“看各位大哥都淋了雨,给你们送些热水,喝几口暖暖身子。”
为首的络腮胡男子,淡淡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人,那些人又该干啥干啥去了。
“谢了兄弟。”络腮胡接过苏子卿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碗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苏子卿坐下,笑眯眯道:“回宁波府,兄台这是要去哪儿?”
络腮胡瞧了一眼板板正正坐在那儿喝水的海南雁后,回答道:“回绍兴府,我听各位口音不想浙江人,下宁波府做什么?”
“我们确实不是浙江人。”苏子卿道,“是我们公子的婆婆住在宁波府,前些日子收到家中之人来信,说是太太身体病了许久不见好,想见见公子。”
络腮胡“哦”了一声,又看向海南雁。
苏子卿又问道,“兄台是从哪儿来?看兄台不似买卖的商人。”
络腮胡“嗨”了一声道:“我们是绍兴府的镖师,前些日子接了一趟镖,说是让送去京师,交给刑部尚书府的张大人手里,结果行至天津卫,忽然被一群不知什么来历的人截了镖——”
络腮胡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们丢了镖,愧对了托主,回去只能问问师傅该怎么办。”
苏子卿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看向海南雁。
海南雁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苏子卿拍拍络腮胡的肩膀,只见他猛地躲开,伸手抓住了苏子卿的手腕,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杀意,又很快的收敛了起来。
而络腮胡同行的那些人,也纷纷的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苏子卿。
络腮胡掩饰性的笑笑道:“我身上淋了雨,小心弄湿兄台的手。”
苏子卿也跟着笑了笑说:“是我冒犯了,我瞧咱们的线路是一样的,要不要一起同行下浙江?”
络腮胡道:“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我们要先去兖州府一趟,想来兄台着急回宁波看婆婆,同我们去不了兖州了。”
苏子卿略显遗憾的点头:“那真是太可惜了,那便不打扰兄台歇息了。”
两人互相到了别,苏子卿拿了水壶回到了海南雁身边。
苏子卿和海南雁对上视线,又错开。
贡宁匪若无其事的给火堆添火,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大雨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才逐渐的转成了小雨。海南雁喝完水杯里的最后一口水,看了一眼身后睡觉的小鱼,对贡宁匪道:“看好他,别让他淋雨。”
贡宁匪应了一声,海南雁便向庙外走去。
过了会儿,苏子卿道:“我去解手,一会儿回来。”
贡宁匪点头,时刻留意着对面的动静。
苏子卿出了庙外,一道极轻的敲打木头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他一刻没有停留了寻着敲打声走去,拐了一道弯,看到海南雁站在破旧的走廊里,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柱。
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才停止了敲击,他转过身,眼神扫了一下苏子卿身后,只听苏子卿道:“不用看,没人跟来,我的耳力你可以相信的。”
海南雁“嗯”了一声道,“这群人有问题,刚才络腮胡说的押镖,你去打探一下具体押的是什么镖。”
苏子卿点头:“这群人确实有问题,不像是镖师,无论是反应还是功夫都比普通镖师更加厉害,尤其是刚刚我试探的拍他肩膀,几乎所有人都在准备动手,寻常镖师可不这样,倒像是一群每天活在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不错,听口音不像绍兴人,倒像宁波一带,我怀疑,他们就是咱们要找的那群灭了宁波首富蓝家满门的海贼!”
苏子卿听完海南雁的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两人都想在一处了。
那群人身上的血气太重了,分明就是刚经过一场搏命的厮杀,逃到这里的。各个魁梧有力,功夫还一流,尤其是那络腮胡,反应极快,几乎同他交谈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若是他不是鱼类,闻不到他们身上的血腥气,感受不到他们自身携带的杀气,恐怕自己也会被完美的骗过去。
偏偏苏子卿他们不是普通人,杀过人的人总能感受到杀气。
两人交谈过后,分开回了庙里。
海南雁回到庙里,贡宁匪拿着剑坐在苏衡旁边,苏衡醒了,身上裹着海南雁的衣服,垂着头坐在,看样子是没睡醒。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海南雁走过去,身上带着雨后的潮湿气。苏衡做梦梦到海南雁这次下宁波被海祯派来的人给捅了一刀,此刻心情很是低落,心口好像被针扎一样,他很伤心,眼睛也止不住的湿润了起来。
他此刻看到海南雁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没有受伤,甚至还用手摸了摸他头,那股庆幸还活着的留恋感就涌了上来。
苏衡伸手拉住海南雁的手,小声叫了一声“公子”,海南雁停下来,垂下眼睛看他,问道:“怎么了?”
苏衡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放开了他的手。
海南雁的衣服还在他身上裹着,那股属于海南雁的冷梅香气在他鼻尖萦绕。
海南雁看他似乎有些不开心,从包裹里取出玫瑰糕点递到他手上:“是不是饿了?”
苏衡拿过糕点吃了几口,挪了挪屁股,和海南雁挨着坐好,然后抬眼看了他一眼,用头轻轻蹭蹭他。
苏衡还是条鱼的时候,就经常用头来蹭他,所以海南雁已经习惯了,感觉到他在蹭自己,自己就伸出手揉揉他脑袋,毛绒绒的,头发带着凉意,摸上去顺滑柔软。
手里的糕点被苏衡一口吃了进去,他的脑袋靠在海南雁的肩膀上,一块儿一块儿的吃着糕点。
末了,海南雁给他倒了一杯水给他道:“喝点水。”
苏衡没想用手拿,就着海南雁的手喝了一杯。
夜里开始凉了起来,两队人谁也不和谁说话,但都互相戒备着对方。
苏衡嫌太黑了,在自己跟前点了一盏灯,他认识的字已经很多了,在小镇的时候他买了几本书,闲的无聊了拿出来看看。
这是一本写的书生和狐狸精的故事,他趴在被子上津津有味的看着。
看到夜深露重也不睡觉,时不时还偷偷笑几声,海南雁见他还不睡,曲起食指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小声问道:“已过子时还不歇息?”
苏衡揉揉脑袋,眼睛亮亮的,笑道:“马上就歇息,我看完这本。”
海南雁看了一眼那本书,还有一多半,他无奈的叹息一声,从他手里抢过书合上道:“不准看了,赶紧睡觉。”
在海南雁面前苏衡不敢放肆,即便他不瞌睡,在海南雁拿走他的书后,他还是乖乖的躺好,盖上海南雁的衣服睡觉去了。
三更时分,破庙周围忽然多了些动静,守夜的苏子卿几乎是在声音发出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他轻轻碰了一下身边的人。
贡宁匪立即睁开眼睛,苏子卿的食指放在嘴唇上,让他噤声,指了指庙外。
他仔细一听,院子里确实多了一些动静,听脚步声人数还不少。
苏衡也听到了,不用他们二人叫,他和海南雁便醒了过来。
四人将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这时对面的那一队人被他们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了,看到他们在收拾东西,仔细一听外面多了些脚步,立即抽出了刀指向他们四人。
络腮胡抬手制止住沉着声音道:“不准滥杀无辜!”
“大哥!他们不简单,我看他们就是那伙人派来杀咱们的!”其中一位魁梧的大汉道。
络腮胡一瞪大汉,大汉便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了,眼神不服气的看着海南雁四人。
还未等络腮胡说话,一群黑衣人便从破庙的四面八方跃下,将他们两队人齐齐围住了。
贡宁匪凭着本能,瞬间抽出剑护住了海南雁。
苏衡看着这场景,脸色“唰”一下白了,下意识的去找海南雁。
海南雁冷着脸,将苏衡拉进了自己和贡宁匪身后的缝隙里,严密的将他保护起来。
苏衡紧紧握住海南雁的胳膊,急躁不安道:“公子,咱们不要掺和他们的事,咱们还有要事要做——”
海南雁抬手止住苏衡的话,拉住他的手道:“跟着我。”
话音一落,二三十个黑衣人忽然冲了上来。
海南雁护着苏衡侧身躲过了一刀,抬脚踢在了黑衣人的手腕上,黑衣人吃疼,刀应声而落,海南雁用脚挑起了钢刀。
突然身后一道刀锋而过,海南雁搂住苏衡的腰向后空翻,落地后,刀光一闪,先前袭击他们的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刹那间,整个破庙血光四散,苏衡睁着眼睛,看着面前一个个应声倒地的黑衣人,那血热乎乎的喷在他脸上,他张了张嘴,瞳孔不由放大,刺入的声音在他耳朵里无限放大。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迎击这种热血的场面,他几乎忘记了呼吸,脑袋在这一刻全部空白,胸腔梗着一口气,在一切尘埃落地后,海南雁将他搂在怀里时,他脸上的血蹭在了海南雁的胸膛上。
激烈跳动的心脏在他耳边跳动,他才恍然觉得刚刚那像一场梦,不像是真的。
络腮胡收起了刀,带着一众小弟过来抱拳道:“谢几位少侠相助,我叫胡一帆,几位少侠如何称呼?”
海南雁垂眼看了一眼怀里不动的人道:“姓苏。”
胡一帆点头:“苏少侠,今日你们救了我们兄弟一命,来日我等必定还报恩情。”
说着一群人跪了下来拜了一拜,起来。
从腰间拿出一块木牌道,“话不满苏少侠,我们兄弟几人家在宁波府的海渔村,若是少侠遇上了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兄弟帮忙的,拿着这木牌尽管来海渔村找我们兄弟,一定肝脑涂地报答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