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隽鸣看着自己碗里堆得越来越高的虾,他的余光落在冬灼脸上,虽然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但他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醉了。
只是怎么做到醉了还能那么淡定自若的,那他就不知道了。
他伸手摁住冬灼还要继续剥虾的手:“好了,我够了,吃不了那么多。”
冬灼见他摸自己的手,便把手中刚剥好的虾递到他嘴边:“啊……”
苏隽鸣:“……”
苏老爷子半眯双眸,那种不堪入目辣眼睛的感觉啊。
苏珂意只能当作没看见,林依依看得津津有味。
“宝宝,吃吧,都剥好了。”冬灼用虾碰了碰苏隽鸣的嘴唇,几乎是哄小孩的语气,在酒精作用下的双眸有些许迷离,但在外人看来就是深情款款。
苏隽鸣被这一声‘宝宝’惊了一下,在桌底下拍着冬灼的大腿示意他收敛点,但也碍于情面只能低头把虾给吃了。
但在吃了这口虾后,恶心反胃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脸色煞的一白。
他立刻站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怎么回事?”林依依见况担心的站起身。
冬灼比她要快,说了句‘我去看看’便长腿一迈快步跟了上去。
洗手间里,苏隽鸣扶着马桶又是吐得昏天暗地,把刚才吃的东西全给吐出来了,吐到最后幸好是被冬灼抱着,差点没站稳。
“是不是吃太多了?”冬灼把苏隽鸣扶到洗手台前,用手接水给他漱口,见他吐得脸色又是苍白苍白,心里有些难受。
苏隽鸣正想说吐完了没事,抬起头看着镜子时,就发现站在他身旁的冬灼眼眶红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哭笑不得:“你干嘛?”
“都怪我。”冬灼扯过纸巾给他擦脸,一边擦脸一边自责,估计是酒精的作用让他的情绪格外的动摇:“如果不是我让你怀——”
苏隽鸣瞥见洗手间没关门的,眼疾手快的捂上冬灼的嘴,微乎其微的摇头,压低声道:“不能说,会吓到他们的。”
他怀孕的事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现在好不容易爷爷能尊重他跟冬灼在一起了,他能怀孕的事还能缓缓再让他想一下要怎么说的好。
但现在不是能说的时候。
冬灼被苏隽鸣捂着嘴,他深深注视着身前的男人,低下头,借着这掌心,唇贴在上头,将这只手的手背,印在苏隽鸣唇上。
这一吻,隔着掌心与手背,还有酒精微醺的作用,四目相对间又有什么在发酵。
不过好在彼此都还有点理智,知道这里不是家里,再怎么动情也只能克制着。
苏老爷子看着这两人走出来,主要是看着苏隽鸣,眉头一直皱着:“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中午又是中暑现在都还没吃什么东西就吐,顾医生有没有给你再检查检查仔细?”
苏隽鸣忽悠过去:“应该是手术后的后遗症,没事,我会注意一点的。”
苏老爷子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把目标转移到冬灼身上:“平时你多看着他,他这人你别看他年龄这样,比小孩都不爱惜自己。”
冬灼点头:“我会的爷爷,我一定会好好盯着他保护他的,您放心吧。”
“今晚就留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走。”苏老爷子喝完汤,估计是觉得这句话说的有点走心了,面子又落不下,杵着拐杖站起身:“我吃饱了有些困先上去休息会,你们慢慢吃。”
苏隽鸣低头喝着汤,余光看了眼冬灼。
正好对上冬灼看过来的眼神,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不管怎么说,爷爷这一关总算是波折中达到自己最想要的。
夜幕降临,苏家庄园被静谧笼罩上。
此时某间开着睡眠灯的卧室里,在某只狼在餐桌上伪装酒量海量过后,进入房间就原型暴露,摘下对方的眼镜,掐着那纤细平坦的腰身就托抱起来,抵在墙边吻了起来。
一路细碎轻吻,落至还微隆起的孕肚上。
孩子不过才一个半月大,腰腹依旧平坦纤细,看不出任何隆起的迹象,却让人无比期待。
苏隽鸣被亲得觉得痒,被吻着有些站不稳,下意识的用手撑着跟前的脑袋,然后感觉什么被碰到,下一秒身体僵住。
冬灼站起身,凭借着高大强势的体格将苏隽鸣圈在墙与臂弯间,他垂下眸,在酒精微醺的作用下,凝视着怀里的男人,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温柔哄着。
“帮你好不好?”
苏隽鸣额头抵着冬灼,薄唇微抿,肩头低垂微颤,单薄的衣物勾勒出肩胛骨,没敢让自己出声,在某个瞬间时他求助的抬起眸。
湿漉请求的眼神直接让某只狼理智寸断。
“帮帮我。”苏隽鸣觉得腿软站不稳,把脑袋枕在冬灼的肩膀上,在他耳畔小声请求:“……求求了。”
夜的迷醉,是被飞溅染上的。
第124章 奶狼124
夏季的暴雨来势汹汹, 冲刷着城市每一处角落,像是要把天给洗一遍。
在警方跟专案组的监督下,保险柜里藏着将近三十年的秘密终于得以见天日。
保险柜很大, 很沉, 里面放着数十本厚厚的牛皮笔记本,一张张页边发黄的手记, 记载着计划开始后雪狼每一日的变化, 以及自己的心得。
时间开始在1993年的夏日,怀揣着保护野生动物雪狼热枕之心的苏重军,带着上面给他的研究任务,跟自己的研究团队踏上西尔克平原,致力于开展雪狼繁殖计划。
在1993年到2005年间,手记的内容都非常的如常, 记载的都是一个研究者日常记录的内容。
而从2005年开始, 手记内容不再出现雪狼繁殖计划的字眼, 手记成了苏重军的忏悔录。
2005年1月12日,西尔克
我不确定是不是雪瑞的血救了隽鸣, 但隽鸣确确实实是挺过来了, 我差点以为我将失去我的孩子。
……
2005年7月14日, 西尔克
这件事瑞生知道了,他跟我说,他有一个建议, 说既然雪狼的血液对人体有作用,能救回心脏骤停的隽鸣, 是不是有可能用雪狼的血液进行研究, 就能够研发相关的药去救患有严重先天性心脏病的隽鸣。
我答应了。
接下来的内容, 也是2005年这本笔记本缺失了几个月的内容, 页边能看出撕毁的痕迹,也正是前一段时间出现在林瑞生手中那几张关键手记。
再接着便是苏重军的自述。
是他发现林瑞生所研究的内容已经违背了最初的初衷,私自改变了实验室的性质,雇佣他人猎杀雪狼,与警方勾结隐匿猎杀案件,背着他寻求富商助力投资这项研究人狼杂交,并记录着所知道的一些政界人士。
手记内容只记录到了2015年,2015年12月最后一日,在最后这一页皱巴巴,像是被水渍浸湿过的痕迹,仿佛透过纸张能够感受到落笔的人痛苦挣扎的过程,在落款处,有一个红色手指印,指印下写着【所记录均属实】。
以及一句:
——我苏重军,难辞其咎。
在2023年的今天,埋藏十几年的秘密,绝非忍辱负重,而是难辞其咎的煎熬与痛苦,既忐忑被发现,又希望能在某一日将这份罪状公之于众。
这一份名单,整整五页纸,不同时间不同年份,累加的。
涉及十几家知名老企业,还有一些政界人士。
单薄的五张纸,沉甸甸的罪名。
成了打击雪狼保护动物皮毛走私案与‘延年’保健品背后的非法集资金融诈骗案最有力的证据,也是林瑞生再也无法推卸的铁铮铮证明。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次事件政界商界要大洗牌了。
专案组负责人看向靠坐在椅背上的苏隽鸣:“苏先生,上级部门的意思是,针对你在接受过雪狼狼王血液后出现的变化,现在你是人类未来生命科学进步的研究课题对象,生命价值受到高度关注,血液里的基因突变,还是全球首例的弱B1亚型血血型,为了您的人生安全,在所有嫌疑人落网前我们会有人在你身边进行24小时的保护。”
苏隽鸣凝视着手中这个小盒子,这是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私人物品,与案件无关,能允许他拿走。
他听到专案组警官的话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在走之前他又问了一个问题:“我想问问,那些半人半狼怎么处理?”
专案组警官给出准确答复:“在案件处理完毕后,将这一批半人半狼带回保护区,戴上电子镣铐,终生不得恢复人形,交由狼圈狼王负责。”
……
离开警局时暴雨已经停了。
苏隽鸣站在警局大门台阶前,他望着不远处被雨洗涤过的蓝天,一尘不染,鼻间掠过雨水与青草混合的气味,金丝边眼镜底下神色未变,心里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并不是释怀。
而是无尽的自我审问。
他父亲在这次事件中不构成包庇罪,不存在为林瑞生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明包庇的行为,但事实也是难辞其咎。
就因为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雪狼的血液里存在着能够救人的关键因子,而他曾经被雪瑞救过一命的事情,也是间接成了人狼杂交实验的引燃点。
这背后牺牲的所有人,所有狼,都曾经热烈的爱过这个世界,不论是志愿者,还是那些无辜被诞生成为工具的半人半狼,都何曾不是为了希望才去做这件事。
在这些手记后面,只字未提雪瑞的事情,毫无疑问的是不想将狼圈物竞天择的规则参入人类社会。
那他还要继续吗?
就在这时,他看见台阶下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跟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熟悉且俊美的侧脸,扶着方向盘那只结实手臂衬衫半挽。
“资料都整理好了吗?”
苏隽鸣见是冬灼开车来见他有些意外:“嗯,整理好了,你这是拿驾照了?”
因为冬灼不是涉案人,所以这次案件的资料整理没有让他过来,是他自己先过来的,答应结束过后来接他。就是他很意外这家伙竟然自己开车过来接他了。
冬灼打开车门下车,关上车门,走到苏隽鸣跟前,借由着台阶的高度,望向他:“嗯,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了,过段时间我再考一个飞行驾照。”
“考飞行驾照做什么。”苏隽鸣抬手盖了盖他的脑袋,莞尔道:“真好,终于轮到你开车了。”
冬灼顺势握住他摸自己脑袋的手,牵着他,然后就看见他手里的盒子:“这是什么?”
“我还不知道,是在我爸保险柜里拿出来的,一会看。”
苏隽鸣说着,见冬灼给他打开了副驾驶门,笑了笑没说什么弯腰上车。就在他准备关门时,只感觉一道身影覆盖而下,他的手扶着门没有动,就看见冬灼弯下腰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他们的距离很近。
在对上视线的瞬间便吻上了彼此。
亲吻转瞬即逝,还不够回味。
冬灼给苏隽鸣系好安全带便站起身,关上车门,他手肘随意撑着车窗的位置,低下头,垂眸注视着里边抿唇回味的苏隽鸣,指腹抚着他皱住的眉头,勾唇笑道:“别生气,产检完回来再亲久一点。”
被识破心思的苏隽鸣:“……”
别开脑袋躲掉摸眉头的手。
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最近亲亲抱抱的念头越来越重,这种短暂一下下的亲亲是不够的。
车平稳的往医院驶去,今天是做第一次产检的时间。
“箱子里是什么?”
冬灼开着车,余光瞥见苏隽鸣在开小箱子。
苏隽鸣拿起箱子里的旧相片,三十年前的相片的质量与现在的是天壤之别,也足以证明当年留下的照片有多珍贵。他看着照片里还小的自己抱着个头比自己还大的雪狼,眼眶渐热。
“是我跟雪瑞的合照。”
前方正好是红灯,车辆缓缓停下,冬灼听出苏隽鸣尾音里的微颤,侧过眸,就看见他手中的照片,认出雪狼是他爸并不惊讶,他的目光落在抱着他爸的那个小孩。
老旧的画质都挡不住年龄尚小,模样长得粉红白玉般的小孩,站在他爸身旁,个头小小的一只,身穿着背带裤跟戴着草帽,抱着他爸笑得眼睛弯弯都看不见眼睛,别提笑得多好看多可爱了。
冬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眼睛直勾勾:“这小孩是你吗?”
“嗯。”苏隽鸣看着照片上的时间,眉梢温柔笑道:“应该是我刚去西尔克不久的时候,五岁左右。”
“你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吗?”冬灼有些嫉妒的盯着他爸,有些羡慕那白白嫩嫩的小短手抱着的是他爸不是他。
苏隽鸣笑着没有说话,继续翻着这一叠照片,满满都是过去在西尔克的回忆,其实也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却被他父亲宝贝的放在保险柜里。
再继续往下翻,翻到了一张刚出生的小雪狼蜷缩在奥特曼衣服里的照片,照片的时间正是2005年,也就是冬灼刚出生那一年。
他眼露讶异,看了眼冬灼:“这是你。”
冬灼看着刚出生那么一小丢的自己,神情微妙。
后面的照片都是冬灼小时候狼形时的照片,窝在小小的箱子里,是抱着口水巾玩或者是抱着奥特曼衣服玩的画面,相片背景昏暗,依稀能够看见好像有个窗。
苏隽鸣翻到最后一张,目光停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