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就在出门左拐第二个房间,要刷卡进去。”保罗把自己的工牌递过来,表情有些担忧,“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不用。”
王景山生怕自己当场吐出来,连忙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他一进卫生间,果然,“哗啦啦——”
一下子就把今天吃的所有食物都吐了个干净。
吐完之后感觉舒服多了。
王景山漱口、洗了把脸,便坐在隔间的马桶上静静发了会呆。
好像自从来到亚科斯海域,他的人生就变得扑朔迷离。
想到这里,王景山摸了摸口袋。
他被搜过身,什么都没了,但那张卡牌还在。
王景山肯定史密斯教授如果看到卡牌的存在一定会将其收缴。
因此他猜想,这张神秘卡牌,或许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到。
他拿出卡牌仔细又看了一遍。
上面的内容发生了一些细节变化。比如人外姓名那一行——从(暂无),变为了诺斯克。
状态也从【求偶期】,变成了【生无可恋】。
这让王景山稍稍稳了下心神。
估计诺斯克是游戏中待攻略的NPC,按照常理,没那么容易死。
在卫生间待了一会,王景山推门出来。
他并没有急着回餐厅,而是看了眼头顶红光闪闪的监控,转身往反方向走。
史密斯为什么会大方到允许他在这个“秘密研究所”随意走动?
因为这里,连上个厕所都要刷卡。
好不容易拿到工牌,他当然要好好探索一番。
不知走了多久。几乎每过一扇门,发现一个新房间,王景山都要刷卡试试。
不过可能保罗低级研究员的权限太低端了,大部分他都无法进入。于是他这样转一圈下来,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就在他打算放弃返回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新的通道。
那条路地板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看着就不一般。
王景山放慢脚步走了过去,看到走廊尽头有一位蓝色工装打扮的黑人男清洁员正拎着水桶从房间出来。
而房间大门上赫然挂着“史密斯”的名牌。
他心中一喜,赶紧握着工牌走了过去。
“你是?”清洁员打量着他,说:“后面是史密斯教授的宿舍,你不能入内。”
王景山笑了笑,“我是史密斯教授的朋友。他拜托我过来拿东西。”
得益于史密斯在全研究所人员面前说的那句“王警官是我朋友”,清洁员并没有怀疑。但他还是伸出了手,想要按照惯例检查一下程序:“教授的工牌呢?”
王景山只能把手里的东西递上,信口胡诌道:“教授忙着做手术,就先把保罗的给我了……”
可能上天也在帮他。
清洁员看到工牌就惊呼,“保罗!我可怜的小侄子,他如今竟然能在教授面前混到脸熟了。”
王景山:“你们是亲戚?”
“是的,我是他舅舅。”清洁员把工牌递还给他,转身领着他来到那扇阔气的木门前,边刷着自己胸前的工牌边说:“不过幸好你遇到我了。保罗的卡没有权限打开这扇门,教授没跟你说吗?”
王景山:“呃,他可能太匆忙忘记了。”
这句话仔细一想就存在逻辑破绽。
但清洁员依旧没起疑心。或者说,他压根不会怀疑自己可怜的侄子。
他推开门,示意王景山进去:“你慢慢找,我先走了。哎,孩子你是不知道,自打那只怪物来了以后,所里清洁的任务是越来越重……”
王景山根本没注意听清洁员后半截的抱怨。
他在看到房间内那扇流动着蓝色海洋窗户的第一眼,就屏住了呼吸。
海水在游弋。
时不时还有优美的小丑鱼、水母,隔着透明玻璃一闪而过。
王景山立即冲进去趴在窗边,这一看就倒吸了口凉气!
他并非身处人工岛挖空的地下,而是……在一艘移动的巨型潜水艇里!!
作者有话要说:
13 拥抱
13
王景山望着那扇蓝色的窗户好一会才回过神。
没有什么能比亲眼所见更直观地感受到他们与瓦扎国的科技差距。
在首都生活多年,他也算是见惯大场面的人。
可是在安格拉大陆,这样庞大的潜水艇依旧闻所未闻。
他和诺斯克真的能顺利逃出去吗?
来不及深想,王景山抓紧时间开始在房间内寻找。
史密斯的卧室并不大,床是1.2m的单人床,旁边紧挨着书架、书桌。
桌上放着一盆兰花、两只蜡烛、祈祷台,墙挂书架上则满满当当放了不少书。
视线快速浏览过这些书籍,王景山面色微变。
除了一三两本海洋生物学相关的书,剩下的几乎都与神秘相关。
《克苏鲁神话》、《死灵之书》、《黑暗低语》……
连一本《圣经》都没有。
显然,史密斯信奉的并不是上帝。
而是沉睡之神,拉莱耶之主,奥古斯特·威廉·德雷斯。
伟大的异形,克苏鲁。
王景山知道这个教会,他大学当年也曾被诱惑误入吃过“圣餐”——一份美味的章鱼烧。
只是克苏鲁神听起来太过荒谬,目前只是在游戏、影视制作中作为一种题材比较流行。
一名海洋学教授研究这些神秘,有何居心?
王景山无从知道答案,也没兴趣去追根溯源。他继续翻箱倒柜,成功找到了一台通讯器。他先拨通了警署的电话,滴声过后,对面传来布莱恩的声音:“这里是章鱼镇警署,请问有什么事?”
“我是王景山。”他顿了顿,低声说:“我现在被史密斯教授绑架在一艘深海的潜水艇中,我需要救援。”
“王警官!!”布莱恩十分激动,隐约带着鼻腔:“上帝保佑!我还以为你也像麦尔肯一样失踪了……”
王景山:“这一切都是史密斯搞的鬼。”
时间不多了。他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布莱恩也表示会立刻通知上面展开搜救。
“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把你救出来的……”布莱恩还想再说什么,王景山这边却已经挂了。
鸡蛋不能放进一个篮子里。
王景山几乎连一个呼吸都未曾停顿,便再次飞快拨了阿德勒的电话。
好友阿德勒在帝都服役,远水救不了近火,其实他更应该打给亚科斯保护局。比如,那名谢法医。但是他不记得谢法医的号码。
同为警官,他明白这种事还是得找熟人。否则大概率会在接通报案电话的同行那里沦为一个恶作剧。
“快接听啊!”他握着通讯器有些焦急。
大约几秒过后,对面接通了:“喂?”
像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王景山噼里啪啦,倒豆般重复了一遍之前对布莱恩说的话。
谁知阿德勒的回答却截然不同,“你不用等待救援,因为,救援根本不会来。找机会自己跑出来。快点,否则等到了瓦扎国境内,你就彻底完蛋了。上面也救不了你。”
王景山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阿德勒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在亚科斯海域的人工岛下方秘密隐藏了一艘超大型潜水艇,这还是在帝国领土范围内,瓦扎国就敢如此嚣张……”
阿德勒叹息,“这么大的事,你以为帝国,王室不知道吗?或许他们早就清楚,只是睁一只眼闭只眼罢了。我想,当初王局长在狱中上吊自杀便是答案。”
王景山听到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一下瘫坐在地上。
绝望、压抑等种种情绪顿涌上心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帝国放弃的一天。
从加入警队那刻起,他便起誓要为帝国效力一辈子。
王景山掀起衣角擦了把脸上的冷汗。他一边安慰自己,布莱恩许诺说会带人来救援的。
可内心深处,他意识到阿德勒说的话没错。他已是一名流放者,帝国的弃子。失去家族的保护伞,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阿德勒倒担心他的处境,说要请假亲自来找他。
可是亚科斯这么大的海域,阿德勒怎么可能找到他?
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王景山拒绝了。他再次挂掉电话,在原地沉默地坐了一会,然后把通讯器放回原位,清理完现场一切痕迹才走出房间。
没走几条长廊,便迎面碰到了保罗。
“警官,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事吧?”保罗急切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想要检查他的状况。
大概是王景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差。
“我没事。”他把工牌还给保罗,嘴角勉强扯了扯:“我走到一半迷路了。”
“哦,亲爱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所里的通道就像迷宫,即便是我到现在还经常迷路呢。”保罗拍了拍他。
王景山:“我们现在回去吗?”
保罗看了眼手表,说:“可能要等一会。我先带你去领快递吧,后勤部刚通知我有你的快递。”
王景山:“我的?”
-
实验室内。
诺斯克感觉自己在爆炸。
它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膨胀、扩张,就像一个充了气的皮球,又轰地——,被匕首从中间劈成两半。
痛苦令它嘶喊、尖叫,超越人类听觉分贝的台风咆哮差点令现场的白大褂们聋掉。
为什么,为什么它没有感知到那人的气息?
一名高级研究员忍不住跪了下来,捂住耳朵求饶:“救救,救救我……我需要帮助!”
其他人定睛一看,他的耳道里竟然在往外喷血!鲜红色的喷泉很快将整套防护服淹没,他彻底成了血人。
它巨大的触手在半空中疯狂地挥舞,很快又将两个人掀飞。砰!人砸在墙上,像肉饼一般缓缓滑落。
紧接着,那无数根触手开始重重地拍打玻璃。这里逼仄的空气令诺斯克窒息,它像原始野兽般发泄着愤怒,要令这群关押它的人类受到教训——
“咯——啦——”
本就不堪重负的玻璃裂纹密布,摇摇欲碎。
“手术先到这里,剩下的人收尾。”史密斯匆匆说完,便转身开门第一个跑了出去。
可他刚走出两步,就迎面撞上了王景山。
“警官,你不能……”史密斯试图阻拦。
可王景山还是不顾一切地闯了进去。
他看见工作人员正在给它注射药剂。他们用万计数的高伏电压控制住它,强烈炽热的电流让它的肢体开始弥漫出一股焦味。而就在它无比狂躁时,它也看见了他。
四目相对,它忽然安静下来。甚至,悄无声息地将几只染了血的触手藏进身后。
一双猩红的恐怖眼球,转了转,变得温吞而乖顺,小心翼翼、可怜巴巴地望向他。
全场一片寂静!
王景山怀抱一个快递盒朝它飞快地奔跑而来。他一个助跳,穿过碎裂的玻璃,就这样一头扎进了大章鱼冰冷的触手堆里。
那些触手蠕动着,以从所未有的温柔围绕他成为一个圈。
白大褂们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约而同地神情呆滞。
“抱歉,我来晚了。”王景山喃喃着,又哭又笑,左手摸索着诺斯克柔软湿滑的身体一路往下。
“我继续给你清理。”
他打开快递。里面赫然是一套崭新的专业藤壶清理工具。
作者有话要说:
14 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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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藤壶清理工具是王景山几天前从购物平台下单的,牌子、款式都一模一样。
他刚拿到快递时很吃惊。直到保罗解释说,快递是后勤部日常上岸补给时顺便帮他拿的。
也因此,王景山猜测他们现在并没有远离章鱼岛。
还有逃跑的机会。只是他的计划必须得有诺斯克配合。
“还不滚?”王景山转头狠狠瞪了白大褂们一眼。
诺斯克的触手也很配合地巍巍颤而起,似乎下一刻就要向他们扑来,威吓性满满。
“救命啊啊啊——”
白大褂们顿时争先恐后地逃离实验室。
水池防爆玻璃已经碎裂了一部分。这也意味着,再没牢笼能关押住大章鱼。如果它想,它可以轻而易举地结束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随着大门缓缓关上,实验室里只剩下了他与它。
王景山瞥了眼天花板的监控器,并没有急着与诺斯克商量逃跑的事。
他仰起头检查着它的身体,发现它身上沾了不少蓝色的液体。
“这是你的血?”他指尖轻轻蘸了一点问。
诺斯克点了点头,“是…的……”
大半个水池里的水都已经被染上了类似的淡蓝色。王景山看着这一幕,心揪疼。他又摸了摸诺斯克软乎乎的触手,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诺斯克:“还…不…错……”
王景山:“你想吃东西吗?”
诺斯克点头,“我…饿…了……”
王景山松了口气。既然它有了食欲,手术大概成功了。
水池里的水已剩下不到一米,还有不少活鱼在游动。
王景山弯下腰捉了几尾。他拿着鱼,掂起脚尖想喂到诺斯克嘴边,却发现还隔着很远。
“谢…谢……”诺斯克用触手接过那几条鱼,背对着他张开血盆大口吃掉。
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在静谧空间内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