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罗屈指一弹,司小夏便感到自己被一股莫名且无可抗拒的力量托着起身,回到了床上。她再看它的眼神,只余钦佩和震撼。隔空托人,就算是那位林姓法师,生前恐怕也没这种本事吧?
“不用谢。”它道,“应该的。”
在见识到荼罗这番奇异本领后,司小夏便很放心地将孩子交给它和司子濯照顾了。
趁刚好在医院,司子濯本打算去做个详细检查,以验证自己是否怀孕。
荼罗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就不怕真查出来,自己会被抓去切片研究?”即便是曼陀罗,如今也了解到在人类社会,过度异常之事很容易引起上层眼睛的关注。它强大,却也并不轻视小瞧人类的力量。它想,要在人类世界里生活,最好还是低调些微妙。
司子濯挠了挠头,“也是。”
荼罗揽着他往外走,道:“检查就不用做了。我不会骗你的,你的确怀了我的孩子。”
司子濯表情有点呆呆地问:“那为什么,我怀的是种子,而不是人类婴儿啊?”
要是胥正豪在场,想必会脱口而出:“因为它不是人!”
荼罗自己当然不会这么说。
它宁愿隐瞒直到死,也不会让司子濯得知这个秘密从而离开自己。
司子濯听荼罗风清云淡地说道:“正常来说两个男人无法怀孕,你也没有生育孩子的器官。所以我才会用种子这种办法。等种子完全成熟后,会从你体内排出。将它栽种在土壤里,就会长出我们的孩子了。”
“像葫芦娃那样?”司子濯猜测着,不自觉有些兴奋:“所以我们的孩子,会结果从植物里蹦出来?!”
荼罗含糊道:“差不多吧。”
它还不知道葫芦娃是什么,心想等会回去先问问叫胥正豪的那只鬼。
作者有话要说:
29 带娃
29
司子濯又问:“ 那, 会长成什么植物?”
荼罗沉默了好一会。
它忽然发现等种子发芽生长后,这一点自己是隐瞒不了的。
到时候司子濯就会发现他们的孩子是曼陀罗。
除非它瞒着司子濯将种子偷走,悄悄种到别的地方。但那样很不安全, 也不可靠。
最后, 荼罗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司子濯:“好吧。”
“不过,”它补充道, “有可能会长成你内心深处最喜欢的植物。”
这就跟“相由心生”一样。
“我最喜欢的植物是曼陀罗。”司子濯难得有点激动, 拉着它的胳膊道:“难道,会长成曼陀罗花?”
“也许。”荼罗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可这已经足够令司子濯兴奋。
“那也太幸福了吧。”他说。
荼罗:“你觉得生出曼陀罗会很幸福?”
司子濯看着它, 笑了笑说:“也不是这样说啦。如果真的可以和你拥有小孩,我肯定会觉得很幸福呀。这就跟中大乐透一样,几率千万中无一。但如果能生出曼陀罗, 我最喜欢的花, 我会更幸福一些。”
荼罗:“你不会害怕,恐怖?”
司子濯:“那是我们的孩子,有什么好怕的。”
荼罗唇角不动声色地微微翘起。只是弧度太小,连身侧的司子濯都未曾察觉它在笑。
它牵着他的手,穿过台阶下面的人潮, 离开了医院。
-
荼罗和司子濯先去了一趟司小夏给的地址, 接她儿子。
路上, 司子濯向它介绍道:“我姐小孩今年一岁半多, 叫林天可。他平常挺乖的, 不哭不闹, 我们只要定时给他换尿布喂奶粉就好了。”
荼罗点了点头。
一人一花很快抵达司小夏朋友的小区楼下。
上电梯时,司子濯继续跟它说:“季姐是我姐的大学同学, 她们关系特别好。她生了一个女儿, 我姐还说要给他们订娃娃亲呢。然后季姐生小孩比较早, 小孩已经送去幼儿园了,她现在比较空闲,就经常帮我姐带孩子……”
荼罗对人类这些鸡毛蒜皮的人情小事并不感兴趣。但因为是司子濯说的,还是摆出了一副耐心倾听的表情。
电梯门打开的刹那,它顺道闻了闻附近。
走廊处充满了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荼罗并没有察觉到恶鬼的气息。
司子濯也有点紧张,胳膊轻碰了一下它说:“正豪,那个女鬼来了吗?”
“没有。”荼罗说,“看来我们提前了。”
“那就好。”司子濯松了口气。
他上前按了门铃。
门打开,一个穿着睡衣的胖妇人打量着他们。
司子濯忙道:“季姐,我们是来接可儿的。”
她显然认识他,扫了他们一眼,便笑着弯腰从鞋柜里取拖鞋。
“进来吧。”
荼罗跟着司子濯走进屋内。
房子不大却很温馨,收拾得整整齐齐,不过四处可见的玩具和彩色用品证明着小孩存在。
客厅茶几旁边摆着一张婴儿车,里面正躺着一个咬着奶嘴在沉睡的小男孩。
这是荼罗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人类幼崽,不免多看了几眼。
“你们先坐一会哈,我还要去收拾可儿的行李。”她还给两人泡了茶。
当然季姐并不知道,其中一个不是人。
“好,季姐你慢慢来。要我们帮忙吗?”司子濯起身问。
“不用,你们坐着等就行。”
在进卧室收拾东西的空隙,季姐还不时用余光打量二人。
不可否认,这俩小年轻都长得很好看。
但一个盲人。另一个,光看那头紫发就嚣张得要命,看着就不靠谱,别说照顾小孩了,季姐都怀疑他会不会用热水冲泡奶粉。
她实在搞不明白司小夏为什么会把儿子给他们照看。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季姐也不好插手。
她收拾好东西后,又叮嘱了两个小年轻一些照顾幼崽的注意事项,这才一路送他们到楼下。
路上人类幼崽醒了。他睁着一双懵懂好奇的眼眸,在与荼罗对视的刹那,猛烈地哇哇大哭出来。
那哭声,如疾风骤雨,吓得在场司子濯和季姐都有些无措。
荼罗皱起眉。它果然还是对小孩喜欢不起来。
季姐抱起他哄了两下,林天可这才止住哭声。
只是他缩了缩脖子,看向荼罗的神情十分害怕。
季姐有点尴尬道:“小孩子没见过你这发色,可能有点怕。”
其实并不是发色的原因。
传说纯净的小孩子能看穿灵异诡兽的真面目。
林天可看到的荼罗并不是人,而是一株行走的紫色巨大花朵。
因此他才会在第一眼吓得哇哇大哭。
荼罗单手插兜,神情淡漠。
季姐看到它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加开始担心起姐妹那娃的未来。
因为幼崽这顿哭,回程路上,他全程都是由司子濯这个亲舅舅抱着的。
不知是不是血脉亲近缘故,林天可在司子濯怀里就很乖,探出脖子,一双滴溜溜的葡萄眼不断打量着周围世界。
临把他们送上车前,季姐看着司子濯无师自通的抱娃姿势感叹:“你这天生就是当爸的料啊。”
“我会再继续努力的,谢谢季姐。”他笑着说。
-
林天可的到来给花店增添了几分人气。
他继承了母亲的颜值,生得玉雪可爱。
无论是店员还是前来买花的客人看到他,无一不发出惊叹:“好可爱!”
荼罗倒无感。它对人类本就眼盲,对缩小版的人类只感觉像蜗牛或者路边的小爬虫一样,它一根花枝就能轻而易举地捏死。平常帮林天可换尿布、泡奶等行为,它全程都是皱着眉完成的。
人类真麻烦。荼罗心想,要是它的种子,直接丢土里就会自己生长,哪用得着喂食清理。还要哄睡觉!
这只人类幼崽唯一能引起它注意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十分纯净的灵魂了。跟司子濯一样,他身上也是白色的,没有一丝“恶”。
时间久了,林天可也不害怕荼罗了,每次看见它还会咯吱咯吱笑。
他会说话,叫司子濯“九九”,叫荼罗“fafa”。
司子濯很想纠正他叫荼罗的这个叫法,但一直没成功。
司子濯还给他买了铃铛玩具,就挂在他婴儿车上方。
花店不忙的时候,他几乎都在逗弄林天可。
“你觉得可儿真的很可爱吗?”他侧头问荼罗。
荼罗:“嗯,可爱。”
听出它话语中的敷衍,司子濯笑了笑,说:“以后我们的孩子肯定更可爱。”
自从得知自己和荼罗的崽崽极有可能开花结果蹦出来后,司子濯就变得格外想把种子生下来了。
甚至,这变成了近期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只是一切都还是未知。
这是司子濯人生中最大胆刺激的一场冒险。
是赌博,也是在开盲盒。
首先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生出这堆种子,其次,他也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到底会是什么模样……植物什么的倒都无所谓了。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孩子不健康或是畸形。这大概是每个母亲在怀孕期间都会担心的事。司子濯记得司小夏从怀胎三月起就开始焦虑,一直到临近生产孕检医生说宝宝很健康,她才放下提心吊胆的思绪。在此之前,她一度焦虑到夜不能寐。
司子濯如今也有类似的感觉。
尽管荼罗并没有跟他说怀种子的避讳注意事项,他已开始自觉履行一个孕夫的守则。
比如,不熬夜,不吃辛辣,多食营养物质,多喝水等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多晒太阳。
这件事差点影响到他们的夜晚生活。
由于担心会不会在剧烈运动中导致种子流产,司子濯建议自己和荼罗,等他把种子生出来以后再做。
荼罗:“你想多了,不会的。”
司子濯蹙着眉,有些发愁:“可是那样种子会不会坏掉?”
“种子又不是人,没那么脆弱。”说罢,荼罗便倾身堵住了他的唇。
“唔,唔……”司子濯还想说什么。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中,他不忘伸手小心翼翼地护住肚子。
而就在这时,旁边婴儿床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哭啼声。
“哇——呜呜呜呜——”
荼罗不耐烦,且危险地眯起眼。
黑夜中,曼陀罗看向小屁孩的眼神杀气腾腾。
“他是不是饿了。”司子濯有点急,想起身。但荼罗在,他无法起来。
“你可以松开我吗?”他小声问。
荼罗:“不能。”
它弹指朝幼崽施法,瞬间令他进入甜甜梦乡。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你看,现在他不哭了。”荼罗说。
“唔…还是不行……”司子濯脸烫得厉害,低低地说:“下次好吗?在小孩子身边,我做不到。”
植物天生都对水格外敏锐。曼陀罗平常最喜欢的,就是被人类举起水壶浇花的环节。
察觉到他眼前濡湿水汽。
“你在骗我。” 它附在他耳边,嗓音低沉悦耳,仿佛滚珠:“你明明更兴奋了。”
司子濯尴尬又窘迫。事实上,他对它身上的花香真的毫无抵抗力。
鼻腔间充盈着那股清幽甜美的曼陀罗香味,宛如罂粟,令人类眩晕的同时,沉溺、上瘾。
好像陷进它编制好的天罗地网,这一次,他亦无法逃脱。
-
帮忙带娃期间,司子濯和荼罗闹出了不少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但总体来说还是和谐的。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司小夏即将出院的时刻。
到后天她就会接林天可回家。
到现在那对母子鬼还未出现,司子濯有些担心女鬼以后会不会对姐姐和侄儿下手。
荼罗说:“不会。等明天,她肯定会出现。”
司子濯:“啊,为什么?”
荼罗看了一眼天空,道:“因为明日,便是月圆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最近咸鱼太久了,晚上争取加更。腆着脸求一波营养液。
30 红衣女鬼
30
因为经常听书小说, 司子濯记得里面的恐怖玄学文就经常说,xx鬼常在月圆之夜出没。
难道圆月之夜有什么特殊意义?
他问荼罗,荼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它并不懂这些。只是本能上感觉在月圆之夜, 恶能量爆发最为激烈。
在这样的夜晚, 世间万物的丑恶都会趁机出来走动,腐烂的怪物、游荡的鬼怪, 污浊的蜘蛛毒蛇, 长列柩车,秃鹫、蝎子……沙沙沙, 纷至沓来。
圆月投影的阴气会加强它们的力量,使得正直、阳光、天秤退避三舍。
正如午时阳气最重时刻鬼魂不敢出没,在月圆之夜, 便是林若明这等法师看到恶鬼, 也只有逃命的份。有时候跑晚了,就极有可能成为恶鬼的盘中餐。
司子濯闻言顿时很担心。
“那要不我们也逃吧。”他看着荼罗,有些紧张道,“可不可以逃到一个不会被它们发现的地方?”
荼罗摇头说:“不行。他们已经盯上我们了。”
司子濯更加忧心忡忡:“那你要自己对付它们吗?要不我和我姐再去找几个大师,你们一起联手也许情况会更好……”
“不必。”荼罗打断他道:“那女鬼实力不强, 我便可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