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切开他肚子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在矢莲的哪里冒出来的。因为矢莲的两只手,明明正清清楚楚地对他伸了过来。
可是腹部的疼痛不是幻觉。
是什么?
是什么!
这东西在他肚子中翻搅,像寄生虫一样,迅速撞散了五脏六肺,能感觉出形状如同水管一样,在他肚子中不耐烦地游走冲刺。
矢莲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和刚才掐全孝贞完全是一个动作,极其诡异狠戾——他的力气比他想象的大,但也不过和普通男性相差无几,只是极其迅猛,才有一个劲势在。如果他没有在腹部被剖开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挣脱。
但现在,没有任何办法。
“你觉得我没带武器吗,啊?还是我不会…”矢莲含笑的声音轻轻地,质感仿佛柔软羽毛一样刮在皮肤上,酥痒难忍,“你知道黑泽昴,他曾要求我穿着这一身胶衣,外面再套上大振袖陪他出席晚会,像个正常人一样……”
相川知道矢莲的底气源于什么了,但他不知道,那到底长什么样子。他只觉得脖子缩紧,再缩紧,空气快速地从喉咙中流走,就像是有个最大功率的鼓风机在抽干一般,他徒劳地伸出手,只看到自己粗胖的手指在模糊的视线中紫肿……
身下逐渐有濡湿的感觉,是失禁的尿,他用充血的眼神死死地刮着矢莲,以为这里就是死期,爆裂的痛感和窒息之中,极度后悔的情绪在心脏上爆炸开——
就在这时,矢莲轻轻松手,将他丢开了。
“扑通!”
空气骤然涌入,相川跌倒在地,眼神发直。
这个时候,他听到矢莲的嗓音从头顶不甚分明地传了过来。
“哎呀哎呀,差点忘了。”他嗔笑道。
“可是,你又有什么价值呢,”矢莲用纤细白皙的手指点着额侧,思索似地说,“土地,内幕消息,噢——我记得你是交通部门的,对吧,相川君?”
耳膜嗡嗡充血,几乎完全听不见了,不管矢莲为什么突然放弃杀他这个主意,求生的欲望猛地在相川心中暴涨,他像只流浪的脏猪扑到他脚下,“求你放了我吧!”
他眼泪鼻涕都呛了出来,低头死命咳嗽,可是吐出来的只有含着血丝的唾沫。他勉力向身下看去,想看出矢莲刚刚是用根什么东西剖开他的肚子的。
但什么都看不到——
他刚刚用的,仿佛是条空气刀。
但不可能,到底是什么?
他只能想到…矢莲有根看不见的义肢吗?
矢莲低头看他。
“现在,”矢莲慢慢地说,“告诉我,我要……接下来五年千叶城内部大型综合立体交通网的规划,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相川急促地喘息着,回过味来。
“这是额外的内容吧……”他狡猾地说,血模糊着他的眼睛,于是相川只能拼命瞪着眼睛,“黑泽大人难道不知道这个?”
矢莲俯身将脸凑近他,微笑道:“他只让我杀了你。没有一个人会在乎死人生前受多少折磨。”
他美丽的眼睛里闪着让人恐惧的光,相川从他无机质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冷汗淋漓的肥胖倒影。
“这不是第一次了,这不是…”相川往后退,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你为他做事,然后在临死前趁机榨取我们这些人身上的机密,用来牟利,对吧?”
“你不是以慈善闻名的吗,”穷途末路,他用尽全力大喊道,只为激怒矢莲,让那张脸上出现不一样的表情,“矢莲,黑泽夫人,你可真是条蛇蝎——”
矢莲似乎不太高兴了,低头看他。柔美精致的黑发静静垂落。
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眯着眼睛,眼皮微垂,嘴角没有一丝扬起,像一副恐怖的古典美人画一样,脸颊和脖子都因为用力而汗津津的,皮肉有几乎透明的血管在蠕动,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呼吸痕迹。
那伪装的面具被完全摘下来时,他美丽的脸有种恐怖的感觉,就好像,他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就在这时,矢莲突然笑了,就像是听到了赞赏。
他伸出手,冷不丁地抽了他一巴掌,柔软的掌心贴在他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幽幽的体香,相川被迫闭上眼。
与此同时,剧痛再一次从腹部升起,极其迅猛地掳走了他的神智——
相川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似乎像失禁一样,他什么都说了出来。
朦胧中,他看到自己口中的血断断续续地喷涌到了矢莲脸上,那张雪白的脸染上了斑驳猩红的血点,显得分明,但矢莲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甚至连条件反射都没有。
他楚楚可怜的猫一样大的瞳孔滑了滑,中间的黑色瞳仁,反而睁得更大了。
像蝴蝶一样,明明那么美,却是可怖恶心的虫类变出的。
但相川却意识到,自己最后一次勃起了。
在自己的身体破碎制造的腥臭之间,欲望和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峰值——
“你……”他的喉管发出咯咯的声音,眼神几乎已经无法聚焦了,“你……黑泽崎就在上面,你真敢啊……”
矢莲笑了。甚至是有些天真的神色。
他的眼神动了动,似乎有了那么一丝丝反应,不再那么像一滩可怖的死水了。
“我敢呀。”
美人漫不经心地道,最后如同看蚂蚁似的看了相川一眼。嘴唇张合间,轻飘飘的。
他似乎楚楚可怜而慈悲地叹了一口气,将雪白手掌满意地轻轻合在了中年男人出了油汗的跳动抽搐的眼皮上。
“……我说过,我会让他在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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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
第17章 十七/冲刷
轰隆。
下雨了。天穹都似乎要塌陷。
大厦背后深不见手指的黑暗小巷中,矢莲跪在雨中,虔诚地仰起脸。
雨柱庞乱,打湿了他漆黑的鬓发,顺着锁骨向下流淌。
结束了。
这样的雨里能洗刷一切。这样的雨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等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时,已经在很近的地方了。
矢莲的头动了动。
他像一只警惕的兽类那样抬起头,眯起眼。
被发现了。
跟着他的男人脚步一顿。
太暗了,什么长相都看不见,他只能看到眼前男性窈窕的身姿。是个披着雪白浴袍的美人,但都被雨水淋湿了,紧紧贴在身上。
浴袍衣摆拖在地,沾染了泥泞,看起来肮脏不堪。
龌龊的心思被发现,男人厚着脸皮站在原地,殷勤地咧开嘴:“……我送你回去?”
他淫邪的目光附在眼前人的身体上。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眼前的美人动了一下。他感到了冷冰冰而空洞的审视,但转瞬即逝。
“好啊。”
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轻轻地说。
“过来。”
屋檐下,一只柔软的手掌盖在他心口,男人正托着美人,大口吮吸着那颤抖的柔软奶肉,他刚刚钻进了浴袍中,吸允出一嘴淫水,直到把怀里的人弄得战栗。
嘴角还残留着这样令人着迷的腥甜味道时,他就感到脖颈一凉。
一根冰冷的东西,像蛇的躯体一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慢慢缠在他的脖子上。
像被泼了桶碎冰,绮念顿消。
可已经迟了。
“抱歉……”他耳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无害,“可如果他发现你的话,结局是一样的。”
矢莲脸上还带着的血,都被雨水冲走了。新鲜滚烫,变得冰凉。
他缓缓走出小巷,从这里,可以看到广场上的全息投影屏幕。
因为深夜,广场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角落里还有鬼鬼祟祟的黑影。但巨大的广告屏幕还是自恋而尽职尽责地亮着迷幻的光芒,如此锲而不舍,仿佛前面是全世界体面的观众。
恰好,是黑泽崎的。
清晰镜头里的年轻男人在飙车,穿着黑色皮夹克和中筒马丁靴,肩宽腰窄,黑发垂了两绺在额侧,做出被淋湿的效果。左耳钉着枚极小的银色圈环,更显得洒脱不羁。
镜头一转,到了室内。似乎是宴会背后,他换了个造型,敞开的黑色西装,分明的肌肉若隐若现,被女模特嬉笑着推倒在垫子上,抬头一笑,一副浪子的姿态。
那女模特也将近一米八,在他身边,却显得小鸟依人。
似乎连灯光也偏爱他,光圈运到人脸时,毫不吝啬地给出年轻的男人俊美锋利的线条。用犬牙轻轻叼住一根皮带的特写,一抬眼,清爽而带了点邪气的荷尔蒙暧昧地涌动着,仿佛近在眼前。
那双浓黑中透着点墨蓝的眼睛直勾勾地向屏幕前的人盯来时,透着点似笑非笑,高高在上又漫不经心。说不清是多情,还是无情。
整条广告片节奏非常好,力量,欲望,品质。最后背景音乐的鼓点骤然停止的时候,漆黑屏幕上缓缓出现了一个奢侈品牌闪动的logo。
一个自我的icon,既是备受瞩目的财阀长子,也是外界都爱的体育明星,像量身打造一样完全符合了片内试图烘托的气质。
黑暗处的矢莲仰着头,对着夜色下最明亮的大屏幕看了一会儿,俄而,转过脸,笑了笑。
躲在一个能避雨的小广告牌下,他摁醒刚刚从那人身上摸下来的电子烟,轻轻捏着雾化器。
缥渺雾气从嘴唇中飘起,将那张脸映照的绰约。
等到再也吮不出烟油之后,他把烟管一丢。
“啪嗒。”
雨水会兢兢业业地替人冲刷走所有指纹和唾沫。
矢莲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天空。
等所有人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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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所以明天还有
看到了几个朋友说看不懂,是有一些要慢慢揭晓,比如攻爹和受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畸形。
下章就绕了一个圈回到了狗勾撞到妈妈和人家做爱的画面-3
第18章 十八/爱巢
门内门外。
纸醉金迷的香气缓缓吹进了庭院,像是为了掩盖这一场交媾的气味。
黑泽崎停在那里,没有动。
宿醉,一个小时前又直面了相川的死状,这一切让他头痛。而本来被尼古丁舒缓了一些的情绪,又被眼前香艳的一幕激起。
他额侧突突跳。
矢莲则比他淡定的多。他一手捞了捞下滑的衣襟,将那片凝脂堆清雪似的裸露皮肤藏了起来,再抬眼冲他一笑。
看到继子脸色变化,他轻微地歪了歪头,脸上的微笑丝毫没有下去的趋势。
“……”
黑泽崎的脸慢慢冷下去。
矢莲周身那种柔和高贵的氛围,在这一刻的他眼里,仿佛突然逼人起来,成为了一味锋利而恶毒的药。
隔着门对视的两个人都像是静止的蜡像,室内唯一在动作、发出像狗一样的喘息声的,仿佛只剩下那个背对着黑泽崎钻在矢莲裙底的男人了。
然而过了几秒,那男人也像是意识到了怀里那副躯体的僵硬,背部肌肉起伏了一下,仿佛要做一个转脸的动作。
就在这个时候,矢莲非常快地伸出一只雪白的手。
他把这只手背,轻轻盖在了男人脸上,以极其温柔而不容分说的姿态,将他的脸掌回自己的方向。
——即使这样遮掩,电光火石之间,黑泽崎还是认出了这个奸夫的侧脸。
是他父亲的某个保镖,记忆里好像叫诚。
接着,矢莲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挑出赤裸修长的右腿,像发情的蛇尾那样,轻轻勾了勾。
门慢慢重新合上了。
黑泽崎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两年了,他的恐惧他的厌恶他的着迷都升华了,搅拌在一起,他想碰又觉得冒昧。
可他没有出手。矢莲什么都没有做过,何必承受他过界的情欲?
何况,矢莲在这个家是弱势地位,那点有意识无意识的讨好都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他真的要了,会让他难做。
于是他任凭自己的情欲发酵,把从他那里拿走的肚兜,给一个男妓换上。
直到现在,他看到了这一幕——
矢莲这么心甘情愿地和另一个男人上床,他那欢笑的样子,妩媚的姿态,完全不像是被迫。
黑泽崎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被他清纯的外表和刻意修炼出来的高贵气质骗了。
矢莲不是动都动不得的漂亮瓷器,他到底是一个婊子,哪怕他父亲把一只流莺镶金,也掩盖不了纯天然的肮脏。
步下台阶,黑泽崎连连冷笑。
他想在他这里得到什么,母亲温柔的安慰吗?这种东西,矢莲明明连黑泽幸都不给。
但奇怪的是……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微妙地,矢莲的形象好像更丰满了。
他从一个高贵而没有任何差错的继母形象,变成像可以躺在人身下,伸出手就可以抓住的艳丽。
连一个保镖都可以。
黑泽崎在心里说。像只打转的兽,愤怒又有点委屈。
为什么不能是……
大概是昨晚的欲望没有满足,叫嚣着要人滚烫,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微妙的发生变质,黑泽崎止住了脚步。
矢莲脏,不是刚刚好吗?
那他那点心思,还有什么负罪感可言呢?
这个念头一出,就像酝酿了太久的心思终于被挖出来呈现在眼前,心脏里充满着不合时宜的怪诞感。黑泽崎的脸色慢慢从容不迫起来,他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