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当时都知道他被抓进赵家以后会不太好过,但没想到会不好过成这样,但凡换一个人,这个计划是真的要失败了。
但或许也正因为知道他的体质,大哥才敢这么做吧。
自信他死不了,自信他可以离开赵家困住他的地方。
有人醒了过来,从桌子上抬头看了一眼他。
姜摇闭上眼睛,装作还在昏厥中的模样。
看着姜摇的身体还在晃荡着,那人打了一个哈欠,继续趴在桌子睡了。
因为想要尽快恢复身体,姜摇只能继续陷入深度睡眠,等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耳边模模糊糊听到一些声音醒了过来。
是看守他的人在聊天。
“真的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啊,当初看着工资给的高,只是剪剪花浇浇水都能有一万块钱,哪里想到这个地方就跟地狱一样,离都离不开。”
“我已经快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甚至都快记不清自己家里的具体地址了。”
“感觉像是活在一千多年前一样。”
“还要再做两年,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
讨论着讨论着,姜摇听到他们提及到一个三长老。
“听说和人斗法失败了,身体都炸开了,只留下一个脑袋。”
“只留下脑袋应该是死了吧,不过好像也没有办葬礼……”
“不……他还活着,但已经……不是人了,他好像……把自己做成了一个鬼。”
接下来没有人再说话,空气里只剩下恐惧和血腥的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传出几声忍不住的呜咽哭声,“我要疯了……每一个人,都好可怕。”
……
姜摇心里一动,又听见有人走进来的脚步声,调整呼吸继续装昏睡。
“他还没醒么?”他听出是工地里那个少年的声音。
“回三少爷,他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啧,我还当他有多坚挺,居然昏睡到了现在。”
“泼醒他。”另外一道冰冷的声音,姜摇听出是谢长邀。
“是,殿下。”那两人应着,随即一盆冰水泼到了姜摇身上。
再装昏下去就要引人怀疑了,姜摇缓慢睁开眼睛,拿出毕生演技作出刚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模样,在看见谢长邀以后,瞳孔缩了缩。
看到他此刻的神色,谢长邀心中畅快了两分,“好久不见,姜摇。”
姜摇无力扯了下嘴角:“好久不见,谢道友。”
“听说你是……什么……沵朝皇族血脉?”
他此刻脸色白得要命,漆黑的头发丝缕贴着苍白的面颊,尽管脸上有疤痕,却也掩饰不住面容的疏朗清隽,反而在如此可以说是凄惨的境遇下显出不同于常人的风骨和逼人的凌冽美感来。
“你们出去。”谢长邀侧头吩咐道。
那两人立刻出去了,赵嘉哲却没有离开,只还站在谢长邀不远处,迎着谢长邀恣睢的眼神,他朝着谢长邀行了不伦不类的绅士礼,古里古怪道:“殿下身份尊贵,身边必须要留一个人保护才好,我可不敢离开。”
若是那几个老不死的在,谢长邀还不敢对赵嘉哲做什么,可现下那几个老不死的都不在,他想也不想放出鬼奴,赵嘉哲没想到他这么放肆,脸色变了变,还来不及逃跑就被谢长邀的鬼奴打伤,重重摔在墙壁上昏了过去。
收回鬼奴,不再看昏过去的赵嘉哲,谢长邀上前一步,狠狠掐住姜摇的脖子,逼问道:“西河青铜鬼鼎和你供奉的那只凶鬼在哪里?说——不说我杀了你!”
他力气极大,姜摇一时之间险些无法呼吸,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谢长邀掐住他脖子的手松了一些些,等着他的回复。
喘过一口气的姜摇垂眸望向谢长邀。
供奉的凶鬼?说的是红红?西河青铜鬼鼎就算了,连他老婆也要觊觎?
他一直自认自己是一个礼貌富有道德修养的人,但眼下面对谢长邀这种没有道德的无耻小人,他艰难笑了一下,然后张口呸一口口水在谢长邀脸上。
“你……做梦。”
那是他辛辛苦苦一点一点养出好感度的恶鬼。
谁、都、别、想、抢——
第62章
这一口口水成了引燃谢长邀的导火索。
他阴冷着抬起手将脸上擦了擦, 忽地笑了一下:“好啊,你不说。”
一旁的刑具还在,上面还沾着姜摇的血, 他顺手抄起一把匕首, 搁置在姜摇脖颈上,割出一道鲜明血痕, 威胁道:“我和那些老不死的可不一样, 他们有顾忌不敢杀你,我不一样,你现在若是把西河青铜鬼鼎的位置和你供奉的那只凶鬼告诉我,我就放了你,让你离开赵家,若你不说, 那我只能杀了你了。”
姜摇无动于衷望他:“这么喜欢抢别人的, 殿下你是没有吗?”殿下两个字, 被他叫出来格外的嘲讽。
谢长邀心中恼恨,他性情一如他的先辈们, 傲慢自我, 认为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属于自己, 别人都要谦恭的对待他,偏偏从遇见姜摇开始,他就从未有过一次顺心。
只他到底不敢杀了姜摇, 若是姜摇一死,那些老不死的问不到西河青铜鬼鼎的下落不会放过他, 但他也不想姜摇好过, 于是抓着匕首狠狠捅入姜摇的手掌之中——
噗呲!
匕首捅入姜摇被纱布包裹住的手掌, 鲜血溅了出来落在谢长邀的衣服上, 姜摇痛得眉头都拧在一起,却也只是闷哼一声,只脸色白得厉害,额头也冷汗涔涔。
谢长邀还想再捅一刀,却发现姜摇已经昏死了过去。
昏过去的人再折磨也不解气,他心中越发生怒,将匕首丢在一边,自己提起冰水浇在姜摇身上,一桶下去见姜摇也没有醒来,正要再泼一次,却有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到倒在地上的赵嘉哲和手掌不断流血的姜摇,老人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吩咐带来的守卫将谢长邀送回住处好生看护。
说是守卫,不过是被做成活僵的青壮男子,眼神空洞麻木,将谢长邀围了起来。
谢长邀冷冷望着对方:“怎么,西河青铜鬼鼎是我谢氏皇族的东西,我不能自己来审来拿吗?”
老人虚伪道:“自然是可以,可是这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再审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等他养好一点殿下和我们一同审便是。”说着,他让活僵守卫带着谢长邀离开了。
姜摇身上缠绕着的纱布早就被染红,与谢长邀新捅出来的血交织在一起,让人难以分清他受了多重的伤,本打算今日再次审讯他,见他被谢长邀折磨得这副惨状,不得已又往后拖了一日。
毕竟只有人活着,他们才能有可能从对方口中掏出西河青铜鬼鼎的消息。
然而再掏不出消息,他们也不打算留着姜摇了,才将姜摇带回来不过两日,就有好几批警察上门审查,不止如此,由赵乐负责的黄图集团也被姜氏集团疯狂针对,宁愿自损八百也要让黄图集团损上一千,赵乐忙得焦头烂额,不停朝老祖宗那里求助,直骂姜衡是一个疯子。
才两天旗下就有几个上市公司爆出巨雷,这还是只是一个开始。
姜氏兄弟必须死。
这是赵家一族共同的想法。
他们绝对不能留。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
“呼……”
凌晨四点,姜衡揉着酸痛的眉骨,他的眼睛里布了不少血丝,饶是如此,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一边要与警方信息交涉、一边要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手段去针对黄图集团核心产业,一边还要应付着那些与赵家有所联系的官员和对他这两日行动决裁十分不满的其它董事,除了这些,他还需注意着赵家隐藏在暗处的那些龌龊手段,安抚因为弟弟失踪而心神不安的父母,哪怕是他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困难和疲惫。
还没休养好身体的楚云秋提前出院静静为他安排着接下来的工作,为他接起每一个电话将里面的重要信息以最快的速度言简意赅的告诉他,其余不是十分重要的事务也给他分散给了不同的有能力处理的人。
此时此刻,姜衡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姜摇的身上了。
如果姜摇没有成功,那他做的一切都是无用之功,赵家所有的权钱色交易,核心都是他们手中拥有的常人无法拥有的力量,只要他们持有的力量还存在,事后恢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而他为了针对赵家的经济核心黄图集团已经让姜氏集团元气大伤,从计划第一天开始,姜氏集团的损失便是将近百亿计算。
这么庞大的损失他并不能坚持多久,董事会已经在商讨着卸掉他的集团总裁位置,只父亲作为董事长在为他顶着压力,而他前几年为姜氏集团带来的利益不少,他们犹疑着没有立刻动手。
他始终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无法接触到姜摇那个层面,也无法在那个层面上给姜摇任何帮助,他能给姜摇的帮助,就是尽可能牵制住赵家主要核心层一部分注意力,让他成功的可能性增加了那么一点,哪怕只是百分之一,也至少多了几分希望。
深呼吸一口气后,姜衡摒弃掉多余的心绪,投入接下来的审时度势和决策之中。
这是一盘棋,他必须保持足够的理智与冷静,任何一步都不能出错,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将它们当成棋子,哪怕是姜摇。
投入感情就会慌乱、恐惧。
而慌乱和恐惧,从来都最容易让人失误步入深渊。
……
明月洒落在赵家内宅的松竹和淙淙流淌的清泉水上,姜摇又一次从深睡中睁开眼睛,房间里没有人,不久前才更换了一盏新的烛火,火苗微微摇曳着,照出地上还湿漉漉的血滩。
他试试活动手脚。
手脚的筋已经合得差不多了。
至于新受的手掌上的伤,姜摇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他故意激谢长邀对自己的动手,就是想给自己的继续昏睡找一个合理不会被怀疑的借口,不然他经常拿剑割自己手掌膝盖,怎么会因为一把匕首捅穿手掌就昏了过去。
感谢这些人因为他是一个道士为避免意外没有用鬼来对付他,若他是至阳之体的事暴露,那就需要走另外一个更不好走的方案了。
姜摇慢慢握紧手掌,等到适应“新生”的手筋之后,然后猛的用力,扣着他手腕的环硬生生就被他从墙壁上硬生生拽了下来。
他把手环拉扯变形,将手从里面解放起来,又把束缚着脚的铁链也给弄断,撕扯掉身上缠绕着的纱布,在装着刑具的推车里拿出一个瓶子,将地上堆积的那一滩还没干涸的血迹收集装了进去,
被困在这个房间的几日,他可以感觉到笼罩着整个庞大宅子若有若无的可怕鬼气与怨气,他的血对厉鬼有克制作用,流了这么多不能白白浪费了。
盖上盖子,姜摇拍了一张障眼符在之前几天自己被挂着到墙上,这下就算那些佣人来,也不会立刻发现他离开。
他在门后面等了好一会儿,那两个佣人打开门回来了,趁着两人背对自己,姜摇又用了一张符,在短时间里恍惚两人的心神片刻,悄无声息溜出了困住他的房间。
第一件事是要拿到自己的书包和剑,姜摇试着感应了下自己的剑,朝着目标方式赶去,然而深宅大院里有巡逻的活僵,他只能尽量屏蔽自己的呼吸和自己的身形,借着遮掩物前行。
只是这样速度实在太慢,正好有一个佣人经过他身边,他将对方敲晕拉进自己躲藏的假山山洞里,动作利落换了身对方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
怕这人昏过去被这里面的鬼攻击,他现塞了几张符咒在对方手中,离开了假山山洞。
这种类似电视剧里不太现实甚至可以说离谱的做法却十分有用,除了遇到几个赵家人,在遇见他们前几分钟姜摇见过佣人是如何对待他们的,朝着他们弯下腰,那几人显然没心情理会一个佣人,从姜摇身前过去,姜摇听见他们讨论那群该死的警察又上门了,总有一天要把他们都处理掉,还有姜氏集团。
等他们离开后,姜摇一路顺利来到了感应的位置。
房间里一片黑暗,里面没人。
都到了这个时候,姜摇不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他锤下锁强开了门,快步走了进去。
果然,他的书包和剑都是被放在一起的,姜摇将剑和书包拿到书,头顶却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注视感,他猛的抬头,就看见一个女人的脑袋在头顶的房梁上,垂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望他。
一声尖笑——
女人的脑袋朝他跳了下来。
姜摇抬剑挡住,身后却传来更多密密麻麻的被注视感。
他扭头望去,只见一串串的脑袋从房梁上吊着垂了下来,仿佛蜈蚣一般,从老人到小孩,无论男女都有。
就像风铃一般,只是风铃远没有这么可怕惊悚。
挑断的手筋和脚筋还没完全好全,姜摇果断收了剑,将刚才装的一瓶血取了出来,指甲挑开盖子,将血洒了一部分出去。
大部分的鬼在他的血下发出惨叫,只是有的鬼却更激发了凶性,姜摇收了瓶子换手拿剑,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咒。
他虽然没学会引雷符,却领悟了凭空画咒,虽然还不是很熟稔,但面对眼前这些厉鬼却已经足够了。
画完之后,姜摇将咒往前一推,被咒触碰到的厉鬼砸在了墙壁上,在痛苦扭曲中化为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