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珂发生了第二次冲突,顺便还跟徐远舟吵了个架。我想我跟他应该是走不下去了,为了缓解心情,今天我还冒雨在村子外面走了一圈。
结果遇见了一个怪人。
应该是传说中奚山里生活的那种“山民”吧。完全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真人,吓我一跳。
我感觉他的生活应该非常困苦,那个山民明明很年轻,可看上去就像是野人一样,全身布满了泥而且无法正常沟通。
我给了他一些巧克力和蛋白棒。
X年X月X日天气:雨
龙沼村好像没有除了下雨之外的天气。
我可以感觉到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越来越糟糕。
白珂跟刘天宇最近也在频繁吵架。
至于我和徐远舟,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我想要提前结束小组学习回城,可是布达措措告诉我道路已经被泥石流冲毁了,抢修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真是我听过的最糟糕的消息了。希望那三个人听到这件事情心态能hold住。
X年X月X日 天气:雨
我跟布达措措要了一些草药,下次出门我应该带更多的皮肤药。
徐远舟今天终于跟我说话呢,他拜托我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皮疹。
情况比我想的严重。
我觉得他的皮肤好像快要腐烂了。
很担心他会感染。
顺便,白珂还有刘天宇一直在抱怨耳鸣以及鼻子痒。
我现在只能祈祷龙沼村这边的草药能够对他们起作用。
X年X月X日
也许我已经不用再写天气了,还是在下雨。
我又在村子外面见到了那个怪人,我不知道他是否认出了我,但他没有抗拒我的靠近。
他的眼睛有严重的疾病,看上去非常红。
我给了他眼药水,但是他看上去好像不知道这是什么。
虽然危险,但是我还是靠近了他,然后帮他滴了眼药水。
他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不愧是山民,他要是能离开大山,到了外面应该是个运动高手。
X年X月X日
那个怪人竟然不是哑巴。
今天他忽然喊出了我叫“言言”。
我当时都傻了,要知道老妈去世之后都十多年没有人这么喊过我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总不可能真的是乱喊的吧?
真的很奇怪,想不通。
X年X月X日
徐远舟的皮肤病变得越来越严重,而且他的行为也变得很奇怪。昨天晚上他在平台外徘徊,而且没有打伞,一直在淋雨。
我让他进屋,他拒绝了。
说浸泡在雨里能够让他感受好一点。
他的皮肤病现在非常可怕,白珂说想到二楼来跟我们一起住,应该就是因为嫌弃他的皮肤病吧?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是我不敢说。
X年X月X日
我给那个奇怪的家伙取了个汉语名字。
我打算叫他阿野。
我尝试着教他用汉语说这个名字,但是他每一次都会念成阿渊。
所以他现在的名字叫阿渊了。
好像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情才能稍微好一点。
X年X月X日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刘天宇开始变得疯疯癫癫,他一直尖叫。说我们头顶悬挂的面具里会有东西长出来。
还说他之所以鼻子那么痒,就是因为那些怪物每天晚上都在他脑子里吸东西。
他说那些怪物就是靠着这样的方式偷取他脑子里的东西。
我怀疑他是因为高烧而产生了脑膜炎。
问了布达措措,真的没有任何办法离开龙沼村吗?刘天宇再这么下去很可能又生命危险。
布达措措说没有办法。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也快要崩溃了。
今天路过一户人家的厨房时候,我明明听见了小孩的嚎哭与尖叫声,但是当我冲进去的时,发现他们只是在杀鱼。
我觉得那条鱼长着人的脸。
吃饭时,发现晚餐有鱼的时候我忍不住吐了。
X年X月X日
我告诉阿渊,不要再那样跟着我了,很吓人
X年X月X日
昨天晚上好像有人偷偷进了我的房间。
我问了所有人,但是没有人承认。
刘天宇疯得太厉害,现在我们只能把他反锁在房间里了。
徐远舟的皮肤溃烂更加严重了。
白珂一直在吃东西,我们带过来的所有食物都被他吃掉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出了什么问题。
我很崩溃。
X年X月X日
我疯了吗?
X年X月X日
布达措措说,希望我能够成为龙神的新娘。
他说也许这样,龙神能够停下雨,让我们离开龙沼。
说实在的我并不愿意,但是他们似乎觉得这是我的义务。
我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朝夕相处的同伴也可以变得这么陌生。
X年X月X日
我成了新娘。
……
日记到了这里戛然而止,江初言拿起手机拼命拍起照来,然而在最后一则日记之后,笔记本后面都只有一片空白。
然而,看着那些空白的纸张,江初言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些朦胧的景象。
一定发生了什么……
在“自己”成为新娘后,一定,一定发生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日记上没有记录?
为什么……
鬼使神差中,江初言闭上了眼睛。
他摩挲着笔记本的封皮。
在睁开眼时显得破旧的封皮,在闭上眼后却直接变成了他的携带本柔软崭新的真皮封面。
跟记忆中的本子比起来,指尖的笔记本封面似乎更柔软一些——皮套下面,还藏着东西!
江初言毫不犹豫地撕下了笔记本的封套。
果然,有东西从里头飘了出来。
那是一张被叠成了小方块的纸。
那张纸的边缘粗糙,显然就是被匆匆撕下来的。
上面的笔迹也异常凌乱。
江初言喘息着定睛看了下去。
【如果有任何人能够看到这则日记的话,我希望你能把它当做是我的遗书。
我的名字是江初言。
K大大三汉语言文学系学生。
我希望你能够替我把我和我的同伴所经历的事情转述出去,并且对其他人发出警告——绝对不要进入奚山深处,绝对不要靠近所谓的龙沼村。
这个村子根本就不存在。
我与我的同伴一起进入了村落,但是,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龙沼这个地方。
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这里会是我的老家。
我也不知道,那些催促我回到龙沼的电话,究竟是真实出现过的,还是这座村落强行添加给我的记忆。
时至今日我对龙沼已经这里发生的一切依然一无所知。我只能猜测,我们应该进入的是一个类似于里世界的地方。在这个世界里,龙沼的村民们曾经吞吃过所谓“龙神”的血肉,然后他们自己也被污染成了怪物。
这个村子里的一切,包括居民,空气,甚至是时间与空间,都被彻底污染了。
我们身上发生了很多怪事,而且,在龙沼待得越久,我们被污染的程度就越严重。
我已经很难分清自己的记忆有哪一些是我自己的了,我也无法分辨我身边的人到底是我的同伴,还是村中的怪物加班的。
所有人都死了。
为了逃离龙沼,我的同伴,白珂,徐远舟与刘天宇,将我留在了龙沼村充当了龙神的祭品,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未能成功离开这个地方。
龙沼是离不开的。
祂迫使我看到了他们惨烈死亡的场景。
我无法理解祂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祂似乎认为我与祂之间缔结了某种类似于婚姻的关系。但是,我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祂强加给我的。
我觉得我正在疯掉。明知道祂是多么令人作呕多么可怕的怪物,却依然会觉得祂是在讨好我。
我的脑子正在被祂搅乱。
有的时候,我都快忘记,我到底是谁。
这也是我写下这些字的原因,在我彻底堕落为祂的玩物之前,我得留下记录。
在最后的仪式时候,我会想办法杀了祂。
如果失败,我想我应该会死去。
而如果你看见了这张纸,那么就意味着我的结局是后一项。
不要为我难过。因为看到这张纸的你,现在应该也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中。
请记住我的忠告,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想办法用镜子以及一切可以拍摄的器物去观察周围。
我希望你能替我,还有我的另外三个同伴逃离这里。
逃离龙沼村。
祝好运。 】
第97章 【补字加修情节】
江初言看着纸条上无比熟悉的字迹, 大脑一片空白。
在这一刻,甚至就连恐惧都变得麻木而遥远。江初言只觉得一切都是如此不真实感,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做一个漫长又真实的噩梦……
“砰砰砰。”
就在此时, 他的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而哪怕只是最普通的敲门声, 也差点把江初言吓得背过气去。
“江同学时间到了, 送嫁的队伍已经快到门口了,你该下楼了。”
布达措措在门外说道。
江初言心狂跳不止,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 他便将“自己”的遗书塞进了笔记本, 然后一脚将本子踢进了床底下。几乎是在他做完那个动作的瞬间,“嘎吱”一声, 在印象中明明已经彻底锁死的门,竟然自行打开了。
布达措措惨白的脸自从走廊的阴影中浮现出来。
“江同学。”
他含糊不清地呼唤道。
“布, 布达措措……”
江初言咽下一口唾液, 鼓足勇气转过了头, 看向了布达措措。
龙沼村村长正直直地盯着他。
一直到这一刻, 江初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为什么他一直觉得布达措措长得很奇怪。
因为, 布达措措的脸,其实根本就是那种已经在水里泡了许久,身体已经开始浮肿的浮尸的脸。
要知道, 身体腐败后, 尸体的眼球也会因为体内的气压而微微鼓起……甚至,会被推出眼眶。
布达措措便有着那样一双凸起的眼睛。
“你该入棺了, 要是耽误了时辰, 那可不好。”
“入棺, 哦, 对,入棺。”
江初言结结巴巴地说道,想起来龙沼这边的风俗,所谓的龙神新娘被送进落龙洞时候做的可不是花轿,而是扎扎实实钉满了钉子的喜棺。
昨天听布达措措说,这也就是一种特殊民俗,预示着嫁给龙神的新娘已经不再属于俗世相当于已经离开人世,所以才会让新娘躺在棺材里。
江初言当时并没有将这个习俗放在心上,可现在,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躺进一口棺材里,江初言背后的寒毛根根竖了起来。
“我,我不能不进棺材的吗……”
“不是棺材,是喜棺。”对上江初言布达措措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没事的,很快江同学你就会习惯的——”
听到这句话,江初言猛地抬起头,盯着布达措措看了一会儿。
他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自己精神过敏,在刚才那一瞬间,竟然觉得布达措措的笑容里颇有深意。什么叫“会习惯的”?布达措措他,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吗?
江初言控制不住地想着这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因为极度紧张而不断缩紧。
他直觉自己要是真的乖乖听话进了棺材被送进落龙洞,应该会发生非常糟糕的事情……糟糕到他明明已经没有了记忆,但是灵魂却依然会不由自主为之战栗。
“我等等贺渊,嗯,贺渊来了我再去吧,不然我真觉得害怕。而且,贺渊也说了,他要陪我的。”
江初言语无伦次地冲着布达措措说道。
龙沼村村长如今看上去依旧谄媚亲切,可是,他眼里的冷光却叫江初言不寒而栗。
“哦,你是说他,贺渊同学,他已经回来了,他就在楼下等着你呢。”没想到江初言话音刚落,布达措措立即笑嘻嘻地开口道,“毕竟,他可是西卡尼,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玛尔孤零零的上路呢,这一点你放心就好……”
江初言越是听就越是觉得布达措措的话听上去很奇怪,他快步来到窗前,看到的却是楼前密密麻麻的村民。
那些人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就那样沉默地看着平台上的贺渊。
身形高大的男生如今正蹲在小楼的平台上。在他身侧,是一口涂红描金的棺材。此时的贺渊,正低着头小心地用新鲜的红色颜料,描绘着棺盖上喜字的最后一笔。
那口空棺材看上去,刚好就是江初言的体型。
可是……
棺材并不是随便拼一下就能拼成的乐高玩具。那样一口完全符合江初言身形,而且如此精美的棺材,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江初言用手撑着窗台,差点没能站稳。
“喀。”
木质的窗台发出了一声无比细微的声响。
下一秒,原本聚集在小楼前的人群,蓦地齐齐抬头,全部望向了江初言。
江初言完全动不了。
然后,贺渊也抬起头,朝着江初言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