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第一,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虽然凡事都能拿第一,但在这学校一点用处也没有,无趣得很。”百晓生用力一扫,把那摞书全部弄倒在地,被称作第一的男孩不吭声也不捡书,只是阴沉沉地看着他,沉默得宛如一个哑巴。
百晓生:“老师你看看,就连木偶也比他有趣。”
季明希蹲下捡书,温声劝导:“第一同学只是热爱学习,并没有伤害别的同学,你无缘无故去把别人的书推倒就是你的不对了。”
沉默的第一突然转头,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老师,这是一场比赛吗?”
季明希:“嗯?”
第一:“好,那就是偷窃比赛。”
季明希:???
什么比赛?
看着双手环胸死不悔改的百晓生,还有默默从桌肚里掏出刀的第一,突然感觉前路艰难。
这学校的问题儿童有点多啊。
季明希把书摞得整整齐齐地放到桌上,悄悄在那把刀和百晓生之间砌上一堵书墙,时刻提防两人打起来。
然而第一并没有暴起,而是将那把刀放到了季明希的手上,说:“给你,现在是你的了。”
握住刀的那一刻,季明希忽然听到“咔哒”一声,好像什么东西锁住了。
开过刃的刀在灯光下泛着寒光,手柄被盘得光滑透亮,隐隐带着黑气,看起来十分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学生一号:谣起中学百晓生
技能:踏入学校内的所有生物在我眼里都是透明的。(除了季老师和【哔——】还有【哔——】)
解锁学生二号:第一
技能:???
百晓生:反正不是啥厉害的技能(小声bb)
爱你们,啾咪~
第5章
“这他妈不是我的刀吗!”百晓生怒吼,把大裤衩上那两个兜摸了又摸,再次确认老师手上的刀就是自己的武器后,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那可是他花大代价弄来的宝贝啊。
看百晓生目眦欲裂的模样,季明希有些心虚,说:“这个很重要吗?要不你让家长来,我还给你家长。”
百晓生:“……不想还你就直说,我们哪来的家长,我唯一称得上家长的死几十年了,你去地下找他都不一定能找到。”
第一嗤笑,嘴角弯出个嘲讽的弧度,百晓生的气焰在这嘲讽逐渐弱了下去。
这地方以实力为尊,不管手段如何,输了就是输了,本来还想诓新老师把刀拿回来的,但第一在这,估计不会让他成功。
他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盯着刀说:“反正也是我偷来的,暂时放你那了。”
季明希:……?
这学校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把刀收好放到兜里,问:“你们这么穿冷不冷,还有没有别的衣服?”
先不说一身村口遛弯老人穿搭的百晓生,第一身上穿的也是洗得发皱的白衬衫蓝裤子,看起来就不耐冻,他原以为这些孩子最多是留守儿童,但从百晓生口中得知,他们也许比留守儿童更糟,连家人也没有了。
被问到的两人纷纷摇头,这衣服他们自诞生以来就穿着,根本没有换衣服的概念。
季明希问:“这学校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百晓生摇头,这学校只有一个人。
季明希:“别的老师呢?”
百晓生:“除了你没有老师。”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时还是忍不住叹气,季明希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往外走,说道:“趁着天没黑,咱们去镇上买点东西,住一晚再回来,不用担心花销,老师全包了。”
百晓生:“你是说……出去?”
季明希:“嗯。”
问题少年突然变得伤感起来,任由新老师拖着自己往前走,看到漆黑却闪着寒芒的校园大门时,满眼哀戚,抬头让风吹过他含泪的眼眶。
“出不去的,被困在这所校园的我们早已失去了自由……”
自它诞生起有五百余年,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他见过无数个粉身碎骨都要闯出去的鬼怪,结果不是伤痕累累就是灰飞烟灭,而这扇镇压了无数鬼怪的校门不管经历多少次法术轰炸,依旧坚固得连一丝裂缝也没有。
泪水从百晓生的眼角滑落,“我,注定与外面的世界无缘。”
季明希:……
这孩子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非主流起来了?
他打开大门,发现两孩子依旧站在原地不敢动,于是一手一个牵出来,又转头关上大门。
沉浸在伤感中的百晓生:?
他竟然出来了?!
而且还没灰飞烟灭!
他抬头看天,外头的天气已经放晴,阳光从云层中洒落,一副安详美好的样子。
那位竟然没有出现,百晓生转头看向另一侧的第一,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
这老师,有点东西。
百晓生假模假样地抹着泪,说:“我还以为我永远都没机会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季明希不忍心见到他这副认命的样子,开始炖起鸡汤:“你们不要妄自菲薄,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咱们还是可以走出大山的,你看老师,以前也是被遗弃在季家村的小孩,后来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到京市去了。”
第一双眼亮晶晶的,情绪也比在学校高涨不少:“我就知道学习是有用的,考第一也是有用的!”
百晓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正常人难道不应该说“以后我天天带你出来玩”这种话吗!
算了,死前能出去转一圈,也可以瞑目了。
他戳了戳身边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师,说:“刚才那把刀叫恐怖之刃,如果你能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氛围并让对手陷入这种情绪中,就能将那份恐怖变为现实。举个例子,如果刚才你心中但凡有一点点相信我说的故事,就会当场变成刀下亡魂。”
“传说这把神器拥有灵智会择主,只有被它选择的人,才能将它的能力尽数发挥出来,不过这刀在……都没动静,估计传说也不可当真。”
“现在他是你的了,你要好好用它。”
百晓生声音飘渺,手掌缓缓在空中收紧,切断自己与刀的联系。
没想到他也有做好人的时候……诶,他和刀的联系呢?怎么断得干干净净的。
季明希卖力鼓掌,虽然这设定有些中二,但百晓生演的这出应该是放弃管制刀具的意思吧。
作为一个好老师,这时候的他当然要接上这场戏。
他拿出刀,深沉地说道:“这神器,我收下了,不过他有点大哈,拿着太危险了,回头我会放抽屉里好好保管。”
说完手心忽然被烫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竟明白这刀的意思,它说它不想待在柜子里。
这想法来得突然,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索性开口道:“如果只有钥匙扣大小,还没开刃的话,还是可以随身带着的。”
百晓生嗤笑:“这神器傲得很,向来只有持有之人将就它,就没见它去将就别人。”
这老师,果然什么都不懂。
然而下一秒,那傲得很的神器扭啊扭的变成了一个又小又精致的挂件,安静乖巧地躺在季明希的手上。
季明希戳戳小挂件,继续演:“果然是神器,还能切换形态。”
百晓生:……?
他持有恐怖之刃的百余年间,就没见这位大爷变过形态。
第一毫不留情地戳碎他的最后一丝幻想:“择主了。”
除非季明希死去,否则再也没有人能得到这把刀。
季明希把小挂件和钥匙扣在一起,笑道:“那我还真是幸运啊,刚来就被神器选上了。”
这即不在意也不珍惜的动作,没有任何惊喜的表情,还有那宛如哄小孩的语气,百晓生可以确定,这人到现在还不明白这把刀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这打脸着实来得又快又狠,除了郁闷他什么法子也没有。
*
这几人出去后,校园内阴风四起,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天空。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校园涌出无数眼睛,形态各异的鬼怪盯着大门的方向,悉悉索索地交谈着。
“真的出去了,那个新来的老师有点牛啊。”
“早知道有这种好事我就去教室了。”
“哪有什么早知道,肯定是百晓生那家伙算到了,学校里什么东西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不过他们怎么出去得那么轻松,结界无用了吗?”
地上看起来污脏的泥土像活物一样蠕动着往校门的方向走,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睛红得滴血,每走一步便留下沥青般黏稠的东西。
这玩意儿声音嘶哑得像是几百年没喝过水,“我也要出去……我要吃人……”
布满眼睛的泥土撞上大门,覆盖着校园的半透明水幕晃了晃,凝出一道巨雷,劈在泥土身上。
刺目的光亮伴随震天的轰鸣,将那凝实的泥土劈得发虚。
“啊啊啊……结界竟然没有问题……”那些眼睛满是仇恨,他好不容易养了二十年的精气,竟然被这雷尽数劈散。
路边坐着个蚂蚁大小的怪物,一团光亮看不清原型,却散发着精纯的气息,如果吞吃下去,定能增长不少。
他狞笑着朝那个呆呆傻傻的小光团碾过去,什么校规不校规的,他要力量冲出去吃人。
嘶哑的声音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山神陨落,无人再能阻我……”
光团熄灭的瞬间,暗沉的天空扭曲起来,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半空,再一个闪现便来到校门前。
“违反校规,当诛。”
简荒伸手,那团泥土便像是隔空被人掐住了命脉,挣扎扭曲着化为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他回头看了眼变成32的倒计时牌,消失在原地。
校园一片死寂,直到确认那位不会回来后,才敢喘气。
“……那个小光团,真的是咱们的同类吗?”
“你敢跟简荒大人称同类吗?明显是钓鱼执法啊!”
“不是吧,丑泥巴上次闯结界不也没出事。”
“谁让它这次妄谈山神,山神是没了,但他相好不还在吗。”
“啪啦!”
巨雷落下,把操场凿出一个大洞,众人噤声,在心中腹诽,果然是小气吧啦的神,说两句都不行。
回应他们想法的是一道更强的落雷,简荒冷漠的声音随雷而落:“我非神,与曦阳山山神只是好友,下次胡说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还有多少年修为够雷劈。”
校内的怪异们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不是,大哥你难道不该解释一下钓鱼执法的事吗?
*
校外的两个幸运儿听不到校内的警报,更感受不到里面的电闪雷鸣,只是贪婪地呼吸着校外的空气。
季明希好笑地看俩孩子撒欢,之前在学校还表现得挺沉着冷静的,没想到一出来那么活泼,果然学生都不喜欢呆学校里。
往前走了大概五百米,一颗巨大的棒棒糖朝他们飞速奔来,然后一个漂移,漂亮地停在季明希的面前。
塑料包装的顶上开了个洞,小糖人从里面探出头来,甜甜地说:“老师老师,是我呀。”
“才一会儿没见,小车车变得很漂亮哦。”季明希摸了摸女孩的头,手上也沾上甜甜的糖果味。
小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她还担心老师认不出自己呢,但是又不想变回以前的模样。
“你是不是要下山呀,天快黑了,我送你吧。”她拍了拍塑料包装,那长筒型的外包装立即变得巨大,恰好能装4个人。
季明希捏了捏小糖人硬邦邦的小脸蛋,夸道:“哇哪来的小天使那么贴心,我正愁着呢,谢谢你啦,回来给你买礼物。”
“嘻嘻嘻嘻嘻。”女孩开心地打开塑料,有礼物诶,不枉她在这蹲了那么久。
百晓生警惕地拉住老师,问:“这是什么?”
“车,之前没有见过吗?”季明希的眼神里慢慢涌上了同情。
百晓生:……?
谁家的车能自动变大变小还带着一股非人类的气味?!
这新来的老师怎么和创校人一样傻白甜。
看到这人傻乎乎地就要往车上走,百晓生的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气恼,也不是知道是气季明希对精怪毫无防范,还是恼自己突然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人。
“没有能力就不要靠近这种可疑的东西。”百晓生死死地拽住老师往外拖,骂骂咧咧道:“我还没下山,你别给我死在这里,等下了山,你爱怎么死怎么死。”
虽然这孩子的语气极其恶劣,完全不像在学校时的游刃有余,但季明希还是从里面听出了焦急和担忧,他摸了摸百晓生的头,安慰道:“没事的,不要害怕,车子很安全,老师也很健康,不会死掉的,不用害怕。”
人类看不见的暖黄色光芒亮起,百晓生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沉默地看着半空,忽地松开手,指着小女孩问:“她告诉你名字了吗?”
名字对精怪而言十分重要,或是代表着他们的来源,或是承载着他们的能力,一般的精怪不会轻易告诉他人名字,除非对这人充满信任。
季明希摇头,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小糖人正逐渐狰狞,百晓生每说一句话,小糖人就长出几根锐利的尖刺,车子也从整洁香甜变成皱巴巴的索命毒车。
百晓生悄悄掏出长鞭,他就知道,这玩意儿没安什么好心。
由异闻而生的精怪本性属恶,单是以人类恐惧为食这种属性就注定了他们是天生坏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