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终于如愿以偿看见了还在流血的伤口,心脏瞬间抽了抽。
他抬起手,指尖小心碰了碰周围的皮肤:“去医院处理一下。”
“我不喜欢医院。”贺沉依旧低着头,“我妈妈就是在医院去世的,我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林煜想起父亲调查的资料,一种类似心疼的情绪丝丝缕缕地缠绕住心脏。
“那怎么办?”他的声音软下来,“回宿舍我帮你处理可以吗?”
“去我家吧,家里有医药箱。”贺沉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不是贺家,是买的小公寓,就在附近。”
林煜有些犹豫:“可是……”
“嘶……”贺沉倒吸一口气,“好像有点疼了。”
话音落地,林煜就发现那道伤口流出了新鲜的血液,又急又多。
他急忙从口袋里摸出纸巾压上去:“你家在哪里?我们快点去。”
“嗯。”贺沉应声,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唇畔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贺某人:要把老婆叼回窝里了……
小煜:苦肉计用得开心吗?
贺某人:开我的真心日月可鉴!
第17章
两人下楼时,林武正在跟陆先生解释鬼祟已除,但陆少已经被吓出病来,建议尽快送去就医。
他收钱时并没有一丝心虚,既然确定没有鬼祟缠着陆少,那他们收费也就是理所当然。
结束任务后,一行人往外走,林武主动套近乎:“小煜,我们送你吧,你要回学校还是回林家?”
“不用。”林煜淡淡提醒道,“今天的事,不要跟林家其他人提起。”
“必须的,我保证守口如瓶!”林武做了个给嘴拉上锁链的动作,忍不住好奇道,“不过小煜,你认识这个陆少吗?”
“不认识。”林煜语气冷漠,“贺沉,我们走。”
他们从学校出发才下午四点,离开时已是华灯初上。
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到公寓楼大门外,两人一前一后下车。
贺沉在前面领路:“不常来住,比较简陋。”
“这不重要。”林煜一心记挂他后脑勺的伤,“只要能处理你的伤就行。”
“好。”贺沉按下电梯,走进去时脚步一顿,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林煜疾步上前,一把搀住他的胳膊:“怎么了?”
“没事。”贺沉闭了闭眼眸,“可能是失血过多,头有点晕。”
林煜抬起那条修长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我扶着你。”
但不知是他太瘦弱,还是对方太高大,当贺沉将半边身体重量放到他肩上,他几乎被压得动不了。
简直像被一座沉重的山压在身上。
苍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层血色,他咬了咬下唇,暗自提起一口气,摇摇晃晃地扶着贺沉走进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十八层。
在贺沉的指挥下,他艰难地将人扶进公寓里,再扶到沙发前坐下。
林煜终于松了一口气,连鼻尖都渗出一点汗水。
但他顾不上休息,微微喘着气问道:“医药箱在哪里?”
贺沉抬手指向客厅:“在橱柜里。”
林煜踮着脚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又回到沙发前。
他单膝跪上沙发,一只手拿着医用棉签,另一只手扶上肩膀固定位置:“我轻一点。”
“没事。”贺沉安慰道,“我不怕疼。”
从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已经凝固成条状,他用酒精棉签一点点擦掉血迹,然后拨开耳侧的头发。
这么长时间没处理,露出的伤口显得有些狰狞了。
“嗯……”就在棉签擦过伤口时,贺沉从喉咙里发出极低的闷哼。
“是不是弄疼你了?”林煜手上的动作一下僵住,“对不起,我没什么经验……”
贺沉笑了笑:“不疼,你继续弄吧。”
林煜想了想,放在肩膀上的手滑落下去,递到他面前:“疼的话,握住我的手。”
贺沉微怔,黑眸中有道异光一闪而逝。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
掌心干燥而温暖,覆上手背的一霎那,一股细微的电流顺着皮肤刺啦刺啦地炸开。
林煜微微一颤,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结果那只手紧了紧,将他牢牢抓在手心里。
原本也是自己主动递过去的,他只好放弃挣扎:“疼的话告诉我。”
给伤口清洗消毒,涂抹消炎药膏,再贴上医用无菌敷贴,伤口终于处理好了。
过程中贺沉一声不吭,只是几次三番揉捏他的手,大概是疼又不好意思说。
“真的不需要去医院缝针吗?”林煜还是有些担心,“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贺沉偏过脸,语气含笑:“这么担心我啊?”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两人视线对上,林煜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他条件反射般往后退去,却忘记自己正跪在沙发边缘,身体往后仰倒去。
幸好交握的那只手还没松开,贺沉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结果因为用力过猛,又不小心将他扑倒在沙发上。
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错间,林煜心跳速度不受控制地加快,一下一下撞着胸膛。
那双凝视自己的眼眸沉如幽潭,仿佛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旦注视就会彻底陷进去。
“嗡嗡嗡……”这时,贴着大腿的手机震动起来。
林煜如梦初醒,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通电话:“喂。”
“小煜,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来?”电话那头传来李彦辰的大嗓门,“发信息也没回,你没事吧?”
“我……”林煜深呼吸一口气,“我们马上回来。”
“我们?”李彦辰一下子抓住重点,“还有谁?贺沉?”
林煜转头看向沙发上的人:“嗯,他受伤了。”
李彦辰关切道:“没事吧?严不严重?”
“还”林煜刚回了一个字,脸色突然一变,“先挂了。”
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竟然裂开了,渗出的血正顺着脖颈往下流。
贺沉抬手摸了摸后颈,语气无辜:“好像又裂开了。”
再次处理好伤口,林煜严肃命令道:“你不许动了,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休息。”
贺沉温柔一笑,轻声应道:“好。”
林煜也不再提回宿舍的事,把医药箱放回柜子里,又拿出手机点外卖。
贺沉有些可惜:“其实我的厨艺还不错。”
“下次吧。”林煜头也不抬地回道,“下次有机会再展现你的厨艺。”
“下次?”贺沉微一扬眉,“那就这么说定了。”
*
吃完晚餐后,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九点。
林煜想去洗澡,不得不开口询问:“贺沉,你有衣服能借我穿一下吗?”
“有啊。”贺沉应声,从卧室衣柜里找出一件睡袍递给他,“你看看合不合适。”
林煜接过睡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穿在我身上会不会像唱戏的?”
贺沉笑出声来:“没事,我不会笑你。”
林煜无语:“你现在就在笑。”
“好好好,我错了。”贺沉认错态度极好,“我的小少爷,先将就一晚?”
林煜翻了个白眼,抱着衣服走进浴室。
以前从来没穿过其他人的衣服,但神奇的是,此刻他心里一点也不排斥。
也许是贺沉身上的味道,总能让他感到安心。
洗完澡后,他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睡袍走出浴室:“我洗好了。”
贺沉闻声抬眸,呼吸一窒。
漆黑的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苍白的脸颊晕染了一层嫩粉,看起来生动又美味。
黑色睡袍松松垮垮裹住清瘦的躯体,过于宽松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腰间系带完美凸现纤细的腰身,细窄的胯骨以及圆润饱满的曲线,走动间睡袍下摆如同裙摆一样散开。
偏偏林煜对此毫无知觉,在他眼皮子底下转了一圈:“还真像是唱戏的。”
贺沉喉结攒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嗓音低哑下去:“挺好看的。”
“是吗?”林煜表示怀疑,又道,“你该去洗澡了。”
贺沉依言起身,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神色:“好。”
“等等。”林煜突然想起来,“你的伤口不能见水。”
很快,他找到一个塑料袋,扎成简易的浴帽。
贺沉被迫低下头,戴上塑料浴帽后,一抬眸就见他唇角微弯,故意问道:“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林煜矢口否认,“你快点去洗澡吧。”
贺沉进浴室去洗澡,他自己则躺在沙发上,打算先休息一下。
这一晚上来回折腾,他也累得够呛了。
不知不觉中,鸦羽似的长睫阖上了。
没过多久,分明没有开窗,客厅内却掀起一股阴风。
林煜冷得打了个激灵,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过来,本能地张口就要喊。
下一瞬,嘴里被塞满了熟悉的东西:“唔……”
“乖乖,怎么就不听话呢?”黑色人形渐渐浮现在空气中,耳畔响起那道鬼魅般嗓音。
“滚唔……”林煜想破口大骂,但那黑色触手肆意搅弄着他的口腔,逼得舌尖一退再退。
“呵……”那东西冷笑一声,收起作乱的黑雾,“穿成这样躺在男人家的沙发上,谁教你的,乖乖?”
“变态!”林煜气得眼角通红,“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变态!”
那东西俯身凑近他,舌尖舔了舔耳垂上的红痣:“这就叫变态了?”
阴寒潮湿的黑雾钻进宽松的睡袍下摆,顺着白豆腐一样嫩滑的肌肤游走,忽又凝滞。
客厅内温度一降再降,数道张牙舞爪的黑雾陡然暴涨。
“里面什么都没穿?”那东西近乎咬牙切齿,将他死死钉在沙发上,“乖乖,你在勾、引谁?”
作者有话要说: 邪祟:老婆穿成这样,一定是在勾、引我……
小煜:我勾、引你大爷!明明是你没给我穿!
第18章
林煜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只邪祟压倒在沙发上,用这样不堪的话语羞辱,嗓音气到变调:“我没有!放开我!”
“是那个叫贺沉的男人?”那东西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恶狠狠一口咬在雪白的肩上,“你是不是在勾、引他?”
一想到贺沉此刻正在浴室里洗澡,随时有可能会回到客厅,林煜内心既惊惧又羞耻,双腿胡乱地踢蹬,试图挣脱黑雾的束缚。
但他的这点反抗,对那东西来说聊胜于无,甚至无异于助兴。
阴冷的气息疯狂肆虐,纤细的腰肢受不住地高高扬起,在半空中哆嗦战栗,如同大提琴家手中绷紧的琴弦,轻轻一拨弄,便会奏出最美妙的乐曲。
那东西咬够了,湿冷的舌头将眼尾溢出的眼泪通通卷进口中,语气中充满了恶劣:“要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吗,乖乖?”
“不……不要!”林煜情绪几近崩溃,徒劳地哭喊出声,“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东西吸吮的力道加重,像是要将那层薄薄的眼皮给吸破。
林煜忍着刺痛,边哭边谈条件:“阴亲或者超度……你要什么东西我都能给你,只要你放过我!”
“怎么就不长记性,乖乖?”那东西终于再度出声,“我说过,你是我的。”
“任何觊觎你的人,都会被我撕碎。”
“林煜……醒一醒……”
两道完全不同的嗓音几乎同时在耳畔响起,一道阴恻恻来自地狱深处,一道温暖如春风化雨。
林煜剧烈喘|息着睁开双眸,眼眶里蓄满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腮边。
“发生什么事了?”贺沉俯下身,英俊的面容上写满担心,“是不是做噩”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怀里猝然扑进一朵柔软的云,满身香汗淋漓,散发着一股奇异诱人的香气。
黑眸里霎时漫出一层血色,垂在身侧的手指也神经质般抽搐了一下。
几秒后,他克制地抬起手,大掌覆上湿漉漉的黑发,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没事了,不怕……”
林煜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流出的眼泪尽数蹭在微凉的颈窝里,似乎要从熟悉的气息里汲取足够的安全感。
纤瘦的身体仍在颤抖,贺沉耐心抚慰了片刻,一只手绕至半跪的膝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贺、贺沉!”林煜吓得一抖,本能地紧紧攀住他的脖颈。
黑色睡袍袖口随着抬手的动作滑落至臂弯,连手腕关节处都透着粉粉的红。
“去床上。”贺沉迈开一双大长腿,几大步就抱着他走进卧室,再小心放到床上。
林煜情绪稳定了一点,被眼泪濡湿成一簇簇的眼睫垂下去,映入眼帘的是自己领口大敞、衣衫不整的模样。
他飞快地一把抓住睡袍领口,心底又是恼恨又是委屈,还有无尽的后怕。
梦里那东西愈发猖狂,而他却拿它毫无办法,下一次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
他正胡思乱想着,眼角余光瞥见贺沉正要转身,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怎么了?”贺沉动作一顿,侧眸望向他。
林煜仰起脸:“你能……能不走吗?”
他刚哭过,眼尾鼻头都是红通通的,看起来极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