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鸟语花香。看看天,云淡风清。转过头,看到三个傻愣着的人。撇撇嘴,我恨不能挖个鼻孔给他们看"你们干嘛?大清早的站在这里练傻,都没事做了吗?"呵呵,感觉到了这里之后,我的气势见长啊!
只当没看到那三尊石像,我大剌剌地穿过他们,朝不知道什么地方走去。小正太看了看三位大人,又看了看逐渐远去的我,赶紧追了上来。追上我后,他拉拉我的手,悄悄地问我"公子是要去哪里?让小正太给你带路吧!"啊呀,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我正为自己刚才的一时之勇懊悔呢,他就来救我于迷途中,当下我就决定:这孩子我要了!
由小正太带我到了前厅,桌上已经摆好了香喷喷的早饭,肚子开始唱歌,我不顾一切地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送,我的狼吞虎咽再次吓到了随后到来的三人,他们又集体石化去了。
在吃完六个馒头,喝了四碗粥后,我终于拍拍肚子,拖了张太师椅到屋外,满足地斜靠着,眯起眼晒太阳。
背后是一片窃窃私语:"他是不是又失忆了啊?"这个白痴的声音一定是徵。
"我看不象,看看再说。"故作镇静的是爝。
"这样也好吧。"温柔的声音是费宇。
经过一番推搡,小正太被打发来问我"公子,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啊?"我笑容满面的回答他"我现在都舒服了!"
如果你无法改变现状,而现状又让你痛苦的话,不如索性享受吧。我曾经激烈的抗争过,但结果却是老天开了我一个国际大玩笑。尽管它也给了我重新活一次的机会,但我不想再象从前那样激昂,到头来弄得两败俱伤。我失去了最爱的爸爸妈妈,耀阳、封风和乔白失去了我。我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我们的痛苦有一半完全是自找的。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我不就死了吗?穿越文里大家都把穿越后的生命当作一个新的开始,从今以后,我也要找到自己的新方向!再怎么想也没有用,不如忘记自己曾经活过。
"对了,既然你是皇上,一定有养什么奇珍异兽吧?可以给我看看吗?"我突然回过头,吓了那三人一跳。
爝仔细想了想,说"宫里应该有你喜欢的吧,改天带你去看看就是了。"
听他答应了,我开心极了,都笑出眼泪来了。
好吧,我承认我不够诚实,我想我家的大狗皮皮了。他两个月多的时候来到我家,因为太小,一来就生了一场病,还差点死掉,我当时急得24小时围着他转,喂水喂药,擦他的呕吐物,抱着他睡觉。他病好后,家里就只粘我一个了。和耀阳一起住的那段时候,爸爸说他一直胃口不好,还好后来闹翻,我又回家住了。真想皮皮啊~~~我死了,他恐怕也活不成了诶。
忘记,果然是件不容易的事。
14
我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危机感!原因就是,自从我很没形象地大哭大闹过之后,那个讨厌的三人组合整天象苍蝇一样叮着我这个没缝的蛋!这么一来,我的各种计划彻底泡了汤!我本打算挑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去爬爬山逛逛街什么,起码也应应景赏个菊吧,结果他们众口一词地以"你需要休息。"为由坚决地明显地不带拐弯地破灭了我的美梦。
我承认我不该说"要去街上把妹妹"这样的粗话,可也不带他们这么欺负人的吧!后来,我又缠着爝要去看他答应过的奇珍异兽,当他问我是不是要去看漂亮宫女时,我开玩笑地回了一句"我是要去看漂亮的小太监",结果这事又黄了!我从一个住了两月仍会在王爷府里走丢的没头脑,变成了整天不爽的不高兴。终于有一天,我暴走了!
说暴走可一点都不夸张!我做足了功课,特地画了张歪歪斜斜的王府地图,瞅了个空,趁守卫们往里迎访客的机会,没命地跑了出去。一路上连头都不敢回,心里只想着"对不起啊,小正太"算是对于把他骗去厨房给我做莲子糕的道歉,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一路狂奔!直到小气儿都喘不上来了才扶着某处破烂墙根停下来接气。按我以前参加学校运动会的经验来看,估计跑了得有1000米。
好不容易喘上气,看了看周围,我瞬间失神。回过神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望天大吼:老天,你终于开眼了啊!宽敞的大路两边是或优雅或华丽的亭台楼阁,空气里弥漫着扑鼻的香气,漂亮的姐姐妹妹挥舞着手中的丝帕在向我热情地招手。我,我沈忆静活了30年,终于来到了"红灯区"!
我立刻被包围了。
"啊呀,这位小公子长得好生俊俏,快来我这儿歇歇,喝口小酒!"红衣姐姐好丰满!
"来嘛,公子到我们这儿来啦,我们的香茶可是京城里的一绝哦!"绿衣妹妹清秀可人!
"公子呀,一看你就是一副富贵像,一定看不上她们那种地方,快来我这燕出阁坐坐!我们这儿的紫绐可是花魁呢!"哦哦,绝色佳人啊!
我的口水啊,鼻血啊,你们好好待着,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出来影响我的形象啊!人影绰绰间,我遥望不远处的一幢小楼。那似乎是这条街上最不起眼的一幢楼,可它一下子吸引住了我,只因那楼居然是绿色的。突然来了兴趣,我也故不上身边的莺莺燕燕,脱身向前走去。耳边穿来不大的怨声"唾,又来个兔儿爷!"我也不在意,来到小楼前,好好端详了个够。
翠绿色的门柱,房顶的瓦片在阳光下发出墨绿色的光泽。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迎客,最奇的是,连门都是关着的。我轻轻推门走进去,里面古色古香,清净一片,隔绝了花街的喧闹,仍是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好奇心越来越重,我也不管什么礼貌了,顺着蜿蜒的楼梯上到二楼,入耳先是一曲略带忧伤的笛声,我心里更为之吸引。再往里走了几步,隐约传来呻吟声。直到此刻我才省悟过来,我是在人家窑子里呢!明白了之后,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进退两难之际,听到我身边的房间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公子,别站在门口,进来啊!"犹如魔音穿耳,我迷迷瞪瞪地推门而入。
整个房间被半透明的薄纱包裹,我撩开层层纱帐,循着声音来源走到一个雕花大床边,心脏跳得象十级地震,伸手掀开绿色的床帐,一看到眼前出现的人,就定住了。如果说雪儿是漂亮,那这个人就只能用此人只应天上有来形容了!
大大的眼睛深深凹陷下去,左眼下的一颗美人痣带着媚惑,挺直高翘的鼻子下是红润闪着异彩的双唇,吹弹可破的肌肤,白皙而泛着光华,乌黑的长发散开在肩膀上,额前几缕碎发显得庸懒而性感,衣冠整齐,整个人却透出致命的诱惑力,把人牢牢地抓住。
"好漂亮!"美人儿竟然先开口了。
"啊!?"意识到他刚才的赞扬对象是自己后,我本想说彼此彼此的,结果在心里把自己狠狠鄙视了一下才开口道"过奖过奖!"
美人轻笑出声拉我坐到床边,那声音有如银铃般又把我迷惑了一番。"公子是来寻开心的吗?"
"啊?哦,开心啊,是,是来寻开心的!"我的大脑好象还在重启,没登陆进正常工作状态,只会发呆。美人又笑了"公子,小的可否有幸得知公子的名字?"
"啊?哦,名字啊。我叫沈忆静,你就叫我小静吧!"登陆完毕,开始查毒。
"沈公子是第一次来这花街柳巷吗?"
"呃,是,是的,嘿嘿。"扫描完成,没中病毒。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的名蓝鸢,这里的人都叫我小蓝,公子若不嫌弃,也请如此叫小的。"
"哦,那个,小蓝啊,你在这里做什么啊?"死机!我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透顶的问题,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
见我几乎要把脑袋缩进脖子里去,美人儿伸出芊芊玉指轻柔地抬起了我的下巴,让我们的双眼对上,他的唇也靠了过来"我在这里等小静你呀!"
15
只是一瞬间,我仿佛遭受了雷击一般,立刻跳起来摔开他的手,逃到门边,隔着重重纱帐看着模糊不清的人影。他的面容,他的身影都深深映刻在我心里,就象有了透视眼,他的表情仍清楚地显现在我面前。他还在笑。
"小蓝,请你不要玩弄我!"大声吼出来之后才发现,其实这句话已经在我心里憋了多久,而对象其实并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我没有玩弄你。"伴随声音而来的是小蓝渐渐接近的脚步,"你就这么害怕别人喜欢你吗?"
我的四肢僵住了,一动也不能动,想开口阻止他的靠近,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下一刻,他已经穿过层层薄纱站在我面前。
"你在害怕什么?"
"是你自己走进来的不是吗?"
"没有人逼你做什么对吗?"
"那么,现在你又为什么要象个受害者一样地大喊大叫?"
从未有过的犀利质问,我完全想不到任何话语可以回答他。
见我一直发愣,蓝鸢缓合了口气,柔声道"即使我的外貌是这样,你还是在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男人了吧。你来到这里究竟是要找什么?这里是这条街上唯一的小倌院,想必你站在外面时也听到隔壁的动静了吧,其实你心里都明白的不是吗?象你这样事到临头才想要逃开,是没办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
他又象刚才那样用手指勾住了我的下巴,指尖传来的温暖,传递到我的四肢百骸,我忍不住把身体靠过去,投入他的怀抱,沉沦进他给我的安慰。
蓝鸢扶我坐回床边,我们各自靠着一边的床柱,互相凝视了许久。然后,他开口道"你有什么样的故事,我想听。"
闭上眼,我开始对他叙说我的故事。回忆象本摊开的书,翻过一页又一页,有欢笑,有泪水,有沮丧,有愤怒,有怨恨,有伤痛。我不停地说,象是在说别人的八卦,对自己的心情却没有丝毫影响。感觉他象是我失踪已久的挚友,我只想把他不在时所错过的事都告诉他,末了委屈地说一句"我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都不在!"蓝鸢认真地听我说完,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说"对不起,你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不在呢。"
有些人,你认识了他一辈子,却永远都无法跟他走近。有些人,只在第一眼见到他时,你便会有"啊,就是你!"的感觉。如果你足够幸运,你终于会遇到这样的人,不然,大多数你以为是朋友的人最后就会变成生命中的过客,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另一段30年的岁月中,我不够幸运。而今天,我蒙受眷顾,能够遇到蓝鸢,这一辈子足矣。
"你要不要回去?现在天色已晚,恐怕王爷他们会担心的。"蓝鸢一边抚摩着我的背,一边轻声询问。天已经完全黑了,蓝鸢只是委婉地说出来,我知道那三个人现在一定不止担心而已,一国之君要找个人,恐怕全城戒严都有可能。可是,蓝鸢的话点醒了我,我不能再等事到临头才想起来要逃避。我其实是知道的,从我再次醒来后他们态度的变化就已经知道了那三个人的心事了。以他们高贵的身份,我这一个异时空来的人,既无一技之长,又举目无亲,甚至都不知道这具身体原来同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又要如何与之抗衡?难道真的再要来一次不可收拾的结局吗?
"我不想再回去那里了。"虽然有些虚弱,但我还是坚定地说出了我的决定。蓝鸢拉过我微微颤抖的身体,抱紧着给予我勇气"那就不回去。"
"什么?还没找到!?"徵一怒之下一掌击碎了桌子,握紧的拳头流着血。费宇赶紧挥退瑟缩的将士,生怕徵盛怒之下会处死他们。爝抿紧双唇,一言不发,眼里是从没有过的阴冷。"来人,传本王口谕,全城戒严。给我挨家挨户地搜,搜不出来你们自行了断!"
爝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九王府里,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转折性的夜晚,我是在蓝鸢的怀抱中睡去的。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我恐怕又会宁愿象从前那样装傻逃避吧。
我从噩梦中醒来,一身冷汗。我梦见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在我的葬礼上哭得死去活来。又梦见皮皮奄奄一息,双眼被泪水模糊地目不能见物。又看到耀阳自责难耐,自残地用拳头使劲砸墙,两只手血肉模糊。封风象个疯子一样反复地念叨着我的名字,乔白把自己灌到不省人世。然后他们突然看到了梦中的我,一起向我扑过来,揪住我扼住我的喉咙问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象是厉鬼,我就快要窒息。
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蓝鸢关切的脸。我用手使劲揉了一把脸,才渐渐平息下来。等我平静下来,他象是开玩笑般地对我说"全城戒严了哦!"
只此一句,我就知道我的灾难又要来了。
16
城里戒严后,我就索性在蓝鸢这里住下。这儿说起来是小倌院,其实对外并不正式接客,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初来的时候半个人影都没见到的原因。这院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绿阙",那天听到的笛声是蓝鸢在吹奏,曲名就叫绿阙,据他说是一位故人教他的,这个院子也是属于他的,说白了,蓝鸢就是二老板。住久了,我也见到了其他人,都是些美少年,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理由留在这里。我曾问过蓝鸢,不做生意这里如何开销,他只是笑笑没有作答。我只好耸耸肩,慢慢忘了这回事。
从外面看是绝对想不到里面竟会如此大的,绿阙几乎和九王府不相上下,而且还养了不少花草鱼鸟,即使住了大半月不出大门,我也没觉得无聊过。何况每天还有蓝鸢整日陪着我嬉笑聊天,说不出的自由惬意。这大半月里,外面的风声逐渐不那么紧了。一个月后,我央求着蓝鸢陪我上了趟街。
我们换上素衣,临行前,他还给我脸上抹了些东西,据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过后我一照铜镜,还真是换了张不认识的脸!
上了街,我又恢复本性,这儿瞧瞧,那儿跑跑,蓝鸢跟在我后头直笑我象个顽皮的小孩。玩累了,我们挑了家酒楼歇息,一边听人们争相闲话当今皇上到处找人,似乎是丢失了什么宝贝,一边观察着街上不时走过巡逻的士兵随时揪住某人盘查。
"看样子,戒严令虽然撤消了,城里还是查得很紧啊。"蓝鸢喝了口茶,略有担忧地说。
我苦笑了一下道"我沈忆静何德何能,只不过是半年的相处,竟让人当宝贝了!"
"是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吧,我的宝贝!"说话间还伸出手快速地在我脸上摸了一把。
虽然和蓝鸢关系越来越亲密,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还是让我立刻羞红了脸"别闹,这么多人呢!"
他笑了笑,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让我一时看得有些出神,那样的安然,居然透出股媚态。
在我还在YY时,蓝鸢忽然压低嗓音正色道"你有没有怀疑过你和陈将军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闻言,我想了想说"想过。这具身体的本名叫陈雪,同样姓陈,恐怕一定和他们有莫大的联系。而且当初我醒来时,陈将军也说了,他们全家上下虽然不认识我,却隐约觉得我和他们很亲。这其中还真不是一点点奇怪呢!"
"要不,趁这几日没事,我陪你回去那里看看?城里查得这么严,郊外兴许会好点儿。没准在那里,能解了你的疑惑。"
蓝鸢的话让我思考了很久,老这么被蒙在鼓里也不是个事。要解决我和那三个人的孽缘,最好是先搞清楚陈雪和他们究竟发生过什么。"好!"
当下我们俩就结帐走人,回了绿阙。蓝鸢简单交代了几件事,收拾一下行囊便和我悄悄往郊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