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然後了,想知道去问夏笙夜,我懒的说,反正该死的也死了,不过话说回来,我真要谢谢你们,替我解决不少麻烦。」南风往後一躺,抬手遮掩顶方日阳。
「小影的事我很抱歉。」
「你现在是道哪门子歉,如果是欧若镇那件事就免了,老实说,我很庆幸是你下的手,而不是夏笙夜说的那样,死在魔族手上。」
「你知道?」
「是阿,昨天有人喝醉全说出来了,害我到现在还难以相信,说真的,我很想揍他几拳,竟敢给我装预言家,还想让小影死。」
躲在大石下的夏笙夜赶紧捂住嘴,就怕不小心出了声让他逮著。
就在为昨日长舌懊恼不已时又暗自评量知道真相的三人,这一思忖,才发现就属必卡接收度最高,不禁赞赏远方的他二句。
就在洛贺里担忧某人躲不过皮肉之苦时,南风挑眉一笑,又道:「别紧张,我随口说说的,其实小影能活著我很高兴,再说西达曼人也不错,只是脾气暴躁了点,而且她跟他在一起笑容也多了,哀……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谁叫手脚比人慢。」
这番话触动洛贺里的心弦,轻声问:「如果那天小影死了,你会杀我吗?」
「会。」南风毫不迟疑的答著,坐起身子又道:「但是她还活著。」
「可是我伤了她。」
「我刚就说西达曼那刀抵了,况且小影也不计较,再说,并不是出自你意愿,想这麽多做什麽。」
洛贺里顿时无言,惊愕夏笙夜竟然连失控的事都告诉了他。
「西达曼怎麽想我不知道,但是对我来说,人活著比什麽都重要。」见他眼珠飘动,眉头深锁,南风伸手一挥,笑问:「不认同?」
洛贺里莞尔一笑,淡淡道:「有希望活著才有意义。」
「哦。」南风勾起一抹愉悦笑容,问:「你没希望吗?」
「呵呵……该死的人,罪不可恕的人,希望是奢侈的。」洛贺里自侃说著,却被他的目光盯著不自在,赶紧撇过头去。
久久也等不到他的声音,片刻宁静却让洛贺里燃起自白的勇气,呼口气,道:「麦斯汀是我杀的。」
坦承却换来一片沉默,预期中的讶异、责怪甚至暴行全都没有,回头一望,只见他仍抱著微笑,视线相交,他才开口说:「我知道。」
「你知道?」
「夏笙夜说的。」
南风大方告知,但这答案却让洛贺里闷了,心里的错愕更添几分。
「还记得我跟你谈过的王者之道吗。」南风睨著他,缓缓道:「有光明就有黑暗,人心也是,我不敢说我是好人,但我做的每件事从不後悔,包括正要挑起的战事,甚至杀人。」
看他笑的如沐春风,洛贺里也跟著一笑,道:「兜这麽大圈是要为麦斯汀报仇吧,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不能死。」
「噢……你这家伙真令人火大,我的话听起来像要报仇吗。」南风垮下脸大翻白眼,殊不知是自己表达能力出问题还是他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叹气再道:「活著总比死去好,你说对吧。」
「活著?」
「我的意思是,活著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要死之前先想想关心你的人。」见他把头压低,南风哼哼二声,搭上他,续道:「兄弟,很多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对错的,你认为对的事,在别人看来不见得是对的,事有正反面,心有善与恶,重要的是要对的起自己。」
「记住,死并不是赎罪的方法,你好好想想吧。」
南风勾勾衣领,喘喘大气,如此正经严肃的谈话让他略感疲累,而他的话句句都敲进洛贺里心崁里:「你不怪我杀了麦斯汀?」
南风挑眉一笑,道:「还记得我们讨论过的共存吗,那些魔族在你看来是杀戮种族,但对我来说,魔族是一等一的好手,更是可以增添实力的武器,麦斯汀的死我感到遗憾,但杀了你对我没好处,等你懂王者之道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不过不明白也无所谓,这世界本来就动盪不安,可惜你们要走了,不然……」
南风突然止了声,思忖了会儿,才道:「如果真的决定不活了,就把自己给我吧,我会让你见识真正的战场。」
「南风。」洛贺里的心被他挑的激昂,开口叫唤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我很期待你的答覆。」
南风头也不回地扬扬手,再搁下一句便跃下大石,正当为帅气退场大感满意时,却被夏笙夜的大特写惊吓,蹒跚一癫险些把自己糗了,才要咒他二句又被捂住嘴拖离。
跳脱时空的恋人-167
远离大石後,夏笙夜紧握他的手,用著泛红眸子看著他,情绪激昂的道:「你真是好人。」
「干干干……干什麽,偷听就算了,现在还毛手毛脚。」南风浑身竖起鸡皮疙瘩,毫不客气拍开他。
「我感动阿,想不到你人这麽好。」夏笙夜又抓起他的手握著。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可……」
「没搞错,我知道你在鼓励他活下去。」
「呃……」南风嘴角微颤,的确是要他活下去,但也是别有目的阿,再次打掉他的手:「我是觉得死了可惜,那些能力可以增加我方战力,所……」
「我还不懂你吗,少害羞了,总之,谢谢你。」夏笙夜再抓上他,心里满是感谢。
南风脸一红,霎时吐不上话,就在他陷入窘境时,夏笙夜突然往他胸口重重一拍,感动、激昂全都消失无踪,眉一挑,道出绝对命令:「既然明白就把圣剑交出来。」
「欸,知道是一回事,借不借又是另一回事,有本事就想办法再偷一次。」语落,见他瞪眼歪嘴,南风不禁得意起来。
「呿,别以为我偷不到,有本事就把它藏好。」夏笙夜不甘示弱地撂下狠话,头一转便离开。
睨著他的背影,南风不禁莞尔,暗忖自己可是活生生的人,会痛会流血会悲伤会快乐,哪是夏笙夜所说的虚构人物。
却又信了他的酒言酒语,才会找上溺在罪恶之泉的人慰劝二句,虽说别有目的,但自己在他面前总是毫不保留的大吐酒言,几回畅饮,早把他当难得交心的朋友。
视线一眺,看著正攀爬大石的人,睨著还在上头的人,突然惆怅起来:「活著真的比什麽都重要。」
夏笙夜照既定计画回到大石旁,手一伸攀上石沿,用著笨拙姿势登上石壁,但踩没二下脚却滑了,再上,洛贺里已站在石沿边拉他上来。
「下次别爬这麽高,我很难上来。」
洛贺里微微笑著,拉他到一旁坐定,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
「麦斯汀、果园、农村……」
洛贺里话未道完就被捂住嘴,只见他神情雍容,道:「你很介意我知道?」
洛贺里拿开他的手,点头承认。
「呐,今天不谈这个,我有事跟你说。」夏笙夜坐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统,笑问:「知道里头是什麽魔法吗?」
看他摇头,夏笙夜也不卖关子:「是遗忘魔法。」
他话一落,枪口已抵上自己脑袋,洛贺里难以置信的看著他,咬牙问:「是必卡?」
「是阿,来马福地特斯那晚给我的。」
这答案让洛贺里心揪痛起来,气急败坏的问:「为什麽,为什麽一定要我忘记。」
「你不想忘记吗?」
「不想。」洛贺里抓上他手中的统,不假思索肯定答著。
「你喜欢他是不是?」
反覆问过的问题,夏笙夜今天却异常平静,嘴上笑容仍在,反观洛贺里依旧说不上答案:「别动不动就问这个,你很希望我说是吗。」
「那天,他来找我,他说你不能原谅的是自己,只要罪恶感还在,你就不能轻松快乐,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你忘了,他说他甘愿。」夏笙夜凝视著他,放缓速度说著,见他蹙眉握手,指上他的心口,问:「告诉我,现在这里是什麽感觉,就像在阿格领农那样坦白说出来,我保证不会生气。」
“保证”这字眼让洛贺里大大感冒,抬眼一望,道:「什麽感觉都没有。」
「是吗。」夏笙夜莞尔一笑,又将填有遗忘魔法的武器抵上他:「既然这样,那就把他忘记吧。」
「不要。」
「没感觉还记得干嘛,忘了他,对我们三个都好,只要忘了,他就能对你彻底死心,你也不用再去想那些罪行,我也可以不再担心你会不会被他动摇,这样不好吗?」
「把它给我。」
「好阿。」
见他主动递上,洛贺里大感不解,才伸手却被震惊,只因他手中多出一把利刃,而那凶器正抵在他的颈子。
「夜!」
「拿去阿。」
「你这是干什麽。」洛贺里赶紧将手收回,惊愕看著他。
「你紧张我吗?」
「废话。」
夏笙夜呵呵笑著,尖锐的刀尖刻意在颈子上画出一丝血痕,满意他的惊慌失措,道:「你现在懂我的感觉了吗。」
「懂B>B懂,你先把它拿开。」
「敷衍。」夏笙夜啐了一口,又问:「你还没说知道他的想法後是什麽感觉。」
「没感觉。」洛贺里仍不愿告知,只是语音一落,夏笙夜又狠画一道血痕,吓的洛贺里赶紧冲上前。
夏笙夜早他一步摆出警戒姿态,道:「别冲动,你再靠近我会紧张,就不知道哪只手会滑掉。」
看著指上自己的枪口和抵在他心窝上的刀眼,洛贺里投降了,揪著衣襟,道:「是……心很痛,难过、生气、心疼、舍不得。」
夏笙夜不怒反笑,扯高音量道:「还说没感觉,你这小骗子,就要这样逼才肯说实话,到底是你固执还是我不能信任。」
洛贺里将头压低,用著哽咽的声音说:「我是担心他阿……」
「真的只是担心?」
「夜!你到底要怎样……把它给我。」洛贺里被他惹烦了,见他目光飘移,一扑上前卸下他手上刀刃。
突然之举却换来夏笙夜将枪口抵上自己,瞥见他的手指压在发射位置上,慌乱地挽起袖子,秀出烙有名字的手臂,道:「他要我忘记,我就刻他的名,万一真的忘了,这名字会永远跟著我,总有一天一定会想起来,但是你不懂……为什麽你们都不懂,我不想忘记……」
「贺里。」一声呼喊,伴随砰轰声响,夏笙夜击出统内的遗忘魔法,紧紧搂著他,笑问:「不痛吧。」
洛贺里一脸狐疑,非但不痛,脑中还记得所有一切。
「我让你记得,但是你听好了,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去想,要回去还是留在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夏笙夜凝视一脸茫然的他,叹气道:「如果喜欢,我成全你,我说过,他做得到我也做得到。」
「夜……」
「三天後要是没有答案,我们就去中海,回我们的世界。」
夏笙夜紧贴上他,又道:「我早就说过无论你变成怎样,你永远是我的小猪,你在意的那些事我一点也不在意,那些人的死跟我更没关系,我要紧是你活著,必卡也是,他救你不是要你回报,更不是要你亏欠,他做那麽多都只是希望你活著,你懂吗,不要再让我们担心难过了……」
洛贺里眼框一热,缓缓点头,但在这麽伤感的时候,夏笙夜就像要把他惹哭才甘愿,摸摸他的背,低喃著:「虽然我没有跟你们一样共系一命,但是你死我也会一起的,以前我胆小怕死,因为喜欢你,我有了勇气和决心,所以别想把我甩开,听见了没。」
「听到了……」尽管牙咬的再紧,洛贺里再锁不住泪水。
「那好,我回去了。」夏笙夜起身,打乱他的发丝,道:「我得想想办法偷圣剑。」
看他把头埋在双膝,微颤的身子更知道自己把他惹哭了,忍著上前抱他的冲动,用著笨拙姿势落回地面,临走前却将他送的小铁球搁在他旁侧。
等人走远了,走久了,洛贺里才缓缓抬头,泛红的眸子很快就发现他刻意留下的物品,握在掌中,压根不明白他的用意。
往後二天,洛贺里一觉醒来就把自己摆在大石上,脑子在思考,手上在忙碌,思考夏笙夜丢下的难题以及消化众人的开导劝戒,忙碌把欧若镇和马福地特斯刻在小球上。
夏笙夜也不得閒,忙著设计偷圣剑,忙著观察窝在大石上的他。
虽说偷圣剑这种鸡毛蒜皮小事交给狄牙处理就行,但就想找点事做,藉著忙碌才能分散些注意力,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如往常般。
夏笙夜非常清楚,他的心里早就有他,不管是弟弟还是喜欢,在很久之前早就把他存放起来了。
看他每天外出,夏笙夜更觉莞尔,那举动无非是想把自己晾在他看的到的地方。
闹过、哭过、醉过,夏笙夜不後悔这决定,给他选择,给他机会,早做好万全准备等待他的答覆。
而期限只剩一天……
跳脱时空的恋人-168
洛贺里深信就算再给自己二十天结果也是一样,二天过去,纷乱的思绪依然杂乱,心里的感觉依旧不变。
唯一有的决定是愿意接受他的生命,不再去想灵魂归还,至於一身杀戮更有了方向。
斐路戈的死,让洛贺里从了结他人生命中得到满足,也是第一次没有後悔和罪恶。
想起曾问必卡『当魔王好吗』,还记得他笑的灿烂点头说『可以有很强的力量』,当时不认同,现在已能体会有能力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
因为有力量,才能杀了那该死的人,才能震退打某人主意的登徒子。
影响更甚的是南风那些宛如暗桩般的字字句句,但他所谓的“王者之道"压根只是喝後的争执辩论,每每他总是说的激昂亢奋,当时以为他是喝醉瞎闹,如今才知道他也有他的苦和无奈,一句『死并不是赎罪的方法』又或者是他的原谅,让满是罪恶的心彷佛得到救赎和解放。
而夏笙夜的异常举动和言语更将洛贺里打撼,讶异他早知道那些杀戮还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更感谢他让自己记著他。
紧握小铁球,了望远方,既然生死有了答案,留下或回去,喜欢不喜欢便不是问题,但为什麽仍做不出决定。
曾经不愿回去,是因为要将灵魂归还,如今决定活下去,却犹豫不决。
真想留下来吗,留下来做什麽,是因为他?
因为担心,因为他孤单,他寂寞?
留下来,夜怎麽办……
留下来,就能喜欢他?
见天色已暗,洛贺里拍拍身上尘埃,离去前不禁再回头一望。
「今天你的笨脑袋有进展吗?」
一回到房间,侧卧塌上的夏笙夜微笑问著,只是那语气尽是嘲讽,洛贺里睨上一眼,淡道:「有。」
「说来听听。」一个字就让夏笙夜内心大惊,却故作悠然状,扬嘴笑问。
「我不死了,也不把灵魂还他了,我决定要活下去,以後……」
夏笙夜噗一声,打断他正经八百的赎罪论,尔後又毫不节制的暴笑起来,按著肚子擦拭眼角,挥手道:「有没有搞错,这种事也要想二天,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还是真把自己当小──猪了。」
绷紧神筋、屏息以待,等到的竟是本该如此的答案,叫夏笙夜哪受的了,见他一脸正经,跳下床指上他的鼻头:「你这条小命都牵二个人的命了,不活著难道真要拖我们一起死阿,还是你以为我随口说说,他呼拢你。」
洛贺里嘴一咬不吭声,捞上几件衣物便去盥洗。
夏笙夜尾随跟上,笑问:「既然不死了,那应该有答案了吧。」
「没有。」
简洁有力的回答让夏笙夜掉进绝望深渊,愣了会儿又追上,来到水泉澡间,勤快地帮他洗头,笑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它剖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洗一洗。」
见他不吭声,夏笙夜又迳自说著:「我真是搞不懂,你学东西明明很快,为什麽脑筋转这麽慢,连这麽简单的问题也要想这麽久。」
「简单吗?」洛贺里轻叹一声,抓上他的手,转身问:「如果我说不回去,你怎麽办?」
夏笙夜往他脑袋一敲,道:「作弊阿,想先知道答案让自己有退路是吧。」
「你的简单,对我来说真的很难。」洛贺里低下头,呼口气又道:「这二个问题都连在一块,我根本不知道怎麽想,如果留下来,是为什麽,是因为担心还是喜欢,如果是担心,你愿意留下来吗,万一是喜欢呢,你怎麽办,你说简单,我连想都不敢想了。」
语落,脑袋又被重重拍了一下,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淋下,淅沥水声在耳边响起,依稀听见他说:「有什麽好不敢想,你要是决定留下,我就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