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吟道:“那他什么时候会醒?我们有些话想问他。”
“这可急不得,慢慢来吧。”
闻望天一句急不得,让我们不得不在这谷内暂住下来,南南不在谷里,我就理所当然的住到了他的木屋子里,屋里除了医书就是一些罐罐瓶瓶,里面八成装的是一些乱八糟的药,慢慢摸着房里的每一件器皿,仿佛我还可以感觉到南南指尖下的余温,这里一年多没有住人,还是很干净。
不过一个二十几平方的地方忽然住进三个人,还真显得有些拥挤。
秦向晚不用说了,他是病人,没理由将他扔给大哥照顾,大哥要照顾孕妻,南南的师傅闻望天更不要提了,一句我很忙就打发了我,所以我就把他搬到了南南的屋里。
在我庆幸南南屋里有一张床和一张小软榻时,小小竟然也挤了进来,挤在了我的床上,还特地在我手上套了个铃铛,记得那时——
“喂喂,大哥不是为你们准备了客房吗?为什么跑到我床上来睡了?你该不是梦游吧?”我用屁股将占了一半床的小小往外挤了挤,本来这张单人床我就够嫌小的了,还跑来跟我抢,真是不像话!
小小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瞅着我:“小中,我爹和伯父刚才把我扔在你门口就翘路了,你一定会收留我的吧!”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是为别的,而是为那张脸!
“你能不能换张脸?我怎么看着自己的脸做出这种表情觉得有些恶心?”
算了,和他说也是白说,自己动手比较好!“嘶”的一声,一张人皮面具已在我的手中:“哼哼,这下好……”我的话在见了那张脸后全咽了回去,毫不犹豫的将手上的人皮面具又糊乱的粘了上去:“嗯……还是这样比较好。”
砰砰砰……狂跳的心还在继续骚动,一点没有平静下来的迹象。
刚一刹那间亮出的绝色让我三魂七魄全飞上了天,真是没天理!为什么一个男人也可以长得如此魅惑人心?那精致的五官、白皙胜雪的皮肤足以让任何一个美丽自信的女人纷纷掩面跳进黄河。
原来美丽真的可以不分性别!所以还是把那张可以引起男人之间战争和女人之间纷乱的脸遮起来比较好,嗯嗯,我要冷静!
“那个……那个……”糟了,忘了我想说什么了。
祸水啊!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小小才是真的祸水!我心里平静的湖水被这祸水搅得一团乱。
在我嚅嚅不知所言的时候,一个凉凉的东西套在了我的手上,我一愣:“你给我带的什么东西?”
他抓着我的手扬了扬,笑容可掬的道:“你知道我会迷路的嘛,为了防止我跟在你后面走丢,我在你手上戴了个银手镯,上面系了个铃铛,这样你走到哪儿,我都不会走丢了。”
摇摇,还真铃铃的响,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娘给我穿的老虎鞋,上面也给我系着铃铛,是怕我走失,现在我手上系着这个是防止他走丢,诶诶,不对啊?
“为什么要在我手上挂铃铛而不是在你手上挂铃铛?”
他笑眯眯的道:“因为是我容易走丢,听着铃声就知道你在哪儿,这样才不会丢啊。”
好像……有点道理。
算了,不和他争辩什么了,带上就带上吧,免得他真给我在这里走丢了,那找人的工作还不是落在我头上?
两具身体贴得很紧,没有一丝缝隙,想转个身都难,我咕哝道:“这床太小了。”
“嘿嘿,小才好啊!”
我狐疑的看着一脸偷腥笑容的他:“你说什么?”
他一脸无辜的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我说小小要睡了!”
“哦,那你睡吧,记得明天给我换一张别的人皮面具,别老顶着我的脸招摇撞骗!”
第二天一早,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孔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差点忘了身在何处,直到小小指着自己的脸问:“我这张脸如何?”时,我才清醒过来,这才想起夫子和肖冷尧趁天黑将小小扔在了这里。
靠,真是没良心的夫子!明知道小小是超级大路痴还将他扔掉,还不和我打声招呼就这么走了,真是过份!
走到小软榻前看了看秦向晚的脸色,虽然还是那样灰蒙蒙的,但嘴唇的青紫色却淡了许多,再看看他双腕上齐齐的刀痕,心下有些同情,不知道等毒全部排清时他的手腕会是何种景象。
小小轻叹一声,替秦向晚拉好薄被:“虽然我不喜欢你,可是你还是要快点好起来啊!”
我惊讶的看着他:“小小?”
小小拍了拍手,笑道:“我可不希望中中皱着眉头,他好点起来才可以找到你的两个哥哥,不是吗?”
“嗯,走吧,到闻前辈那儿拿药吧。”西西和北北是生是死,一切就要从秦向晚嘴里得知了。
本以为在谷中的日子会很无聊,幸好有小小陪着我,不过我发现他除了和我说话之外,对别人都是冷冷淡淡的,那时候的他还真像他父亲,不过他对我总是满脸的笑容,什么事都抢着替我做,包括侍候秦向晚喝药、换洗。
而秦向晚还是老样子,整天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除了身上的外伤好得差不多之外,人越是越来越消瘦,原本结实的身躯竟逐渐骨感起来。
今天是我们到了谷中的第十天,该是秦向晚第二次放血的时候了,他手腕上的刀痕刚结了痂又要去挨一刀了,真是可怜,我刚弯下腰,却听得小小道:“我来吧。”
秦向晚已被他抱在了怀里,他对我笑着:“走吧,这家伙又要去大放血了。”
同样的,闻望天又在秦向晚的双腕上割开了两道口子,明显的,这次流出来的血比第一次流出来的速度快多了,颜色也艳了许多,但仍然夹杂着黑色。
闻望天沉吟道:“情况还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看来用不着三个月便会拔完所有的余毒。”
“什么时候醒还是未知数吗?”
“嗯,一切看他自己了。”
小小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柔声道:“不要担心,他一定很快就会醒的。”
21
“早啊!”
大大的笑靥像太阳般刺眼,我不由呻吟一声,将被子拉到头上:“你精神倒好,我困死了,昨天晚上被鬼压了。”
他呼呼喳喳的惊嘘:“啊?不是吧?有鬼?”
我拉下被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不知道怎么睡的,床那么小你也能睡到中间去,还把腿搁在我的肚子上,将来换成是你老婆啊,迟早被你压流产!”
他清咳一声,假做正经的道:“那为了不害死他人,你就牺牲一下,嫁给我当老婆好了。”
“想死啊?”我掀着他的衣襟把他拽到床上,佯装要杀人,哪知他更灵活,一个巧翻竟然大咧咧的坐在了我的身上,双手趁机卡住了我的脖子。
他戏虐的笑道:“嘿,你谋杀亲夫,那我就杀妻喽!”
我扬了扬嘴角,笑了:“那我也不客气了!”双手直捣黄龙往他的腋下探去:“看我的痒痒神功!”
两根食指灵活的在他的腋下轻挠,只见他面色一紧,卡在我脖子上的手僵住了,我暗笑在心,看你还能熬多久!
在他忍笑忍得脸有些扭曲的时候,我诡诡一笑,调皮的双手忽然掀起他的衣服下摆滑到他的腰际像羽毛般的轻抓。
“哈哈哈哈……”他的自制力终于崩溃了,毫无形象可言的倒在我身上哈哈大笑:“我……哈哈……”
反过身将他压在身下,继续在他身上制造痒痒,一会儿挠挠腋下一会儿抓抓腰际,笑得他跟条虫子似的在我身下乱扭:“饶了我吧……我……笑得……不行了。”
我将声音拉得老长,故意傲慢的道:“不——行!”
“那我……”他竟以牙还牙,胡乱的在我身上挠挠,于是——
“哈哈哈……”两个半大不大的男孩在床上笑成一团。
冷不防,一声细细的呻吟传进我们的耳朵:“安……安……丁……安……安……”
顾不上胡闹了,我立刻光着脚丫跳下床:“他醒了!”
软塌上的人眉头紧锁,但依然双目紧闭,看上去像是在梦呓,我轻轻摇了摇他:“秦向晚!秦向晚!你醒醒!”
沉重的眼皮抖了老半天才慢慢掀开了一条缝,沙哑的声音毫无力气:“是谁?”
我急道:“我是成红中!西西和北北在哪儿,你知不知道?” b
他像强忍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痛苦得有些扭曲,刚才还睁不开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师傅!”
迷茫的眼神黯淡无光,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双没有生气的眼睛,我使劲摇着他:“喂,西西和北北在哪儿你知不知道?”
他就这么茫然的望着上方,一句未发。l
小小赶紧拉住我:“看样子他还未清醒,叫闻前辈过来看看吧。”
我披上衣裳,拖着鞋子,风风火火的把闻望天从屋子里拖了出来:“快点,闻前辈,他醒了!”
闻望天是被我从被子里挖出来的,他打了个呵欠,懒懒的道:“又不是死了,急什么?”
“总之快点吧,前辈!”z
“怎么样?怎么样?”不待闻望天号完脉我便急急问道。
又是一个大呵欠,闻望天擦了擦眼泪:“他受刺激过度,郁结难解。”
“那怎么办?”小小皱眉。y
“好办啊!”闻望天伸出手掌:“这是什么?”
我翻了翻白眼:“手掌啊!”z
“对了!”话音刚落,闻望天就已一掌拍了下去,重重的打在了秦向晚的胸前:“快拿盆来!”
秦向晚一声重咳,嘴角边流出一缕血丝,我赶紧把盆递给闻望天:“喏。”
闻望天扶着秦向晚坐了起来,只听见“呕”的一声,秦向晚呕出一口鲜血,便急喘起来:“师傅……”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秦向晚,你醒了吗?”z
痛苦的眼神移到了我的脸上,他的手紧紧的揪着被子,指关节已经泛上了白色:“是你?为什么我会在这儿?”
我坐到床边,静静的看着他:“是你爹把你交给我的!”
他厉声道:“我不需要你救!你凭什么要救我?我根本不想任何人来救我!”虚弱的身体还是发不出多严厉的声音,怎么听着都觉得特别无力。
我刚才说他到这个时候还在和我针锋相对,却见他低下了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在了被子上,映成一小片水渍,他哑声道:“你根本不要救我,我不配活下去,是我害死我师傅的,都是我害的!”
什么?我惊愕的看着他:“秦向晚……”
小小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摇了摇头,示意让我不要追问下去,我只好闭上嘴巴静静的坐着。
良久,秦向晚才抬起头,晶莹的泪水挂在他消瘦惨白的脸上竟有一丝病恹恹的美态,被咬破的嘴唇上还挂着未凝的血珠,别样怜人,我以前就觉得他样貌有些阴柔,现在披头散发的模样更是犹胜女子三分。
“那天是我和丁安安订婚的日子,我从山下订了两百坛酒让人送上山,可是到了晚上,在我酒喝了一半的时候,我那时才发现好像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西风和北风,于是我便假借上茅房去找他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两个一直把我当亲哥哥一样粘着我,没有理由我订婚时不露脸,可是我在他们房里却发现了他们的行李和佩剑都不见了,我猜他们肯定下了山,便立刻去追,在追到半山腰时却渐感体力不支,本来我以为是酒多了,直到发现山上起了大火,我才急急折返回去。”
小小轻声道:“那时候便是中了毒吧。”
秦向晚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等到回到山上时身体已重如千斤,兵刃相接的声音此起彼伏,二十几个黑衣人正残杀着无力反抗或已酒醉的师兄弟,最令我吃惊的是和我师父缠斗的人竟然是我的未婚妻丁安安,师傅脚步虚晃明显的已落下风,他僵硬的动作和满地师兄弟的尸体我全部都明白了,酒中有毒。”
……
“师傅!”不顾黑衣人砍在自己身上的刀剑,秦向晚跌跌撞撞的挡在了庄云雄的面前,看着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那美丽的脸上却带着丑陋的恶毒笑容:“安安!你为什么这么做?”
丁安安冷笑道:“你何不问问这老匹夫?他在三十年前干了什么好事?为了区区一个掌门之位,竟将我诬赖我爹强奸他的妻子,害得我爹爹被逐出师门,终身背着洗不清的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