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一面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一面心里不是个滋味。马车帘子掀了起来,青龙桔香一人一个窗口,将风月挡了个严实。他心中不痛快,连话也懒得说了。
听见松岩使臣接架的声音,风月在脑海中想象外面的景象。一定是行人都恭恭敬敬地站在路两旁,马车在街中威风的驰过。纷乱的马蹄声盖住了人潮声,想必没人敢大声说话吧。
感觉马车一路左拐右拐,随行的马蹄声越来越少,一会儿听见庆泽的王帐也拐个弯朝相反的方向走了,最後竟停在一处极为僻静的所在。
桔香先下车去,待到青龙也下车掀著帘子,风月却撇著嘴委委屈屈道:“尧哥哥抱我,我不想走路。”
青龙一愣,随即大窘。桔香脸上一暗,小声道:“公子,这样不妥……”
“我不管!”风月忽然发起脾气来,冲青龙伸开双臂:“尧哥哥……”小脸上委屈的不行。
青龙顿时心一软,伸手轻易抱了他出来,桔香张张嘴,却又什麽都没说。风月把脸埋在青龙怀里,小声说:“我们回燕庄一趟好不好?很怀念那个温泉啊!”
青龙像没听见一样,只管抱著他往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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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样?我安排的不错吧!”岩狩贴著庆泽,颇为得意地问。
庆泽瞟他一眼,无奈道:“有必要吗……”
“当然有!”岩狩夺过话头,“我的王宫是岩京最安全的地方,我的寝宫又是王宫中最安全的地方,你的安全比什麽都重要,所以你要住在我的寝宫里!”庆泽刚要说什麽,岩狩凶道:“不许违逆松岩王!”
庆泽哭笑不得地问:“那也不能让月儿住冷宫啊,我怎麽放心……”
“你闭嘴!”岩狩一脸恼怒地吼道:“你明明昨天晚上就到了,却宁可在城外扎营都不来我这里,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才刚见面,你就念著那个无双,就不怕他找机会害了你!”
“吼什麽!”庆泽皱眉道:“当了三年松岩王,你怎麽还是这个性子。我不是都告诉你了麽,月儿不是无双……”
“那我是见了鬼啦?!”听不得他为风月说话,岩狩叫道:“我明明亲眼看到他的胎记的!”
庆泽却神秘一笑:“说不定,你真的是见鬼了。”
“哼!”岩狩转过身去背对著他,庆泽十分头疼的看著他黑瀑一般的头发。通常情况下,他做出这种动作意思就是“我生气了,快来哄我!”。更为通常的情况是,基本上这个人越哄越不讲理。
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从小就这麽难伺候!
庆泽幽幽叹气道:“怎麽说你也是哥哥,怎麽能总这样欺负弟弟?”
岩狩老脸一红,嗖一下转过来恼羞成怒道:“是你先欺负我……”
“好啦好啦……”庆泽打住他,“在这世上,你是和我血肉相连扯不开的人,在我心里有多特殊,你还不明白麽!”
岩狩呆了呆,突然一把抱住他。将头埋在庆泽肩头,闷闷地说:“我看你是真的在乎他,心里难过麽……”
庆泽拍拍他瘦长的背,安慰道:“我发过的誓言,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可是你说的!”岩狩紧紧抱著他,“发誓的时候也没人逼你!照顾我一辈子,永世相伴不离不弃,你说到要做到!”
“我做的还不够多麽……”庆泽无奈地摇摇头,反正这辈子也别指望听这个任性的家夥说感谢。“永昌那边呢?歌姬送过去了麽?”
“不说你的月儿就说国事,真无聊!”岩狩撇著嘴从他身上起来,懒洋洋道:“你在路上使劲磨蹭,美人都上过永昌的床了!”
庆泽邪邪笑了:“看来挑的人不错麽!还是说永昌内火太旺了?”
“嘁~~”岩狩不屑地斜撇著他,“当了这麽多年昊王,你怎麽还是这幅嘴脸!”
“晚上怎麽安排?”庆泽忽略掉不爱听的,直奔主题。
“和我共度良宵!”
你也内火太旺!瞅瞅一脸期待的家夥,庆泽十分打击人地说:“不行!晚上松岩王设宴款待昊王和平王!”
夜幕降临,松岩王宫各处燃起宫灯,松油香轻轻淡淡的飘了出来。
冷宫内。
小院子很干净,就是僻静得很,也简单得很。就连宫灯都是最一般的那种。
风月趴在床上生闷气。死岩狩,缠著庆泽不放还让我住冷宫!
庆泽悄悄派了侍从过来,将情况说了个大概,风月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松岩王在搞鬼!竟敢棒打鸳鸯,看我不让庆泽可劲儿地收拾你!
真想好打他一顿!不就是个哥哥麽,有啥了不起?松岩王做到国土四分五裂的程度,还有脸跟人抢老公!风月忽然想起一事,要是他俩上床,谁在下面?
这个问题让他愣了好大一会儿,然後突然大笑起来,一肚子闷气一扫而光。
庆泽决不肯被人压,岩狩也一脸势必要在上面的样子,这麽一来,他们两个一定干不出什麽事情!
丝毫不介意用接受过精英教育的脑细胞思考这麽低档次的问题,风月又是开心大笑两声,叫道:“尧哥哥,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
九重宫阙,美酒佳肴飘香。
有美姬长袖漫展,歌喉婉转。
觥筹交错,刀光剑影暗现。
松岩王岩狩坐於首位,气势端庄磅礴,之前那任性的样子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庆泽的对面,正是身材臃肿的平王永昌。
却没有见到颖瑜。庆泽不由得嘴边挂上一丝笑意。
永昌眼睛在歌舞美姬身上飘来荡去,颇有点心不在焉,只是碍於形势,还非得端了大王的架子正正经经地坐著。
“平王昊王都是政事缠身,寡人也与二位多日未聚,颇为想念,今晚暂且放下心中诸事,喝个痛快!来───”说著,岩狩端起酒杯。
“对对,喝个痛快!”永昌呵呵笑著,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美酒下肚,庆泽脸上挂著一缕微笑又敬了永昌一杯。见他喝酒喝得匆忙,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嘴上却道:“数年不见,听闻平王酒量渐长。今晚看来,平王果然是海量啊!”
“哪里哪里,”平王笑呵呵道:“昊王年轻有为,天下少有。相形之下,本王真是汗颜呐!”说完,又呵呵笑了笑,圆滚滚的胖脸上满是肉纹。
岩狩在心里大大翻了翻白眼。
“平王过奖了!”庆泽又端起一杯酒,“庆泽年少无知,怎能和平王相比!”
永昌笑饮,眼睛在歌舞美姬身上又晃了个圈,三杯酒下肚,上了年岁的脸上已经微微泛红。庆泽撇下他,转而和松岩王一句一搭的聊上了。
歌姬唱了一首又一首,舞姬跳了一曲有一曲,佳肴上了一道又一道,美酒也喝了一坛,这酒宴,却始终不见结束的迹象。
岩狩与庆泽依旧一句一搭的聊著天,两人均是彼此恭敬有礼,丝毫不越法度。期间还要拉上永昌说几句,再大笑几声喝上一杯。
永昌有问必答有酒必喝,只是看得出他渐渐有些著急了。
庆泽心中有数,举杯道:“平王,咱们满饮此杯,以祝日後平昊两地世代相安无事!”
“好好!世代相安!”永昌赶紧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如此甚好。”岩狩道:“若各方国後王都如平昊一般,寡人也可少操点心。来,寡人也为两国祝贺!”说著,也端起一杯酒。
永昌与庆泽同声道谢,恭敬喝了。
“天色已晚,寡人也不便久留二位,这里是拜盟文书,若是两位侯王没有异议,按下玺印便是!”说著,岩狩一挥手,歌姬舞姬纷纷退下,旁边一侍从托来三分帛书呈上。
庆泽与永昌都大大吃了一惊。
庆泽道:“陛下,今晚在这酒宴上定下盟约,似乎太过草率了吧。”
“是啊是啊!”永昌一头汗,忙不迭地说:“还是择个日子认真操办一番才好……”
岩狩呵呵笑道:“金夜良辰美景,我们君臣共欢,两位何不趁热打铁定了此事!何况如今不比以往,谁知明日会有何变故?你们趁著今晚这酒宴定下盟约,不但平了寡人心中一块大石,更能传为日後世间美谈!”
永昌一听,心中顿时明白,对於他们的结盟,松岩王一样很期待。他的算盘打的也很精到,北方与东南方两大诸侯联手,恰好可以牵制越来越难掌控的西方成国。如此,位於中间的松岩王朝倒是可以趁机休养一番,以图重振王朝之威。他与庆泽对视一眼,见庆泽也是一脸不善。
不料庆泽却道:“如此说来,本王倒要谢谢陛下美意了!”说著,从身上拿出玺印来。
永昌还想借口拖延,等日後让儿子颖瑜来与庆泽谈判,也好尽量捞到一些益处。不料视线所及之处,竟然皆是威武强壮的松岩王御侍!冷汗顿时涔涔而下,抖抖索索的也把玺印拿了出来。
岩狩一笑,示意侍从将帛书呈到二人面前。永昌冒著汗,一个一个印地扣了下去。
庆泽冷著脸,也在三份帛书上扣下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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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份帛书,一人一份收下。
岩狩满意地看著面前帛书上鲜红的印记,忽然抬头看了庆泽一眼。
那个昊王依旧黑著脸。
永昌却颇为焦躁,扣完章拜了拜就往外走去。
不想岩狩却又唤住他:“平王为何不住寡人王宫?住在驿馆想必不大安全。”
“这……”永昌眼中闪闪烁烁想著托辞。
“陛下多滤了!平王想必有万全之策。”庆泽替他挡了回去。
岩狩点点头:“也对。如此,寡人便不勉强了。不早了,二位早点休息吧。”
永昌感激地看了庆泽一眼,又拜了拜岩狩,匆忙走了。
庆泽也行了礼,赶回冷宫瞧月儿去。可在半道上,竟被人拦下了!
“你……”岩狩恨恨咬牙:“就陪我一次,他还能跑了不成!”
庆泽一脸无辜,长腿却已经开拔:“月儿都等了我一天了!”
风月正狠狠捣著碗里的饭。
桔香捧著饭碗,哭笑不得:“公子,饭是用来吃的……”
“我知道!”风月立刻凶巴巴吼回去。
桔香吐吐舌头,悄声问青龙:“大王真的不回来了?”
“大概吧……”青龙同样无奈地捧著碗看著头上隐隐一团火的某人。刚才神耳传来消息,松岩王要在寝宫留宿大王。话一到风月耳朵里,小美人立刻咬牙切齿地面目狰狞起来。
“尧哥哥,”风月突然停了手,磨牙道:“岩狩的寝宫在哪里,带我去!”忍了一天了,晚上绝对不能饶了他们!!
“啊?!”桔香与青龙都吃惊地看著他,青龙犹豫道:“可是……没有松岩王宫特制的令牌,谁也进不去……”
“你去找他做什麽?”不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风月腾地弹起来,用前所未有的加速度冲到来人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手就是一拳!!
Yeah!偷袭成功,秒杀全胜!
无奈他养尊处优太久,又天生不喜运动,所谓的加速度只是比走快了一点点,所谓的秒杀偷袭只是让人家觉得他在投怀送抱。
所以庆泽笑眯眯的抱起他走进来。
风月也懒得再动,只是嘴皮子上不甘心:“你也知道我在这里啊!哼!”
“呦,真是越来越会吃醋,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麽生活情趣的表现吗?”庆泽抱他坐下,看到那一碗被捣得惨不忍睹得饭,忍不住大笑起来。
风月脸上一红,恼道:“有什麽好笑的!桔香,我要吃点心!”
庆泽好容易憋住,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什给他看。风月瞥了一眼,顿时吃惊地张大了嘴。
“不会吧……”回过神儿来,风月喃喃道:“这麽快就盖章签字完事儿啦……”懊恼地问:“昨天才到这里,你这麽利索就把事情办完,难道要我们明天就走吗!”
好不容易出来了,就这麽回去了??
庆泽颇有些郁闷地看著他:“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麽做到这麽快的?”
风月一愣,随即撇嘴道:“你还能怎样,一定是和岩狩合夥唱双簧骗住了平国。不过,你不是说永昌很平庸,但是颖瑜很狡诈吗?怎麽他这麽爽快就肯答应?他没逼你加什麽剥削性条款麽?”说著看了一遍盟书,完全中立的措辞,没发现什麽对昊国不利的地方,还真是让人奇怪。
果然瞒不过这个小家夥!庆泽心中高兴,正要夸他,却听见风月不经意嘟囔:“该不会颖瑜没去吧!”
“没错!”庆泽笑道:“他没到场!”
“啊?”风月吃惊地问:“这麽重要的事,他怎麽会不出场?你不是说平国很多大事都颖瑜操纵吗?”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失声叫道:“你该不会是……”
庆泽打断他:“当然不是!我们不能暗杀颖瑜,不过……”他一笑:“自会有人要他的命!”
岩京驿馆。
二楼一间华丽阁楼,满室生香。香从活色来。
宽大柔软的华床上,软软摆著一具丰满香柔的女人身躯,正承受著暴风骤雨般的雨露之恩。女子黑发散落床榻之上,凌凌乱乱的随著身体而颤抖,丝丝绕绕,都缠著浓郁的欲望与妩媚。淡眉轻蹙,凤眼迷蒙,一张樱桃小口吐出不成句的呻吟。那呻吟断断续续,却犹如天籁,刺激著身上那男子的全部神经,激得他大口喘气死命肆虐,恨不能将整个身体都塞到她的内里。
一番雷霆云雨,二人皆是激荡难耐。
“瑜……颖瑜……啊……”女子圈住他的颈子,浑身无力酥胸颤抖,双目泛出点点泪光。
“小袖……”
这男子正是平国大王子颖瑜。而这个小袖,却是前些日子他们路遇一个戏班子的台柱。
颖瑜虽然狡诈,却也算是个美男子。那小袖一见他,便倾心不已,央著班头儿驻扎在他们不远处,抚了琴吟唱起来。
“明月明月,照我窈窕;清风清风,弄我丝绦;君子君子,思我不寐;比心比心,与我遥遥……”她声音清脆悦耳十分动听,琴声相伴犹如泉水叮当,平国这边的士兵纷纷探头探脑。然而被她吸引来的,除了颖瑜,还有他爹永昌。
永昌一见到月下美貌歌姬,脚上生了根似的再也挪不开一步。他实在是个平庸的王,连在部众面前掩饰一下欲望的自制力都缺欠,就那麽傻呆呆站著,肥圆的脸上淫欲遍布。颖瑜忙差人把小袖抢到王帐,一边又派亲信调查她的来路。
小袖本以为是心上人将她抢了来,满面欢喜。不料一时进得帐来的,却是个体态臃肿年近五十的肥老,顿时哀哀哭了起来。无奈任她如何哭泣尖叫哀求讨绕,永昌却只是欲火越少越高,终於这一夜给她破了身子。
这一路,永昌便是日日夜夜都要小袖陪伴,好不痛快!以至於到了岩京,为了方便与她欢爱,婉拒掉松岩王在王宫中安排的寝卧,专门住到安插了许多亲随侍卫的驿馆来。
这小袖虽日日陪在王侧,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双风流妩媚的凤眼,时不时在颖瑜身上打转。而颖瑜一路上派人查来查去,也没查到她有什麽异处,只是得知那个戏班子因为少了台柱,已经去往别处寻觅美貌歌姬了。
小袖年轻貌美,又有一把好嗓子十分撩人,颖瑜本就是个不避美色的,见她常拿了爱慕的眼神看自己,焉能不知何意?只是朋友妻尚且不可戏,更何况是父王的床上人。只要现在忍得过去,平国早晚都是他的,到时候美女何止一个小袖?便只跟她趁永昌不备时眉来眼去一番,不曾有越矩之事。
这一日傍晚,松岩王派人来邀平王入宫赴宴。永昌正要让人去叫颖瑜,却听小袖在一旁奇道:“不是邀平王赴宴吗?大王又叫大王子同去,难道是说平国有二主吗?”
做王的,最忌讳有人觊觎王位。永昌再平庸,却也是为王多年。明知道不该听一个侍妾的无心之语,却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却不料这一场酒宴中了松岩王的招!永昌在回驿馆的路上,心中不住的埋怨,都是这个小袖多嘴!可是一想到小袖,跨下却不由自主立刻有了反应。
这边驿馆里,平王念念不忘的美人,却沈浸在终於找到机会支走肥老,与心上人共享鱼水之欢的快乐里。
颖瑜本听说了她让父王单独赴宴的话语,心中顿时疑窦丛生,只是没想到见她时,她竟然只著小衣站在面前。小衣单薄透亮,那酥胸与小草原隐约而见。颖瑜咽下口水,责问她为何出言伤害父子情谊。小袖落泪道:“大王子还不明白小袖支走大王的苦心麽?”说著,款款走入颖瑜怀中,哀哀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