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祥忍不住问:"师父,这什么意思啊?"
离隐叹口气,说:"我原不想你因为那人卷入是非,但事到如今,也已经由不得你了。唉......"又叹一口气,凝目看向李嘉祥,说:"你可知道你为何会往返两个世界?"
"是哦,为什么?"李嘉祥呆呆的问,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离隐说:"起初只是偶尔,其后却是因为牵连。人与人间,一旦相遇,便是缘,有了缘,就渐渐产生千丝万缕的牵连,或者缘分,或者羁绊,无论善恶,都是牵连。你心中记挂生身父母,于是回去。你想起我与小白,于是来了。你想逃离,于是再归,可你在那世界牵连渐弱,此消彼长,于是最终还是来到这里。"
"......"李嘉祥很想说:"我又不是磁铁,被吸来吸去。"
想了想,问:"那我以后会不会再回去?"
离隐摇了摇头,说:"你已与外间那人牵连极重,今后不但要受累于他,只怕也会因为他而留在这里。"
"是么......就是说我回不去了?"李嘉祥沉默了一下,又勉强振作起来,哈哈笑了两声,说:"算了,回不去就回不去,反正我在那边也是一个人。这里也蛮好。"
反正以后有小白罩着,吃香的喝辣的,他愁什么呢?
再说外面不是还有一个王爷么?
想到水祈苏,又想到了他们两人之间暧昧诡异的状况,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离隐:"师父,你觉得......那个,如果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我是说男人喜欢男人,会不会比较奇怪?"
离隐瞥了李嘉祥一眼,反问:"很奇怪么?"
"呃,不奇怪么?"
"我喜欢的是男人,小白喜欢的也是男人,你觉得很奇怪?"
"呃......啊?"李嘉祥傻了。
这是什么状况?自己被水祈苏表白了不算,连师父和小白竟然也是同性恋!这是什么世界?难道说同性恋才是主流?
离隐淡淡说:"其实无所谓男女,不过是你遇上了,喜欢了,如此而已。虽说毕竟有违常伦,可于我们又有何干?路是自己选的,是苦是甜都与旁人无关。"
"是啊......"李嘉祥有点震撼的看着离隐,心里想:师父啊,你这论调怎么和那两个腐女师姐一样......
离隐没有察觉李嘉祥这心思,问:"怎么?你喜欢安王?"
李嘉祥一口水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勉强咽下去,说:"怎么会?"
离隐看着他,说:"是么?"
他目光平静,可让李嘉祥觉得好像什么都看穿了一样。不由脸微微发烫,过了一会,说:"其实我也没想好。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相信他。"
"相信与否不是我说了算,还得你自己想明白。路是自己选的,起步固然要慎重,但一旦迈出脚步,就不应该后悔。"
李嘉祥有些懊恼的点点头,离隐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说:"好了,你病刚好,说了这么久话也累了罢。你房间我给你收拾干净了,你去休息会罢。我还有几句话要与安王说。"
李嘉祥确实也觉得有点累了,忍不住伸了伸腰,听到离隐说要和安王说话,又连忙说:"师父,水祈苏很敬佩你,想请你出山呢。"
离隐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去歇一会罢。"
"哦......"李嘉祥依言退出屋子。
水祈苏看见李嘉祥出来,正要迎上前,屋里又传来离隐的声音,说:"安王殿下请进,我有几句话说。"
水祈苏微愣,李嘉祥嘿嘿一笑,奔过去拉着水祈苏走到门口把他往里面推。说:"你不是很想和我师父聊天的么?你们慢聊哦。"
心想,师父分别召我们说话,还真像国家领导人接见上访群众一样。
虽然有点好奇师父会和水祈苏说什么,但是站在屋门口竖起耳朵听了一会什么也没听到,心里懊恼,嘀咕一声:"你们功夫都好,说话都小小声,欺负我不会武功。"
似乎是被屋里人听见了嘀咕,只听离隐声音自内传出,说:"嘉祥,你若不想休息,就去烧饭做菜。"
"呃......"李嘉祥抹抹虚汗,很无言的走开了。
一直等李嘉祥真的烧好饭做好菜,水祈苏才从离隐屋里出来,看着李嘉祥忙活着把饭菜盛好,又洗了三双筷子。水祈苏笑了笑说:"你还真能干?"
李嘉祥得意洋洋:"那是!"
想当年,离隐从来不会做饭,小白刚来山上的时候还小,人家家里有钱,哪会要他动手下厨。于是三个人的饭菜都是靠李嘉祥在山上几年间经过无数次失败以后才成功烧出来的。
其实当时他也不过十来岁,还算是祖国的花骨朵儿呢,想想就很欲哭无泪啊。
更郁闷的是,后来小白不但只看一遍就会了而且做的还比他好!
这种胸闷的往事不提也罢,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失为一种锻炼,这不,这会儿就有人对他刮目相看了。
过了一会,从自我陶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又想起来了,问:"师父和你说什么啊?"
水祈苏眼睑垂下,说:"没什么。"
李嘉祥看他不想说,也不好厚着脸皮再问,哦了一声又说:"那你有没有说动师父和我们一起下山?其实山上冷清清的也没什么好,要是师父也去京城,大家在一起多好啊。"
水祈苏摇了摇头,说:"尊师喜静,不愿出山。"
李嘉祥看看水祈苏脸色,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失望,于是干笑两声,说:"那我们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餐桌上,水祈苏赞不绝口,李嘉祥被他吹捧的简直要飘起来了。
等到了夜里,李嘉祥躺床上时,才突然想起来,自言自语说:"靠,再好比得过安王府的厨师么?拍马屁,虚伪!"
虽然这样说,但还是一个人高兴了好久才睡着。
21
两人在山上住了几日,离隐看出李嘉祥终于还是耐不住冷清,便要催他走。
说:"你快走罢,你整日在这里大呼小叫,真比你小时候还闹。"
李嘉祥嘴张的老大,说:"师父,你嫌弃我了?"
离隐瞥了他一眼,转身进屋。
水祈苏在一旁说:"笨蛋,你师父怎会嫌弃你。想来是一个人静惯了。我们回了京,以后也多的是机会来。"
李嘉祥也确实觉得山上有点无聊,很想下山去,于是顺着水祈苏搭的台阶下,说:"也是哦。"大声喊:"师父,那我们走啦,下次再来看你。你一个人住山上要小心哦。"
等他们收拾好东西要告辞了,离隐屋门打开,重又走出来,冷哼一声,说:"你这孩子又傻又笨,该小心的是你自己才对。"
他手上多出一个大包袱来,这时也塞到李嘉祥手里。
李嘉祥好奇的打开包袱,问:"什么好东西啊?这么大一包!"
印着蓝白图案的素布打开,里面除了一些瓶瓶罐罐和一把匕首之外,又有一件长形事物用布包着。
李嘉祥看了看,每个瓶罐上都贴了标签,笔迹工整的写了"解毒"、"外伤"之类的字。
离隐说:"这些药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又指着匕首说:"这给你防身用。"
李嘉祥拿起匕首用力拔开,只见剑刃雪亮,似一泓秋水,一看就很锋利。
苦恼着脸说:"我又不会武功,要这干嘛?"
离隐说:"有总比无好,这匕首已是最轻的一把,你贴身带着也不会重。"
水祈苏从旁说:"你师父一番心意,你就收好罢。"
离隐看了水祈苏一眼,没有说话。
李嘉祥又去解包袱里的包袱,打开一看,却是一具琴。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向琴尾坠饰,不等他开口,水祈苏已讶异的脱口而出,说:"离隐琴?"
琴尾缀着一块扇形红玉,上面雕着离隐两字,正是这琴之名。
李嘉祥一愣,说:"师父,这是你的琴啊,怎么......"
离隐不以为然的说:"不过是琴罢了,你是我徒弟,这琴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这......"李嘉祥看看离隐,又下意识看看水祈苏,想到了三年前水祈苏送他的那具琴,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
水祈苏忽然握住李嘉祥的手,对离隐说:"嘉祥已经有琴了,这离隐琴还是留在黎前辈这里罢。"
离隐哼了一声,看向水祈苏,两人视线交汇,谁也不肯退让。
李嘉祥站在旁边,只觉得冷风嗖嗖,打了个哆嗦,甩开水祈苏的手,说:"那个,师父......水祈苏送给我的琴也蛮好的,我一个人用两个琴也浪费,这琴还是留下吧,你在山上无聊的时候也好弹弹。"
离隐瞪了李嘉祥一眼,说:"罢了。"伸手收回琴,转身回屋。"
李嘉祥呆呆原地站了一会,水祈苏拉着他说:"我们走罢。"又扬声说:"黎前辈,告辞了。"
离隐声音自屋中传出,说:"快走快走。
李嘉祥也只好大声说:"师父,我们走了哦,你自己小心。"
又磨蹭了一会,这才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下了山,水祈苏那匹宝马果然寻来了,李嘉祥忍不住啧啧称奇,拍了拍马背,说:"果然是宝马啊!"
水祈苏笑了笑,拉着李嘉祥上马。
这一回依然是自青山到上京,一路上李嘉祥却觉得明显要比上一次拉风许多。
不但不用乔装改扮偷偷摸摸的行路,一路上大摇大摆,坐下是万里挑一的宝马,住的是最好的客栈,吃的是山珍海味,一路上不紧不慢的游山玩水,按着李嘉祥的说法,简直就是豪华双人游。
心里奇怪,忍不住问水祈苏:"怎么,现在你不怕有人追杀你了?"
水祈苏微微一笑,拥着李嘉祥说:"今非昔比,其实这一回出来代价不小,但是能够找到你,也就不枉费我一番苦心。"
李嘉祥不由脸红,虽然水祈苏当初说先从朋友做起。可这一路上时不时的牵牵手搂搂腰,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李嘉祥觉得自己就好像那豆腐啊豆腐,正在被水祈苏时不时的吃一口。
可是大概是被吃豆腐的次数多了,不知道怎么的竟越来越习惯。有时候觉得这样不太好,刚想要拉开距离,就被水祈苏三言两语岔开注意,等回过神的时候又不知道被吃了多少豆腐。
干咳一声,问:"什么代价?"
水祈苏一挑眉,说:"不过是一个盒子罢了。"
李嘉祥看他神秘兮兮不想多说,也就不问了。
这日傍晚,已离京不到百里。两人投宿客栈,李嘉祥洗完澡,听说晚上有夜市,兴冲冲去找水祈苏,走到他房间门前,看见窗户开着,水祈苏正抓着一只鸽子,从鸽脚上解下一张纸条。
只见他放了鸽子,极快扫视了一遍纸条,又随手移到蜡烛上点着烧了。
抬头看见李嘉祥,笑着说:"你沐浴好了?"
李嘉祥点点头,凑过去问:"刚才那就是飞鸽传书啊?"
水祈苏也不隐瞒,说:"正是,传来些有趣的消息。"
"啊?什么消息?"李嘉祥顺口问,想了想,又说:"哦,我就随便问问的,你要是不方便就不要说好了。"
水祈苏走到李嘉祥身边,说:"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说江宁郡主被贼人所害,太子水晟澈与江宁郡府的联姻取消。"
李嘉祥哦了一声,说:"好可惜哦,那个什么江宁郡主一定还很年轻吧,好可怜......"
水祈苏反倒有些吃惊,说:"她那日应当就在凌庄,与江白在一起,你没见到么?"
"啊?"李嘉祥傻了,猛然反应过来,说:"她什么样的?是不是和小白差不多年纪,很漂亮很漂亮、气质超好的?"
水祈苏点头说:"江宁郡主素以美貌闻名。"把莫韶华的容貌略略描述。
"啊......"李嘉祥难过了,"就是那天被人抓去的那个美女啊?我当时要是能帮上忙就好了啊......小白怎么也不救她啊?"
水祈苏眉一挑,说:"江宁郡主要嫁给太子,江白怎么咽得下这一口气?若我是他,莫说是袖手旁观,我还要推波助澜才是。"
李嘉祥一愕,说:"什么!小白怎么会这么坏?"
水祈苏不以为然,说:"情场如战场,自然不必客气,有什么坏不坏的?"
李嘉祥怒了,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什么情场战场,干小白什么事?"
水祈苏一笑,说:"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江白早就与我那侄儿水晟澈上了床,为他卖命,还来与我作对,若非他是你师弟,当日我就......"自觉失言,忽然住了口。
李嘉祥听到他说江白与太子上床,已经惊到了,那天离隐说江白喜欢的是男人,李嘉祥已经吃了一惊,现在又听说江白的对象原来是太子,更是惊的不能惊了。
太子啊......那可是未来的皇帝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啊!
小白怎么会勾搭到这么厉害的人物?
可怎么又牵连到什么郡主啊联姻啊......
觉得头脑有些混乱,李嘉祥甩甩脑袋。没有忽略水祈苏最后一句话,这时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水祈苏有意无意说过的一些话,竟被他鬼使神差的联系起来,惊声说:"你上次说和小白交过手,难道是你想杀他?"
他早就知道水祈苏想争权夺势,太子肯定是他的竞争对手,既然江白是帮着太子的,那不就是和水祈苏敌对么。
水祈苏想不到李嘉祥平时大大咧咧,凡事都怎么不上心,这时倒会一口道破真相,微怔一下,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嘉祥急了:"小白哪里得罪你了?你是不是杀人杀习惯了?看谁不顺眼就要杀?"他没有忘记三年前水祈苏是如何毫不留情的杀了拦路抢劫的山贼。
水祈苏脸色一变,冷笑着说:"你那师弟这般的厉害,我怎么杀得了他?他帮着水晟澈坏了我的大事,我没有杀他已是破例,难道还要反过来谢他不成?"
"什么大事?"李嘉祥话一出口,顿时就明白了,瞪着水祈苏,说:"我明白了,你就这么想当皇帝?"
水祈苏哼了一声,说:"你这话最好不要随便乱说。"
李嘉祥怒了,伸手一拍桌子,说:"怎么啦?你敢做就不许我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水祈苏你个大浑蛋。"
水祈苏何曾被人这样顶撞过,也真被他一番话激的有些怒了,沉声说:"李嘉祥,我虽然宠你,但也绝非毫无底线。你再放肆,我便要生气了。"
李嘉祥更怒,破口大骂:"宠个屁,老子又不是你家里那些男宠,谁要你来宠。等你做了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一半女的一半男的你爱宠谁宠谁去吧。草民失陪了!"